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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醉卧凝婧亭

数日后,颜炽重新整顿了临安,安抚了百姓。临安再度恢复了平静和安宁。此时金国捷报也到,说是与蒙古交战,已经稳住局势。原来大宋之所有对临安有机可乘,全然是因为金国正与蒙古交战。萧枭此去,金国皇后居然没有撤回对抗蒙古的兵马,而只是遣使者去往大宋,向大宋皇帝施加压力。宋朝国弱,皇帝自然不敢违抗。而蒙古铁骑尽管名声赫赫,但一时之间,却也拿金国无可奈何。金国这一仗可谓是大获全胜了。李蓁蓁和完颜烈自然也平安无事,只不过萧枭来去匆匆,竟不及见李蓁蓁一面。

临安稳定后,李蓁蓁就遣信来问萧枭何时去接她。萧枭展信苦笑,“颜大哥,看来咱们真得告别了。”

颜炽本想说陪他前去,但想到朝中腐败,而且兄弟间除了完颜烈皆视他为眼中钉。他虽然想念母后,但母后一心争夺朝政,经营国事,视亲情如微芥,一颗心顿时冷却了下来。他瞅了萧枭一眼,手中晃着酒瓶,默然不语。

“有心事?”萧枭折了信纳在袖中,向颜炽靠近,“说来听听!”

“恭喜你可以见到娇妻了。”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酸涩,颜炽猛地一仰头,咕嘟咕嘟连饮几口。

萧枭暧昧地笑,“颜大哥也开始春心荡漾了。其实颜大哥这么好的人才,只怕是天下女子心中的佳偶。”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颜炽低吟道。

“莫非大哥已有心上人了?”萧枭的话中不自觉地带上了酸意,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

颜炽向萧枭看了一眼,目光中大有深意,“只可惜造化弄人。”

萧枭没来由地脸一红,但心下却又甜丝丝的,说不出的怪异。他们两人明明都是男儿身,却偏偏又生出一种暧昧之情来。萧枭每次强加克制,只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你越克制,它越滋长。他垂下了头,其实他又何尝愿意离开,只是造化弄人,谁叫他们的身份都是已经既定了的呢!他们同为男儿身,身份举重若轻,注定要成为战场上的敌人!他夺过颜炽手中的酒瓶,学着颜炽,一仰头也是几大口。颜炽怔怔地看着他饮酒,心中的难受随着他每喝一口酒就凭空增添了一分。

两人争相饮酒,不一会儿,地上就多出了许多空酒瓶。

酒到酣处,此时,月色皎洁,萧枭忽然起身对月长啸,啸声清凉,回荡在府邸,“颜兄,你看我有没有帝王风采?”他不待颜炽回答,又自个儿挥舞长袖,在月色中翩然起舞。

“我歌月徘徊,我物影凌乱。”颜炽低声吟道,只觉得这样的月夜,更加令人荡气回肠。曾经千百次下定决心要记住萧枭的身份和性别,但是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举袖长舞,还是令他不能自已。

“为什么你是个男的?”他喃喃自问。

“颜兄你说什么?”萧枭显然已略有醉意,大声问道。

“我说,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喝酒?”

“行啊!”萧枭正好舞到深处款款弯腰,颜炽顺势抱住了他,足尖轻点,飞离了屋檐。

“你带我到哪儿啦?”今夜的萧枭格外温柔,也更显女儿娇态。他醉态可掬,东张西望。看来他们是来到了一处凉亭了。

“这是我平日最喜欢到的地方,也是我母后——”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最喜欢的地方。”

萧枭仰着脖子,向上看去。亭角飞檐处,“凝婧亭”三个草书潇洒自如,“凝——婧——亭!”萧枭用食指指着这三个字,一字一顿地念道,偏过头去思量了一会儿,“有人很喜欢凝视着一个叫‘婧’的人吗?”

他无心之语,颜炽却是一颗心怦怦直跳。

那时候,母后还没有沉迷于政权,终日领着他游山玩水。母后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处凉亭,常常带着他到这里来眺望妖娆动人的西子湖,一望就是几个时辰,似乎在缅怀什么故人。有一次母后还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说他的父亲也很喜欢这里。当他问起为什么现在父王不来时,母后却又沉默了,过后还警告他,不准把这句话告诉他的父王——完颜守绪,否则母后就再也不陪他玩了。他尽管很奇怪,却真的不敢跟父王提起,只是虽然他遵守了诺言,母后也不再和他玩了,“有人很喜欢凝视着一个叫‘婧’的人吗?”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

