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的时候,慕轻念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大半年,往年还在家里的时候总有父母陪着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方才体会到了电视里说的那些背井离乡,不免有些触景伤情。
“娘娘,您别伤心了!皇上是因为这些日子太忙才没有来,但是特意吩咐过细细要好好照顾您的!”细细看自家可爱活泼的娘娘忽然变得多愁善感,以为是想念皇上了,可是她却不能说,其实每晚娘娘睡着后皇上都会来瞧一瞧,却不许她说。
“我想他做什么?”慕轻念眼睛一翻,看着窗外下起来的大雪,轻声说:“细细,陪我出去走走。”
拧不过慕轻念,细细只得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两人相携着朝御花园走去。
“你的家在哪里,家人可还好?”走了一阵,慕轻念开口。
“娘娘,细细没有家。”知道慕轻念失了记忆,细细解释着:“细细是被卖到城里的,幸亏娘娘您救了我,才一路跟着您进了宫。”
慕轻念点头,笑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我的父母很爱我,一直陪着我,可我偏偏是个痴呆的傻子,现在梦醒了,我不傻了,却再也见不到梦中的父母了!”
“娘娘.”细细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慕轻念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她似乎看得出她并不开心。
“呦!我当是谁,这不是慕妃么!”尖锐的声音传来,打破这宁静的雪天午后,慕轻念和细细抬头看去,竟是绿妃带着一拨人朝这边走来。
细细给众位行了礼之后便一直躲在慕轻念身后,紧张的拽着她家主子的衣摆,皇上不在这里,生怕这些个娘娘们生吞活剥了她家主子。
慕轻念今日心情不佳,面上也不带笑,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便不再看去,也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欣赏着漫天的雪白。
“慕妃,对我嚣张也就罢了!可你难道看不到我身边这位么?”绿妃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些日子不去你那里了?这位可是南国来和亲的公主,身份地位尊贵无比,皇上可是日日陪着呢,你还不快过来行礼?”
慕轻念转头,冷淡的看着绿妃旁边的人,一身淡紫色的流苏长裙,外间披着一个雪白披肩,肤如凝脂发如泼墨,竟真真是一代美人。
“琪儿公主,这位便是慕妃,我们辰国有着第一美人之称的女人。”绿妃煞有介事的介绍着,可却丝毫不把慕轻念放在眼里,美人哪里都有,眼前这南国的公主长得就和她有的一拼。
琪儿看向慕轻念,眼中傲慢之色尽显:“还不过来给本宫行礼?”
“行礼?”慕轻念嘴角轻勾,眼神更加冰冷。细细见这般模样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趁着没人注意赶忙转身跑走,她可不是临阵脱逃,自家主子的性子多少了解些,照刚刚那架势若再不去搬救兵,恐怕就难以收拾了。
“你算什么东西?要我给你行礼?”慕轻念傲慢的抬起头,素手一台指了指对面幸灾乐祸的绿妃:“不成器的东西,尽给我辰国丢脸!”
绿妃被骂的有些不知所措,可看着身边看笑话一样的南国公主,到底来了性子:“你骂我也就算了,竟然还对公主无礼!现在皇上不宠你,竟然还嚣张的不可一世,真是活腻歪了!”
“公主?”慕轻念冷笑:“狗屁一个!”
辰皇常去芳华殿的日子多少和她说过一些,南国和辰国比邻而居,实力本也是旗鼓相当,可辰皇是什么人?岂会容许这样的威胁存在?早些年就在挑拨南国内部关系,现下外人看来南国依然和辰国同起同坐,可实际上早已经是名存实亡。
“小小的南国公主到了我大辰地界竟还摆起了公主架子,你父王没有教你做人处世么?”瞥见琪儿愈加难看的脸上,慕轻念转头对着绿妃道:“还有你,帮着外人,助长他人士气灭自己人威风,你这不是在给辰国丢脸是什么?”
“你!你说什么?你不知道琪儿公主是咱们的贵客么?竟然还如此放肆!”绿妃气的急喘,虽然这是她期望中的结果,可偏生被骂的那个人还是她。
“贵客?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是贵客?”慕轻念昂起头,领口的绣金花边展露出来,高贵的气质显露无疑,竟让对面的一干众人有些不知所措:“南国早就是名存实亡,这次派你来不过是让你讨好辰国,挽回一点应有的面子,可你却不知好歹,到了宫里竟然四处宣扬你国威风,我倒要问问你,你还有什么威风可言?”
“你不要胡说八道!”琪儿脸色涨红,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来这里前父王的确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小心,可她被宠惯了,早就把那些嘱咐丢到了九霄云外。
“我胡说八道?”慕轻念冷笑,本就心情不好还偏要来惹她,算这些人倒霉:“那我告诉你,其实我前面说的很委婉,现在看你这模样倒让我觉得没必要在温婉下去了!”
