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他拓跋长涉这一辈子一定要娶一个姓名里有云的女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更长的性命。
拓跋长涉啊,你能否告诉我这传言,能信几分?你信了几分?
天际的暗云翻滚,一夜之间几多坎坷,对的人,错的人,轮番登场。简直比戏台还要忙上几分,乱上几分。
我笑已疲惫,若你还在,我便用千万滴泪将你淹没。
三年后。
三年的时间能够改变什么呢?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若说惊天的国家大势应该也是有的,最著名的就是瑱国又来抢过一次,只是这次的目标却是兰国。显然兰国还不如临海,抵挡不住,只能割地赔款,四处举债。
隐绰手里有的是钱,借给兰国些银子过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带有苍字的招牌,便也从东挂到北,从北挂到南。
可三年对于我这样死了心的人来说,可谓是三年如一日昏昏噩噩,无波无谰。
眼下是春,春风料峭,柳芽新成,看起来是一个好年景。
这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摩戈的邀请函。大概的意思是摩戈病重,怕是不行了,她的王后请天妙圣妃为摩戈赐福。
这倒的确是天妙圣妃的职责,无论贫富,无论贵贱,只要你能够请的动,天妙圣妃必然会为你祷告,让天神留你一条性命在人间苦苦的挨着。
我之所以拿出来特别强调的原因则是因为摩戈的王后,云霭。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我喜忧参半的名字,这也是一个让我无能为力的名字。不管怎么说,她是这个故事的引子,或多或少的让故事悲伤了起来。
黎国古堡的墙角上刻着一个句子,轻云何处尽,微月挂梢头。黎国的宫人传说,黎国想要活,就必须有一个姓名里带云的女子做王后。
云字?我苦笑不已,说的是我还是她呢?
从来,云霭都似是一个传说中的女子。她的美貌,她的性情,就像她闻名天下的美人酿一样,被人们传的神乎其神。
当时民间有四大美后之说,分别是醉姬云霭,明妃兰郁,昭仪海棠,狼后红巾。
显然,云霭位居其首。
当时民间还有一种说法,生男莫喜,生女莫悲,云霭夫人酒天下,海棠夫人的舞天下,苍堇夫人天下皆商。
显然,云霭又名列前茅。
说不嫉妒是假的,就冲着她是拓跋长涉****丫头这件事,就让我心中泛酸。一直就很想见她,传说中她美的倾国倾城,称冠古今,我倒真是想看看,要怎样的美,才能美成这样。
不过,事情也并不是那么简单。至少白堇会说:“你已经公开支持拓跋不夕了,跑去摩戈的领地也不怕一去不回?”
这话我在心里头掂了掂,最后嘴角轻扬:“天妙圣妃拥有的权力不是齐天的么,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白堇凉薄的递了一声:“有权力的地方就会有斗争,云霭比你想象的精明。”白堇的话没说透,可我听得明白。明显的,云霭摆了一席鸿门宴。
“是啊,若她没有几分好,拓跋长涉也不会给她几分情。”我轻轻调侃,非常的没心没肺,“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欠拓跋长涉的那丁点情债,我不讨回来心不甘啊!”
鸿门宴这词人们常用,可是似乎忽略了一点。赴了鸿门宴的人都是活着回来的,而且还能斩杀内奸。
白堇定定的瞅着我,末了叹了一句:“你果真不适合做天妙圣妃。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的心志坚定,野心勃勃,迟早有一天你会站在顶端母仪天下,睥睨众生,因为我瞧得出来,这才是你的宿命。”
白堇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来:“我当了天妙圣妃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自诩心比石头还冷还硬。可我看到如今的你,心下却是不寒而栗,因为你比我多一样东西!”
我挑眉疑惑的看着白堇。
“是狠!”白堇语调悠悠,“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死人到平静下来用了多少时间吗?三年,我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平复不安的心,而你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
“天妙圣妃看惯生死,但她不会操控生死!”白堇语重心长,我听得出来这是白堇对我的警告。
我眼睫轻颤了颤,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利索的上马,往摩戈的城奔去。
我知道天妙圣妃的本职是冷眼旁观,可我不甘。说我心如蛇蝎也好,说我利欲熏心也罢,我只是想要整个天下来祭奠一个男人,我的男人。
北国都城赤炎城,在北国的西边,靠近延风。这里风气开放,鱼龙混杂,实在不像是一国之都。可人世间的故事就是这样的可笑。多年前,一任拓跋大帝给了一个大臣一块封地,原因则是拓跋大帝夺了这位大臣的妻子。用一个女子换了北国的天下,这可真是个划算的买卖。
于是乎,北国国王以抢拓跋族人的妻妾为荣。说起来,摩戈的身体里也是留着拓跋王族的血液的,因为他的母亲也算是拓跋长涉的姑母。
这也成为了戎逻反他的原因,血统不纯,身份低贱。要知道在北国王族中,拥有拓跋血统的人视为下贱,何况摩戈是庶子。怎么看这国王也轮不着他啊,可偏偏就是他。
这让戎逻怎能不恨?