“喂,你在想些什么?”萧枭不耐烦地用两根玉葱似的手指拎住颜炽的鼻子,左右晃了晃。忽然发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凑近颜炽,“哈哈,你也没有长胡须!”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拍手大笑。

颜炽自然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免得他笑叉了气。临安解困,他自然剃去了脸颊两边的胡髭,而这些,萧枭也从未注意过。

“你、你怎么也会没长胡须呢?”萧枭终于停住了他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困惑地嘀咕,“你怎么可以也没有胡须呢?”他伸出秀丽得直欺女子的右手食指,不满地戳着颜炽的胸肌,冷不防腿一软,身子一晃,就要坐倒在地。

颜炽抱紧了他的腰,忽然发现他的腰柔软纤细得不可思议。那曾经有过的怀疑再次不可遏止,他几乎有种冲动,再去碰碰萧枭的胸部,他实在无法承认一个男人可以拥有令女人都要妒忌的腰身。唔,那种熟悉之至的幽香又来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萧枭已经在挣扎了,但他不想放手,极度不想!他忽略了萧枭的抗议,继续拥紧他。

“喂,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萧枭用力撑住颜炽的胸膛,“我们是两个大男人……咦?”他的小手不安分地在颜炽的胸膛上游走,引起颜炽深层次的喘息,“哎,你还是和我不一样!”他兀自在那两块厚实的肌肉上抚摸,未留意到颜炽的呼吸已经接近炽热了。

“什么不一样?”颜炽的嗓音异样的喑哑。

“你是平的!”萧枭在手上加了点力量,按了按颜炽的胸肌,不由格格笑了,“很有弹性啊!”

颜炽压抑地轻哼了一声,声音更见低沉:“你不也是!”

萧枭诡秘地摇头再摇头,仰起头来,朝颜炽展露出一抹亮丽的笑容,犹如暗夜中划过天际的流星:璀璨夺目,破人心魂。白日里刺目的胡须消失在暗夜中,颜炽只见到萧枭那排洁白如编贝的牙齿。胡须?他忽然想起了萧枭一开始的话:“你也没有长胡须?”难道老天真的这么垂怜他?他深吸了口气,“你刚才说‘你也没有长胡须’,还有谁也没有长?”他有些急切地扳过萧枭乱晃的脑袋,语声竟然不可遏止地有些颤抖。

“嘘,不可以说。不可以说。”萧枭竖起一根在黑暗中白得耀眼的食指,压在自己噘起的小嘴上,像个淘气的小精灵。

颜炽强迫自己吸气,再放任这种失控的情绪,他怕自己会发狂,这不像自己一贯的风格,他不是该冷静得几乎没有气息吗?“不会是你吧?”他很有耐心地启发。

萧枭张大了眼睛瞪住颜炽,眼珠子在构造精美的眼眶内转了转,忽然一仰头笑了起来,“是你猜到的哦,不是我说出来的!”他将脑袋摆正在颜炽的俯视下,郑重地警告:“记住,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哦!”

颜炽的心脏怦怦大作,几欲跃出胸腔,镇定,镇定!他再次吸气,“那么,你嘴唇上的胡须是假的。”肯定式发问,他屏住呼吸,盯住萧枭。

“你自己不会确认啊!我是不可以说的,你忘了吗?”萧枭顽皮地侧着脑袋,又长又密的睫毛在他的眼下画出了一道柔和的弧线。

颜炽自萧枭腰间腾出右手,竟抖震得无法自制。他努力握紧拳头,放在鼻子底下,闭上眼睛,调整紊乱的气息,许久,才睁开眼睛,发现萧枭正张大那对美丽的眼睛,此刻里面闪现的是淘气与好奇,“你在紧张什么?”

紧张?颜炽被吓了一跳。他何曾紧张?可是,他又的确紧张了。原来这就是“紧张”?怪不得他有些无所适从。

“是不是我把你吓坏了?”萧枭认真地询问。

吓坏?老天,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什么陌生的情绪都集中在他这里了?

“看来是真的。”萧枭了然地点头,神色暗淡了一下,“难怪他们都不断地警告我,叫我不可以说。”

他们?颜炽无暇顾及,现在他只在意萧枭嘴唇上的胡须,他探出手,食指触及到了萧枭脸蛋上的肌肤,某种熟悉又陌生,但绝对美好的感觉慢慢浮现出来,直到此刻,他依然不敢过度奢望什么奇迹,但至少他可以肯定一件事,这种触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男子身上。他继续试探着抚摸,冷不防萧枭一把抓离了他的手,“还是不要看了,我怕真的会把你吓坏。”

那种认真的口气实在想让他发笑,但过度的紧张却阻碍了他的笑肌,“你放心,你吓不坏我!”再可怕的情景莫过于他目前的性别了,还有什么能够吓倒他?

