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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初征南唐(中)

南唐军队屡屡受挫,李璟害怕,逼得逃离金陵(今江苏南京),于是就派遣翰林学士、户部侍郎钟谟,工部侍郎、文理院学士李德明继续去谈判。柴荣不回信是有原因的,李璟到头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所在,还在继续希望靠谈判来解决问题。

南唐向后周奉表称臣,请求退军,同时还上贡御服、茶药及金器一千两,银器五千两,缯锦二千匹,犒军牛五百头,酒二千斛,这些全部准备送到寿州城下。你别说这看起来李璟还很有诚意的。

钟谟和李德明历来以能言善辩著称,他们去见柴荣也是被委以重任的。

柴荣很清楚他们是来游说的,于是就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面见他们,柴荣先发话了把他们训了一遍:“你们的主公自称唐朝王室苗族后裔,礼节或许和其他国家的不太一样。你们和朕就隔了一条淮河,却从来没有好好相处过,还走海路去联合辽国,舍华夏而去通夷狄,礼仪何在?还想要朕罢兵?朕又不是齐楚燕韩赵魏那六国的笨蛋君主,你回去告诉你们的蠢主公,让他自己来见朕,再拜谢罪,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否则,朕把你们的金陵城打下来,把你们的国库拿来犒军,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的确柴荣说的相当在理。

首先是批评李璟自称是唐朝的后裔,你咋不说你是太阳的后裔呢,你个冒牌货,你们皇帝的李姓不过是自己改的,之前还不一直都姓徐吗,糊弄谁呢。

其次,作为邻居你们跟我们就隔着一条淮河你们从来就没打算跟我们好好相处,李守贞造反你们来背后捅刀、慕容彦超造反你们又来。

第三,我后周才是中央的正朔王朝,你们不跟我们建交却绕过我们从海上去跟契丹结交,你还跟我讲要用兄长之礼来事俸我,耍谁呢!

钟谟和李德明吓得不敢说话。他们两个清楚自己可没权利答应让李璟亲自去跟柴荣谢罪,而且柴荣句句在理没有争辩的余地。城下之盟的谈判双方靠的是实力在谈判,何况自己还输了道理,的确没什么可以辩论的。

第一次谈判崩了。

在南唐身后吴越国也响应后周的要求在朝内产生了激烈的讨论,虽然意见有些不统一,还闹的很厉害,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出兵了。

“外援”吴越国隆重登场,第二战场隆重开辟。

吴越国主钱弘俶派遣上直都指挥使路彦铢攻打宣州,罗晟则率领吴越水军驻扎在长江北岸。南唐连战连败军心涣散,结果吴越又从背后杀来了,南唐静海制置使姚彦洪率领上万名士兵和百姓投奔吴越。真是墙倒众人推,南唐已经是土崩瓦解了。

后周也没停下进攻的步伐。

李重进率军继续围攻寿州,赵匡胤率军东进接连攻破清流关和滁州城。

清流关本来部署重兵驻守,致使南唐东都扬州兵力空虚,然而清流关和滁州突然接连失陷,柴荣得知扬州虚弱的情况后决定趁机攻打扬州,并派遣大将韩令坤去攻扬州。

956年二月韩令坤率部抵达扬州。

扬州城兵力严重空虚,同时扬州守将对后周来攻的防御意识严重不足。

要不在扬州城来一次空城计吧,可惜没有司马懿,没人一起演戏,即便诸葛亮再世也只能对牛弹琴。

当天早晨,韩令坤派遣白延遇先率领几百骑兵冲进城里,但是城中毫无反应韩令坤随即率大军赶到城下,城门都来不及关了。白延遇率领骑兵突击入城,如入无人之境,城内顿时兵荒马乱,后周军队竟然轻而易举进城来了。

南唐守将在城内大肆放火后弃城南逃,扬州城副指挥官、工部侍郎冯延鲁化只好装成和尚躲进了寺庙希望躲过一劫,这冯延鲁乃鼎鼎大名的冯延巳之弟。冯延鲁剃光头发,身着僧服,可惜冯延鲁只会诗词歌赋不会少林七十二绝技。是祸躲不过,即便装成和尚又不代表后周军队能够不搜寺院,冯延鲁最终但还是被后周军搜了出来做了俘虏。

扬州城告破,扬州之战就此结束。战后没有像扬州十日的大屠杀,毕竟后周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不是蛮夷。韩令坤安抚当地百姓,让他们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

