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深处,两颗缠绕伴行的恒星将周遭的空间渲染成妖异的玫瑰红;旖旎的色调,唤起了远行者内心深处的憧憬。发现者将它们命名为永恒双子,后来的岁月里,它们被确定为最接近这片星海中心点的恒星。由此,这片星海最终得名永恒星海。
永恒星海的边陲,有着这样一颗行星:表面大部分被海洋覆盖,陆地狭小而分散;温度累年走低,即使在阳光充足的日照季,气温也从未超过25℃;各类矿物储量稀少,甚至远低于某些小行星的水平……
以而今人们的眼光来看,这颗星球的自然环境条件在星海内所有宜居星球中,只能算得上中下水平;在土地资源极为充裕的星际,类似这样的星球,往往很快就会被日渐挑剔的人们所忘记。而它却是那个唯一的例外:它被称作母星蒽蓝,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人类踏入星际征程的起点。
过去数百万年时间里,人类在这颗星球上繁衍生息;直到四五百年前,瘟疫席卷了整个星球:短短数年时间,无数生命消亡;新生疾病层出不穷,旧有疾病不断变异,医疗资源短缺,食物严重匮乏,人口增长率跌破底线。
恐惧使人类变得疯狂:孱弱者四处躲藏,饥饿者终日游荡;骚乱随处可见,冲突不断升级。破坏后的建筑、燃烧着的汽车、枯黄泛黑的植物、呻吟挣扎的人,目之所及,犹如人间炼狱。终于,人们在不堪忍受中爆发,他们不顾一切得想要逃离。
数年之后,浩淼星穹迎来了它的第一批挑战者:纵然技术还没完全成熟,勇士们仍旧义无反顾地踏入了茫茫星海的征程。远航的结局如何,人们无从知晓;但前人的壮举,却坚定了后来人的信念。
随后的十数年,科技开始井喷式地发展。一方面,人们尝试着各种可能,来抵御愈演愈烈的瘟疫;另一方面,无数星际舰船满载着对新生的渴望,被源源不断地送往太空。那次远航,人类几乎横渡了整片星海:仅在航行过程中,就有数十颗宜居星球被发现,更有不计其数的资源行星填补了人类资源的空缺。
航行的具体时间已无从考证,如今,学术界仍习惯将它称作——百年远航。
远航结束在一个特殊的日子:蒽蓝一年中最为寒冷的一天,人类在距离恒星最远的那一点与母星重逢。永恒历上,这一天被确定为星际元年1月1日。半个月后,最后一批远行者在黎明时分抵达蒽蓝——舰船降落地面的那一刻,恰逢天光破云,史称破晓之日。
后来的二百五十多年岁月里,人们将每年回归纪念日到破晓之日间的半个月作为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直到百年前星际联邦成立之时,这个节日才被正式命名为凛冬节。
星际元年,破晓之日后不久,归来者们开始自发的组织起来搜索前人类留下的踪迹。令人奇怪的是,众多搜索队伍竟无一寻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难道回归之路出现了差错?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如今,蒽蓝各个角落发现的遗迹,已足以证明前人类的存在。但对于当时那不到两百万回归者而言,他们宁可相信,是某种自然灾难磨灭了所有印记。
当时的星际,处于“地广人稀”的状态。归来者们对前人类文明的归属感并不强烈,粗略地搜索一阵后,便以蒽蓝为起点,开始了对其他星球的征服之旅。不同于百年远航中误打误撞,在有计划有准备的探索下,新的宜居星球陆续被发现。
优越的环境促进了人口的发展,第一次星际大战前夕,人口总量已经超过了80亿。无数次成功横渡星海之后,人类的野心膨胀到无法抑制的地步。自觉掌控了整个星海的人类,将目光投向了星海边界的小行星风暴带。发热的头脑总是需要一瓢凉水,开发风暴带的过程并不顺利:宇宙中急速运行的微小碎屑,成为人类远征最大的阻碍。
距离母星最为遥远的星海另一侧,人们总算寻找到了突破口。因为某种未知的潮汐力量,这一片风暴带中各种星体的运行速度远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快,急切地想要扩张的人们似乎看到了希望。
事实,真有那么顺利吗?最终,人类没能走出这片星海。打通这片风暴带的过程中,人类遭遇了一种狰狞而诡诈的生物:昆虫一般的甲壳,颜色或红或青;六肢或八肢,细长多节,其中一到两肢较为短小。爬行,偶尔直立;身量巨大,在两米左右,最长能达到三米。
起初,人类将它们当作一种昆虫:在各个星球中探寻多年的人类,对于这些异类,早已见怪不怪。然而,遭遇怪虫后,舰队中却不时有人失踪;最终,舰队不得不在惴惴不安中返航。
谁都没有注意到,返航舰船外表层上,吸附着一些巴掌大的扁平石块;这些石块的颜色与舰船相同,直到舰船回到补给星才被船员发现。因为一路上并未发生意外,船员们将石块清理下来后,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随后的一个多月,这颗补给星与往常一样,迎来送往了成百上千艘星际舰船。
