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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英雄之本色

坂垣真的急了,第二天天色刚明,不等飞机临空便组织向范强的防地万家岭主峰前,一七五小高地方向拼死突围。

第三十三旅团长濑武平措少将挥舞着指挥刀站在一块高地上,哇哇地乱叫着命令各种山炮、野炮、坦克炮、追击炮,冲着范强三十二团防守的万家岭主峰山前,一七五小高地的工事猛轰。可怕的“炮弹交响乐”,整整响了一个多小时!

六点十五分,板垣征四郎急冲冲地给濑武平措旅团长打来了电话:“濑武君,怎么样?开战了吗?”

“开战了!”

“我们的炮火怎么样?”

“报告师团长,”濑武平措神气活现地晃荡着脑袋,那浓浓的“仁丹胡”欣喜得一翘一翘的。

“我们猛烈的炮火,打得敌人哑口无言,毫无招架之力!”

“好!希望你们的炮火再猛烈些,把与皇军作对的人,统统地炸到万家岭山下的河里喂鱼虾!”

板垣也兴奋得攥起拳头,把桌子擂得咚咚作响。六点二十分,经过一阵相当猛烈的炮火急袭后,敌人的坦克出动了,旅团长濑武平措少将指挥五辆坦克排成一字形,向前冲去。坦克上的火炮,不停地喷着猛烈的毒火。每辆坦克后面,都跟随着双手握着枪,瞪着狼眼一样血红的小日本鬼子。

冲过了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奇怪!中国川军阵地的前沿竟然毫无反应!“一定是统统地被我们的炮火炸死啦!”

濑武平措心里一阵欣喜,又命令五辆坦克组成第二梯队向前冲。

眼看着,日军离中国军队阵地前沿不到五十米了!突然,只听到战壕里“啪!”的一声枪晌,守卫阵地的范强手下,陈正金团长手里端着冲锋枪,鼓励大家奋勇作战:“兄弟伙些,雄起哈!嗨起整呀!整死了小鬼子,今晚格老子我给大家露一手回锅肉、红烧肉,喝我们家乡宜宾老白干!”顿时,枪炮声大作,全团所有的将士都奋勇冲出战壕,拼死阻杀日军。阵地前,尸体枕藉,血流成河。

“团长,团长!鬼子有五辆坦克已经越过公路线,进入我们的防守区了,现在怎么办?”一个副官放下望远镜,不顾密集的机枪子弹的扫射,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声地问道。

“发信号,请师部命令炮兵团立即行动,把它们报销掉!”陈正金瞪着血红的眼睛,吼叫着。

范哈儿将张麻花在万家岭镇战斗中,缴获坂垣师团现代化的大口径重炮,及迫击炮、掷弹筒、九二式重机枪、歪把子轻机枪、三八大盖等枪支和无数炮弹、子弹、瓜瓣手榴弹等等弹药。全部补充到师、旅、团、营、连装备,实力真是更加雄厚,得到这批装备的川军士气空前大振。

万家岭镇缴获坂垣师团现代化的大炮、和原来的炮兵团重新组成一个重炮旅,哈儿拨了一个营给范强加强万家岭主峰的防御。这个营早已悄悄地进入了范强的炮阵地,和原来的炮营汇合,范强把它组成一个小炮团,在万家岭主峰严阵以待。万家岭主峰前,一七五小高地,为了阻滞日军坦克的前进,前方的道路也早已被工兵部队破坏——到处挖的是深坑,摆的是巨石大阵。

“打!”炮团团长罗德明一声令下,主峰上一颗颗炮弹像雨点似地飞向了日军坦克。“轰……”一辆日军坦克爆炸了,坦克的肚子破裂开。在浓烈的硝烟中,坦克剧烈摇晃着,成了一个火团。“轰…轰…”又是几声巨大的爆炸声,范强炮团的平射炮打中了一辆坦克的前沿中右侧,顿时,那履带、炮塔成了一堆废铁!阵地前的炮弹,不是一颗一颗而是一排一群地往坦克上落。“轰……”又有几辆日军的“堡垒”随着一团火,五脏六腑被炸得四分五裂。日军的步兵失掉了坦克的掩护,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被炸得晕头转向,像一群懵头懵脑的猪向山下四处溃逃。

“机枪,统统对着鬼子的步兵,打!”陈正金扔了一个手榴弹,急忙对兄弟伙吼叫着。

“嘎…咕…咕…”中国川军万家岭主峰前,一七五小高地战壕里的机枪,死死地瞄准奔跑的日军步兵。二排长刘卫国不顾一切,端着轻机枪,跃上战壕向山下扫射,他专瞅那些挎着战刀的鬼子指挥官打,弹无虚发。冷不防从侧后方冒出一挺敌人的机枪,冲着刘卫东的头部、腹部就是一梭子……刘卫东抚着腹部,缓缓地倒在了血红的焦土上。停止呼吸之前,他愤怒地瞪着大眼,仍然冲着鬼子骂了最后一句:“坂垣你格龟儿子、烂杂种,胎神!……”

二排兄弟伙,亲眼看到了这令人心碎的一幕。“为刘排长报仇啊!……”