历史上很多朝代采用两都制,后周也是,西京是洛阳,东京是开封,到了宋代还是四京。当然两都的意思并不是两个首都,依旧还是一个首都,另一个是陪都,说陪都大家肯定知道一些著名的陪都,比如几十年前的二战时期我国曾经的陪都是重庆,还有明朝时期陪都南京。此时的南唐也是两都制,早在杨行密的南吴时期首都是以扬州为都城,后以金陵为西都;南唐建立后,也采用两都制,升金陵为江宁府,称西都,扬州仍为东都。

扬州是南唐的东都,所以后周攻下扬州具有重要意义,南唐举国震惊。

南唐的天长(今安徽天长县)制置使耿谦直接跟赵匡胤投降了,赵匡胤一下缴获粮草二十万(史书上没有些单位,应该为石或斜,司马光偷懒了)。

南唐江北之地多是树倒猢狲散,溃败之下士气低落,比起战斗人们都倾向于逃跑。

不久泰州有又被韩令坤攻破,南唐撤军时负责保护原来南吴被罢免的皇帝杨浦撤退的尹延范因为怕后周军队追上来,而且压着杨浦一家六十多口人不好走,就把杨浦一家六十多口人全杀了。

杨浦是以前南吴皇帝杨溥的后裔,南唐创始人李昪的皇位就是杨溥所禅让,因此李璟的天下是杨家给的,从道义上有恩于李璟。

现在南唐不仅输掉了战争还输掉了民心,输掉了信义。

杨浦是禅让皇位给李璟的老爹的,曾今许诺保他们性命周全的,杨家六十口人不是被后周杀死而是被南唐官人所杀,李璟失信天下,民心尽失。李璟知道后简直气疯了,直接下令把尹延范给腰斩了。

南唐已经是情况十分危机了,江北之地已失陷数个州县。这时他们想到了北方的盟友契丹,准备向契丹求救。看来只好找契丹“爸爸”来收拾下这可恶的后周了。但是到契丹路途遥远而且以往还是从海上水路过去,南唐可没耐心撑那么久了。只好选择铤而走险从路上过去,李璟派人携带蜡丸书信前往契丹求救。结果使者一路跑到了河北,即将跑到契丹地盘之前被河北的后周军队所抓获了。

后周柴荣率领御驾转战寿州城,寿州至今屹立不倒不得不引起柴荣的高度重视,柴荣要亲自率军攻城。

柴荣还很有领导人风范的去搬了一块石头,并且要求随同的人员每人也搬一块,这些石头全都用于投石车攻城使用。你别指望作为皇帝的柴荣去搬多少石头,他又不是搬运工,最多你可以说“我们不生产石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这就相当于现在很多大工程开工的时候领导人要去铲下土,搞一个奠基仪式而已,柴荣才不会不当皇帝而去工地搬砖。

柴荣亲自来到前线监战,所有军士都在表现自己。大家都知道这次的中央巡视组组长是皇帝本人。

赵弘殷、赵匡胤父子难得在滁州城重聚,异地重逢本是大喜之事,可惜赵弘殷却突发中风一病不起。后周和南唐的依旧没有停歇,柴荣又急令调赵匡胤回去打寿州。

赵匡胤面前一边是重病的老父亲,是亲情。另一边是皇帝亲下的圣命,是天子之命莫敢不从。此时赵匡胤的内心是崩溃的。

好在这个时候有个人站出来了,他就是为赵匡胤智取滁州城的教书老师赵普,赵普主动站出来照顾赵匡胤病重的老父亲。赵匡胤欠下赵普一个天大的人情。赵弘殷对赵普也器重有加,赵弘殷要求赵匡胤以后要以“同宗之礼”对待赵普,赵匡胤以后要对赵普称兄。

