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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仗义之交

张之海丢了包袱,再没有一丁点的钱财,空空如也。天气也渐渐转凉,张之海身上却只有件短薄衣,更是耐不住这晚来寒风。

张之海离开渡头,继续赶路,太阳已经西陲到了树梢,若是再没有什么栖身之地,恐怕就要露宿在外了。张之海的心里也嘀咕起来,心道,自己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即便找到什么农家驿馆,也不知要如何是好,到哪才能找些吃食,再有件长衫才好。正想间,张之海远远地望见一处酒家,正立在夕阳中,显得格外安静。张之海心中大喜,也顾不得有无财物,辘辘饥肠催赶着步伐,快速走向酒家。

张之海来到酒家门前,店中也只是坐着两三桌人,看上去是些江湖豪客在此歇脚。这酒家和别处的并无二致,分上下两层,楼下摆了桌凳供人饮酒吃肉,楼上则是一间间地客房,供人留宿避寒。张之海正要进去时,又开始犹豫起来,他虽说从来都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占个理字才不肯示弱于人,这次却要因为盘缠用尽而发愁了。张之海一面懊恼自己不懂得精打细算,一面又要厚着脸皮向正在跑堂的小二问道,“小二哥,这里还有些吃得罢。”

小二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打量了张之海,见张之海衣着打扮,知道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又不知他是哪一门派出来行走的弟子,也不敢多说话。只是和往常一样迎到,“大爷,您里面请。别看我们这小店偏僻,但我们这的手艺可是比皇宫的御厨还要好,而且种类繁多,这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是应有尽有。”

张之海听了口水直流,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口袋,感觉到有些羞愧,“小二哥,我只要有碗饭吃就行,不过能不能随便给我一份差事,我只要换一顿饭吃,再有个避风的地方就够了。”

小二见他的衣着打扮,本就不大乐意招待他,只是怕得罪了什么人。一听见张之海这么说,才知道他只不过是个过路的穷困人,脸色立即变了另一副样子,“原来是个要饭的啊,去去去,大爷没工夫招待你,你啊还是到别处去吧。”说着就忙把张之海往外赶。

张之海只得拉下脸面,哀求道,“小二哥我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而且我走了十多里才见到这一间酒家,马上天就黑了,天气有这么凉,我到哪里才能找到别处寄宿的地方。”

“去去去,别影响了本店的生意。”店小二不应为然,仍要赶走张之海。

“小二哥,您就行行好吧。”张之海只得再次哀求。

“赶紧走赶紧走,不识好歹的东西,在这样碍着本大爷小心对你不客气。”小二极其不耐烦地说。

张之海听到这话,冲破了他心底的羞愧,心头上生出了些许怒火,握紧拳头就要发难。

这时酒店中有一人有些看不下去了,抬头看向门外,心道这不正是清晨在渡头的那位仗义少年么。于是向着小二喝道,“小二,你怎么说话的。”二人转过头去,酒店内坐着一人正在独饮,“这人既然是要寻份差事,也只是要随便解决了温饱,有怎是叫花子呢。”

张之海感觉到阵阵暖意,松开了他正握着的拳头。小二慌忙跑到这人跟前,低腰说道,“大爷,您是不知道,时常有人到我们这来骗吃骗喝,也是这般说词,再这样下去小店便要招架不住了。”

“哼,我见这小兄弟站立如松,气宇不凡,是个有担当的热血男儿,不是什么坑蒙之辈。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出言不逊,我看你是狗仗人势。”说罢,愤怒地拍在桌角上,直震得大厅里余音不断。

掌柜正在柜台,从柜台到正门离得不远,自张之海刚到门口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不愿理睬。听到这一声才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计,也跑了过来,对着那人作揖道歉,“小二无理,得罪了大爷还望海涵。”把罪责都推给小二后,又转身对着小二喝道,“还不快去把这位大爷请进来。”

那人自然也明白掌柜的行为,心中很是不屑,“不用了,你们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人,又何必在这里装作好人。只管这我这里加些酒菜,再添副碗筷,就罢了。”这人声如洪钟,又带着怒气,听得掌柜和小二心里甚是胆颤,慌忙应道就去准备了。

那人又对着门口的张之海说道,“小兄弟,我一个人喝酒正闷得发慌,如果不嫌弃,就与我对饮几杯,如何?”

