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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爱恨纠结

山翁满面羞惭,出了晋王府,撞见来打探消息的那两个兄弟,说道:“晋王疯了。你们回去罢。”两人得了这话,打道而回。山翁见他两个去了,忽想:“晋王铁了心的不换人,难不成就教吕崇尧这么杀了裴宽。”心念一动,想道:“按着路登云说着在龙门打了一场,时间上推断。他们带着裴宽,不可能这么快就回了舜王坪,派他两来送书信。或许还在中途停留,这样的话,我就有机会了。我跟着他们去,好歹找到他们所在。暗中或许有机会救出裴宽,也未可知啊。也教晋王对我另眼相看。”只怕人多打草惊蛇,也不通知别人相帮,单人独马尾随他两,道路上积雪凝冰,行人稀少,马蹄足迹甚好辨认。一路望西北方向,走了数日,却见他们不是回舜王坪的方向,暗暗欢喜起来,与所猜想的完全一样,救人的胜算倒有了几分。

两人过了黄河,径直来到闻喜县,入了馆驿将晋王不肯换人的事说了。得晗便说:“这样的话,留着裴宽没甚用处,杀了罢。”崇尧不忍,说道:“他是一时走错了路,好好一个汉子,杀了可惜。带回舜王坪再作区处罢。”得晗道:“恁麽麻烦。带回去,倘或招来路登云几个为他悄悄摸上山来,神不知鬼不觉的荼毒山上百姓,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崇尧道:“他的家人依门悬望,盼他回来。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杀了他对抗敌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他的妹妹还在洛阳,叫她怎么活?我们是唐兵,不是草寇,怎么能动不动就杀人呢。”得晗道:“八弟的仁厚,我很敬佩。那就把他带回舜王坪,详加审问,追查出隐藏在舜王坪的奸细。”崇尧道:“明日一早动身。”

山翁待到晚间,摸索到馆驿,却不知裴宽被关在哪个房间,想道:“贸然行动,教人发觉,声张起来唤醒众人来围攻,不但救不了人,城门锁闭,就是独自脱身也是很难。”当下犹豫不决。直待到三更天,欲待遛出馆驿,思量半道拦截时,听得脚步声响,偷眼窥视。只见一人匆匆行来,借着月色一看,依稀竟像是裴宽,不禁大喜过望,一把拉过。裴宽就要呼叫起来。山翁道:“莫喊,是我啊。”裴宽欣喜不胜道:“老兄为甚在此?”山翁道:“我来救你,可是不知方位。你怎么脱身了?”裴宽道:“两个守门的刚才还说吕崇尧要把我带回舜王坪监管,审讯我。却不知甚人就在门外打晕了两个守卫,放我出来了。”

山翁道:“有这等奇事,没看清相貌么?”裴宽道:“他蒙着面,看不清面貌。可是身形娇小,倒像是个女子。”山翁道:“这就奇了,莫管他了。我们快走,乘着明日一早开城,溜出去就安全了。”裴宽道:“快走。”两人急急窜出馆驿,扬长而去。崇尧,得晗一早起来,梳洗罢,便要招呼兄弟们起身。两个兄弟跑来叫道:“不好了。他们两被人打晕,人都跑了。”崇尧,得晗急忙来看,却见那两个兄弟兀自摸着头,不知所以。崇尧道:“这一定是回来的时候,被人盯梢,带回来了救兵,乘夜将裴宽救了。”得晗就骂他两好不谨慎,有人一路尾随都没有觉察。崇尧道:“这人是个高手,他们怎能发觉了。莫怪他们了。”

得晗道:“也是。这人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身手了得,非比寻常。罢了。这番我们挫败了安贼的阴谋,又除了雷钧,也算折了他们的威风了。可说是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了。”六人吃过早饭,别过了县令,乘马出城。走到城门口只见一个女子背着褡裢风尘仆仆,徒步行来,却是张雁。张雁见了崇尧分外喜悦,说道:“大哥。”崇尧一怔道:“张雁,你怎么来到这里?”张雁道:“前些日子,盈盈妹妹听说你们派人去洛阳,执意下山。我跟她吵了一架,她就使性子跑下山来。我没办法就来追她,听说你们在这,以为她来找你们了,我就来了。”崇尧道:“她没来这里啊。”张雁道:“这就怪了,她会去哪呢?”崇尧道:“莫不是回沁州老家了。”得晗道:“从去年她来到洛阳直到现在已经一年有余了,或是想念她的爹了。”

崇尧道:“我去沁州找她,看看是不是在家。”张雁道:“我既然下山来了,就跟着大哥一起去罢。”得晗便说:“有张姑娘陪伴八弟,那我们就回去了。”崇尧道:“回去好好守御,莫要麻痹大意了。”得晗道:“八弟放心去。有萧二哥,黄四哥一帮兄弟们,料无大事。”一路说话,出城辞别了,分道而行。张雁照顾崇尧饮食起居,格外殷勤,无微不至。一路上所见白骨累累,民不聊生,田地荒芜,残垣断壁景象十分荒凉。崇尧不甚悲怆,幸而张雁能说会道,说笑解闷,方才少了些寂寥心酸。崇尧道:“一路所见百姓都过得清苦,家徒四壁,都是安贼害的。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说的一点不错啊。”张雁道:“大哥的心情,我懂。我会守在大哥身边,直到朝廷收复失地,扫灭了叛军,让百姓都过上平安静谧的日子。”真情流露溢于言表。崇尧望着她诚挚而含情脉脉的眼神,说道:“那时候我带着你去过男耕女织的日子。你愿意么?”张雁点头,喜悦地说道:“我愿意。”