“你还逞强?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的脸色,白得像个僵尸了!”萧枭蓦地笑了起来,笑容却显得无奈与僵硬,“算了吧,真相不好玩。”

“朋友之间不该坦诚相见吗?”颜炽反手抓握住萧枭的纤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忍不住低吟,心下承认自己的怯场,是的,他在害怕,害怕真相不是他所想要的,害怕在他最期待的时刻却突然出现另类的意外。他害怕到竟然不敢去揭示出这个真相,他害怕到几乎就要认同萧枭的建议,就保持这样吧,也许这样更好。但是这一刻,当他握住萧枭的小手时,那份难解的充实感令他忽然间就有了决定:不论结果如何,他要把握的是萧枭!他扬起手,捏住萧枭的胡须,轻轻地扯了扯,感觉到胡须的松动,他再次用力,将那碍眼到极点的胡须自萧枭的鼻下揭了下来。这就是真相吗?他怔怔地凝视着星光下那张娇媚动人的容颜,缺少了胡须掩盖的嘴唇红艳欲滴,充满了甜美的诱惑。他吞了吞口水,有种冲动,想把萧枭的嘴唇狠狠地吞下。

“吓坏了吗?”萧枭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和难言的痛苦。

颜炽郑重地点点头。

萧枭脸色一暗,沮丧地垂下头,“我就知道。”

颜炽笑了,小心翼翼地托起萧枭的下巴,“你的胸部……”他斟酌地选择措辞,喉咙因干渴而发紧。

萧枭的脸蛋有些发红,“和你不一样。”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明明也没有胡须,为什么……”

颜炽抓起他的小手,放到自己的下巴下轻轻移动。

“好奇怪!”萧枭交替着以指腹抚摸颜炽的下巴,“怎么刺刺的?”他收回手,在自己的下巴上移动了一下,“不一样!”

“是不一样!你本来就和我不一样。”颜炽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和我不一样?”

“你很坏!”萧枭忽然气恼起来,“你是不是想要笑话我?”他晶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啊转,神情已显出戒备。

颜炽宠溺地摘下他束发的发巾,墨黑的长发如流云般倾泻而下,衬得他的小脸越发动人。

“你做什么?”萧枭愤怒地想摆脱颜炽的动作,但被颜炽牢牢地锁定。

“别怕,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个真相!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真相!”颜炽安抚地抱紧他,似乎感受到颜炽的宠爱,萧枭停止了挣扎。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萧枭的小脸上显出困惑。

颜炽把手放在萧枭平坦的胸部,萧枭的身子略微瑟缩了一下,“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不应该是平的。”他毋庸置疑地肯定。

“你,你怎么又知道?”萧枭诧异到几乎有些佩服了。

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飞速搏动,颜炽忍不住拥紧了萧枭,“你不是男的。”他颤抖地吐出这四个字。

“胡说八道!”萧枭这回真的愤怒了,“我是男人!”他大声反驳。母后的话清晰地在大脑中腾印出来:“孩子,你是男的。现在你可能成为太子,将来你就是皇帝,甚至是天下的皇帝。没有人可以质疑你的身份。否则,格杀勿论!”他蓦地拔剑指向颜炽,剑光中映出颜炽坚毅的脸,他的手反而停顿了,“你不许再这样说话,否则,我会杀了你!”

颜炽笑了。

“你笑什么?”萧枭的怒意再次泛滥,“不许笑。别以为我不会下手,我……”他的话隐没在颜炽的动作中。剑芒笼罩下的颜炽忽然不紧不慢地脱着衣服,他怔怔而不解地呆视,片刻,颜炽已经解完了上衣,露出肌肉紧绷的完美身段。

“你做什么?”萧枭尖叫,明知对方和他一样是个男人,虽然两人又确实很不一样。但一种突如其来又理所当然的本能令他无法坦然面对,他背转身子,“穿上衣服。你,是不是喝醉了?”对,这个可能性大极了,“你醉了,我不和你计较。快穿上衣服。”

“你不敢看?”颜炽的话中颇多挑衅。

“不敢?”这个词再次触怒萧枭,他迅速转身,目光直视颜炽的眼睛。

“你不敢!”颜炽下定义。

萧枭捏紧了拳头,“你说我哪里不敢?”

“你不敢正视我的胸膛!”颜炽不紧不慢地陈述事实,眼眸中的挑衅让萧枭的怒气燃至沸点。

“我——不——敢?”他从牙缝里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来,将目光调试在颜炽的胸膛上。那里光滑、平坦,让人忍不住就想要靠上去。他被自己这个糟糕到近乎下流的想法吓了吓。老天,这种时候,他怎么会有这种不合时宜的念头?

