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风裹挟着雨珠,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吹着远处的一切都显得不真实,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这场风雨,还有风雨中两个孤单的人。
“对不起……”
池冥看着低声道歉的纪纯如,终是不忍心她淋雨,把自己的外衣披到她的身上,身上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背心。
纪纯如抬起头,抓住他的胳膊,转到他的身后,手指抚上,右肩上,那么清晰的,一块圆圆的疤痕,这伤也是为她受的,曾经有一枚子弹深深的嵌入肉里,有红色的鲜血不停的流出来,曾经她的手上满是他的鲜血,曾经她抱着他无助的哭泣。
她,是不能被原谅的。
纪纯如的眼泪就那样一直流下,和着雨水,在池冥的背上蜿蜒成一条小溪。
池冥感觉到右肩上的触碰,转过身抱住了纪纯如,这个拥抱,他等了多久?这个人,他想了多久?尽管再次见面是这样的情况,尽管他恨她他怨她,却依然不能更改一个事实……他,还是喜欢她。
“我送你回家吧!小心生病。”
他还记得她是容易感冒的,以前每次下雨的时候,他都要在学校的门口守着,在她出门的时候为她撑伞,给她披上厚厚的外套。只是她是不是还记得,那个一直把保护她当作唯一目标的他?
纪纯如就这样被池冥拥着走回了家。
王管家看着门前的两个人,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还是晚了啊!他回来了……
两个人换掉了湿透的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要说话,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纪纯如看在池冥的侧脸,依然如刀削般,紧紧抿住的嘴唇散发着冰冷的色泽,这个,还是和原来一样啊……
第一次见到池冥的时候,她七岁。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个下雨的晚上,她站在车门前面,看着他和一群男生打架,幼小的男孩拼命的保护着手中的雨伞,他唯一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停在了他的面前,叫管家把他带回家。
从此纪纯如身边就多了一个人,一个小男孩,把守护她当成唯一使命的男孩。
整整十年,他一直陪着她,一直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对那些怀疑或是轻蔑的眼光视而不见,只是单纯的为了保护她而存在,尽管老爸老妈曾经多次想要分开他和她,却依然没有成功,池冥,是那么固执的一个人啊!
只是这份固执却成了她的负担,她不知道这样的他在什么时候才会清醒,才会放弃。
那次绑架,是纪纯如永生难忘的糟糕回忆。
黑乎乎的屋子,被绑在椅子上的纪纯如,除了能看到几个带着头套的人,和听到偶尔疾驰而过的车笛声,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感觉不到。
忘记了焦急忘记了烦躁,也忘记了求生的路。
她听到那些人打电话给爸爸,索要巨额的赎金,她听到爸爸焦急的声音,却只是哭着不能回答。
整整三天,她浑浑噩噩的等待着,等待着把自己带走的人,而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她看到了池冥,又是他啊!又是他救了她么?
池冥就是在那几个人的追击中受得伤,子弹呼啸着打进他的右肩,激起了一小窝的血花,在纪纯如的严重绽放……
而当家里接应的人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纪纯如紧紧的抱着池冥,已经昏倒在树林里面。
纪纯如醒后就没有见到过池冥,王管家说池冥被送到瑞典去致病,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她想去看他,他们却不肯,理由只有一个:封闭式治疗。
直到爸爸说要她去蓝枫,换个地方生活,她才彻底放弃了去瑞典的想法,毕竟,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够了。
“我脸上有花么?”池冥的嘴角不经意的翘起,转过头看着纪纯如有些呆愣的眼神。
“呃,没……”
纪纯如垂下眼帘,有些昏暗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投下黯淡的阴影,那双如水的眼眸便多了一丝幽沉。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终究还是心疼她吧,看到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看到她因为自己而哭,终究还是不能无动于衷,终究……还是恨不起来,那就这样吧,即使她有了男友又怎样,他该感谢那个人在这段时间照顾了自己的珍宝,但是,从今以后,不会了,顾辰扬,你不需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因为我,才是可以保护她的人。
“是我不对,池冥,你是怪我没有去瑞典看你么?那么对不起,他们说你需要封闭式治疗……”
封闭式治疗?池冥的眼角也终于满是笑意,他们,是这么对她说的么?不是她不想去看他?
“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了么!而且我也到这里继续保护你了……”
纪纯如张口想说不必了,只是抬眼看到池冥认真期待的眼眸,那句话就哽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不管怎样,他不恨她就好。如果他的愿望就是陪着她的话,那么就这样吧,她要报答他,偿还他,不这样,始终难以安心。
程素文看着眼神灰败的两个人,满脸晦气。
裴文坐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红毛叼着烟却没有点着,眉毛皱的纠结成两座小山,在眉心处拧起,呆呆的看着杯子里的啤酒,一句话也不说。
顾辰扬很安静的坐着,只是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程素文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发毛,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们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有几天没见过纯如了,昨天去她家的时候你们也在,管家连门都不给我开,手机关机电话不通,我是彻底没办法了!”
“不是我们总烦你,只是和纯如最熟的人就是你了,她有没有对你提起过一个叫池冥的人?最近的事情都是因为他才发生的,你总不会一无所知吧?”裴文也有些急躁了,看着程素文垮着的脸,只能叹气。
“几位公子哥,你们还说对了,我就是一无所知!”程素文脾气也上来了,指着顾辰扬说道:“那天晚上我就不看好你的,就说纯如怎么会选择你这样的怪胎,不过我最近太忙也没时间和你们折腾,只是你们一出现就是纯如闭门的消息,叫我怎么办?自己的朋友莫名其妙这样子了,都是你们闹得,还跑到我这里来探风,几个大男人,也不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