走了十数日,两人来到沁州。其时太原打的虽然激烈,沁州尚在唐军控制之下。崇尧同张雁直至刺史府,呈上了拜帖。刺史看了帖子,惊讶的说道:“大闹洛阳刺杀贼首的英雄来了。”慌忙引着几个仆从出来相见了,请进客堂,茶罢。崇尧引见了张雁,就说起火盈盈一事。刺史便命一干僚属速速去查看各县乡里火盈盈的户籍住址,务必查出火盈盈住在哪里。一干僚属急急去了。刺史说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听说大将军协助节度使大人收复潞州,晋封泽州兵马使,此乃实至名归啊。”

崇尧见他过分客气,微有不快,便说:“沁州屯兵上万,何不提一劲旅去助太原?”刺史见问,哑然失色,说道:“下官奉命把守沁州,强敌环伺在侧,不敢轻举妄动啊。一旦战败,沁州失守,下官难逃其咎,百姓也要遭殃啊。”张雁笑道:“我大哥说话过于直率,大人勿怪。沁州乃是重镇,断然不可有失。大人所谋,无可厚非,朝廷会体谅大人苦心的。”刺史教备酒宴款待崇尧,张雁。崇尧本要推脱,张雁拉他,笑道:“大人盛情,却之不恭了。”刺史甚是欢喜,去准备酒宴。张雁向崇尧,说道:“我们有求于人,为甚要开罪于人家。不可胡闹,事情搅黄了,盈盈妹妹就找不到了。”又说:“这个刺史看似昏庸,实则精明,保守一方,没有像其他州府官吏委身事贼,背叛朝廷,已经是个好官了。你还吹鼻子瞪眼,鸡蛋里挑骨头,奚落人家。”

崇尧道:“那是我的错了,太原失守,沁州也是难保。唇亡齿寒,他不懂么?”张雁道:“史思明,蔡希德十数万兵马打了几个月都没有打下太原,伤亡惨重,足见李光弼用兵如神,善于防守。太原丢不了,放你一百个心罢。”少时,刺史来请,崇尧同张雁入席。崇尧因张雁一席话说的茅塞顿开,酒席间崇尧赞扬刺史是个难得的好官。刺史欣喜若狂,频频敬酒,对崇尧赞不绝口。两个相互奉承,张雁在一旁着实欢喜。酒足饭饱,那一干僚属也查到了火家住址,向崇尧说了。崇尧便向刺史辞行,刺史奉送三百贯钱。崇尧坚执不要。张雁笑道:“大人美意,我们笑纳了。”不顾崇尧作色,径自接过驮在马背上。

崇尧遂道了谢同张雁取道而行,埋怨起来:“我说不要,你怎的就收了。当下人民生活疾苦,腊月寒天,饿殍遍野,枯骨暴于荒野。不把这钱花在该使唤的地方,我们拿了,于心何忍。”张雁笑道:“你看这个刺史大人是个肯花钱在百姓身上的?山贼草寇有点良心的还懂得劫富济贫,这是他给我们的,须不是我们抢他的。我们用这钱给那些没吃没穿的人,不是一件善举么?”崇尧闻言,又惊又喜,说道:“还是你心思缜密,思虑周全。”一路上张雁每见衣不蔽体,食不裹腹贫苦的,就散拨几十文钱,喜的百姓都磕头拜谢:“菩萨娘娘显灵了。”

行至天晚,投宿客栈。老板见他两装束整齐,谈吐不俗,乘马而来,不像商客,倒像是官府中人,不敢怠慢,说道:“两位贵客,我这里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客栈了。来的好巧,正好有一间上好的客房空着。”崇尧道:“只有一间了麽?”老板道:“啊,很抱歉客人满了。两位难道不是夫妻麽?”崇尧道:“我们是一路的,不是夫妻。”老板道:“这个嘛。我让客人腾出一间来。”张雁道:“不用了。这么做会显得我们客大欺店。天寒地冻,客人上哪去安歇,又教老板失了信誉。”崇尧迟疑的看着张雁教伙计搬着行礼上楼去。张雁回头笑道:“大哥,来啊。愣着作甚?”崇尧亦步亦趋的随着她踱上楼梯。