“你似乎很紧张?”颜炽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我紧张什么?”萧枭迅速反诘,顺势移开了目光。

“其实男人看男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反应,因为大家都一样!但是你,你根本不敢坦然地面对我,你只是因为逞强而看。”颜炽的嘴角渐渐上扬,“你看你,就差没有在脸上写出‘紧张’两个字了!”

萧枭不自觉地抹了把脸,随即又懊恼自己的举动。不久之后,自己可是堂堂一国之君,甚至是逐鹿天下的君主!怎么到了颜炽面前,举止就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了呢?他困惑而恼怒地皱起秀丽的双眉。

颜炽突然欺近身去,抓起萧枭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萧枭变了脸色,“你、你、你做什么?”他紧张得说话都语不成调,心下更加懊恼自己的失态。

“让你感觉我们之间的不同!”颜炽的声音因喑哑而显得更深沉。即使萧枭抗拒地握紧拳头,他还是感受到了某种渴望。

“不用!”这种异样同样传染给了萧枭,他不自在地拽紧拳头,感觉到指甲刺进肉里的疼痛。

“别捏得太紧,你会伤了自己。”颜炽的声音非常温柔,手指轻轻抚摸萧枭的拳头。萧枭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拳头,颜炽趁机把萧枭的手平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尽管已经有所准备,萧枭还是吃了一惊,五指忍不住又屈了起来。

“你,不敢?”那种让萧枭懊恼的语气又来了。

“我没有!”明知道对方使用的是激将法,他就是没法子置之不理,他松开五指,贴在颜炽肌肉纹理匀称的胸肌上。手掌心感受到的陌生忽然酿成了极富吸引力的诱惑,他忍不住在上面轻轻游走。

颜炽的呼吸声突然急促起来,“是不是不一样?”他努力挤出连贯的语句。

“什么?”萧枭有些沉迷于手掌下的触感,“哦,是啊!是很不一样,你很平。”未经大脑思考,他就自然而然地回答。

“你,不平?”兴奋与期待让颜炽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唔……”萧枭猛地回过神来,“你想知道什么?”他恢复了他的冷峻,右手撤离了颜炽的胸膛。

“真相!你和我都应该知道的真相!”颜炽的眼神透射出坚韧,宣告着他揭示真相的决心。

“不必了!”萧枭冷冷地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还是保持君子风范比较好!”他背转身子,“今晚就到此为止吧!”他身形微动,颜炽已经挡在他面前,“怎么?你想强迫我?”他的眼神更冷了,“莫非阁下认为你已经很有把握控制我了?”

“你怕了!”颜炽微微叹气。

“不要屡次挑战我的耐性!”萧枭蓦地发怒,“一个晚上连续使用激将法,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所以你想用这种方式欲盖弥彰、转移话题!”颜炽继续自己的话题。

“颜炽——”黑夜中,萧枭的声音失却了他向来把握得体的低沉而显得尖锐起来。

“你怕我的猜测属实!”颜炽不为所动,深邃的目光锁住萧枭。

“颜——炽!”萧枭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完成对颜炽的呼唤。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向你告诫了什么,让你如此畏惧和忌讳!但是,真相就是真相,不管被掩盖得多好,它终究会显露出来。没有一个谎言会因为某个人的主观控制而弄假成真!也许它可以暂时获得掩藏,骗过一些人的眼光,但掩盖真相的人,内心总是恐惧与不安……”

“住嘴!”萧枭尖声叫道,“你没有权利这样刺探别人的隐私!”是的,他承认颜炽都说对了,母后每次见面,都要告诫他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即使是亲近如父皇,也不可以看见。每当此刻,母后的神情就显得极度不安,好像在隐藏一个什么巨大的秘密!母后说过,若是有谁胆敢窥视或质疑自己的身体,无论是谁,都格杀勿论!否则,招来杀身之祸的将是他和母后!他一直都很疑惑,但是母后从来不许他发问。而且,母后也不准他去看别人的身体,无论男女!有一次他偶然看见士兵的裸身,回来告诉母后他心中的困惑。当时,那名士兵就被残忍地解体,母后用这种方式告诫他看到别人身体的后果。他更不敢想象看到他身体的人将会得到怎样的处罚!除了从小将他养大的师傅!母后也不允许他接近女色,总是叮嘱他要等到继承大位后才可以。

