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破涕为笑。旁边的两个接生嬷嬷都跟着绷不住了,脸红红的。见过夫妻和睦的达官贵人不再少数,可像萧二老爷夫妻这么有趣的很少,老婆孩子命悬一线,扑进产房还有心说笑。
“给豚豚找个她喜欢人嫁了,要让她幸福,像我们一样。”这十几年来,她最大的幸福就是与丈夫相伴和快乐同行。
“好,我答应你,你平安生下孩子们,我们一起给她选人家。”
周氏泪盈于睫的点点头,“那我腹中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让他随我姓,让我父亲起名字好吗,我们周家只有我一个女儿。。。。”
“这好像是第二个条件了。”萧正青握着妻子发凉的手,眼底是寒凉却尽量语气轻快。
“好不好嘛?”周氏流着眼泪撒娇,声音抖动的厉害。妻子这是立遗言?萧正青脸色有变。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平安生下孩子,两个都让父亲起,孩子都跟你姓周。”
“真的?”
“真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萧正青攥着妻子的手,一刻不想放松。若果你没不能平安生下来,那我和二个孩子跟你陪葬。萧正青笑的一点点都无害,还轻轻的亲了亲妻子的额头。
嬷嬷又递上来一碗热热的催产汤,萧正青喂着妻子一口口的喝下去。妻子的手又渐渐的热了。
“夫人要是觉得行了,就再来加把劲。”周氏点点头。
有了丈夫的陪伴和努力,这一次周氏不再乱喊痛,咬着牙,豆大的汗珠蹦出来,湿透被褥。她一声不吭,可嘴唇都已经咬出了血,还是不行,肚子里一鼓一撅,子宫拼命的在收缩,两个孩子都挤在一处,还是出不来。
刚刚还有笑模样的嬷嬷,看着脸色乌青的萧正青,汗又下来了,这会应该问问是保大还是保小了吧。要是说出来,会不会自己先被拖出去活埋了?
周氏被两个孩子又踹了几脚。她知道耽搁不得了。她急急吸了一口气,“用剪刀吧,把孩子取出来,我要不行了。”
嬷嬷看了一样萧正青,看了一眼剪刀,刚想动。
“不行!”萧正青赤红双目:“一定还有办法。”他怎么能为了还没见过面的孩子,牺牲相濡以沫的老婆。若要选择,只能是老婆,不可能是孩子。“保大人,听到没有。孩子想办法拿掉。”
嬷嬷咬咬牙:“没别的办法了,除非....除非将孩子不分头尾的揉...”死了的孩子就变小了,估计能生的出来。不过一对孩子和大人相比,大多数人家想的肯定不是大人。
嬷嬷和萧正青对视几秒,一个不忍,一个不肯。毕竟生双胎的人很少,接生嬷嬷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分轻重保大人的情况,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周氏知道再挺下去,自己和孩子都会完蛋。索性自己想出了办法。她挣扎着半靠在萧正青身上,努力仰起头,把上身拉长,搂住了左边的胎儿,用力推动右边的一个。
在床脚的嬷嬷看出了周氏的意图,忙盯着她两腿间看,突然她高声叫道:“快,快帮忙,夫人用力,看到头了,再用力。”
萧正青精神一震,紧紧的搂着妻子的上身,做她的支点,另一个嬷嬷也立即想到了对策。帮着周氏分清孩子的头和臀,比她更用力的尽量不伤胎的推着孩子助产。
终于周氏觉得一阵眩晕的剧痛,腿间一热一滑,好了,终于生出去一个了。一声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屋里的沉闷,这一声传的极远,萧老太太为之一震,眼泪滚了下来,赶紧念一声阿弥陀佛。一刻钟后,产房里传出第二声嘹亮,终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两个都是男孩,两个产婆帮着收拾周氏身下的污血等物,找好的奶妈将两个洗的干干净净的婴儿给萧正青看。
萧正青还牢牢的扣着妻子的上半身,周氏来不及看一眼孩子,就已经昏睡过去。萧正青好半天才缓过来,这是母子均安了。
萧正青微微扯了扯嘴唇,仿佛自己也刚从鬼门关转回来。周氏满脸的汗,打湿了自己的头发,乱糟糟沾满脸。嘴唇破的血淋淋,很是狼狈。知道妻子最爱干净,他亲自给她换了干净的寝衣,整理好面容头发,又确定妻子的确没事了,才有时间看看两个孩子。
看到两个红胖胖的儿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好险,差一点他们一家五口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外面许妈妈轻声的叩门,“二爷,孩子收拾好了吗?”