老板开了房门,自语道:“兵荒马乱的,出门在外着实不易呀。”伙计搬进来行礼,端来火盆,烧起木炭,说道:“两位客官向火,待会端来晚饭。”张雁流眸看这个房间也着实整洁,说道:“一个乡下客栈,能有这么雅静,实在是不易了。”少时,老板教伙计送来饭菜,又拎来一壶酒,说道:“天气这么冷,吃盅酒,暖暖身子好睡觉。”崇尧看张雁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欲要推辞。张雁笑道:“大哥,店家好意就莫固辞了,不差那两钱。”老板笑道:“是啊。客官慢用,有吩咐唤一声,随叫随到。”放下酒壶,盅子径自带上门去了。张雁坐在火盆前向火,道:“大哥坐啊。”崇尧道:“张姑娘,我。”张雁将酒饭摆在桌子上,火盆放在一侧,说道:“我陪大哥吃两杯酒。”给他斟满酒,举杯道:“大哥我敬你。”昂头喝了。

崇尧注视着她含情的眼神,醉人的笑容,魂不守舍的坐下,举杯喝了。张雁见他拘谨的样子,噗嗤一笑道:“大哥想多了。大哥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芥蒂这些繁文缛节,同床而睡,有何不可。”崇尧见她坦诚相待,到放宽心来,说道:“说的是。”两人杯来盏往,吃光一壶酒,用了夜饭。见她铺床,崇尧道:“我还是打个卧铺,一边睡罢。”就要唤伙计另外安置床铺。张雁一把将他拽住,说道:“大哥,还是同床睡罢。你这样做,我过意不去,显得生分。何况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身子早晚是你的。即便你要做什么,我也不会拒绝。”说完,自去床上盖了被子和衣向里侧睡下。崇尧迟疑一下,也自脱了鞋子,和衣睡在她旁边。张雁坐起道:“大哥盖上被子,别着了凉。”将被子盖在他身上。两人身子紧贴彼此感觉得到对方的心跳,气息,身子上传来的温暖。

张雁说道:“大哥,见到了盈盈妹妹,倘若她哭着要你娶她,你怎么办?”崇尧道:“我把她当妹妹。”张雁道:“盈盈妹妹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如果她以死相逼,又当如何?”崇尧道:“她不会这么做罢。夜深了,睡罢。明日还要赶路呢。”张雁吁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次日东方一轮旭日冉冉升起,崇尧睁开眼,听得张雁悦耳的声音说道:“大哥,起床梳洗罢。”崇尧起来,见她已是端来早饭,摆在桌子上。梳洗罢,同她吃了早饭,付了账,乘马上路,依着火盈盈户籍住址,来到沁河边的一个乡村。几经询问,来到火家,一圈篱笆围着的一个院子,五间简陋的茅屋矗立在眼前。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在院里啄食。两人将马拴在外面的一株榆树上,唤了两声没人答应,提着买的礼品,径自走进小院。

耳听的屋里有个婆子呻吟:“啊呀,我的腿啊,怎么就不听使唤了?天杀的贼兵,害得我好苦啊。”张雁唤一声:“火妹妹,在家麽?”屋里的老婆子听到呼唤,应声道:“呀,找盈盈麽?她出去给我买药了,待会就回来,进屋坐罢。”张雁轻声走进去,便望见炕头上一个老婆子卧着,眼睛似乎是瞎了,病恹恹的样子着实怕人。崇尧随着走进去,万没想到火盈盈的家境这么贫寒,炕上有一个伤病满身的老娘,又想:“她的爹呢?”老婆子道:“咦,两位是外地人?”张雁道:“我们是她的朋友,我姓张。”老婆子显得有些激动,叫了起来:“姓张。我的女儿一回到家就哭成个泪人,说是有一个姓张的欺负她,也是外地人,不会就是你罢。”张雁一呆,不知该怎么说了。

崇尧道:“盈盈妹妹天真可爱,就是性子急躁固执,这是误会?”火母侧耳听了,说道:“我的女儿性子是心直口快了些,可是我这个做娘的舔犊情深,她受了委屈,我也不能不管不是。我最了解她了,她是个好孩子,心里面藏不住事,心地善良容易被人欺负。你们是她的朋友,就要多为她想想。”张雁道:“老婆婆,你的丈夫呢?”火母说道:“哎,都是贼兵害得。去年,盈盈听说安禄山起兵造反,就要去找她叔叔,上阵杀敌。她爹怪她不告而别,怕她出事,去找她,就再也没回来,多是被贼兵杀了。地方上屡屡催逼钱粮,征收赋税,家里没有主心骨,直弄得家业破败,沦落到这个地步。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就知道在外面跟一群浪荡子弟胡吃海塞,放鹰走马,有时候好几个月见不着他,连我都管不了他。我这一身病都是被这个淘气的儿子气的,亏得乡里乡亲接济,不然早跟着她爹去了。不久前我的乖女儿回来了,给我买好吃的,又给我抓药瞧病,倒有了几分好转哩。”说起盈盈来,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盈盈像她爹,从小爱耍枪弄棒,跟从了几个师傅,学了一身本事。回来还说杀了好多坏人呢。我这一乐啊,就感觉眼睛要看得见了,腿要好了,能跟着盈盈出去看外面的世界了。”