女色,天知道他并不喜欢女人,所以他选择打仗,远远地避开母后的管辖,但是,他却摆脱不了母后那冷冰冰的声音。在他参加的无数次战争中,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他真的从未见过任何人的身体,包括他的妻子。事实上,与李蓁蓁成亲也非他所愿,完全是为了母后的命令“在金国之前夺取西夏”。至于李蓁蓁,他倒是没有像讨厌别的女子一样讨厌她,他还是挺喜欢的,不过喜欢归喜欢,他一样没有想过要与李蓁蓁同寝。从小到大,他一个人睡惯了,只要旁边有人,他就会睡不着觉,除了他的师傅例外。

随爷爷征战期间,他睡觉从不脱衣服,也很少洗澡,除非有师傅守候。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师傅的身体,师傅永远都是黑衣裹体,连脸蛋都极难见到。不过尽管如此,他却觉得和师傅很亲近,这种自然的亲密甚至超越了母后。但师傅也很少和他交谈,而且,教他武功的另有其人,都是师傅安排的。护送他来临安的就是那些教他武功的人,师傅被母后唤回了,而他,也已经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的身体。是的,只要不用暴露身体,他什么都可以忍受!因为在母后的暗示下,在他心中,渐渐形成一个他都不敢去想的念头:他,是个怪胎,一个有着畸形身体结构的怪胎!基于这样的认知,他对别人的身体,几乎是抱着一种变态的厌恶!而对自己,无须母后强调,他也护得严严实实。

对于他的变化,母后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眼中神情却似乎含着抱歉和一份默许!只要母后满意,这样的生活他可以,不,已经习以为常!可是,今天,颜炽却非要揭示出什么真相!该死的真相!证实他不像颜炽那样正常,而是个畸形的怪物,很好玩吗?

“你在恐惧什么?”颜炽捉住萧枭胡乱挥动的小手,“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你身边!”

没有理由的,萧枭突然静了下来,“你在我身边?”他困惑地反复,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他保证,即使是父皇和母后。他在那里,只学到了勾心斗角。但是,颜炽说了!说得那样心安理得。而他,听得那样心安理得!

“是。我在你身边!”颜炽的回答毋庸置疑。

“干什么呢?”萧枭继续他的困惑,“做我的随从吗?”

颜炽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萧枭不满地撇嘴。

“笑你的孩子气!”颜炽自然地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萧枭的鼻头。

萧枭不适应地侧了侧头,“说就说,别老是动手动脚。你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没有!”颜炽的声音有些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萧枭怀疑地歪了歪嘴角。

“你不同!”颜炽忍不住点明事实,尽管那个事实尚未大白。

“是,我不同!不管掩藏得多好,始终有人能够看破。”萧枭喃喃说道,脸色忽然一肃,“我是杀了你好呢,还是……”

“你真想杀我?”颜炽刻意地压制声音中的渴望。

萧枭认真地凝视着他,许久,才摇了摇头,“我不想杀你!”

“为什么?”即使压制,那份雀跃之情依然昭然若揭。

“我不知道!”萧枭老实地回答。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萧枭茫然地反问,心底有某种陌生的情绪泛滥上来,酸涩得令他想哭,“你不要死!”他忽然抓住颜炽的手,“我不会让你死!”

“为什么?”笑意已经私自侵犯颜炽的嘴角。

“你死了,我的心里会非常难受!”萧枭不放心地抬头,“你不会死,对不对?”

“不会!除非你不在了!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颜炽温柔地搂住萧枭,下巴抵在萧枭的头顶。

“陪在我身边做什么?”萧枭继续不解地发问,“我有自己的护卫!”

“小傻瓜,那不一样!”颜炽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什么不一样?”

“我爱你!”颜炽深情地凝视着萧枭,想在他脸上看到某种认同。

“你还说你没有龙阳之癖!”冷不防萧枭突然发力,一把将他推开。

颜炽啼笑皆非地站直身体,望着萧枭不停地掸着自己的衣服,好像那里沾染了什么细菌。他受不了地再次抓过萧枭,“我说过你不一样!”

“不用你反复强调,我知道我不一样,我是个怪物!”萧枭爆发了,“你真有眼光,喜欢的男人还必须是个怪物!”

“怪物?”颜炽的声音透出杀气,“这就是他们掩盖事实的方式?”老天,他要杀了他们,“听着,你不是怪物!你只是……”他在搜索措辞,“你不是男人!”

“我是!”萧枭愤怒地伸出指甲,狠狠地在颜炽面上抓了一把,几条血丝立刻呈现出来。

“男人不会有这种举动!”颜炽吃痛,但依然不肯放开萧枭,“你是女的!”