我想也正是这个时候赵匡胤的随军的弟弟赵光义跟赵普走到了一起,赵氏三巨头的联盟已经开始萌芽。

十七岁的赵光义也在滁州开启了人生的一个新阶段,在赵匡胤的撮合下赵光义娶了滁州太守尹廷勋的女儿尹氏为妻,或许赵光义也是急着完成父亲赵弘殷临终前的一个心愿。

总之在滁州可以算得上赵氏家族的发祥地,赵匡胤必须走了,他心中有不舍、有喜悦、有着各种复杂让人难以揣测的特殊心情。

赵匡胤迫于皇命又辗转前往寿州,赵匡胤要跟名将刘仁瞻交锋了。

赵匡胤仍是最拉风的那个,赵匡胤的字典里没有低调一词。

赵匡胤亲登小船进入寿州的护城河去观察地形,结果寿州的守军就不客气了。史载寿州守军使用了连弩来射击赵匡胤。

连弩又称诸葛弩或元戎,相传是诸葛亮发明的。由于是连发的每根箭矢的放入了类似弹夹的一样的装置中,这种箭矢跟普通箭矢不一样。连弩的优点是能够连快速发射箭矢,发射快的原因不是因为弩手有麒麟臂而是得益于连弩的特殊设计。连弩的箭矢有个缺点,因为要填装进“弹夹”所以不能有尾羽否则容易“卡壳”,没了尾羽导致准心变差,但是优势是发射速度更快了。虽然名字叫连弩实际上也不是连发,也需要上一次弦才能射一箭。还有个特点就是造价高,制造精度要求也更高,连弩直到明朝使用火枪后才完全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前面讲了赵匡胤的打扮是很扎眼的,甚至可以说拉风,所以同行的队友就要躺枪了。“拉风了我的哥,受伤了我的弟。”赵匡胤是军中高官,队友都要争先去保护他。其中一个叫张琼的牙将就青史留名了,他用身体去给赵匡胤挡“子弹”,“不幸”大腿中箭了,当场还晕死了,保镖不好当啊,而且还是跟这么拉风的人当。还好最后捡回一条命了,不过这件事够他吹一辈子了。

日后张琼可以给身边的吹嘘:“想当初,皇上龙兴之前,我曾用身体给皇上挡了一箭,救了皇上一命,要不然皇上可能就……你懂的。”“当初我为皇上挡箭深受重伤,箭入骨髓,镞不可出,我喝了一大碗酒,叫人破骨取出,关云长刮骨疗毒不过如此,惭愧,惭愧!”……

张琼这一箭也不是白挨的,“***保镖”日后必将飞黄腾达,赵匡胤日后会报恩的,不过是后话了。

好了,不扯远了。

败家子一世李璟迫于形势严峻不得不再次派人前往柴荣帐下求和。寿州的攻城战可以先暂缓了。

李璟这次准备派副相孙晟和礼部尚书王崇质奉表跟之前的李德明等人一起去见柴荣。孙晟提议道写给柴荣的诏书这么写:“自天祐以来,海内分崩,或跨据一方,或迁革异代,臣李璟继承父业,治理江南。顾以瞻乌未定,附凤何从(经查此句出处是《后汉书》,‘附凤’典故是指依附帝王以成就功业)!今天命有归,声教远被,愿比两浙(即吴越国)、湖南(南楚故土),仰奉后周为正朔王朝(即使用后周的显德年号),谨以我为陛下守护江南这片土地,恳请陛下收回远道来伐军队,宽恕我后来臣服的罪,我作为下国,当做您在外的臣属,那么陛下怀柔远方的恩德,还有谁敢说不服!”又呈献黄金千两,白银十万两,罗绮二千匹。

孙晟作为副相比起正宰相冯延巳略低,所以孙晟不服气李璟派自己去求和。孙晟就跟冯延巳说:“此次出使本该你去的,但是我要是推辞,就对不起先帝了。”

孙晟作为南唐“好人党”的“总书记”,捐躯赴国难时刻来,只好当仁不让了。

上路之后,孙晟自知任务艰巨难免一死,半夜的时候孙晟睡不着,孙晟向同行的王崇质说:“你们家有百口人之多,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我也考虑过了,但是始终觉得不能对不起永陵(南唐已故皇帝李昇)先帝的黄土,其他的我也不多想了。”

之后不久,孙晟等人抵达后周柴荣御帐准备进行和谈。

柴荣没有直接接见孙晟等人,而是派他们去正在攻打的寿春城下观摩。柴荣的目的在于让南唐守将刘仁瞻看看南唐派人来谈判了好让刘仁瞻放弃抵抗,寿州城攻了太久了已经严重拖住了后周进攻的步伐。

刘仁瞻镇守孤城寿州已久,寿州依旧屹立不倒,这南唐此役为数不多的亮点。刘仁瞻见到南唐宰相孙晟亲临城下喊话仍旧神态自若,出于礼节刘仁瞻一身戎装在城上下拜敬礼,他坚守孤城的意志仍旧坚定不移。

柴荣令孙晟给刘仁瞻喊话,孙晟还是很有气节的,他知道是柴荣要他去让守城的军队看看李璟是准备不打了让守城将士失去斗志,这是心理战。孙晟没有上当,他先是向城上伏地而拜,然后他直接向守城的刘仁瞻喊道:“君受国厚恩,不可开门纳寇。”