兄弟伙瞪着杀得血红的双眼,不顾一切地朝敌人射击!步枪、轻机枪、重机枪,一起叫起来,像一条条红红的火舌,把敌人一个个舔倒了!刚才还“呀、呀”怪叫的鬼子,不少躺在血泊里哀嚎着、抽搐着,少数幸存者拔腿就跑。

旅团长濑武平措早在第四辆坦克爆炸的时候,就已经痛苦得闭起了双眼,扭歪了脸。他此刻又亲眼看到自己苦心孤诣训练出来的“帝国最优秀的步兵”一队又一队地成了异国他乡的“冤鬼”,伏在炮架上发出了痛苦的哀叹。

眼看着一辆辆“乌龟壳”被炸翻后四分五裂地燃起冲天的火焰,眼看着“最优秀皇军”的进攻一再受阻,濑武平措旅团长气得脑门上青筋暴跳,热汗直淌。他本想打个电话狠狠地把几个联队长骂一通,不料,刚拿起话筒,竟听到了板垣那种粗犷的日本岩手县一带的土腔土调:“濑武君,怎么样?你的雄师,已经突破范强防线有多远了?”

“报告师团长,”濑武平措哭丧着脸,支支吾吾地,“敌人的火力很猛,我……我还没有从正面把他们推离固守阵地……”

“什么?!饭桶!”板垣气呼呼地扔掉了话筒。

进,进不了,退,退不成。急得濑武平措旅团长抓着战刀团团转,像杀猪似地嚎叫着:“坦克!坦克!我们的坦克,怎么全都他妈的趴窝了!”

坦克虽然能又闪电般地调来,但是,前进的道路上却早已死尸一片。眼睁睁地看着“皇军”被动挨打,濑武平措旅团长气得七窍生烟,立即命令坦克助威:“炸,给我炸开一条血路,让我的士兵冲上万家岭主峰!”濑武平措对进攻阵容作了些调整,准备有重点地向几个突破口冲击。

山本龙太郎少佐动作迅速,素有“战车之花”之称。他左拐、右冲避开了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七八颗炮弹,第一个冲上了一个不太陡的山坡,突然看见一个头上扎着绷带、失去了一只左胳膊的中国川军伤兵从他的瞭望镜里冒了出来:“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了!”

“哒哒哒……”“剧烈颠簸着的坦克上响起急促的机枪声,直向那中国川军伤兵飞去。伤兵中弹了,捂着胸口,在地上打着滚,痛苦地挣扎着。“抓活的!抓活的!”几个日本步兵提着枪从坦克后面出来,一边叫着,一边向伤兵扑去。

“山本君,你快看!”山本刚要从坦克座舱里钻出来,突然耳机里传来伙伴的紧急呼叫声。山本扭头一看,原来,那伤兵已经从地上挺立起来,用那仅剩的一只黑乎乎的右手,十分从容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然后猛地将上衣撕开,腰间露出了七八颗手榴弹。他扯开一根引线,一个箭步,向对着他的一辆日本坦克冲去。

“快,快跑啊!”山本掀开坦克顶盖,声嘶力竭地呼喊、吼叫着。

但是,迟了!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山本看到那个中国川军伤兵,把一辆日本坦克和三、四个日本步兵一起送上了天空……。

“范哈儿的勇士啊,川军士兵真是一些地地道道的好汉!”坂垣清清楚楚地用十二倍望远镜看到上述这一幕,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极大的敬佩之情。从此,这个头上扎着绷带、断了一条左胳膊的川军伤兵,就像个不死的幽灵,老在坂垣的脑海里转悠着。

五营,六营,跟我上!“团长陈正金急率两营出击。敌战车、步兵立即又转头迎击五营、六营。于是,一场规模更大的肉搏战,在不太陡峭的山坡上展开了。不同语言的喊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机枪的狂叫声,坦克的轰隆声,刺刀的碰击声,乒乒乓乓地汇成一片。极其惨烈悲壮的血战,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敌我伤亡均很惨重。

战斗持续到下午2点前后,师长范强率十八团前来接应了。一千多个士兵,会成了波浪式阵形,切断日军的退路,从两面展开了冲锋。在太阳的暗淡光亮下,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大刀,在鬼子的脑袋上嗖嗖地闪动着。机枪像发疟疾似地,急急忙忙的打来,打完一梭子弹又是一梭子弹。

整个万家岭主峰山前一七五高地,草木燃烧,硝烟弥漫,只见纷纷扬扬的尘埃中,一片又一片火光跳跃,人体和枪支给炸到空中,又从半空中陆陆续续地落下来,飞散成东一堆西一堆,有的是断臂,有的是断腿,有的是半截尸体。枪支和钢盔到处都是,黄澄澄的泥土上,一滩滩的鲜血在凝固……

傍晚,濑武平措少将闻讯,浑身上下哆嗦起来,弓着背,弯着腰,颤颤巍巍地在日记中写道:“万家岭主峰山前一七五高地一仗,使我感到我眼前的骨头,并不是像我想像的那么好啃。这一仗,搅乱了第五师团皇军进攻突围万家岭主峰的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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