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吴双忍不住长叹:神吶,若是要我这样查账,还是来道闪电劈了我吧,快一些。
不禁问道:“易先生这记账方法着实新颖,不知师从何处?”
易木淡定的答曰:“是鄙人自己想出来的。”
“轰”……
人才呀。
这才是这方面的奇才。
如此有才的人,让吴双怎么不可能打尽主意将他留下来呢。偏偏这个人才还是有主的,能在清风楼呆上一年纯属交易。
头疼……
“先生的账本做得很好,在下佩服得紧,但是,”说到这故意停住了,将账本送到易木面前,“先生看这里,对于这种过长的说明,我想是不是可以……”
易木听完吴双的建议,又提了几个问题,吴双都一一做了回答,只见易木双眼放光,黑眸里毫不掩饰对吴双的钦佩。
吴双的淡笑是那么的无辜。
扶苏见着二人说得如此开心,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看特意凑过去看了看,不听不看不知道,一听一看吓两跳。
高手的切磋。
只是账目上有一项支出费用很高,却没有写明。
易木大彻大悟,“听君一席话,老生又长见识了,吴大家却是能耐非凡啊,在下佩服得紧。”
吴双摆摆手,“先生这话就太高看我了,若不是先生的成果摆在我面前,我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易木闻言干笑了两声,起身告辞道:“老生这就回去再整理一遍。”
“辛苦先生了。”吴双起身相送。
至门口时,易木压低声音,“吴大家答应老生的是不是该有所行动了?”
吴双点头,“自然,还请先生放心。届时去留全凭先生。”
易木拜谢,往楼下走去。
吴双微微颔首,望着易木的背影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不得不说,狐狸要出招了。
待吴双折回时,扶苏正对着炭火发呆。
“想什么呢?”吴双坐回到软榻上。
“瞧你这里装饰真是很独特,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却不乏高雅之气。妙极了。”扶苏由衷的赞道。
吴双回以淡淡的微笑,白皙的面容如梨花一般令人沉醉,“这人,总该学会善待自己,然后才能善待他人,甚至才有善待天下的前提,你以为呢?”
在扶苏看来,吴双正是这股闲看云起云落的淡然更让人心动,而她这话中有话,看似轻飘飘的一句,却如一颗细石在扶苏那波澜不惊的心海中激起了千层浪。
扶苏正准备说话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清淡的声音一如吴双那看似清冷的外表。
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郑霖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郑霖先是朝扶苏打招呼,“公子来了。”一句短短的话语包含了这个清冷少年对公子扶苏的敬意。
“原来是郑霖,半年不见,长高了不少。”扶苏道。
郑霖淡笑了两声,便对吴双弯了一下腰,“姐姐,李莹来了。”说完径自坐在了吴双的右手侧。
“李莹拜见主子。”李莹正准备弯腰下跪。
吴双素手轻扬,珠帘边的轻纱挡住了李莹下跪的动作,“免了吧。”
“主子有何吩咐?”李莹起身,恭敬的问道。
“可还习惯?”吴双淡淡的问道。
“谢主子关心,奴婢会慢慢习惯。”
吴双嘴角轻扬,一手端着茶杯,吹了吹,面容在淡淡的热气多了两分飘渺,“那就是还不习惯了。”没有起伏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李莹低头,怯生生的答:“没有。”
“公子觉得如何?”吴双一脸促狭的望向扶苏,问道。
扶苏见这个李莹一进来,视线便停在她身上,呆了片刻,此刻吴双问起来,他倒是想到了,纤弱瘦小的身形,那张小家碧玉的脸蛋上是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目光中散发着淡淡的流光,此女像极了另一个人。
“看来你已经做足了准备了。”扶苏一句话说得不着边际。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一切看天意吧。”吴双起身朝窗口走去,推开窗户,瞬间一股寒风灌了进来,让里边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又下雪了。”一声轻叹。
火炉里的火焰在继续跳着,时不时发出一点声音。
一阵寂静过后。
吴双关了窗户,踱了两步,停在了李莹身前,单手抚上了李莹的面颊,面沉如水,“李莹,难道你就不好奇自己的身世么?你双亲的相貌均如此平平,如何会有你如此美艳的女儿?”
李莹闻言,重心不稳,一阵晃荡,吴双伸出手扶住了她,似关心的问道,脸上配着招牌式的浅笑:“怎的就站不稳了?”
怀中的人儿一脸娇羞的低下头。
吴双此时一袭男装,怀里搂着一位美娇娘,偏偏这美女还以为抱着她的是一位翩翩少年郎,这画面怎么看都别扭,尤其是郑霖,一脸抽搐。
“她已站稳,你该放手了。”扶苏的低沉嗓音从后面传来。
吴双回眸一笑,当真是失了六宫粉黛的颜色,挑衅道:“公子这是嫉妒在下软香在怀吗?”
