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沿着一排架子往前走，手放在书上，一路走过去，那些书就都没了。
比起异能来，常顾宁愿相信引路人身上有什么压缩或者传送设备。
一排书很快就清空了，引路人换了个架子，依样走回来，趁她洗劫阅览室的时候，常顾想看看阅览室里面的情况，然而刚一绕过书架，他眼前就闪过一片白光，然后视野之内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了。
“这眼镜……”他摆弄了几下夜视镜，没有用，只好把它摘下来。
有那么片刻功夫常顾以为自己瞎了。
夜视镜在他手里，然而眼前依然一片刺眼的雪白，他回过头，看到了证明他眼睛没问题的景象——引路人十分滑稽地保持着举高右手的姿势呆住了，她摘下眼镜，与常顾面面相觑。
“这是哪？”常顾往引路人的方向走去，却在两步之外就撞在硬物上弹了回去，他把枪口对着那个方向，但那里没有任何异动，“刚刚是什么？”
引路人看着自己的右手，忽然翻手拿出一本书来，她摸了摸那本书的书脊：“这不是我摸到的最后一本书。”
常顾有点不理解她的意思，引路人却没解释：“在那个展厅，你没看到那块幕布的存在？
常顾恍然。
那块幕布与墙壁颜色相近，但以他的目力没道理发现不了——除非有什么欺骗了他的眼睛。引路人收起来的书不是她最后摸到的那一本，也就是说视觉上的变化与他们位置的变化不是同步的，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发生“位置上的变化”。
引路人手里飘出了大团大团的灰白色的粉末，她指挥着那些粉末向四面八方飞去，常顾眼看着似乎毫无间隔的他与引路人之间立起了一堵凹凸不平的墙。
“这里还是阅览室。”常顾面前的不是什么隐身的敌人，而是他刚刚经过的书架。
如果说把幕布伪装成墙壁和让人周围一片雪白还是视觉错觉的利用，那么，他能透过这个堆满了物品的架子看到引路人，就未免太奇怪了。
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这是什么技术？”
引路人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跟他背靠着背，随着她的指挥，粉末慢慢铺满了整个房间，他们缓慢地一同转动方向，始终保持着合作备战的姿势。
因为周围一片雪白的缘故，这些灰白色的粉末反而帮助他们仔仔细细把整间阅览室的结构都看了个清楚。
“说不定是外星技术？”引路人说。
常顾宁可这是什么古怪的人类科学家搞出来的把戏，外星人也太……
引路人突然拉了他一把，常顾回过头去，发现有一些粉末移动了，或者说，并不是它们，而是它们附着的物体在动。
引路人瞬间收回了所有附在高处的灰白粉末，只留下地面上薄若无物的一层。
阅览室的门打开了。
常顾对着门口端起了枪，而引路人悄无声息地拔出匕首，那把匕首一片漆黑，看起来像是用黑色石头磨成的。
现在他们像两尊凝固的雕像一样，等待着不知名的敌人出现。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脚印，起码有常顾的小臂那么长，但敌人不见踪影，常顾仔细地听，却没有任何声音从它身上传出来，不管是双脚落地，还是关节摩擦，或者是操作武器……什么声音都没有。
第二个脚印，第三个，第四个……
常顾的手指就按在扳机上，却迟迟不能扣下，引路人做了个吹气的动作，地面上灰白色的粉末飘了起来，第六个脚印出现时，他们看到了敌人的腿。
说是腿，看起来倒更像某种装甲，有十分明显的外部关节。
敌人停下了脚步，几秒钟之后，它向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常顾与引路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如果这家伙不是瞎子，那么，不管是什么欺骗了他们这两个人类的眼与耳，这东西对来者并不起作用，它能“看到”那些在他们眼里化为透明的架子、书本和其他障碍物，那几秒钟的停顿，是它在“寻找”他们。
理论上常顾和引路人根本不该看得到它，他们应当对来者一无所知，两人很好地维持了这个假象，他们好像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像无头苍蝇一样不断转换方向，但始终有一个人能盯住这个敌人。
敌人似乎并未发现身上多了些东西，粉末从它身后慢慢向上爬去，一直到接近两米的位置，依然还不是那两片腿甲的尽头。
要么这是个筷子精，要么它起码有三米高，阅览室内空间狭小，这么一个大个子行动不便，两片腿甲为了避开障碍物做出种种扭曲怪异的姿势，如果不是当下情势危险，常顾几乎就要笑出来了。
它走到了书柜前，拨动了那个柜子。
常顾浑身紧绷。
引路人首先行动，地上所有的粉末都冲向这个敌人，让常顾终于看清了敌人的形象。
它看起来很像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人穿了一身壮硕笨拙的装甲，装甲光滑平整，毫无瑕疵，腿甲细长，有两米高，上身看起来像是个胖葫芦，葫芦腰的位置有好几条充满机械感的触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武器。
它的姿势十分滑稽，书柜是固定在地上的，它身上的触手全都固着在书柜上，妄图搬动这个障碍物，但反复几次都无果。
常顾对着疑似怪物脑袋的位置开了枪。
砰然一声巨响之后，这怪物身上除了被蹭掉一些粉末之外没有任何变化，引路人从书柜和触手的间隙钻了出去，匕首狠狠扎进它腿甲的接缝，常顾紧跟其后，枪口对准另一边的接缝连开了三枪。
他们毫不犹豫地向门口奔去，引路人控制着所有能动的东西，桌椅、书本、摆设，让它们阻挡敌人狂舞的触手。
阅览室的门并没有关紧。
“把眼镜戴上！”跑在前面的引路人喊道，“外面没有变！”
常顾戴上眼镜，跟在引路人身后跑出门外，果然，走廊里依然一片漆黑，骤亮骤暗，在夜视镜的帮助之下他才勉强看清道路。
引路人把阅览室大门关紧，马上，从屋内传来触手撞击大门的连续巨响。
“看着挺迟钝，力气可真不小。”引路人嘲笑完，才指挥常顾，“走，回展厅！”
“呃……这个主意可能不太好。”
引路人向展厅方向望去，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装甲怪物，正从前一个展厅探出头来。
“……这是外星人吗？”常顾问她。
“不知道。”引路人回答得斩钉截铁，“我跟这些装甲葫芦丝不熟。”
常顾见鬼一样看着她。
“……多像啊。”她喃喃道。
常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