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空冥难得安静地翘起二郎腿坐在涂得花里胡哨的飞车内，熟悉的赶脚却并没有使他感到高兴。无可奈何地看向硬是挤上副驾驶的某人，心中默默叹口气。算了，他也是实验体吧，总会派上用场的，想去就随他去吧。
池恒非非常自觉地坐到了主驾驶，回头似笑非笑地盯着白空冥的脸道：“最后借你的车一用，救回沐向阳后会物归原主的。”
“……”白空冥没有回答他，神情微怔。这句话……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呢。池恒非故意的么？总之，看来刚才水晶球里的一切……貌似是真的吧。
向阳只是一个普通人，以他这性格定不会让她跟其他不应该接触的事物扯上关系，到底是为什么……他会让她去做一个实验体呢？她又为何……如此听话？
池恒非见白空冥又开始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忍不住提醒一句：“我建议你，可以查查典籍对人神相爱人类方会收到的惩罚……我就提醒这么多了哦。”随即长腿一迈跨进车内，熟练地发动车子。
“哦。”白空冥手忙脚乱地从随身携带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散放着淡蓝柔光的小型水晶球，柔和的神识如小溪般缓缓流淌，逐渐深入水晶球内部。水晶球上立刻显示出如群蚁排衙的字体，那正是他想查到的一切。
“人神相爱篇：人类方面的惩罚：据记载，第一任神管在位时人界属于六界最强，但人神界都不赞同跨界爱恋，于是人界与神界约定，凡是越此规矩的人类，立即处死送入轮回道，使其永远忘记前世，投胎转生。若情节严重，就将其投入畜牲道轮回池……”
白空冥硬是把这段并不很长的文字反复读了数遍，始终没有找到类似“放火焚烧至化为灰烬”或“对其下咒使魂飞魄散”这样的惩罚。为何向阳的惩罚会这样严重？看来她所犯下的“罪行”，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至于为何向阳没有魂飞魄散，原因他也大致了解，大概是因为灵魂残缺导致术无法发挥作用了吧。水晶球上是查不到能让人魂飞魄散的招数的，这些能力很特殊，不能让很多神鬼都学会，因此它们的秘诀保管与传承只属于一个组织――“魂祭”。
“你应该也记得当年的事发生起因经过结果吧，那么告诉我，向阳究竟犯了怎样的罪行？”白空冥异常冷静地看着正专注开车的池恒非。
听见他的问话，池恒非微微偏了偏头，耳鬓略长的碎发晃了一晃，耳垂上与他的发色一样同为暗红的耳钉，若隐若现。透过后视镜，正好能看到他恰到好处的戏谑的笑，让人心里直发毛。
“啊啦，总之很惨。身为魔王竟敢勾搭神族，再加上她在人界做的那些恶事，实在无法让神忽略。”池恒非语气平淡地答，“所以她最终得到这样的结果，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不是，不是啊，我明明只是……想让她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想让她在我偶尔离开期间能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白空冥无力地抱住脑袋在后排座位上缩成一团，无疑这是对外界抵抗逃避的表现。
“可是，善良这种东西，她根本就不需要啊。”清脆的少女声音响彻在耳畔。
“她对一条狗善良，却被狗反咬一口；
“她对一个人善良，却始终不被信任，不受怜悯；
“她对一个神善良，却傻乎乎地被欺骗了一生一世。”
“既然如此，要善良又有何用？”
“她原是一朵向着阳光的花，却始终找寻不到可以追随的阳光。”
是吗，原来你一直过得这么苦。我好像早就知道了，可由于记忆的封印又不知道。
因为你过得很苦，所以我替你做了一个改变一切颠覆一切的选择，让你真正地舍弃了“善良”，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力量”。
可偏偏这道选择题，我做错了。
我本不应该选择让你放弃“善良”的，哪怕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也要护你周全，靠自己的力量保护你多好啊。可是我太弱了，那时的我根本跟个废柴一样，一个不愿奋斗的所谓天才，不是废柴是什么？
那时要我拿出力量来保护你，太晚了，我向来不注重训练能力，到关键时刻，又怎么拿得出手。
所以我选择了让你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照顾自己……还有伤害他人。
“现在，你懂了吗？”
“现在，你懂了吗？”
两道清冷的声音同时响起，彼此重叠。
白空冥如梦初醒地抬起头，近乎的透明的眸子泪水涟漪。
池恒非担忧地回头望他一眼，长叹说时语气有些诡异：“尉迟小子还告诉我说，你那个时候去找了他，而且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和他交换，他是把沐向阳的‘善良’给了你的。所以这可能就是……你只能想起有关于那个‘善良的沐向阳’的记忆的原因。”
池恒非一说，白空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存在于他体内的那缕幽魂。
“你就是……她的‘善良’吗？”白空冥试探着问。
“嗯对，没错。”女孩爽快的声音从内心深处传来，带着些许空灵，“看来你在池恒非的引导下终于聪明了一回啊，空冥……”
“难道我以前就没聪明过吗？！”白空冥极度不爽，但他很快想起了自己要问的事，深呼吸，然后极力控制住自己的音调，“既然你是她的‘善良’，那在她还没有像以往的魔王一样夺得生存权取回重要之物之前，你为什么会从我的身体里流失？”
“这个啊……你还是怀疑到这一点上来了呢，虽然有点晚。嗯，还是有点蠢。”光听声音他都知道女孩一定在乐呵呵地捂嘴偷笑，“我不是早说过了吗……”
她的声音又骤然间变得严肃，让神几乎快要窒息：“白空冥，你怕是要移情别恋了。你又想把一个无辜的人类……无情地拖入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