张雁不禁堕泪。崇尧亦是不胜唏嘘。张雁道:“娘,我能这么称呼么?”火母受宠若惊似地说:“这怎么说,我担不起啊。”张雁泪水扑簌簌流淌下来,说道:“我从小失去娘的疼爱,好想像盈盈妹妹一样有一个慈祥的母亲,疼爱自己的女儿。我娘给了我生命,我却没机会伺候她一日,尽尽做儿女的孝道。你就当我是你的女儿,让我伺候娘,好麽?”老婆子欢喜道:“好孩子,娘认你这个女儿。”张雁便跪下,喜极而泣道:“娘,请受女儿三拜。”磕了三个头。崇尧甚是感动,想着自己童年失去双亲,没有尽过一天孝道,着实难过,想道:“盈盈妹妹的娘就是我娘。”遂说:“还有我,我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儿子。”

火母欣喜道:“好啊。天大喜事,我老婆子又有了两个儿女。盈盈回来,准高兴。”便问:“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张雁道:“我叫张雁。”崇尧道:“我叫吕崇尧。”火母一惊道:“啊呀,你就是吕崇尧呀。盈盈可是喜欢你啊,说是此生非你不嫁。可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气她,跟娘说说。”崇尧遂将喜欢张雁的事如实说了,是盈盈想不开,生的误会。火母道:“张雁认我做娘了,我听出来了,这个孩子讲理。婚姻这事吧,那是要两相情愿才好,盈盈糊涂,不懂事,不要计较。张雁呀,做娘的不能偏袒徇私,我给你做这个主了。”张雁欢喜道:“谢谢娘成全。”

三个说话投机,聊得正欢。只听屋外盈盈唤道:“娘,谁的马拴在外面。”进屋一看见了崇尧同张雁,竟自愣住了。老婆子说道:“盈盈,快来见过你的姐姐,跟哥哥。”盈盈诧异道:“娘,甚麽姐姐,哥哥?”火母遂将张雁,崇尧认娘的事说了。盈盈抽泣起来,变色道:“我不认。”火母道:“傻孩子。你姐姐是好人,哥哥待你很好。你就不要添乱了罢。我们火家行事光明磊落,俗话说宁拆一堵墙,不破一门婚。莫要胡闹,无理取闹了。好好张罗一下,给你哥哥姐姐下榻的地方,杀只鸡,买壶酒,庆贺庆贺。”盈盈母命难违,虽说极不情愿,也爽快的去置办张罗。张雁帮她,买酒杀鸡做午饭,相处和谐,隔阂就在谈笑间冰消瓦解。午后一块收拾房间,说说笑笑,甚是亲热。吃了晚饭,张雁就同盈盈一张床上睡了,唧唧哝哝说着话,直到深夜方睡去。

次日起来,张雁说道:“娘的腿伤的不是很严重,只是得请好郎中,吃好药方才见好。眼睛也要治疗,拖延不得。”盈盈道:“姐姐也看到了,家里有积蓄,我还不舍得么。”张雁道:“姐姐带的钱很多,足够瞧病吃药的。妹妹对县城很熟,去请个好郎中来就是。”盈盈喜极而泣道:“姐姐,是我错怪你了。我再也不任性了。”张雁笑道:“我们是姐妹,说什么对错,你做错什么,姐姐都不会怪你。快去罢。”盈盈骑马去了,不上半日工夫请来了一个远近闻名,妙手回春的郎中,望闻问切诊视过了,说道:“我开的药方可是很贵的。”张雁道:“只要治好病,花多少钱都不为大事。只管开药方便是。”郎中提笔开了药方,叮嘱了如何煎药喂药等事。盈盈付了诊金,打发郎中去了。火母说:“这得花多少钱啊。”盈盈嬉笑道:“娘认了个有钱的女儿,不怕花钱哩。”张雁道:“娘,不要在乎钱,什么都没有治好娘的眼睛跟腿重要了。”火母笑道:“我可有福气了。”至此崇尧,张雁住在火家,同盈盈逐日伺候火母,不在话下。

这日,盈盈自外回来,说道:“近来乡里到处都有丢失女孩子的事,官府都派出很多应捕及巡捕官,就是逮不到作案的人。”崇尧道:“兵荒马乱的百姓够苦了,还有人乘火打劫。抓住这贼人,宰了他。”张雁道:“如今这年月,官匪一家,说不准还跟叛军勾搭成奸,做这不是,也说不准。我看呀,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了。”盈盈道:“那怎么行。丢的人里面还有我的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姐妹呢。我好歹要追查个水落石出,找回姐妹。”崇尧道:“是啊。我们是不能熟视无睹的。”便同张雁径直到了刺史府,将来意说了。刺史道:“我为此事搅得焦头烂额,夜不能寐啊。这伙贼人专挑晚间活动,流窜作案,防不胜防啊。就连沁州城这么戒备森严,固若金汤的地方也发生了几起,几家苦主连日找我,怆地呼天,又哭又闹,骂我是昏官哩。”又说:“足下是经历过大阵仗的,有甚高见破获此案,感恩戴德不浅啊。”