“胡说,你胡说……女的?”萧枭在吸收了他话里的意思后,静了下来,“你说我是女的?和李蓁蓁一样?”他每问一句,颜炽就急忙点头。“你胡说!我明明是男的,难道我母后也会搞错?”他再次大叫起来。

颜炽不再开口,右手探入萧枭的衣襟,触及他胸前的布条(当初,就是这一个骗了自己,他该赞赏萧枭或者憎恨那些欺骗萧枭的人,她真的太懂得掩饰自己了),双手微微发力,将那布条扯了下来,顿时,萧枭的胸部一下子挺了起来。他的呼吸骤然发急,他的小傻瓜发育得相当出色啊!

“你,你大胆!”萧枭来不及阻止颜炽的行动,一张脸本能地发红。

“你告诉我,为什么害羞?男人与男人之间,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没有!”萧枭嘴硬地否认,“只是我,我也知道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我的胸部不和你一样是平的,为什么……我,我是个怪胎!”心防陡然卸了下来,他忽然很想在颜炽的怀里哭。

有一种愤怒涌上颜炽的心头,“谁说的?我的小傻瓜,可怜的小傻瓜!”他将萧枭的头按在自己胸前,紧紧地怜惜地抱着他。

萧枭柔顺地依偎着他,那怀中的味道是如此清新,那肌肉的触感又是如此平滑而舒服,他的眼眶中忽然凝聚了一种陌生的液体,一种他的母后不许他流下来的泪水。他颤抖着伸出双手,环抱着颜炽的腰身。

“我的小傻瓜,你是个姑娘呀,姑娘就会有你那样的身段。不,你比天下的姑娘都要漂亮都要出色!呵,小傻瓜,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美!”颜炽深深叹息,那种渴望令他全身的血流开始急速流动起来。

美?颜炽是在说自己吗?萧枭困惑而羞涩,曾经有人当着母后的面说过他美,结果没有活过那天晚上。他和母后一样都对这个字深恶痛绝。他是男人,不需要别人来认可他的“美”!所以,那次比武招亲,他对擂赵祺,听到赵祺说他“美”时,没有当场杀了赵祺算他运气。可是,为什么颜炽说出来会那么好听?是的,他喜欢听颜炽说他美,喜欢听颜炽叫他“小傻瓜”!不,他太不正常了!今晚的一切都不正常,他一定是在做梦!他皱着眉头,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抬起头,朝颜炽的嘴唇迎了上去,眼角余光扫过颜炽受宠若惊的兴奋。他忽然觉得很好玩。

“啊——”颜炽蓦地大叫,被萧枭咬过的下巴上多了牙齿的印痕,他的双手更紧地搂住了萧枭的纤腰。

“放开我。”萧枭有些羞恼地低叫。

“再让你来咬我吗?”颜炽故作无辜地眨眼,下巴上的牙印让萧枭顿时羞红了脸。

“我不会。刚才我只是想证明是否在做梦。”不习惯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他尽量让身子向后仰。

颜炽不动声色地再箍紧他,“那么,你证明了什么呢?”

“什么?”萧枭没有意会过来。

“做梦!”颜炽不急不徐地引导着他的注意力。

“哦!”萧枭懊恼地叹气,“好像这一切都是真的。”

“包括——你是女的?”颜炽不怀好意地提醒他。

“我——”萧枭正想否认,忽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此刻,她的嘴唇几乎就要碰着颜炽的。老天,她都能感受到颜炽口中呼出来的热气,嗯,很好闻啊!等一下,紧要关头,她在想什么啊?“你放开我!”她的声音中不自觉地揉入了请求。

“我做不到!”颜炽的声音和平常很不一样,喑哑得让萧枭听了不由得脸红,她想要低头,颜炽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托住了她的脑袋。“小丫头,闭上眼睛。”耳边传来颜炽可以蛊惑人的嗓音,她情不自禁地合上了长长的睫毛,感觉有两片湿润而温暖的嘴唇覆盖住了她的眼睛,轻柔地停留片刻后,来到了她的鼻翼,然后是她的嘴唇……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她觉得浑身发软,是中了“清风酥”了吗?为什么她觉得如果不努力抓紧颜炽,她就会像棉花一样瘫软在地上?

“小丫头?”颜炽的呼唤似乎隔得相当遥远,她懒洋洋地不想回应。

“小丫头!”颜炽在笑她吗?声音中有压抑的笑意。她不满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颜炽怀里,而颜炽背靠在树杈上,正低头俯视着她。他们什么时候到了树上,不是刚才已经下来了吗?她刚想发问,颜炽已经低头,在她的唇瓣吮吸了一下,她的脸蓦地再次飞红起来。“记起来了么?”