这完全没有按照柴荣写的剧本发展,柴荣本想让孙晟去招降刘仁瞻没想到居然起了反作用,柴荣知道这件事后大怒。立即找到了孙晟问罪,这间接的变成了柴荣接见南唐的使节团。孙晟告诉柴荣说:“我身为南唐宰相,怎么可能教节度使刘仁瞻投敌呢!”各为其主的问题,柴荣也知道继续追究没多大意义,也没有继续追究了。

孙晟、李德明、王崇质等来使也向柴荣表达了此次来议和的目的。

这次李璟懂事多了,他不自称皇帝了,写的求和书信也是用的“表”而不是“诏”了。表是封建社会时期的一种公文文体,是臣子写给君王的呈文。所以有个成语就叫“奉表称臣”。

这次李璟提出的要求是:请除去帝号,使用后周的年号,即向后周称臣,并割让寿州(今安徽寿县)、濠州(今江苏凤阳县)、泗州(今江苏盱眙县淮河北岸)、楚州(今江苏淮安市)、光州(今河南省潢川县)、海州(今江苏连云港市)的六州之地。另外每年给后周金帛百万以求罢兵。

要说这割让的土地有六个州,算起来不多而且其中一半都被后周实际攻下了,谈不上什么割让,而且后周还在持续进兵,剩下的照现在的局势也很快会被攻下。不过每一年的赔款是一百万,这个真心多,要知道后来的宋辽澶渊之盟每年才给辽三十万岁币,南唐跟后来的北宋比起来简直是巴掌大的地居然敢给这么多。

柴荣认为淮河以南后周都已经占了一半了,而且进展很顺利,每天几乎都会传来捷报。柴荣的心里底线是夺取南唐江北全部的十四个州,双方的议和条件现在存在巨大差距。

所谓的削去帝号不过是个面子问题,没有实际意义,在南唐的地盘上依旧是听李璟的而不是听你柴荣的。至于每年一百万的赔款看起来确实很多,不过这些州一旦归属后周那么税收也归后周数目再怎么也不止一百万吧。合计合计下,柴荣认为这些条件不足以达到停战的目的,况且柴荣的伟大理想是统一天下。柴荣拒绝了南唐的和谈条件。

柴荣的拒绝让南唐的使节团就尴尬了,他们就等于是没有完成使命了,而且还被扣在了后周军中,性命堪忧。说不定哪天柴荣不高兴全都就咔嚓掉了。

李德明发现了后周不断进攻,十分忧虑,于是就跟柴荣提出希望柴荣延后几天再杀他,他回去跟李璟讲按柴荣的意思把长江以北全割让。李德明懂了柴荣的意思,他知道柴荣野心大不甘心就要这六个州,所以他自称能给柴荣争取更多的土地作为谈判筹码。柴荣遇到了这个活宝自然就答应了李德明的请求。这个李德明也真的是为了活命脸都不要了,这和孙晟的作为比起来逊色多了。

柴荣派人送李德明、孙晟、王崇质等人回金陵(今江苏南京)。回给李璟的信大致写到:“你可以暂且保留帝号,只要你坚持事俸我后周这个大国的心没改变,我任何时候也不乘人之危。”又说:“等各州悉数割让完毕,即刻就撤军。话就说到此为止,不再反复讲了。如果你同意这个要求,就不要再讲了。”同时还写信给南唐的大臣提醒他们要深思熟虑再回复。

李德明回金陵见了李璟,把柴荣所开出的谈判条件向李璟转述。李德明称后周军队非常强盛、并称赞周世宗柴荣的威德,同时劝李璟割让长江以北的时候,完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让本来就很不爽的李璟就更不高兴了。再怎么说李璟也是个皇帝,你李德明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吹捧敌人,数落自己的皇帝,这叫李璟怎么下的来台。

这让满朝大臣议论纷纷,反对声不断。宋齐丘就认为割让土地没有好处,而且他还攻击李德明夸大事实,为人轻佻。即便是南唐百姓也没有多少人相信后周有那么强大。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征古历来和李德明、孙晟关系不好,见此机会他们更是唆使王崇质向李璟撒谎称“李德明卖国求荣”。孙晟再出使之前就劝过王崇质,希望王崇质多为家人考虑毕竟他们有一百多口人,王崇质也知道现在的舆论是一边倒自己不能站错队。于是王崇质也肯定大臣们的说法,结果李德明陷入孤立,求和的主张没有得到李璟的认可。李璟对李德明也非常生气,随后将李德明斩首示众。

柴荣本来开好了和平的条件,只要南唐接受就立即收兵停战。但是这次南唐有点自不量力了,李德明被斩首标志这后周南唐第二次议和再次告吹。

战斗继续吧,第三回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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