崇尧道:“这个,在下也没好主意。只是大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万死不辞。”张雁笑道:“我倒是想了一个主意。我们派一个人作饵,调出他们来,人赃俱获,不怕他抵赖。”刺史大喜道:“英雄所见略同啊。下官也有此意,可是谁肯去呢?这可是个极其危险的营生,弄不好就是有去无回。”张雁道:“主意是我出的,就由我去。”崇尧忙说:“这不成。”张雁道:“我们深受刺史大人礼遇,怎么能不略尽绵薄之力,更何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大哥的一向作风。到了我这怎么就不成了,再说还有大哥暗中保护,有甚好怕。”崇尧见她心意已决,遂说:“你要小心在意。”张雁道:“沁州城行事,怕贼人不上钩。我要在城外引贼,教大哥跟应捕,巡捕官们暗中监视,看有甚异动,见机行事,来个一网打尽。”刺史道:“都依你。”入夜,张雁调脂弄粉,打扮的妖姿丽色,装束停当,就来辞别崇尧。

崇尧视她明眉皓齿,莲脸生春,秋波送媚,好生动人,不觉怦然心动,说道:“我不要你去,这太危险了。”张雁微笑道:“我相信大哥会保护好我。”推门出去,望着茫茫夜色中毅然走去。崇尧便招呼起一应应捕及巡捕官相隔里许之遥,暗中尾随。渐渐行至沁河岸边,崇尧吩咐左右:“小心观察。”盈盈倏地叫道:“大哥,你兀地在此作甚?”崇尧回身,讶然道:“你不在家伺候母亲,深更半夜来此作甚?还不快回去。”盈盈道:“我听说你们答应了刺史大人抓贼,我放心不下,就跑来了。我跟大哥一块抓贼,揪出他的狐狸尾巴。”崇尧道:“胡闹。”想着今晚贼人是不出来了,吩咐道:“我们回罢,明日晚间再行事。”应捕官就去招呼张雁回来,跑去河边呼唤两声,没人应答,慌忙跑回来叫道:“不好了,张姑娘不见了。”崇尧教这话惊得脸色苍白,心惊肉跳,慌忙率领一干人沿岸寻找。在杂草丛中发现一片挣扎反抗的痕迹,还有一只遗落的鞋子,以及被拖拽往河边的迹象。崇尧跌足叫苦道:“张雁教他们抢上船从水路走了。”忙分拨人手沿岸向南北追寻。

盈盈僵在岸边,惊得半晌无言,嘟囔道:“我跟你找姐姐。”崇尧气的说道:“还不快回去。”盈盈挥泪跑了回去。崇尧同巡捕官往上流头赶了十数里,全没些踪影,又回到原处。那下流头追寻的人也回来,说是不见,毕竟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去的。崇尧问:“左近可有山贼?”答道:“没有。”又问:“丢失女子还在那个方向居多?”答道:“沁州城以南,以北少有。”崇尧寻思道:“北边打仗甚紧,却在南边丢人。莫不是叛军勾结地方上索取女子,用去军前麽?”遂说:“快点起兵马向北追。”应捕官们都说:“往北可是叛军营地了,弄不好引来叛军打城,祸害这一方百姓。”崇尧道:“你们不去,我去。”急急赶回家中,乘了马往北追赶。盈盈亦是乘马提剑紧跟而来。两人赶到天明,一望那水域空空荡荡,哪里有船只踪迹。崇尧不禁堕下泪来,好事悔恨教张雁犯险。盈盈道:“我们往前找找看,或许有些眉目。”崇尧亦是心有不甘,同她向北寻访。不题。

话说张雁走至岸边,耳听得盈盈跟崇尧说话,心神恍惚,自语道:“妹妹这么不精细,不在家照顾娘,半夜跑来凑这热闹。哎,她对大哥还是念念不忘,希望大哥不要藕断丝连才好。”正想着这事,忽然口鼻教人捂住,一股异样的味道直透入口鼻中。感觉这是迷香,惊慌失措的奋力挣扎,教另一人抬起双腿就向草丛中跑。张雁双足乱蹬,踢伤了那人,想要摆脱身后这人,挣扎一阵,头脑昏晕失去了意识。两人见她虚软下来,拖拽她下船,划桨望上流头疾走。

直至次日凌晨,张雁醒来,见左右都是泪痕斑斑的女子,被关在木笼中。张雁望着笼子外几个吃酒的壮汉,说道:“你们这群无赖,要把我们怎么样?”一个笑道:“咦,醒了。你带了那么多的护卫,就是想要引出我们来,可知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干我们这行,没有几个官府的人撑腰,哪里敢做这营生?”另一个说道:“那一脚踢得老子好疼,肿起一个大包。这娘们能调动官府的人下套抓我们,还敢将身做诱饵,着实厉害。”那一个说:“看起来倒是美貌动人,却是匹野马,很难驯服啊。送到将爷们手上,还不知道要捅多大的篓子。”这个便笑道:“要不我们先替将爷们驯驯,也好报了这一脚之仇。”张雁听他们言语倒像是要将掳掠来的女子送到叛军手中领取赏钱,又见他们起了色心,暗叫不好,慌说:“你们不要乱来,敢动我一根指头,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都笑:“呦,好厉害。那么多像你这样烈性的,一到了将爷们跟前,一个个还不是成了羔羊。玩腻了,丢给属下士兵,折磨死了多少。”张雁叫道:“你们这般恶魔,不得好死。”两人发狠道:“看谁不得好死。”便来开了笼子,拖拽她。张雁便要动手打他两,可是手臂虚乏无力,方才真正着慌。两个笑道:“喝了我们灌得药,有好几个时辰没一丝力气,还想反抗。”当中一个将她扛在肩上就走,另一个关了笼子,跟着过来。两人径直来到隔壁一间,就将她掷在炕上。张雁懊悔自作聪明,要作饵,惹来这场麻烦,心中憋屈,不禁泪水长流,求道:“你们放过我,我给你们钱。”两人笑着盯着她。一个说道:“呀,我们干这掉脑袋的营生,就是为了钱啊。”张雁仿佛看见一丝希望,忙说:“你们要多少,说个数。我写个条子,教你们去取,没有不依的。”那个说道:“我们是想要钱,可是怕没福消受,丢了命。我们还是图眼下欢快罢,这么好的身段模样送给那些贼将贼兵,太可惜。我们尝了鲜,然后送去,怕他不要。”便偎上炕来,把手来摸。