记起来了。她宁愿没有记起来。该怎么以这个新的身份面对颜炽?她是女的?十八年了,她一直以男人的身份生活,突然之间让她承认自己是个女的,真的很困难。但很奇怪,在颜炽面前,她忽然庆幸自己是个女的。

“我真的是个……”她咬住下唇,无法吐出“女人”这个陌生的词汇。

“如假包换!”颜炽的手忽然不小心滑到了她的胸前,隔着衣服抓握着她刚刚获得自由的胸部。

“你——”她的脸色实在不能再红下去了,她想要推开颜炽,想要站起来,但是不知怎的,她又很是舍不得。

“小丫头,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啊!你是个女的!老天,我会不会太幸福啊?”

她感染到了颜炽的喜悦,但是新的困扰又袭上心头,他们两个注定无法在一起。他不能放弃自己的国家,而她,同样不能!

“怎么了?小丫头!”颜炽关切地询问,他不要他的小丫头有半点不安啊,他只要她快乐。因为,在两人相识的那一刻起,他的情绪就被她主宰了。

她凝视着他,想到就要放弃他,心就控制不住地疼痛,疼得她几乎要落泪。她好不容易才能够碰上这样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温暖的怀抱啊!她好不容易可以这样轻易地在别人面前落泪啊!她好不容易产生一种想要和别人相守一生的念头啊!她好不容易发现她原来追求胜利追求皇位是多么无聊啊!那么多陌生的情绪,今夜她突然全部拥有。可是,马上,她又要放弃这一切,回到她更加厌恶的世界中去了,她要怎么再重新面对那里的人,那里的事啊?泪水忽然奔涌而出。她从来不相信眼泪,自从她六岁那年被爷爷秘密选定为太子后,她就学会了厌弃眼泪。眼泪属于弱者,而她,不是!可是,现在,为什么她就那么想要流泪啊,会拥有那么多的眼泪啊?好像十八年的泪水都要在此刻全部流尽!

“小丫头,怎么了?别哭啊!”颜炽慌乱地吻着萧枭的泪珠,“不高兴可以打我,骂我,不要流泪啊!”

“谁叫你说我是女的嘛!”萧枭撇撇嘴巴,惊觉自己竟然学会了撒娇。

“可你的确是女的啊!有你在,我可以不用孤独了。”颜炽笑了,手上缠绕着满把青丝。

“就凭这个吗?”萧枭哽咽的声音中蕴含着不安,“你确定吗?”

颜炽点了点头,领略到萧枭不安的原因后笑容在脸上扩张。

“你在笑什么?”萧枭恼怒地嗔怪,泪珠凝结在睫毛上,犹如珍珠。

“因为你也在意。我好高兴。”颜炽有些语无伦次。

“可是,可是,你会不会弄错?”萧枭黯然低头,“如果你弄错了呢?如果我只是个畸形的怪胎呢?”

颜炽笑了起来,胸腔中轰轰有声,“如果你是怪胎,天下的姑娘都要羡慕死了。”

“什么意思?”

“都争着去做怪胎!”颜炽又笑了起来,今夜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他深深地嗅了嗅萧枭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怎么会被她骗过去了呢?害自己这么多天来一直以为自己不正常,“你这个坏家伙!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有龙阳之癖呢!”

萧枭格格笑出声来,抬头望着颜炽,那沾染了泪珠的眼睛亮闪闪的,勾引着颜炽的情感。

“大哥……”不成形的话被颜炽压入了喉咙,颜炽的嘴唇辗转吮吸着萧枭的双唇,萧枭下意识地回抱住颜炽,感觉颜炽的身体灼热逼人,而自己体内的温度也正在迅速升高。

“我,想要你。”颜炽困难而含糊地说着,更深地索取她的温度她的芬芳她的柔软。今夜,所有的理智似乎都背离他而去,他知道自己很不正常。他不是没有碰过女人,位高如他,潇洒如他,只要他有这个需要,女人都会投怀送抱。自从十六岁开始有了床笫之欢后,哪一类女人他不曾见到过?清纯似水的,热情如火的,端庄秀丽的,举止放荡的……其实屈指算来,他与女人的这种经历寥寥可数。除了第一次带给他一些刺激之外,女人的身体于他,几乎没有多少特别的吸引力,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让他失控。要或不要一个女人,决定权在他,而不是那个女人。他在这方面的冷淡,曾一度引起母后的不安,以为他有什么龙阳之癖。是的,萧枭的出现,也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就是另一个龙阳君!现在他知道了,不是他有问题,只是之前他还没有遇到他生命中的那个她,而现在萧枭出现了,这个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人的小傻瓜,此刻就在自己的怀里,他可不愿意再放手!

