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道黑影各扛着一个黑布袋蹿入后院,桑忆轩领着二人进了厢房,推开靠墙的花架,赫然是一个密室,不待他指示,二道黑影扛着布袋迅速闪进密室,桑忆轩则又把花架摆好。
眼下一切就绪,就等着主角登场了,桑忆轩想着,推开门。院里,那抹艳红静静立于葱郁的菩提树下,一身的艳红与那翠绿的菩提叶相映分外鲜明夺目。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在僧人的引导下,苏闻墨穿过大殿,到了后院,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人,从二人的吐气与脚步来看,皆修为不凡。
颜栖梧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苏闻墨斜睨了他一眼,阔步进了厢房,那两个黑衣人自是一步不离左右,随即跟了进去。
“凌若雪,你我之间也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何必搞的这么神秘。”苏闻墨甚是不客气,直截了当说道,气势傲然,竟是没有将颜栖梧放在眼里。
颜栖梧不屑笑了笑,在木椅上坐下,拍掌说道,“不愧是当朝丞相,气势十足。”只不知这份气势能保持得了多久。
“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苏闻墨甚是不耐烦的说着,暗暗瞅着屋里的摆设。他不曾到过天安寺,更不曾到过这后院,自要对身处的环境细细留意。
何况又是颜栖梧主动递信邀约,地方又是她选的,他怎么能不提高戒备警醒着些。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究竟为何要陷害我爹爹。”既然他这么迫不及待要进入正题,她便成全了他,看看如何嚣张得了。
嗯?这事她是如何知道的?苏闻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被他掩饰掉。严词斥道:“你休要胡说,凌志喻意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全,何来陷害一说?”
说完,犹似觉得不够,拱起拱手朝上,“况这事由圣上亲自裁决,岂容尔等无知女子诬蔑。”
这么快就搬出圣上来撑腰了,苏闻墨,看来你也无甚尔尔。
“此事真相如何,相信苏相你心中自然通透,今日找大人前来,的确有另一桩要紧事。”不承认没关系,她会让他承认的,颜栖梧邪魅笑着。自腰间掏出一方绣帕,捏在手里扑扇着,帕子上用墨线绣着的字随之若隐若现,“不知苏相可识得这帕子?”
苏闻墨身子抖了抖,不可置信看着她手上的帕子,“你,怎么会,”一句话却是没有说完。
“苏相不认得?我怎么听说你要休妻另娶,娶的可正是这帕子的主人?难不成竟是我消息有误么?”颜栖梧睇着他,似困惑的说着,在说到“休妻另娶”四字时特意放慢语速,加重了语气。
苏闻墨再难掩饰吃惊,怒目相视,“你究竟知道多少。”他突然觉得自己好似真的小瞧了她,这一件一件的秘密之事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怎么,苏相好像很吃惊!”颜栖梧随手将帕子搁在木桌之上,“告诉你也无妨,我知道的比你预料中多得多。”她一面邪魅说着,一面尚能姿势娴雅的接过司雨递来的茶盏,细细品着。
“怎么说?”苏闻墨急切追问,竟然将一贯告诫自己要冷静的话语抛之脑后。
颜栖梧放下茶盏,优雅起身,踱至苏闻墨身前,“见到我的脸,苏相好像并不太,”她顿了顿,狡黠的看着苏闻墨,“惊讶!”
苏闻墨被她毫无章法东一句西一言的话整的一头雾水,可偏偏她看似脱口而出毫无关联的话又一次次令他错愕惊讶,她究竟知道自己多少事,又有多少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
“苏相不说话,可是再想我如何知道这么多事?”见他沉思着不说话,颜栖梧复又接着说道,身子略退后了两步,离他远了些。
“我可是不敢忘记,在江南之时,苏大人您赏的那一顿鞭子。”
苏闻墨已是震惊得无以复加,眼里情绪变了几变,终是被狠厉所控制,“你知道的实在太多,我岂能容你安然活着。”说着,使了眼色给身后二人,二人欺身上前,将他护在身后,手中长剑已出鞘。
颜栖梧面色不该,幽幽说道:“苏闻墨,我劝你还是让他们放下剑比较妥当。”
“哈哈,”苏闻墨闻言放声大笑,“笑话,我堂堂丞相会怕了你!实话告诉你,天安寺已被我团团包围,你是插翅难逃。”
他恨透了凌家的人,更是视凌若雪为眼中钉,肉中刺。此番她主动邀约,他既然敢赴约,自然是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他知道雨墨楼高手不少,可是他手下多的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从他踏进寺门,他已安排了几百死士围着天安寺,势必要一举除去她和她身边的人。
同时,他知晓圣上的心意,他相信只要他将她和雨墨楼除掉,便是一把火烧了这天安寺,圣上也不会怪责与他。
“是么,”颜栖梧灿然笑着,“苏相还是先见过她们二人再说。”说着,她亲自走到墙,角移开了花架,露出一间黑漆漆的密室,两名双手被缚,口中塞着布团的女子被推了出来。
“啊呀,瞧我这记性,”她说着,抬手轻轻拍着自个儿的脑门,“这么多年过去,苏相不定还认不认得出她。”
将一名着蓝布衣袍的妇人拉到身侧,“苏相,容我介绍,这是宸王府里的李嬷嬷,闺名李霜儿。”
李嬷嬷兀自垂着头,既不看颜栖梧,也不看苏闻墨,倒是一旁的李月怜使劲挣扎着,呜呜说着什么,耐何口中塞着布团,也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苏闻墨颤抖的声音响起,“霜儿,真的是你——”同样颤抖的还有他的身子。二十三年了,整整二十三年过去了。
他犹清楚的记得,二十三年前崔淑仪拿了一件染血的袍子给他,含泪告诉他李霜儿已惨死,当时他只觉得五雷轰顶,浑身冰冷。
还是前些日子李月怜找到他,他才知道原来霜儿并没有死,还为他诞下了一个女儿,他方知自己犯下一个大错,可是,他已无法回头,只能选择一并除之。
“啧啧,这场面看着还真感人。”颜栖梧邪邪笑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几人。突然,紧走几步上前,拨开了墙上的一副字画。
凑近墙上的圆孔,她又斜睨了苏闻墨一眼,“苏夫人,这出戏看的可还满意?”
满室讶然,苏闻墨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圆孔。怎么会,他出门前明明特意留了死士看着她!
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疑惑,同样双手被缚、手中塞着布团的苏夫人很快被推进了屋里,双眼含恨死死瞪着苏闻墨。
“苏相,这样的安排,怎么样?”颜栖梧脸上扬起邪恶的笑容,欺身至苏闻墨面前,促狭说道。
她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样的安排,自然,她对自己的这一安排甚为满意。毕竟,有什么比看到他们“一家人”互相仇视来的更爽呢!
“我想,她们一定有话要说,帮她们把布团拿掉。”
司雨应声动作利落的一一抽去三人口中布团。
颜栖梧坐回木椅上,好整以暇看着他们。
嘴里布条将将抽掉,苏夫人情绪崩溃哭喊着,“苏闻墨,你摸着良心说,这么些年我是怎么掏心掏肺对你的。你担心苏家后继无人,我求了爹爹让一双孩儿随了你的姓;你要搬出崔府单独建府居住,我一句话没说,拿了家中银两替你打点;你忘不了她,特意为她建了忆霜阁,我心里百般苦闷,却依旧没有说一个不字;便是你纳了与她长得相似的青楼女子玲珑为妾,我也默默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