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能保证今天帮我找到房子吗?”李清源恢复到工作中与同事聊天的语气。
“不知道……现在是长假中,不知道房东们在不在,中介倒是照常营业的。”
“所以我就住你这里了,人力资源总监得关心下员工有木有地方住吧。”
“可是这里只有一个房间……”黄雨晨已经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他想做什么?
“一个房间又怎样,四年前不也是一个房间?”
黄雨晨的脸色瞬间苍白,四年前……四年前不一样的啊……
“开玩笑的,我睡客厅,付你房钱,ok?”李清源在沙发上试了下睡觉姿势,“就算只是同事,你也不能这么大雨天把我赶出去睡大街吧。”
“李清源,你究竟想怎样?”黄雨晨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只是委屈满溢着,喉头哽得难受。他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怎么?你欠我那么多,收留我一下不可以吗?”李清源的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
眼泪终究还是流出来了,是啊,我欠他那么多……
李清源起身,从她手中接过杯子,倒了一杯白开水。转过身,看到呆立在厨房边的黄雨晨,满脸泪痕。
“你哭了?”语气里清淡连自己都吃了一惊。她算是为自己哭吗?还是用哭来换取同情?
“出去找房子吧。”黄雨晨擦掉眼泪,对一个不会向你施舍可怜的人,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雨太大,我现在不想出去了。”李清源把茶杯放在茶几上,重新躺在沙发上。香水百合浓郁但却干净的香味飘来,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一阵急剧的疼。
黄雨晨无可奈何,这明明是她的地方。小客厅无处可待,雨晨走进了卧室。尘封的往事一旦被打开,激起的烟尘总是带来泪水。自己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回到这个城市不就是因为回忆里淤积了太多,已无法正常生活,回来不就是为了去回忆吗?可是记忆的打开为什么还会有那么清晰的痛?
客厅里脚步声传来,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黄雨晨慌乱地抹去眼泪,想找些东西遮掩下脸上的泪痕。敲门声越发急促,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李清源猛地闯进来。糟糕,一个人住习惯了,门没有反锁,满目的凌乱尽入他眼里。
“雨晨!……对不起……”李清源几乎算是破门而入,也许话说的太重了,怕她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个有自虐倾向的人,鬼知道她会做什么。里面的情况还好,脸上有哭过的痕迹,没有其他动静。也许她已经成熟了,也许她已经没那么在乎自己了,也许她根本就就不在乎自己了。
“中午了,出去吃饭吧……”李清源在客厅里大声说着。
黄雨晨终于还是走出来了,表情已恢复正常,只是眼睛有少许的红,估计还得一会才能消去。
“吃什么?”黄雨晨语气平静。
“你周末在家时都是怎么吃的?”
“自己煮粥喝。”
“你还会做饭?”
黄雨晨深呼一口气,目光低垂:“李总,人总会变的。”
李总……李清源自嘲地笑了下。
“那就吃粥吧,给我也做一份。”
“你吃得饱吗?”
“黄总监,人是会变的,我也不再是那个一顿一斤米饭的大肚汉了。”
黄总监……原来职务相称是感情那么遥远的一种称呼。
大学时代的他总是一副饿鬼转世的样子,每顿至少一斤米饭也在食堂传为美谈。那是个多么美好的时代,没有柴米油盐,没有人情世故,没有勾心斗角,有的是大片纯净的天空如那时的感情。
嘴角一丝不经意的笑又瞬间变成苦涩,有些事,已经随时间流逝,再也不会回来了。
简单的午餐后又是令人压抑的沉默。
“出去找房子吧。”
“午觉时间,不想出门……我昨天值班很迟才睡,要补觉。”李清源调整了沙发上的抱枕,“你睡吗?不睡的话床借我用下,沙发太短了。”
黄雨晨感觉有想暴打他的冲动。
“好吧,开玩笑的,我睡沙发。”也许是感觉到空气中的杀气,李清源迅速在沙发上躺好了,两条长腿从沙发扶手上垂下去。于他而言,黄雨晨家精致的双人沙发确实太短了。
许是太累了,李清源竟很快入睡了。也是,这一个月的工作推进神速,应该牺牲了他不少休息时间,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素性平淡的他也变成了工作狂。黄雨晨走进了房间,过去与现在的画面不断重叠,熟悉的眩晕的感觉袭来,也许也该补个觉吧。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黄雨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走出房间。
李清源还在睡,高大的身体在小沙发上蜷曲着,一直紧皱的眉也舒展开来。黄雨晨拿出一条绒毯,轻轻盖在他的身上。一只手猛地拉住她,顺势箍住她的腰身,她重心不稳,跌坐在他的怀里。
“别走……”低沉的声音呢喃着。黄雨晨挣扎着要走开。
“别走……就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好吗?”
心又开始颤抖,他的双手还锁在她的腰上,蜷缩着的身子给她留出一个温暖的怀抱,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紧闭着的双眼似乎永远不愿意醒来。
黄雨晨僵直地坐在他的怀里,心颤抖得厉害。不睁开眼睛就能装作那些话从未说过吗?不睁开眼睛就能装作那一切都没发生过吗?不睁开眼睛就能装作这四年的陌生与空白从未存在过吗?眼泪又要流出来了,深呼吸,把眼泪逼回去。他怀抱里的温度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好想一直这样下去,不去想从前,不去想以后,把那次争吵,把四年的陌生,把所有的埋怨猜疑通通抛开。
只是,梦总会醒的。有时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就能吵醒一个美好的梦。甚至不仅是吵醒,还有更糟的结果。
是江云天的电话。
“喂……”
“放假了,没见你回来。”那自以为是的熟络让黄雨晨有着莫名的反感。
“调动流程完成后我跟C城就没太大关系了,公司租的公寓我已经让综管部退还了,所以谈不上回来不回来。”
“你在A城?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要是来我就走,你肯定见不到我的,别做无用功了。”
“为什么要这样子躲着我?”
“我没有躲你,只是不想被打扰。”李清源起身去了卫生间,黄雨晨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那我带你去玩,去游客少的地方,绝对没人打扰你。”
“我不想出去。好了,我挂了,我这里有客人。”
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他还要坚持?黄雨晨无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恐怕只会让清源更加误会。误会?为什么还会怕他误会?难道还真的心存幻想,想和他重新在一起吗?人真是贪心不足,本来只想知道他在哪就好了,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就好了。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别的渴望?黄雨晨苦笑。
敲门声传来,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黄雨晨打开门,江云天站在门口,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竟然有些许凌乱。俊朗的脸上满是焦急,甚至有一丝……一丝愤怒。
“到门口了都不欢迎我进去吗?”
黄雨晨无奈,打开保险栓,江云天走进来,四处打量着什么。卫生间里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随后李清源旁若无人地走出来。
李清源?是那个自己面试过的副总?他才来一个多月,什么时候和雨晨在一起的?
“雨晨……”江云天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其实昨天晚上就到了,你的地址也早就拿到了。我今天一早就在你楼下等了,然后看见你上了一辆车走了。我的车停得远,没有跟上。还好你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是他也跟上来了,而且一直没有离开。”
“你这算是监视我吗?”站着太累了,黄雨晨坐到沙发上,也许这样才好,他能彻底死心。
“监视?没有那么严重,本不想打扰,只是想看下究竟是什么客人,让你连我的电话都没时间接。”江云天看了一眼李清源,“没想到还是熟人,李总好久不见呢。”江云天满脸的愤怒,甚至可以算杀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