“大哥!”萧枭轻软的语音犹如天籁,唤起他仅存的定力。

“小傻瓜,快离开我!”近乎咬牙切齿的,他一张英俊的脸涨得通红,“快,尽量离我远点儿!”

萧枭茫然地抬头,意识到颜炽命令的口吻,那份倔强习惯性地冒了出来,“没有人敢命令我!”尽管在下意识里她确实想要退却,然而一种与生俱来的好强令她反而依偎得更紧。

“小丫头,是你自找的啊!”颜炽忽然轻声一笑,一把拥紧了萧枭,炽热的嘴唇吻上了萧枭娇嫩的唇瓣,与先前的温柔不同,这一次,颜炽吻得更加猛烈。

萧枭忽然间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这是每次交锋后必然会产生的挫败感:当她觉得胜券在握时,往往结局却与她设想的大相径庭。嘴唇被颜炽吮吸得有些隐隐作痛了。她想张开嘴叫痛,但还没有出声,颜炽的舌头已经灵巧地进入了她的嘴里,来回挑逗着她的小舌。某些代表理性的意识逐渐淡去,如果是一种沉沦,那么,就这一次吧,让她全身心地紧紧跟随颜炽……

晓风吹面,晨露沾衣。颜炽睁开眼睛。环望四周,他仍在凉亭中,只是身边的佳人却芳踪渺茫。

是梦吗?或许!颜炽呆呆地凝视着身边的空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他忽然感到手指上的牵绊,举起手来,一根细长的发丝绕在中指上。他的眼睛发亮了!昨晚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昨晚,自己好像伤着了萧枭。他要立刻找到她,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管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发誓一定要和她共度一生。什么皇位什么权力什么天下,爱争的人去争吧,他颜炽,不在乎!他伸了个懒腰,觉得空气中都充满了萧枭的芬芳!生活多么美好啊!

可是,萧枭去哪里了呢?难道自己昨夜真的太沉醉,连萧枭何时离开都不知道?他皱了皱眉头,正想一跃而起,忽然,目光向寂静的亭外瞟了瞟,有什么不对劲!空气中似乎酝酿着某种杀机。他不动声色地起立,低头整理衣着。

杀气越迫越近了!

他的嘴角渐渐噙了一抹冷峻的笑意,这样的早晨,他不想杀人,真的一点都不想!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有风起!

他的发丝飞扬了起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从发丝的细缝中,一道白光闪过,划向他颈边的大动脉!他骤然倒地,身体平贴地面,滑向对手。在发丝飘飞的刹那,他看见对手从头到尾裹在黑布里!

对方“噫”了一声,似乎对他的反应相当意外。但手下一点也没有停顿,刀光闪过,瞬间变化万千,护住了全身。

颜炽心下一凛,他遇上高手了!对方一开始的出手,是算准他中了“清风酥”的迷药而来的。本来,这应该是他最好的契机,假装中毒,然后乘其不备反攻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他几乎算得天衣无缝,然而他失败了,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第一次,他的计算在强劲的对手面前宣告夭折。非但自己的杀着完全被对手封杀,而且对方护卫周全,他竟然发现不了一丝破绽!他的额头迸出了细汗!他不怕死,真的,没有识破萧枭女儿身时,他连求死的念头都有。但是,现在,他不想死,他在刚刚经历了那么巨大的幸福之后,在不知道萧枭安危之前,他不想死在这个刺客的刀下。但是,生路在哪里?他所有的生路全部被那名蒙面此刻切断,剩下的只有一条黄泉路!

颜炽竟有些心浮气躁,他衡量了一下形势:若是速战,他尚有一线生机;若是久战,今日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萧枭,萧枭,你怎么了?你可曾安全?

“你是谁?”他喝问。

对手一声不吭,手下功夫越来越见狠毒。

他的机会更少了!对手绝对是一个上等的杀手——只问目的,不求过程!他所有的招数都只有一个目的:杀死对方!颜炽知道,对方已经看出了他的破绽,知道他的确中了“清风酥”。“清风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中了三次,而且来不及研制和准备解药。他渐渐感觉身体疲软,一种睡意包裹了他的身心。

又是一道白光,快得让他的眼睛都不自然地眯了起来。然后,他见到那把快刀进入了他的右胸。他有些陌生地注视着那把用楠木做成的刀柄。那是把好刀!白光再闪,那把刀已从他的身体里抽离,血此时方从他的体内喷射出来。他猝然倒地,感觉那名黑衣人站在他面前,冷冷地注视了一会,“萧枭!”他喃喃地念道,意识渐渐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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