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早就失去了温度。原来他真的那么恨我,那天居然对身无半点武功的我用了内力。孩子?从前就没想过要有,可是听到自己以后都只能拖着这等于破废的身子一辈子时,我就如五雷轰顶。想到,以后哪里可能都去不了,终日泡在药包里,我哪能忍受。
激烈地呼吸着,疼痛在胸口膨胀,抑不住的咳嗽,快夺取我的呼吸。我宁愿死掉,也不愿一辈子如废人一样活着。猛地推开圆圆,想朝墙壁撞去,可是刚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便陷入了黑暗中,不省人事。
“快传太医啊。姐姐,求你不要有事……”圆圆啊,我多希望此刻就让我死去。
冬天的阳光显得温暖而珍贵。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椅背上,轻轻摇晃着,闭上眼睛,让阳光轻抚在脸上,舒服得让人感动。
圆圆为我轻轻盖上一张毯子,又轻轻离开。我知道她是不忍心打扰我,我很想叫住她,说,圆圆为我唱首歌吧,可是到最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几个月了吧,经过御医们的静心料理,我的身体终于熬过了危险期。也能吃下东西,咳嗽好了很多,也不再吐血。
我扯了扯身上的毯子。心里想到那次晕倒之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总是似乎醒了又睡过去。总在迷迷糊糊里见到许多人的脸孔,看不清是谁。只是记得龙连贺暴怒的吼声,“你们治不好她,就自己去死吧!”
总在迷迷糊糊里听到圆圆的抽泣声,还有碧影的轻声呼唤……
直到一天晚上,我半夜醒来,喉咙干燥,想叫人却沙哑得发不出声音。
“蓝拉,你再不醒,朕就要所有你在乎的人全部陪葬蓝了……”
如鬼魅的声音,我连忙闭上眼睛,一动都不敢动。
是他,我就知道,他只会威胁。
修长的手指在我脸上来来回回游移着。然后感觉那道犀利的眼光消失后,我才慢慢睁开眼睛……干涩的眼里根本流不出泪水,也许我的眼泪早就流光了吧……
“姐姐醒了!”圆圆第一个发现我醒来,大喊着,叫人赶紧去唤来御医。
我想叫她给我拿杯水,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吓得圆圆不知所措。
我吃力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她终于明白,匆忙给我倒来了水。
贪婪地喝着水,我第一次只是原来淡而无味的白水可以让人如此满足。喝够以后,我抬起头对圆圆笑笑。
不一会,便看到龙连冽和碧影匆匆忙忙赶来,后面是一大堆御医。
看到他,我不由得脸一沉,不再笑,躺在那里,往里转向内面。
“太傅,你终于醒来了。”我一颤,很想对他说声谢谢,可是知道那个人就在我的床边,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他。
“你打算永远都这样吗?”他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是冷冷的。
我一颤,决定不理他。
“皇上,主子,她,她说不出话来了。”圆圆怯怯地说。
下一秒,无论我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按住我的人,御医为我把脉。
我狠狠盯着龙连冽,是憎恨。
“皇上,蓝太傅,她只是昏迷太久,一时声带还没有恢复过来,相信过半个月后嗓音会慢慢恢复的。”御医小心翼翼汇报着。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拿药来。”有人连忙端来一碗墨汁一样的药汤。
在众人的到抽气中,龙连冽接过药汁,在我床边坐下。将一勺子药轻轻递到我唇边。
“喝了它,如果你想早点好的话。”声音里依然是不带半点温度。
我恶狠狠地看着他,早点好?不是你,我用得着这样?怒火攻心,我不假思索一手打掉他手里的药碗。滚烫的药汁全部泼洒到他的龙袍上。
众人都惊叫出声,圆圆刚想上前为皇上擦干,却被他一手打开。
我们两个就这样对视着。他扬起的手最终没有落下。一挥袖子,转身离去。
我倔强地转过头。不再理会剩下的人。
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见到龙连冽。只是晚上,当我还醒着的时候,总感觉到有人在我床边静静看着我。淡淡的龙诞香传来,我知道是他。只是,他为什么只是静静看我?在确定他没有任何动静后,我也放心睡去。
每天碧影都会来陪我坐坐。即使我知道他怕我闷,可是从他日渐沉默的面容里,我发现眼前这个少年已经非我所能猜透的。多次我想试探他,都被他轻轻避开。我也不再勉强。
我静静躺在躺椅上,刚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唤。
“太傅,你睡着了吗?”
睁开眼睛,看到少年清澈如秋日湖面的瞳睫。
“碧儿,你来了。去搬张躺椅到太傅身边来吧。”我轻轻抚摸少年的头。
碧影在我身边静静躺着,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从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里,我知道碧影有心事,可是又不知道怎样开口。我从来不想把人逼得难堪,所以只能等他开口。
“碧儿,你长大了,即使没有太傅在你身边,你也可以好好成长了。”我低声说着。看着天空,伸手想抓住天空的白云。
碧儿没有接下去,只是静静望着天空的远处,好一会,静静开口。
“父皇要为我纳太子妃了。”
我有些惊讶,随即想到古代里,想碧影十六岁成亲的已经算是晚婚了。一愣后,我笑着说,“是时候罗,我们的碧儿长大了。以后就是个男子汉了。”
没有下文。等了好久,我转过头,却看到少年,紧闭着眼睛。
我以为他睡着了,细看他俊美的侧脸时,居然看到眼角里那颗晶莹的泪水。
阳光里,一个睡着的美少男,眼角却挂着晶莹的泪珠。我呆呆看着他,想着他近些日子的沉默,想起他看着我总有一片忧伤的云彩掠过时,我心里不再平静。我有些害怕。可是我只能希望自己多心。
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我抬头发了一阵呆。轻轻起来,走近屋里,为他拿出一条更厚的毯子,生怕他受寒了。可是当我再次出来的时候,除了在微风里轻轻摇晃的躺椅外,那个睡着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