星际258年5月末的一个黎明,一艘去往风暴带的补给舰船,在途径沃尔慕斯星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颗星球被漫天黄沙包裹。
反常的现象引起了舰船船长的注意,常年往返于这条航线的费迪南德船长决定到星球上一探究竟。
当舰船穿过沙暴,悬停在据地面不到百米位置时,舰船成员都被屏幕上的景象惊呆了:巨大的怪异昆虫正在疯狂地啃食着地表植物,沃尔慕斯星球上原本茂密的植被正飞速减少。
察觉到事态严重的费迪南德船长,赶忙命令船员将舰船驶向原本星球上城市的所在地。
纵然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致,一路上舰船仍遭受到数次袭击;好在为了避免对地表造成破坏,星际舰船在星内行驶时,对地距离都在千米以上,这才避免了被虫子包围的险境。
仅仅几分钟,舰船来到了沃尔慕斯星球桑瑞斯市的上空。此时,这座城市已经不复存在了,地面上层层叠叠挤压着无数花花绿绿的虫子;透过探测器能够观测到,除了金属材料,原桑瑞斯市的所有东西都被啃食一空。
勉强镇定下来的船长,催促着船员将舰船驶离这颗星球。随后,记录着沃尔慕斯情况的影像,开始在星际疯狂的传播。
其后数天,多颗边境星球上都发现了这些虫子的踪迹;有人认出,这些虫子正是来源于小行星风暴带。
这种后来被命名为虫族的生物具有繁殖力极强,存活率高的特点。赶在人类做出有效反应之前,它们极快地占领了风暴带航道附近的大片星域。
由于缺少统一的领导,人类面对虫族的入侵,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仅仅一年时间,星域内1/6的空间都被虫族占领;在生存受到极大危险的境况下,人类结束了长达258年的分裂状态,星际联邦应运而生。
星际259年,星际联邦成立的当年,第一次星际大战拉开序幕。
第一次星际大战初期,人口总量锐减至不到60亿。在全人类的拼死抵抗下,虫族攻势减缓,人族趁势发展;在此期间,不断有各个领域的天才相继崛起,一些后来的传世家族初露锋芒。
在外部压力下,人类空前团结。社会制度日渐完善,各个领域争相发展;然而,在基础建设一帆风顺的同时,联邦高层的矛盾却日益尖锐。
自建立伊始,联邦高层的争端就从未停止。最初的争端源自于文化的对立,上行下效,底层民众也难以真正融合。
“文化一统”的尝试在激烈的反对声中夭折,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文化冲突的可能,联邦高层灵机一动,将永恒星海人为的划分为六个文化地域:
联邦星图上,正东面的花之玺星域,西北面的柯伊诺尔星域,东北面的普拉瑞斯达星域,东南面的阿佛洛狄忒星域,西南面的克里特星域以及被虫族攻占的正西面的失落星域。
六大星域的划分,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联邦前期因民众混居而引发的冲突问题,却也使得不同星域之间的文化隔阂变得愈加严重。
星际358年,联邦成立50周年的庆典上,这种文化隔阂的恶果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就在周年庆典的舞台上,来自不同星域的表演团队,因为文化理念的冲突而产生口角,最终演变为斗殴。
而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当时的联邦高层不仅没能及时有效的处理这一突发事件,反而通过庆典的直播,将这次事故完整地展现在了全联邦民众的眼前。
于是,第二次星际大战就在人类内部爆发了。
强敌在侧,虎视眈眈,这一次星际大战并没有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但是,这次内部战争所引发的后果却是极其惨烈。
最直接的后果在于,当时的五大文化星域被彻底的分裂为了两个文化联盟——由花之玺星域、柯伊诺尔星域以及普拉瑞斯达星域等三大星域组成的中心联邦和由阿佛洛狄忒星域与克里特星域组成的边城星域。
两大联盟以古远征航道为分界线,以母星蒽蓝所在的黎明星区、永恒双子所在的中心星区、失落星域以东的边塞星区为缓冲点,开始泾渭分明的对立;彼此之间互相敌视,几乎断绝一切往来。
灾难不仅于此。因为之前的冲突和如今的仇视,双方都试图在本星域内抹去对方的痕迹;略显疯狂的行径,使得许多前人类文明遗留下来的珍贵资料被大量毁灭,由此,星际联邦真正意义上的文化断层产生了。
此外,由于冲突是在短时间内突然爆发,许多人员就此杳无音讯;甚至在后期,仍旧不乏重要人物失陷对方星域。由此,双发的仇恨越积越深,直至无法化解的地步。
……
耳畔又传来列车到站的提示音,乘客们嘻嘻哈哈地相继下车,这一节车厢内只剩下静坐在角落的少女;在列车明亮的灯光下,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书页,泛黄的书页页眉上印着一行小字——星之永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