扶苏哑口无言,郑霖则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公子正一腔郁闷无处发泄,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郑霖,郑霖无辜的耸耸肩。
吴双松开李莹,“据我所查,你并非李薛氏所出,这才是李家将你买进窑子的理由。”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李莹闻言一阵抽泣,两行清泪挂了在脸上,声音颤抖的问道:“那我是谁的女儿?”
“你是谁的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助我成事,告知你此事,只想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吴双坐回了软榻,半躺回去,阖目。
李莹抬袖擦干了眼泪,声音不再怯弱,也不再颤抖,“主子是想说,我还有利用价值吗?”
吴双一声冷笑,“不然留你干嘛?你自己的事情想必自己很清楚,何必要跟我装呢?”
李莹犹豫着,似在权衡,良久,跪拜在地,“是,李莹知道。全凭主子差遣。”
吴双坐了起来,“这就对了。”说完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走过去,蹲在李莹面前,将玉佩递给她,“这个,你留着,日后只有用处。起来吧。”
“喏。”
“你先下去,我会派人将你送过去,一切小心行事。此事若成,你便自由了,否则……你知道后果。”吴双吩咐道。
郑霖的小眼睛闪了闪,不解的问道:“姐,你为什么要将暖玉送给她?”
吴双浅笑不语,只是眸中的那股深沉让人无法琢磨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扶苏敛下眉眼,一脸好脾气的跟郑霖解释道:“这应该是笼络人心常用的办法……恩威并施。郑霖,你姐姐这是教你怎么御下呢。”
郑霖恍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再次面带疑惑的问道:“这边的清风楼刚走上正轨不久,姐姐怎么就急着将文姬调走呢?”
“文姬。”吴双先是轻声呢喃了一声,接着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她自小在勾栏里长大,却因为经历过最底层的潦倒与欺压,懂得在各种大小人物之间周旋,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文姬,能助你成一番事业,但是,郑霖,你需要记住,女人是个感知性很强的女人,你要注意权衡与观察,凡事留个心眼总没错。”
顿了顿,似乎不放心,“我会尽量说服唐先生和你们一道过去,希望能帮你一把。你过去之后,首先要先考察一下周边的人情风水,不急着开业,凡事记得三思而后行。”
郑霖点头,“姐姐放心,小霖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从腰间扯出一块布帛,递给吴双,“这是姐姐上次说是要去查的东西,我自作主张弄了一份,姐姐看看有没有你要的信息。”
吴双一看,是关于咸阳赵高那一档子的事情,看来郑霖也查觉到自己的目的了。
“这些东西你弄来,我比谁都放心,只是这后面的千丝万缕你别去详查,这些人都是你现在动不了的,小霖,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姐姐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活着。”说完看了一眼扶苏。
郑霖知道吴双对他的关心,也知道吴双对扶苏的心意,于是点点头,“那我回去准备些事情。”
吴双微微点头,表示默认。
见雅间内已无其他人了,扶苏才抬眸说:“你这清风楼可不简单啊,个个都是人物,看来大隐隐于市,果真没错,你适才说的唐先生应该就是东园公唐秉吧?”
“民间传闻不尽其然嘛。”吴双打趣着说道。
扶苏不知吴双为何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一脸不解。
吴双笑道:“都说公子扶苏边塞军营多年,早已不谙俗世,其实不然。”
“你这是在取笑本公子?”扶苏俊眉轻挑,嘴角上扬。
“哪里敢。这不是实话实说吗?”停了半秒,“好了,问你一件事情?”
“你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真的不打算回咸阳吗?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扶苏。”吴双的这一声‘扶苏’唤得很轻,带着一股情人之间特有的温柔,难怪说‘女人独有的温柔,要留给最爱你的男人’。在这个王朝,除了陛下,无人敢这样唤扶苏。
扶苏闻言,心底毫无不悦,反而一脸激动的望着吴双,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爱意,他一向都知道吴双不同一般女子。
吴双莞尔一笑,“干嘛这样看着我?”
扶苏轻笑一声,“岁月静好,只希望永远安好。”说完伸出右手,望着吴双。
吴双缓缓的伸手,搭了上去。
然后两人十指紧扣。
吴双朝扶苏走过来,坐在了扶苏的左侧,一切都在不言中了,四目相对,朱唇轻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扶苏紧紧扣住这双手,没有记忆中的那么细腻光滑了,掌间多了层薄薄的茧子,同样习武的他完全能够体验到学武的艰辛,这成薄茧就是习武者的特征,长期弄刀舞剑的人根本无法消除掉,这个女子究竟有多坚韧?总是在她清秀的面容上看到一股淡淡的哀愁在眉宇间,他能感受到吴双的不安,“双儿,你这么不安,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