张之海非常感动,而且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许久,自然无法拒绝,只对那人说了句“多谢”后就坐了下来。只带小二把碗筷送了上来,张之海就开始大吃,真是狼吞虎咽,吃像极为难看。

那人坐在对面,看着张之海这副模样,大笑起来。张之海听到笑声,停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羞愧难当,连忙致歉,“小弟这番样子真是有失礼节,兄台见笑了。只是小弟这一天一夜不曾进食,又见如此美味,实在是难以自制,还望兄台包含。”

“无妨无妨,”那人连忙说道,对于张之海这种大开大合的样子也是欢喜得很,“大丈夫行走江湖何必拘泥于俗礼,我见小兄弟这般,想必定是性情中人。”

张之海见他并不在意自己刚才的无理行为,心中大为敬佩,也早就认出他正是在船上救过自己性命的大汉,真不知要如何感谢。“早些时候得兄台救我性命,现在又得兄台仗义相助,我才不至于露宿荒野,兄台的行为更让人敬佩。”

“小兄弟言重了。”那人听了张之海这般夸赞,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我二人萍水相逢,便是缘分,何必如此客套。在下褚石天,有幸结识小兄弟。”

张之海听他说了姓名,心道这是何等光明磊落的汉子,自己一路北上从未见过向眼前这人一般的仗义之人。“那我就称你为褚大哥吧,”张之海又抱拳叫到,“褚大哥,小弟张之海多谢褚大哥仗义之助。”

“唉,张兄弟,你我有缘相识,何必多要言谢。来,我们只管痛饮。”说完端起倒满酒的大碗。张之海也连忙端起碗,二人倾心一碰便算是真正相识了。

“我见张兄弟年纪轻轻,衣着又如此褴褛,不合时节,想必是初次行走江湖吧。”

张之海笑道,“真如褚大哥所言,小弟正是初次远行。无奈盘缠用尽,天气也渐渐凉了,真不知如何是好。”张之海说道此处,又开始愁容满面。

“张兄弟何需为此事发愁。我这里还有些银两,分些与你便是。只是这里离市集颇远,这衣服一时却是难以置换,我包里还有件长衫,你我二人身材相近,如不嫌弃,就先将就些,到了集市,再换件新的吧。”

张之海听了愈发地感动了,不知如何该说些什么,也没想要拒绝,便连声道谢。

“不知道张兄弟出自何门何派,此行又是要到何处去?”褚石天随口问到。

张之海听了,思绪飘回了闽南的山林之中,想到刚刚故去的父亲,过往种种,不禁伤心起来。褚石天见张之海这般神情,以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说道,“尽然张兄弟有什么不方便言明的,就不必回答,我们只管喝酒。”说完有端起了酒碗。

张之海忙端酒相陪,又一杯酒尽,张之海才沉沉地说道,“褚大哥哪里话,褚大哥仗义如此,小弟之事自当如实相告。小弟并不是什么门派弟子,这次远行只是遵照先父遗命,去往少林寺投奔先父生前故交的。”

褚石天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提到了张之海的伤心事,急忙道歉,“愚兄鲁莽,张兄弟不要见怪。”

“褚大哥不必如此,小弟初次远行,落得如此境地,全仗兄长慷慨,我敬兄长一碗。”说完,就端起碗来,二人一饮而尽。

“此去少林路途尚远,江湖险恶,张兄弟还是要多加提防还好。”褚石天独自行走已经有些年头,对于江湖事了解甚多,他的话自然是金玉良言。

“小弟一定会记得褚大哥的话。”

二人边喝别聊,越聊越觉得投机,都觉得相逢恨晚。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小二走过来提醒天色已晚,小店就要打烊了。二人才意识到已经到了要歇息的时辰了。

褚石天对小二说,“小二,给我这问兄弟再开一间上房。”有对张之海说道,“张兄弟,我们先行歇息,他日再叙。”

张之海点头应和。于是二人便跟着小二齐上了楼。小二先是将褚石天引进房间,又一脸嫌弃地将张之海引到另一间空房。张之海此时神情舒畅,便没有和他一般计较。只是赶了一天的路,身体疲惫,夜色又已经很深了,自然困意难当,倒在床上就睡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张之海还在熟睡中,就听到有人敲门,“张兄弟,张兄弟。”

张之海听出是褚石天,连忙起床去迎,“褚大哥,小弟昨夜睡得太深,不及应声,褚大哥切莫见怪。”

“张兄弟哪里话,兄弟赶了想必是累了,不妨事。只是我上有急事,不得不先行离开,这才向张兄弟来道别。”

张之海并不知褚石天要这么着急要走,还以为还可以和他把酒言欢一番。“褚大哥这就要走吗?”张之海非常不舍。

“我还要着急赶路,要先行一步。”说着把手上的包袱递给张之海,“张兄弟,这里有些银两,还有件长衣,你且收下,此去山高路长,多多保重。”

张之海听了不禁鼻尖一酸,忙接了过来,“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褚大哥的恩情,张之海没齿难忘。”

“有缘自会相见,张兄弟不必挂怀。多多保重。”说完就要离开。

张之海带上房门,紧跟了出来,二人又在路口相叙一番,张之海就目送着褚石天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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