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终于考完了，小余的成绩足以考上当地最好的高中。
面对着成绩单，江亦洲心有所思道：“小余，你的成绩考得不错，你准备报哪个学校呢？”
小余满心高兴地道：“我要去读一中。”
江亦洲耐着性子道：“我看还是不要读高中了，你去报棉纺厂的子弟学校好了。这样，你读三年出来就工作了。”
小余诧异父亲的说法，她有点不相信地道：“爸爸，我怎么可能去读棉纺厂的学校，我同学都说了，女不进棉纺，我以后要当一名律师。我要读高中，以后我还要考大学，考研究生……”
话还没说完，江亦洲打断了小余：“小余，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你如果继续读书，你知不知道需要多少钱？你早点工作，爸爸也会轻松一点，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弟弟舟儿，考大学、读研究生的事让舟儿去做。”
小余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父亲说的话，她含泪潜意识想找一个地方给自己一个依靠，可是环顾家中却没有半点安全感，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让眼泪跟着自己一起冲出了家门。
江亦洲本来还有点愧疚，看到小余冲出家门时，反到感到一阵轻松，他心中暗想到：“出去了，就别回来，一个累赘。”可是他却没有想过，这个累赘是他江亦洲制造的。
小余流着泪走到河边的椅子上，呆呆坐着，呆呆坐着……
过了许久，小余终于不再发呆，她开始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在老家乡下时虽然没有父亲在身边，但是有外公、外婆、妈妈疼爱，自己好像活在蜜罐中一样。
自从到了城里，哪怕是过了十年，这个陌生的父亲还是那么陌生。
记得有次自己想吃鱼头，刚想伸筷子时，董芳妈妈就说浪舟最爱吃鱼头，得留给舟儿。
记得有次吃火锅时，自己只能吃蔬菜，因为肉类、鱼类都放在董芳妈妈面前，她是给舟儿准备的。
记得有次体育老师要求买球鞋，回家说了，父亲说穿战友家孩子的就行，哪怕那个孩子是男孩，哪怕那双鞋大了太多。
记得有次夏天天太热，而自己没有合适的衬衣，只好穿着毛衣上学，被同学嘲笑后还强硬地说自己怕冷。
记得有次身体不舒服，回家时晚点才洗碗，就被说一天就知道偷懒。
记得每天早上都没有早餐吃，因为如果要等煤火燃起来再煮吃的，上课肯定会迟到。
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零用钱。
记得自己有次想买学校外面的本子，回家对父亲说了，结果父亲说：“我小时候从来不问家里要一分钱，我还在外面敲石子卖给生产队，赚了钱还给家里。”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没有买。
记得自己和浪舟从来没有得到过一样的待遇，自己没有的，浪舟都有。
这样的回忆太多太多，小余想会儿哭会儿，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苦命，但是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终究是那个家的过客，自己去读职校也许是对的，这样才能早点离开那个没有任何温情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