张雁慌得叫道:“不要。你们听我说,我的爹可是厉害,教他知道了扒了你们的皮。”一个问:“你老子是谁?”张雁道:“阴山双杰,听过麽?”其中一个说道:“啊呀,是不是晋王府的张氏兄弟。”吓的跳下地来,说道:“哥们,惹不起呀。那是天下数一数二心狠手辣的杀人魔头。将爷们提起来都是谈虎变色啊。”那一个道:“真的假的,莫教她哄了。”张雁道:“我不骗你们。你们伤害我,就是走到天涯,我爹也会将你碎尸万段的。”这个拉起兄弟,说道:“我们先不忙动她,去打听一下也好。”两个便出去。张雁寻思:“但愿这里有识得我的将官。”想要挣扎起来,可是浑身虚软,动弹不得,只得忍耐。

少时,那两个推门进来,笑嘻嘻道:“打听清楚了。”张雁欣喜道:“那可以放了我么?”一个脸色刷拉一下子沉了下来,厉声道:“还敢哄我们。”张雁叫道:“没有啊。”那一个说:“我们问的人可是原来在潞州安忠志部下干过,听说张雁死在了舜王坪。她的老子还不知道呢。你竟扯这大谎,骗过我们放了你,好去带兵来抓我们。”这个便说:“这娘们鬼的很,莫再上她的当。”两个互望一眼,色心复萌,挨上炕来,就要动手。张雁垂泪不已,哀求道:“求求你们,不要。”两个欲火烧身,哪里管她哀求告饶,刚刚松了她的腰带,就听一声:“吃饭了。”两个道:“扫兴,吃了饭,好好收拾你。”一个不忍放手,说道:“你去吃饭,我先做了,然后吃饭。”那个挽了他手臂,说道:“急什么,先吃过了饭,怕她跑了麽。”张雁羞愤地说道:“我活的性命时,非杀了你们。”两个听了,笑着出去了。

挨过好久,张雁又饿又冷,那炕冰一样冷,寒气直侵入背脊,手足渐冷,心也冷了下来,想着:“今日受此奇耻大辱,此生便没脸见大哥了。大哥珍重罢。”听得屋外脚步声传来,含泪游眸望着门口。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两个汉子醉意浓浓的摇晃着进来,便要来动手。倏忽两人闷哼一声,教人打翻倒在地上。张雁抬眼望着崇尧,恓惶的泪水滚滚而落,唤道:“大哥。”崇尧看清楚了炕上的人正是苦苦寻找的张雁,慌忙奔来,将她抱起道:“你受苦了,大哥来晚了。”张雁道:“大哥来的及时,我差些就被他们糟蹋了。”又说:“大哥,快找解药。”崇尧方才发觉她她的身子柔若无骨,软绵绵的,怒道:“这帮混蛋。”将她放下,向他两身边搜出一瓶解药,喂张雁喝下。少时,张雁手足逐渐能够活动,说道:“大哥,你跟谁一块来的?”崇尧道:“盈盈,还有刺史大人派来的官兵。”张雁道:“大哥快拿解药去救那些姐妹们,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坐一会就好,随后就来。”

崇尧急忙去了。张雁望着昏死的这两个匪徒,怒火中烧,自语道:“险些吃了你大亏。”身边取出一把匕首,蹲下身子迎着一个匪徒胸膛奋力刺入。那个汉子疼醒,抓着她的手,挣扎道:“你,你。”张雁将匕首在他胸膛内搅动,疼的那个汉子冷汗如雨,身子抽搐了几下,便挺直了。张雁用一根粗如手臂的木棍便劈头劈脑的打起另一个。那人着痛,醒了过来,望见跟前兄弟死了,吓的魂飞魄散,忙叫:“饶命。”张雁恨的银牙紧咬,不顾他着地翻滚,讨饶求告,直打的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说道:“贼杀才,害了多少人,打死你。”只顾乱打。那人逐渐的有进气没出气,不动了。打的累了,撇了木棍,就用匕首戳进他的心窝杀了,说道:“这才解气。”盈盈来看,这两个已教杀死,说道:“姐姐没事罢。”张雁笑道:“没事。”此时官兵将一干贼人尽数抓获,审问起来,方知是受了叛军诱惑,掳掠女子送去军**叛军淫乐的。崇尧恼恨他们几乎祸害了张雁,叫一声:“杀了他们。”众官兵望着缴了械的贼匪,楞了一下,一齐舞动刀枪并力向前将他们尽数戳翻,没死的补上几下,送他归西。