恨好啊,有道是帮助敌人的敌人就是帮助自己。常言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倒要看看这个夺了戎逻宝座的摩戈有几分的能耐。
天妙圣妃出巡,天妙圣骑伴驾,其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摩戈派来的人在城外三里处迎接,当然这是规矩。
不过我听人说过,不按规矩办事的无赖招数总是很管用的。所以,就在摩戈的人迎着风沙在城外苦苦的守着的时候,我已经坐在摩戈王后宫里喝茶了。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面的人,摩戈派出去的人还是会迎到我的三千铁骑。
我端着茶杯,打量着眼前的人。
怎么说呢,我惊讶的发现云霭的眉眼和我很像,而且她眸含秋水,风情款款。鲜红的唇瓣,不动仍笑,勾人心魄。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拓跋长涉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与她,究竟,谁是谁的替身?
云霭在我打量她的同时,也看着我。虽然是带着面纱的,但我与白堇的眼眸到底是有些不同的,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出来。
杯中的茶我一口未饮,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满满一杯皆是秋草。
“圣妃不喝吗?”云霭问。
“太苦。”这是实话。
“原来是这样啊!那圣妃不用担心,我们娘娘也总是嫌这茶太苦,奴婢自作主张加了糖的!”云霭的小丫头回嘴。看起来倒是个挺伶俐的丫头。
“既然嫌苦,又何必要喝呢?”我笑着放下茶杯,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是因为拓跋长涉爱喝秋草,所以才会坚持的吗?
当即,我从云霭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苦涩。那怅惘悲伤的神态,是被戳中了心事才有的无奈痛苦。
“喝惯了。”云霭这样说。
我心头是说不出的感觉,云霭的这番动作要么是她对拓跋长涉的情太深,要么是她的戏演得太真。
气氛被她这样一搅,诡异的厉害。我选择了逃离,我站起身来说:“去看看王上吧,想来这会儿已经差不多醒了。”
所谓的王上指的是摩戈。原本我是应该先见摩戈的,可我却被带到了王后宫中。理由是摩戈病弱,睡着还没醒,让我先等等。
让天妙圣妃等?看来这摩戈还真是架子挺大。我心头冷笑连连,跟着云霭的侍女来到了她的宫殿,也就有了上面的一番谈话。
摩戈看来真的是病重了,软弱弱的躺在床上,一见我们进来,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递了个眼神给图子,图子会意,上前扶了一把。
这一扶,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动作,可细想起来就不对了。摩戈是谁?不管局势怎么变动,他仍然是北国之主,堂堂国王病成这样了都没个下人来扶?是活的不耐烦了,还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就是退一万步讲,他的王后可就站在我们身后旁边,难道她看不见?到底是不爱啊,那她爱谁,拓跋长涉吗?她还不配!
云霭也觉得有些不妥了,赶忙上前,拿了枕头垫在摩戈的身后。
摩戈虚弱的冲我点点头,恭敬道:“天妙圣妃!”
我亦是点了点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问:“看来王上的病是真的。”
摩戈倒是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才苦笑着说:“圣妃以为是假的么?”
“真真假假本妃不知,本妃只要知道王上还想活着这一点就可以了。”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一览大好的河山,才能享尽荣华富贵。
摩戈笑出声了,也正是因为动作过于激烈,咳嗽不止。云霭坐在旁边,扶着他的背,为他顺着气。她那与我相似的眸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圣妃愿意帮孤?”摩戈吃力的说着,说完又是一阵的剧烈咳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王上还是多多休养才好,毕竟天神的心意,本妃也是摸不透的。”
“能多活几日便是几日吧!”摩戈嘴角带着苦笑,若你细看,他那因为旧病而苍白的面庞是年轻俊美的,他那微微泛蓝的眼眸深如漩涡。他侧首瞥了云霭一眼,那一眼太深太深,其中的滋味让人辨不出来,不得不问,他该有多爱这个女人?
又闲聊了一会儿,我便打道回府了。这所谓的府不在星月城,每个国的国都都会为天妙圣妃建造一处歇脚处。
今夜月光娜娜,清冽如酒。我坐在屋子里一杯又一杯的灌着秋草。
突然间,一道厉风刮过,墙上钉了一尾箭,末端带着书信。我起身打开信看了看,便放到烛火上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