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吓我一跳！”看到高仕突然出现，张烨着实吓了一跳，忙忙的调整了坐姿，又理了理衣服，有几分着恼，也有几分心虚。
恼的是，特特提前赶过来，想像高仕观察他那样，也观察观察高仕，结果因为太陷入自己的胡思乱想，完全忘记了初衷。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高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张烨却连他从哪个门进来的都没看到。
虚的是，好像一旦心里产生了要暗暗观察他的想法后，就总觉他会知道，总觉自己的意图会被他看穿。而且，既然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那说不定他反倒已经观察了自己好一会儿呢。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分明离约定时间还差半小时，高仕来这么早干吗？
“你怎么来这么早？”张烨还没想清楚怎么说，嘴巴已经自作主张的率先替他说了出来。
“正好在附近有事，结束后就直接过来了。”高仕拉开椅子，坐在了张烨对面。
有事？什么事？跟我的调查有关吗？张烨想问，又忍住了。
见高仕穿了一件烟灰色休闲衬衫，袖口微微折起；腿上是一条深灰色休闲裤，以前见他穿过一次；脚上是棕灰色休闲鞋。整个人的打扮没什么新意，跟前几次印象一样，简单整洁。头发清爽，脸上也是干干净净，他那略显苍白的肤色张烨已经习惯了，平常冷峻的目光倒是一如既往没有一丝暖气。
这么气定神闲，感觉不像是刚刚处理完什么忙碌的事情。张烨想。
不过转念又一想，他每次好像也都是这样，没见过他慌慌忙忙的样子。
正暗自忖度着，抬眼朝高仕看过去，正遇见他的目光。
对，就是这个眼神！张烨特别不喜欢被高仕那样盯着看。尤其最近几次，不经意间跟他眼神相触，总觉得他别有用心，好像打从心眼里在分析自己，像一粒粒掰开石榴籽那样的分析自己。一旦发现他在观察自己，分析自己，就算不拿正眼看他，都有用被他的目光笼罩住的不适感。
“哎你能不能不要那样看着我？”张烨说着，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火气。
高仕立刻移开了视线，脸上颇有几分不自然。
见他居然乖乖的照做，什么反驳的话都没有，张烨立刻又为自己的态度和腔调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他不禁又想，高仕可能就是那种喜欢直视别人的人吧，要他不然不至于每次都这样。而且，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和面部，这难道不是基本礼貌吗？连何嫣都说，特别讨厌别人说话时不看着对方，东看西看的，或者低头玩手机，遇到这种人，她能分分钟炸毛，立刻就不会再理睬对方。这么说来，反倒是自己多见怪了。
张烨于是缓和了语气，将背包拿过，拉开拉链，往高仕面前一推——推的动作比较轻柔，以示友好：“我把钱取出来了，按照你要求的，现金，你拿去吧。”
高仕看了一眼桌上的背包，又看了看张烨，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个微笑。
“哦，笑起来也像个正常人嘛。”张烨道。
高仕看了看他。
张烨耸耸肩：“这是夸奖。”
看见高仕的目光又停在了自己身上，张烨果然还是不爽。他的目光好像一个有形的东西，虽然看不见，可是有边界，每次被他盯住时，都有种被一个玻璃罩子罩住了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OK，那就说正事吧。”张烨伸了伸胳膊，刻意夸大了肢体动作，似乎想打破那个无形的玻璃罩子。
不过效果不明显，高仕仍旧看着他。
于是张烨故意边说话边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击，借以分散高仕的注意力。手指配合他说的话，从这里划到那里，又从那里划到这里。高仕好像果然也配合地看了过来，瞧着张烨长长的手指在桌上敲敲点点，指指划划。
“好了，差不多就这样……嗯，你听明白了吗？”费了半天劲，张烨终于说完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的错觉，张烨觉得，高仕的目光也终于不像那般如影随形的笼罩着他了。
“嗯，差不多明白了。”高仕答道。
“啊，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张烨轻呼一口气。
“没关系，我知道你要知道什么，我会帮你查清楚的。”高仕说。
张烨听高仕的语气不同往日，便也认真看了看他。虽然已见过多次面，而且从经历的事来看，说他们已经熟识也不为过，可是，张烨仍旧觉得他很陌生，很莫测。“好吧，相信一个陌生人，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他说。
“陌生人……”高仕重复了一下，看着张烨，忽地笑了一笑。
“……什么意思？可笑吗？”
高仕不回答，只说：“面对面坐着，认识的时间也不一样长。”
“……什么意思？”张烨皱眉问道。
“所以是不是陌生人，你也未必知道。”高仕道。
“……”张烨简直要翻白眼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没再说话，似乎重要的事情已经交待完毕。“所以呢，你接下来还有事吗？”张烨忍不住问。
高仕耸耸肩，不置可否。
张烨本来想再偷会懒，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再待一会儿，可是眼看高仕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总没道理赶他走吧，说不定他还没吃饭，打算吃点东西呢。看起来高仕不像是个爱吃KFC的人，不过谁知道呢，自己不也刚刚在这里吃过吗。
“那，我走了，”张烨站起身，将手随便往前一指又放下：“去省立医院拿个报告。等你有消息了再跟我联系。”
高仕点点头：“省立医院的话，我倒可以顺道带你一程。”
见张烨询问的目光看过来，高仕补充道：“我正要去那边看一位朋友，方向相同，顺路。”
张烨一想，也无不可，于是道了谢，搭他一程顺风车。
一个多小时后，高仕将车开到了省立医院正南门街道。
“就在路边停吧，前面人少的地方。”张烨说着，将背包斜挎在左肩上，准备下车。当车从医院正门缓缓开过时，张烨的目光忽地被一个从医院里走出的人吸引住：“哎，他怎么在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