其时只有一个不死,倒是盈盈的哥哥火凉乙。崇尧道:“若不是遇上他,盈盈追问他为甚在此,说出贼人窝藏的地方。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就饶他一命罢。”一个将官道:“他也是参与其中的罪犯,虽说投案举报有功,可是也难以重罪轻判了。”崇尧道:“将他押回沁州府衙,审讯过后,再行处置罢。”一行人沿路将掳掠的女子送归宁家,来到府衙。刺史率一干僚属将他们迎接入府衙,审讯起火凉乙来。刺史声色俱厉的问道:“这等顽皮赖骨,料他不肯招。左右将他夹起来,给我狠狠打。”火凉乙害怕,慌忙说:“我说,我说。”刺史道:“快如实说来,不然打你个半死,也得招。”又说:“我且问你,你是怎么入得伙,又是怎么做的案?”火凉乙道:“我之前就跟他们有所交往。那日偶尔回家,听妹妹跟娘说新认了一个干女儿,长得十分美貌。又听妹妹说她作饵带着官府的人追捕做不是的贼人。我怕官差抓住罪犯,供出我来,就给他们通风报信,教他们抓了张雁。官府就会知难而退,没成想妹妹紧紧追赶,好是着急,一直赶到贼窝附近。我暗中跟随,知道早晚要教发觉了。所以想到要投案自首,将功赎罪,向妹妹跟崇尧说出了贼窝所在。接下来的事大人都知道了,我说的句句实情,没有虚假啊。”刺史将眼望向火盈盈,说道:“这么说来,还是你自家人泄了密。”

盈盈闻言,惊得失色,自语道:“是我泄露了姐姐作饵的事,招来的灾祸。”流着泪跪下向张雁认错。张雁凄然道:“姐姐哪里亏待你了,要这般算计于我。”盈盈道:“我真不知道哥哥会是贼人一伙。”崇尧道:“好了。幸好没事,这就算了。张雁,莫要得理不饶人了。盈盈是无心之过,怪不得她。”张雁流泪不已,想道:“她的哥哥是甚人,她难道就一点不知。那日她深夜来的蹊跷,很难说不是给贼人打掩护,教他们好行事。真是人心隔肚皮。”

崇尧便要刺史放火凉乙一马,说道:“火凉乙误交匪类,受人蒙蔽诱惑,一时走错了路。大人网开一面,从轻发落罢。”刺史见他为火凉乙脱罪,遂卖个顺水人情,说道:“那就打他三十板子,小惩大诫。回去好好管教,莫教再做坏事,若是再犯,两罪并罚,从重治罪,决不姑息。”盈盈大喜拜谢。火凉乙表示再不为非作歹,好好在家伺候老娘。张雁见他们这般,想着冒了这危险,受了恁麽委屈,就这么轻巧的放了火凉乙,愤然道:“大哥,我回舜王坪去了。”挥泪奔出刺史衙门。慌得崇尧呼叫:“张雁,张雁。”盈盈眼中噙泪道:“姐姐,姐姐。”见她一去不回头,都是十分难过。盈盈道:“大哥,快去追回姐姐来。”崇尧道:“她对你误会很深,追回来也闹别扭,由她去罢。”待到火凉乙捱完板子,同盈盈回了火家。

火母见说张雁赌气走了,问起根由。盈盈说了上项事,火母揪过儿子便劈头盖脸的打。火凉乙吃痛,叫苦求饶,说再也不敢了。火母哭道:“她认我做娘,便是你姐姐。恁麽欺心害她,怎么叫她不伤心,还能在这呆麽?”又指责盈盈一番。

光阴似箭,又是早春天气,草长莺飞,春意融融的季节。火母双腿逐渐能够下地走路,眼睛也看清稀东西了。崇尧向盈盈说起带她娘一块去舜王坪的事。盈盈道:“娘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了,不知道愿不愿离开故土。”遂向其母说起。火母道:“原本我是要老死在这里的,可是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伤了我雁儿的心。我怕她想不开跟崇尧闹别扭。我就是拼着这张老脸,也要去说和说和,教她忘记这不愉快。”火凉乙便说:“我也去。”火母斥责道:“都是你这个混账东西,闯出这大祸来。还想去作甚。”崇尧道:“凉乙一个在此,没人教诲,难免又旧态复萌,惹是生非。不如一起带去,早晚照管,日久就会学起好来。”火母落泪道:“崇尧儿啊,你可是我们火家的恩人啊。”崇尧道:“娘说哪里话,一家人怎说两家话。”火母便说:“盈盈失言,险些害了张雁,你莫要放在心上才是。”崇尧道:“盈盈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记挂这事。”来日崇尧将钱分散众邻居,雇个马车载了火母。火母将宅院送给邻居,洒泪而别。

