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他这么做是想要让她及早的恢复记忆,可偏偏她的记忆还是没有丝毫的进展。为了她头部的伤势,又臣可以算是花尽了心思,不仅每天寸步不离地帮她唤起记忆,还不惜重金和时间,特地去江南请来了大宋最权威的治疗头伤的老御医杨瑞康,并把他安排在了王府的太医院,以便影儿有什么突发状况可以找到最有经验的大夫。
可是上天却像是偏偏要和他作对似的,她的病情没有任何起色,他的所有努力都好像石沉大海,没有掀起半点波澜,也没有半点踪影。
她慢慢接受了身边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一些小婢女,但是唯独还是对他防卫排斥,可能是当日他“验身”的举动真的吓怕了她,亦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准备重新接纳自己,反正结果可笑得让他心寒。
“王爷,皇上请您进宫去商量同西夏通商的具体事宜,您看……要不要……”荣达小心翼翼地禀告又臣。
这几日少王爷为了影娘娘仍未恢复记忆的事心情极差,所以连带着弄得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前段时间少王爷曾经拒绝了皇上多次的邀请,因此他也料不准今天王爷到底会不会进宫面圣。
“去!”他正需要一个空当调适自己波动的情绪,这两个月以来他几乎用尽了他活了廿七年的耐心,仍旧未果的答案让他的自信第一次受到前所未有的创击。今天,他想暂时让自己放松一下,紧绷了二个月的神经已经严重影响了他沉着的脾性,他变得容易焦躁,变得容易不安。
荣达原以为少王爷还是会选择在王府陪娘娘,故又臣给出的这个答复显然让荣达有些吃惊:“王爷,您、您今日不用陪娘娘吗?”
又臣阴郁的眼眸上蒙着一层阒光,语气冷硬地命令道:“立刻去备马,不要让我重复!”
“是!”言毕,荣达即刻转身赶往马厩,深怕再惹怒到王爷。
看来主子近段日子的火气还真是不小,想必也只有影娘娘失忆的事才能把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少王爷搅得如此烦躁。主子不舍得苛责娘娘,但是憋在心里的愤懑自然还是要找人发泄,那么像他这种经常在主子周围转悠的倒霉鬼只要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就难逃被开刀的命运了!
唉,惨则惨矣……
影儿从阿秀口中听说了又臣进宫的消息,万千的思绪搅得她的心好乱。他终于不再纠缠着自己回到过去不是正中她的下怀,她不是应该高兴到欢呼雀跃的吗?但是为什么她的胸口却好像是堵了块好大的砾石一般地难受,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压抑、有些困难。
他为什么不来了?是失去了耐心了吗?还是决定放弃她了?
这两个月她被又臣看得很紧,他想尽了各种办法要帮她恢复记忆,不仅强行“押”着她无数次地去到以前走过的地方,而且还不断地轮换着除他自己意外的不同的人对她重演以前进行的对话,像是聂娘、老王爷、阿秀等等,但凡是和影儿有过接触的人一个都不落下,就连刘三曾经赶影儿出府的事情也被又臣指令要在影儿面前情景再现。
其实又臣这是听了杨瑞康的建议,他在同又臣密谈的时候曾经告诉过又臣,头部受伤而导致失忆的病患如果在重复接受到某些潜意识里很深刻的事物时,可能会直接刺激她的大脑,以致于原先处于休眠的记忆被立即唤醒。
但可能是因为又臣所用的方式太过于急功近利,影儿感觉到整个人每天都被束缚住了,没有自由,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一个布偶一样听从他的摆布,被逼着一刻不停地回想那些她根本没有印象的东西,久而久之,她开始下意识地对又臣所安排的“场景剧”产生了厌倦和抵触的情绪,从昨天他阴沉着脸离开的表情就可以窥见他心底极度的郁闷。
她知道,他要她想起过去的信念很坚定,可是自己就是想不起来那又怎么办?难道他就不能接受一个没有记忆的聂影儿,她不懂,为什么非要她记起以前的事,那些悲伤的事记起了又有什么好处?
只是每每看到他失望离去的神情时,她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好抱歉。两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而今天他却突然不出现了,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彷徨,甚至隐隐地还含着点惶恐。
阿秀见影儿一直呆在位置上发呆,怅然若失的样子让人看着怪心疼的:“妹妹,你怎么了?大白天发什么呆呀!是不是见不到王爷怪想的,那这样吧,姐姐马上托人过去同王爷禀报一声,让爷从宫里回来后就来檀溪苑看你?”
影儿被阿秀的话弄得怔住,想他?不可能,他不来烦她才最好,她巴不得落个清净呢!
相由心生,影儿等不及下一刻地慌乱解释道:“才不用呢!他不来就不来好了,我还赖的见他呢!反正来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让别人给我演那些我看都看不懂的戏码!”真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不去演,说不定由他演自己还有点兴趣看!
“那好吧。”阿秀岂能猜不透妹妹的心事,但是她不忍心径直揭穿影儿的伪装,于是巧妙地转换了话题,“妹妹不是想要去歌坊看望老板娘还有奕锐、奕娟他们吗?难得今天王爷也不在府里,你也不用做那些恼人的”功课“了,那我们就拣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去成了?”
“真的吗?今天?可是,姐姐,你有空吗?”影儿听了阿秀的提议,双眼立刻放出夺目的光芒。
时间飞逝,转眼就是两个月过去了,说真的,她早就想重回歌坊看看了,不管是爱财如命的老板娘,还是鬼精灵奕娟,她个个都想。而姐姐就像是可以洞察自己一样,连她想念原来歌坊里的人都知道!
阿秀轻抚着影儿的肩膀,笑道:“当然有空,妹妹有事,做姐姐哪里能有没空的道理?”
“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两个月前我没有和老板娘打个招呼就走了,这个疙瘩一直梗在我心头挺难受的,今天去一定会让她们都很高兴的!”说到兴奋处,影儿再也坐不住了,她倏地站起身,拉住阿秀的衣袖激动地说道。
阿秀宠溺地笑了笑,这就是她的妹妹,一点都没变,重情重义,还依如往昔……
阿秀和影儿在歌坊逗留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样子,这回儿倒是见着老板娘了,大家聚在一起也是聊得非常开心,知道忘却了时间,若不是阿秀提醒,影儿可能根本记不起今天她们可是偷偷溜出来的事实。
老板娘还有奕锐、奕娟两兄妹一道将影儿和阿秀送到了大门,老板娘疼爱地摸着奕娟的小脑袋,眼底是无限的怜爱,一种温馨的感觉笼罩在周围。
“娘娘,你有空就常来看看奕娟这丫头,她总是提到您,您刚走的那段时间她还几晚都没睡好呢!”老板娘和善的噙笑看着影儿,她对影儿的态度已经变得很客气,而且也早就习惯对她用敬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