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无声无息地走过,转眼已是正午。抬望眼,那一片浓浓的粉色中,白色的裙角随风翻飞,如墨一般的长发被风吹起,在空中飘扬,扫落多少春花?
树上的风千雪依旧在安睡,不曾醒来。她白皙的脸颊上透露这淡淡的红晕,三月的暖阳透过层层的枝林花海,丝丝缕缕地照在她的脸上,像是要小心翼翼地抚平那紧锁的秀眉,又怕把她从梦中惊醒。
或许......或许风千雪自己也不想醒来吧,梦里除了那场浩劫与生离死别,还剩下从前那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可以让她在这个易碎的梦境里寻求丝丝的温暖,她,依旧是有人爱,人人尊敬的千雪公主。
那一年,瑞光有显,百凤齐鸣,她在母尊的满头大汗和众神的念念有词中出生了。白眉长长的命格君捋着及腰的眉毛,慢条斯理:“这孩子天生奇骨,资质之佳乃千年不可一遇,必能带领神族大破魔界,此乃神界之福啊。”
众神说说笑笑,不过也是些“恭喜天帝天后”之类贺喜的话罢了天帝当即赐名“风千雪”。意为愿她如三月春风,吹去神界千年不化的冰雪。
时间过得很快,小风千雪也不断成长,却真应了那句“天生奇骨,千年一遇”。出生便会开口,满月即会行走,周岁识五音,三岁习武练法。
那时的风千雪很快乐。她穿着最喜爱的蓝色与白色的衣裙在瑶池里追蜂逐蝶,骑在凤背上遨游九天。她坐在父神身边,小小的手撑着圆圆的脑袋,似懂非懂地听父神大论六界;她依偎在母尊怀里,毛茸茸的头向外探望,看银河水滔滔,星辰亮晶晶的......
如果没有那场浩劫,一切都会像以前那样吧。只可惜,世上本没有如果这一说。
可是,世上还有梦境啊,即使这是虚假,风千雪只怕也愿意就此常睡不起吧。起码,起码她不用孤身一人在这广袤的天空下只身行走。
梦里的喜悦勾起心底的悲伤,心里的悲伤又化作颗颗晶莹的泪,不住的滑落。风千雪右手上的梦熙花发着微弱的五彩光芒,好像要为她治愈那颗被利刃戳的千疮百孔的心。可是,琉璃已碎,如何修补?即使勉强粘合,也抹不去累累伤痕。
忽而,疾风骤起,满天飞花落了她一身白裙,也将她带回残酷的现实,为何不让她就此沉睡?
紧闭的眼帘缓缓上升,露出那双璀璨若星的眸子。目光中透着无尽的悲哀。风千雪似乎感到了脸上都湿意,立即抬手用手背将泪痕擦的一干二净,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哭过的痕迹,只因父神说过,他的孩子,不能哭!
忽然发觉手里紧握的那枝桃枝还在,只是不知为何,原本满枝粉红如今只剩一枝独秀,孤零零的,像极了如今的她。
纤纤玉手轻轻一摘,脆弱的花就从花柄上落入风千雪的掌心,随后覆手,那朵小小的粉红就像折翅的蝴蝶一样,飘飘悠悠的飞,最后融进那片黄粉交织之中。
风千雪缓缓起身,轻轻拂去身上的残花落叶,优雅大方。只片刻,白衣翩翩,她又踏在结实的土地上。
风千雪站在地上,手一翻,从墟鼎里拿出一把通体水碧的长剑。这剑是碧魂,当初父神母尊在最后一刻把所以神器与神界秘籍一起放入她墟鼎的。细长的手指拂着剑身,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当年的余温,小小的温润透过冰凉的手,渗入支离破碎的心。
碧魂发着蓝色幽光,执剑之人一尺素衣加身,迎风而立,满天飞花,宛如霏霏细雨,织起一席粉帘。忽然,小足一挪,粉帘被划破,露出一块白色的衣角。
此番美景,风千雪舞起《月影孤》。雪腕急速翻转,在空中画出一朵朵蓝色的剑花。
旋身而过,多少花枝折腰,似风过无声。侧腿横扫,卷起满地残花,白裳不染纤尘。
檀囗轻启:“繁星漫缀新月斜,夜凉似水为谁寒。风过几许落千秋,雨洒几回湿人裳。涧瑟如冰化琉璃,试问谁人将心殇。崖上孤影将月望,不由泪落化珍珠。”声若夜莺,碧魂剑穗上的相思铃琳琅作响,悦耳而悲戚。
音停乐阕,一剑舞毕。风千雪将碧魂插入黄土几尺,顺着剑柄缓缓无力地蹲下,泪水氤氲了双眼,随即两行清泪纵横满面,沿着精致的下巴,滴落,滴落。
她狠狠地用贝齿咬住下唇,不肯发出一点声响,或许是想掩饰她的脆弱。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让人不由很是心疼,想要将她揽入怀中,低声细语的安慰呵护。
今天是她十五岁生辰,如同这八年一样,从来没有人知道。她所爱的,所珍惜的,所拥有的都早已不复存在了。今日过后,再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她伤心落泪。
“呵呵。”从风千雪口中发出一声瘆人的冷笑,心下控诉:苏离,我风千雪势必要颠覆魔界,让你为你所做付出代价,以祭我父神母尊还有神界万子千孙。
又是一番泪雨,阳已西斜。
风千雪将深入黄土的碧魂拔出来,念了个清洁口诀,把它收入墟鼎。
桃林中有一条小溪,似玉带一样环绕桃林。风千雪似早已熟门熟路,走到小溪边,只见溪可见底,飘送着风吹来的花瓣。她蹲下,用手掬了一捧溪水,带着桃花香,洗去脸上并不存在的污浊。
转身想要离开,返回天山,却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