萧家已经好多年没有小孩子出生了,而且一生就是俩,虽然揪心,也是喜事。萧老太太已经等不及了。呵呵,当然她还不知道儿子已经把孩子送给老丈人了,搂着孙子热泪盈眶。
萧萝也知道这一天大人们很忙,她和姐姐在屋里,姐姐绣着一个深蓝色杜若花纹的荷包。她刚刚学刺绣,勉强会绣个蜻蜓什么的简单的东西,手也不稳,线拉的不齐,抽抽把把的还绣成了一眼大一眼小,她担心母亲几次扎到手,连派了几个丫鬟和阿布轮着去打探消息,自己依旧不住的向浩园放向张望。听说父亲冲进产房,心纠在了一起。终于她远远的看见跑回来的阿布脸上布满笑意,她咻的窜了出去,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萧府今天的午饭和晚饭都和一起吃了,浩园正堂已经掌灯,大伙忙活了一天,依旧喜气样样,萧老太太抱着一个,刘氏抱着一个。两个孩子胖瘦一样,长的一样,抱她们出来的许妈妈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还是接生嬷嬷有经验,掰开了孩子核桃大小的手掌给大家看。老大右手心有颗红痣,老二左手心有颗红痣。于是两个孪生子一下子就能认出来了。大家纷纷称奇,不知是孩子会长,还是母亲会生。
萧正青陪着女儿守在妻子身旁,萧萝看到母亲惨白惨白的躺着一动不动,哇的就哭上了。她的鸟妈妈也是这样一动不动的躺了几天就死了。萧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咽着被父亲搂在胸口。直到父亲保证明天一定要让她看到完好如初的母亲才渐渐止住了哭。再看看红呼呼如同两团棉花的弟弟,她鄙夷的逗一逗的兴趣都没有。
萧正青知道女儿这是迁怒弟弟嫌弃上了,将女儿抱在膝头,一边陪着妻子,一边缓缓的讲女儿刚出生事的趣事,好半天萧萝才算划过劲,母亲只是累了不是病了,也不会死,她不能怪弟弟,并且还要为母亲分忧,在母亲身体虚弱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弟弟。
其实孩子有奶娘有丫鬟,用不到萧萝什么,萧正青如此说是让姐弟拉好关系,毕竟他们之间差了十二岁,以后要一起走的路还很长。
第二天一早,萧萝早早跑到母亲的房里,陪父亲吃早饭,辰时刚过,周氏终于醒了,看到母亲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萧萝又是一顿哭,萧正青真是苦笑不得,以前儿女从来不哭不笑。如今眼泪都跟不要钱似的,拼命的往外流。
周氏看着女儿也觉得恍如隔世,毕竟难产的时候,自己说的话也就跟遗言没两样。她其实已经做了牺牲的准备。
好似感受到母亲和姐姐的情绪低落,两个儿子同时也扯嗓子嚎开了,萧正青可不想看着几个人哭,忙叫人进来看看是不是尿了或是饿了。结果两个小少爷根本没事,就是干嚎。
周氏急了,自己拼死生出来的儿子,不要出什么意外。萧正青按不住她,只好吩咐奶妈把孩子抱近了给她看。两个刚出生的婴儿,这会嚎的正起劲,周氏心疼的接过一个,轻轻的哄了两声,奇了,儿子不嚎了,还睁开了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母亲瞅。
周氏连忙换手接过另一个,另一个也不哭了,不过小脸憋屈着往周氏的胸口拱,一副讨奶吃的模样。
萧萝看着撇嘴,这两个弟弟是人精吗?才两天就知道和自己争宠了,再过几年还了得?
想着,萧萝心里叹气,帮着母亲接过一个弟弟,小小的婴儿,叽里咕噜的眼珠,瞟一样娘亲,瞟一眼姐姐,似乎还挺不乐意,直到父亲隔着姐姐将自己抱在怀里,才又拱了拱,不哭了。
独占了周氏的小滑头,趁没人注意赶紧又拱了拱母亲的胸口,要找吃的,不想一下子动作大了,撞疼了母亲,“嘶”周氏小声的抽气,小滑头马上被抱离了周氏,这点小动作早被父亲大人发现。
周氏一孕双胎顶顶伤身子的,不宜劳累。早上萧正青发现她胸口鼓鼓,估计是有奶,但也没打算让她喂孩子。两个儿子怎可厚此薄彼,自然都是奶妈的事了。至于奶水吗....咳咳,总之不会浪费。
看孩子不哭了,周氏将孩子交给各自奶妈。将将坐了一会,腰就开始酸了,强打起精神吃了酒酿红蛋,就又听到了隔壁儿子整天动地的哭豪起来。再舍不得儿子,也顾不过来了。困劲上来,刚刚躺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见母亲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萧萝知道母亲还要休息,父亲在自己也多余。儿子女儿都走了,萧正青也挺不住了,把妻子往里面挪了挪,卷被一抱,他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