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直落,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带着决绝的气势,狠狠砍在左手腕上。只听“铮”的一声,杨林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出现。他心下正诧异,忽觉右手刀下涌起巨力,顿时拿捏不稳,那刀倏地脱手飞出。接着又听“咚”的一声,应该是插入了某块木板。
睁开眼来,室中尽是耀目金光。杨林眯着眼睛,四下张望,最后发现这金光,竟是从自己左腕上发出。他凝目望去,只见腕上的卵圆形印记,通体包裹着金芒,仿佛一颗蛋黄般。光泽流转,说不出的奇异。
见状,杨林脸上阴晴不定。在这瞬间,诸多念头浮现在脑海。
自印记存在以来,除了吸取灵气之外,从未表现出其他异状。今日误打误撞下,发生的这般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想起刚才刀锋落下,所受到的阻碍,竟将其直接弹开,更是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然而内心深处,却隐隐有种预感,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或许就将迎刃而解。
心念电转间,终于,杨林不再犹豫,右手伸出,直直朝印记抓去。
他打起精神,时刻注意印记的情况,一旦发现异常,随时准备抽手而回。却不料,整个过程平平无奇,什么都没有发生。
右手毫无阻滞,顺利地穿过光层,触碰到了印记,只觉一片温热。又摩挲片刻,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
正惊疑间,满室的金光,忽然如潮水般退去。
包裹印记的金芒,也逐渐收敛,露出漆黑的本体。
他眨了眨眼睛,举起左腕,凑近看去,见那印记黑黝黝的,竟是半点改变也无。
杨林一怔,面露茫然之色。
啥,这就完了?那万道金光,瞅着牛逼闪闪的,只是出来走个过场?丫的搞了半天,屁事儿都没有?吓唬谁呢?
他挠了挠头,心中泛起疑惑,莫非,自己先前所都是错觉?愣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怒吼道:“你大爷的,有病吧!”
杨林神情悲愤。本以为这玩意儿,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指望它解决自己的困扰。不想满心的期待,迎来的却是当头泼下的冷水。
“小王八蛋,你在哥这儿,啊,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还不想挪窝儿呢?”杨林大骂道。饶是他脾气再好,此刻情绪也有些失控。
然而,唾沫星子喷到手腕上,某物却没半点反应。
杨林越想越气,左看右看,将那把尖刀拔了出来,摆正姿势,比划了几下,一咬牙,又砍了下去。
“当!”刀刃刚刚触及印记,就以不逊来时的速度反震而回,在空中划了道半弧,随后重重嵌进门板中。
杨林正欲开口,蓦地,左腕上传来一股剧痛,霎时间脑中空白,几欲晕厥。登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下。此刻,他甚至顾不及咒骂,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坏了,不会真把手剁了吧……”
他紧紧按着左腕,整个人弓成了一只大虾,钻心的疼痛,使他脸上肌肉扭曲,冷汗涔涔而下。
“哎哟,你个龟孙儿,疼死老子了……”杨林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他下决心剁手时,对此有所预料,然而到此刻,才发觉理论的苍白。
“哎哟,嘶……”
呻吟半晌,杨林忽然想到了什么,强忍住剧痛,稍微抬起身子,右手颤抖着,在左腕处上下摸索一番,顿时又惊又喜。
原来,手上并无血液的粘湿,左掌也好端端的连在手腕上。
先前剧痛袭来时,他心中慌乱,不暇细思,下意识认为左手被剁了下来。突然想起,就在刚才,因为印记的阻隔,那刀同样没能砍到手上。
急忙低头看去,只见那印记金芒闪烁。
杨林大喜之下,连疼痛都减轻了几分。如此看来,印记的异变还未结束,自己修炼的桎梏,也尚有解决的希望。
他凝望着印记,见其上金光逐渐减弱。又过少时,耳中听得“喀咔”轻响,紧接着,手腕上涌起更加尖锐的疼痛。杨林“啊”的叫出声来,只觉手上某块骨头,被硬生生地从皮肉中抽离。
右手更是紧握左腕,试图减轻痛楚,忽然觉得掌中有物事凸出,逐渐将其顶起。
杨林放开右掌,凝目望去,见那印记与往常相比,似乎更大了些?他定了定神,又见其浮凸程度,也较之以往更甚。