行十数日,来到舜王坪。宝应等人接他们上山,安顿了。火母询问了张雁住处,就带着火凉乙,火盈盈来见张雁。张雁出门来看。火母老泪纵横,说:“雁儿,你就跟崇尧和好了罢,原谅你妹妹,娘给你跪下还不成么?”便要下跪。张雁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慌忙来扶着,说道:“娘给我行此大礼,我受不起。”火母拉着她的手,期盼着望着她,说道:“原谅他们好么?”张雁泣道:“我答应。”火母便教盈盈跟凉乙来赔罪。盈盈泣道:“姐姐我知错了。”张雁道:“好了,姐姐不怪你了。相信你是无意说漏了嘴,都过去了。”又说道:“我们一家团圆,吃个团圆饭罢。”

崇尧来看,见他们和好如初,到放下心来。遂到中军营寨忠义堂向宝应问起近来敌军有甚行动消息。宝应道:“节度使王大人来书信通知进兵泽州,欲要一鼓作气收复失地。我正想教人去沁州通知八弟,八弟便回来了。”崇尧道:“我们舜王坪如今兵精粮足,正好与安忠志决一雌雄。”宝应道:“是该做个了断,将舜王坪一年多的危险解除了。”崇尧便传令诸兄弟将官,商议整兵下山与思礼联合进兵,收复泽州。朝玉道:“舜王坪南面尚有叛军驻扎,不能倾巢出动,须得留下些人把守才好。”尚基起身道:“八弟几番下山作战,都教我驻守山上,大刀都快生锈了。这回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杀他一阵,显显我的手段。”简良起身道:“我也去。整天吃得饱喝的足,空在教场上演练武艺,兵阵。不真刀真枪的打,到底不知道本事练得怎样了。”崇尧道:“好兄弟。这样留下五哥跟六哥,十弟把守。我同四哥,十三弟率兵前去。”宝应道:“就这么定了。”

当日众兄弟们吃一回酒,散了。崇尧回到住处,向张雁说起明日出征的事。张雁道:“安忠志跟薛嵩都是善于用兵的名将,大哥此去务必多加小心,不可轻敌冒进,中了算计。薛嵩乃是唐廷名将薛仁贵的后人,熟谙韬略,精于布阵,善用奇兵,不可等闲视之。”崇尧道:“你怎么对叛军将帅这么了解?”张雁道:“我打听得,总想着多打听一些叛军的事,希望对大哥有所帮助。”崇尧道:“谢谢你。”张雁动情地偎在他怀中道:“以后不要说谢这个字,好麽?”崇尧抱着她,说道:“我不说。不过我还是要谢你,原谅了盈盈。”张雁闻言,推开他,说道:“我是看在娘的份上才不跟她计较。以后别在我跟前提到她。”崇尧道:“你难道还在怀疑是她故意放出风去,教她哥哥害你麽?”张雁道:“难道当中没有漏洞么?她若不是天真的过了,就是心肠忒歹狠了。她的哥哥是甚人,她就一些都不知道么?你莫忘了,她是喜欢你的,一直恨我横刀夺爱。她敢说至今对你没有了一丝留恋么?”

崇尧见她说得煞有其事似得,一时思潮滚滚,心乱如麻,说道:“没凭没据,不要冤枉了她。捕风捉影可不是你的作风。”张雁理直气壮地说道:“那你说我应该是什么作风?别人处心积虑害我,我就逆来顺受,装作不知么?”又说:“找机会,你去对她说,教她检点一点。别让我抓住她的把柄来,来个现形,教她没脸见你。”崇尧气道:“说话这么难听,太过了。”张雁冷笑道:“嫌我说得难听,那她倒是做的光明磊落才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再欺心害我,定要她好看。”崇尧不耐烦,说道:“晚了,我要睡觉。”张雁气愤的摔门而去。崇尧气恨苦恼,与她闹得不欢而散,闷闷地坐了一会,闩上门,上床睡了。

翌日,崇尧点起两千多兵马,整装待发。张雁奔到营前,说道:“大哥,我送你一程。”崇尧望着她脸上绽开的笑容,一腔的怨愤顿时消融,握着她的手,说道:“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张雁笑道:“大哥,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记着按时吃饭,不要太过操劳了。”尚基,简良等两千多官兵望着他两这么情意缠绵的样子,甚是羡慕欢喜。张雁道:“我祝大哥马到成功,凯旋归来。”火盈盈欲要来向崇尧送别,见张雁在,就闪在一边,好是尴尬。张雁瞥见了,摆手笑道:“火妹妹,来啊。”盈盈过来,说道:“大哥,我来送送你。”崇尧道:“记住听娘的话,跟你姐姐和睦相处,不要淘气。”盈盈道:“我会的。”张雁笑道:“大哥放心去罢。我会照顾好火妹妹跟娘的。”崇尧心下疑惑:“她是真的反省想通了,还是逢场作戏?”带着满腹狐疑传令放炮启程,出了营寨,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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