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何时明君心？
一大早我便随李臻来到前院大厅，今天的人比昨天更多，远远望去，李彬甚是忙碌，穿梭人群之中，招呼众人。我们转而进入内厅，那里都是些宾客内眷。走廊上我们碰见了蓝姑娘。她携着几名丫鬟仆人，浩浩荡荡从我们对面走来。李臻拉着我先她们几步转弯进内厅。转进门厅却见李伯父和一个年纪相仿之人正小声说着什么。
李臻素喜欢探听小道消息，便拉了我侧耳倾听。而后跟来的蓝姑娘一干人等也停驻下来。
“李兄，你看趁着今日你的好日子就把这事定下来，凑个双喜临门如何。孩子们年纪也不小了。”
“蓝兄，此事还需斟酌斟酌啊，我的心情不用道明，蓝兄也明白，自小两个孩子处在一块，我也有此心，才放弃认姑娘为义女，想着姑娘早晚得进我李家之门。但是孩子们长大了，心意是否依然，我也难断。你清楚我的为人，蓝兄有任何差遣我万死不辞，唯独孩子的婚事，我要让孩子做主。这可有着血的教训。”
“如此说来，这还得由彬儿决定，还请李兄打听真实，小女的心可坚贞不二，如今年纪也大了，若有什么变故，我们也好早有打算，我也就这根独苗。”
“是是是，蓝兄远道而来，先安心住几日，我这几日便给答复如何？”
“我哥哥才不会娶那位扭扭捏捏的大小姐”李臻听得太过投入并不知道蓝姑娘就在身后。待两人颜面相对，索性各自扭头散开。
宴会开始，客人们先拜寿，拜寿完毕又来了一些吹打弹唱的节目。因为宾客来自四面八方，节目也异彩纷呈。大家玩性甚浓。突然蓝姑娘出了内厅，走向大堂前台，说是要给李伯父拜寿特奉献一段舞剑。一番舞弄之后，便请求与人共舞。李伯父应允。却没曾想，她会点名让我出去。我练剑时日不多，更别说与这样一个高手过招，那只会是难堪。
李臻跳出去，“我来与你舞一阵！”不由分说地逼过去，两人舞一阵不分上下，点到即止。
哪知那蓝姑娘执意要我出场。无奈，我怯懦着走出去。
李彬站向前，低头对我说：发挥你的轻功优势，看清她的剑法，见招拆招。蓝姑娘见此情形便怒火中烧，一剑刺过来，我闪，躲过去。
接下来的几剑我都只能躲开，渐渐看清她的招式，便拆她几招，还算管用，这要归功于姑姑的训练。
她见不曾占得上风，便气急攻心，剑法混乱，这倒让我得了空，一招翻滚，移至她背后，便将剑抵住了她的腰带。
四座掌声响起。结束了这场舞剑。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也许太过大意，我竟没留意背后的偷袭，一瞬间，我的后背便传来了利器划破布料的声音。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李彬跳至我身旁，一把将我拉入他的怀抱庇护，飞起一脚踢掉蓝姑娘的剑，迅速解下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你竟如此咄咄逼人？”
“彬哥哥，她只是个无父无母之孤女，来历不明，居心叵测。这等人只想着哪天爬上枝头变凤凰，你小心被蒙骗。”
“住口，你太过放肆！”
“我……”。
李彬狠狠瞪她一眼
“彬哥哥，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贱人而向我发脾气?她是什么？我又算什么？她哪点比我好。”
“我就喜欢她的纯真，你太过娇蛮任性，从今天起，我不许你接近她，否则休怪我无礼！”
就这样，李彬在众目睽睽之下，搂着我离开前院，一直送我到住处。
我进房换好衣服，心情才算冷静下来。遂问他：你何必出言伤她，她一个大家闺秀，平时里备受荣宠，哪里受过这等屈辱？更何况，她之所以失态也只因为你。这“情”之一字却是叫人失去理智的。就像凌风……
说至此，只觉心里愁闷，便停下。李彬也并未马上回应。
“无论如何你别让她误会，还是去劝慰一番，别辜负了她的心！”
李彬盯着我看，眼神却愈加空洞，那复杂的内涵我读不懂，他不似凌风那样简单明了。
“以后别拿我和你的凌哥哥比较，他是他，我是我。”
我正讶异于他怎会出此一言，断不似平日里的宽容大度。只听见他又补充道：只叫我不辜负她的心，可我的心又如何？
我竟不知如何应答，他说的我似懂非懂，我不知他为何这般态度。
沉默，气氛日渐沉闷。
许久，他就这样与我僵持着，并不离开。只是眼睛不再注视我。
“莫非你真不喜欢她，想拿我做挡箭牌？”
他不语。
我长叹一声，这世间又多了一个伤心人。他和我一样，我们并不曾是恶人，也不恶意去伤人，却又使人受伤。想来这“情”字是最没道理的。若世间凡人都能跳出这“情”字，岂不少许多冤孽？
他再次与我对视，却是满眼的忧愁，记忆中阳光的他今日竟变了性子。“我的心你竟不曾明白一点点？即便我想摆脱她，也断不会利用你，况且，我何时又喜欢上诓人？”
今日的对话与别日大不同，曾经我们相谈，清楚明了，不曾像今日，他说的我竟一时不能明白过来。
“我爹在儿女婚事上绝对不会擅自做主，我大可不必利用某种极端的方式来与她决绝。”
“对了，伯父为何那么民主，儿女婚事大抵不都由父母做主吗？”他这一说便勾起了我的疑问。
“我父母年少相知，相许。祖父却因我母亲出身贫贱并不应允，还做主将一位身世显赫的小姐娶进门。我父亲与那小姐并无情义，便表面应付祖父，时常偷会我的母亲，后来母亲生下了我，父亲更无心恋家。而那位明媒正娶的小姐却因此而自残身亡。父亲自觉愧对她，便一直未再续弦，也未给我母亲一个名分。母亲早年辛苦，身体虚弱，去世早，父亲便一直孤单一人。”李彬说罢长叹一口气。
我不知这背后还有着这样的心酸，那李伯父也是个性情中人。可见这世上为情所累者甚多。
“你快去前院，你父亲大好的日子，你却闹了那么一曲，还不得回去收拾残局。”说到他的父亲，我便想到了这些，就催促他离开。
他犹豫着走几步，又回头看看我。再次转身大步流星向前厅而去。
几日后，客人散尽，我不知道李彬和伯父是如何解决蓝姑娘的事情，想必麻烦不少，思及此便要归罪于李臻，她可是制造这一切的元凶。
在我指责之下，李臻反而振振有词：这一切原本要有个了结，我不过促成罢了。再说也是为你扫清障碍，你不说感谢，还好意思谴责我？
这丫头居然又扯上了我，这等消遣之言不知她要讲到何时才肯罢休。
“虽然我和你们兄妹感情甚好，可你也知我的心意，不可再胡言，免得误了你哥哥。”我正色道。
李臻居然用食指指着我大声道：你果真是块榆木，你这般辜负他的心意，真不值得我哥真心待你。
我愕然，我何曾是那无情无义之人，只是往昔情伤，再不敢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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