他伸出二指,轻轻搭在印记上,刹那间,心底瞿然而惊,这个东西,它……竟然在动?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精神却更加集中。
终于,在杨林的目光注视下,那印记渐渐浮上,最终露出了全貌。然而,杨林还不及细看,就因痛楚尽消,紧绷的心神忽然放松,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杨林悠悠醒来。刚睁眼,就感觉浑身酸痛,好像散架了般。他呻吟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顾不得伤势,急忙向某处看去。
只见一个物体正悬浮在左腕上,色泽黝黑,形状与鸡蛋有八分相似,只是更为扁平,其上布满细密玄奥的纹路。杨林晕厥之前,亲眼所见印记化作这幅模样。不由得思忖,平日所见的“印记”,不过是这东西的顶上部分。
他望了望毫无伤痕的左臂,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还在梦中。要不是身上汗渍湿润、疼痛清晰,提醒他是事实的话,说不定某人真的倒头就睡。
他支撑着坐起,定了定神,脸色挣扎半天,才伸出右手,小心地朝那颗“黑蛋”抓去。上次触碰那印记时,所形成的阴影,到现在可还没有消去呢。
轻轻将“黑蛋”握在手中,只觉掌心温热,稍微使劲上提,黑蛋却纹丝不动,仿佛固定在空中一般。
杨林试探地移动左臂,那黑蛋便随之移动,始终保持正上方悬浮的姿态,好像二者间有什么牵连似的。又等了会儿,见预想中的折磨并未到来,杨林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于是凑到跟前,细细端详。然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除了被那些纠缠的纹路晃得眼花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收获了。
杨林苦笑了两声,不禁发起愁来。他拉下衣袖,望着袖口明显的凸起,更是一阵无语。用力在顶上按了按,“黑蛋”岿然不动,让原本打算将其放回手臂的杨林,彻底目瞪口呆起来。
他思量半晌,拿不出个主意。心中有气,骂道:“混蛋玩意儿,你蹦出来搞毛啊?摆出这副样子,不觉得累吗?好歹动一下啊!”
最后一句话,说的怨气极重。任谁累死累活了半天,什么家伙都没捞着,也不会感觉好受的。就在这时,也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这句埋怨起了作用,杨林的余光,恰好瞥见“黑蛋”颤动了一下。
他心中一动。见“黑蛋”某处浮现一点金星,接着围着“黑蛋”中间一绕,化作一圈金线,将“黑蛋”分成了上下两部分。
目光向分割处看去,隐约见到一丝裂缝,些许白光从中透出。杨林刚露出疑惑之色,忽然福至心灵,拇指搭在金线处,中指轻按“黑蛋”顶部,轻轻一掰。
低低的“咔嚓”声响起,看似牢不可破的“黑蛋”,就轻易分裂开来。杨林正要去瞧,蓦地涌起大团白光,眼前一花,又觉身体内的某种东西,正逐渐被扯出。
他惊恐之下,用力挣了挣,却感觉越来越虚弱。片刻后,眼前一黑,脑中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黑蛋”的开口缓缓闭合,整体恢复了乌黑的模样,在半空中静静悬浮。而对面的杨林,保持着惊讶的神色,张大了嘴,却如泥雕木塑般,就此不动了。
……
“呃……”杨林睁开眼,撑起身来,感觉头脑有些昏沉。他愣了愣,察觉起身时的异常,低下头左右看了看,霎时间脸色大变。
原来,他的身体不知何故,竟呈现透明之色,漂浮在空中,振臂挥手间,显得格外轻盈。
猛地想起,先前打开“黑蛋”后,自己就丧失了知觉。回首看去,果然见到一圈金光。
难不成……我进入了黑蛋中?他如此想道。
这个推测,乍听起来不可思议,然而今日古怪迭起,皆不能以常理论断,心中早已信了八九分。
他奔向后方,在金线处停下,两手上下张开,试图打开“蛋壳”。然而,任他如何用力,后者都毫无反应。又尝试几次,仍旧不见效果,只好无奈地停下。
与寻常少年不同,杨林毕竟拥有成人的心智,虽骤逢此番变故,再加上先前的经历,还不至于惊慌失措,见暂时无法离开,反倒镇定下来。
他好奇地打量四周,发现此处空间并不大,大约比得上两间屋子。上下内壁呈弧形,色作灰白,内蕴金色纹路,摸去非金非玉。
杨林查看半天,也没能辨别是何材质,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正中央的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