“你要说什么?”琪儿问,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要阻止,对面的慕轻念却已经开了口……
“你,贵客?在我而言,你不过是一个挽救国家的工具而已!”慕轻念顿住,花园里忽然刮起一阵冷风钻进她的脖子,眼角瞥见身旁的河桥,一种想法萌生,让她无法自抑。
琪儿被深深的刺激了一下,自小没受过这种待遇的她早就忍到了极限,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礼仪,径直冲了上来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随即,停手,错愕的看着翩然倒下的慕轻念。
她的动作不快,她要躲开完全可以,可为什么硬生生的接下。
慌乱的声音传来,女人的惊叫声,男人的喊声交织在一起,慕轻念顺着这力道翻身摔下了河桥,可似乎掉下去之前她看到了细细惊慌的脸,还有他……
原谅她的不告而别,她只是想试试可不可以回家,如果可以那么这里的一切便是梦一场,如若不能,要么黄泉路上等待轮回,要么安心留下做一颗被时空遗弃的尘埃。
浑浑噩噩,慕轻念觉得自己身处在一堆虚无之中,浮浮沉沉的不能左右自己,本想着也许这样可以回家去,可偏偏到了临头才开始恐惧。
她的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可她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模糊中一团暗影向她扑来,好暖可为什么就是看不清这人的面容?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和她最亲近的小哥哥一起玩耍,花园中大人们的欢声笑语,他们却相携在一起探寻未知的秘密。
可就在一霎那间,他却离她越来越远……
“初然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初然哥哥……”
她的小哥哥要离开她了!再不复他面上的温柔怜惜,他用冰冷异常的眼神渐渐远离她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心这么难受,她以为她早已经忘记了,为什么又突然想起来?
“醒醒,慕慕!醒一醒!”辰皇怀抱着在睡梦中挣扎的小女人,此刻的她面容苍白,眉头紧皱仿若被噩梦缠绕,他诧异于她在昏睡中叫他的名字,可心里却莫名的温暖甚至满足。
慕轻念悠悠醒来的时候眼前是辰皇放大的俊脸,一刹那间竟让她觉得这张脸和多年以前那儿时玩伴的面容重合:“初然哥哥.”
辰皇轻笑,抬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怎么几日不见又是跳河又是乱叫的?”
慕轻念还有些回不过神,迷茫着一双眼睛看他也不说话。
辰皇叹息一声:“朕已经遣送那女人回国了,你若是还不解气,咱们便收了南国可好?”
“收了南国?”慕轻念轻问,眼睛也逐渐清明起来,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和他说的话是何意:“南国是说收就收的么!”
“伤了我的人,还想全身而退?”辰皇扶着她靠下,缓缓起身倒了杯茶递过来:“他们送琪儿公主过来无非就是想联姻,要我估计这份矫情能放他们一马,可似乎这南国来的公主并不明白自己的立场!”
“不光是她不明白,你那些个妃子们也不明白!”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却依然觉得喉咙火烧一般,全身也没什么力气。
辰皇缓缓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似乎对她们很有敌意!”
“我为什么要对她们友好?”她反问,笑他问题的奇怪:“你会对一群处心积虑想算计你的人笑脸相迎?”
“你的性子倒也刚烈,不过下次不要在这样了,非但不能出气反而惹了一身伤。”
“所以我说,我不适合这个皇宫!”微微低垂下头,许是身体还没恢复好,太过疲累,才说几句话就撑不住了,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我告诉过你的,我只要一个能和我共度余生的男人!”
“你说的共度余生,朕一样可以做到!”
“你不能!”慕轻念抬起头,直视着他纯黑的眸子,片刻之后轻笑出声:“你不能啊!你是九五之尊,身份尊贵,你有后宫,注定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我不一样!我只要一个,全心全意让我爱,全心全意只爱我的人!”
“朕可以做到全心全意只爱你!”辰皇坚定的回答,可眸子中一闪而逝的迟疑却被她敏感的捕捉。
“可你却依然不止属于我!尽管你能做到宠我爱我,可你依然是这后宫所有女人的男人!单单这一点我就不能接受!”
“那你要如何才肯留下来?”他问,袖筒中的手紧紧握着,此时此刻他的感受,是连当初登基都无法比拟的。
“如果你爱我,就丢掉你所有的后宫,这一辈子只娶我一个,不再看其他女人一眼,用你的身份阻挡住所有仰慕你的女人,你的世界只有我!同样我的世界也只有你!”
“好!”
辰皇答应,却蓦然愣住,就连慕轻念也没想到他会回答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