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南山佛下凡来到人间的时候,正值夏朝中期最混乱的时刻。太康失国,后羿专权。接连下来的几位君王:仲康,相,都居人篱下,朝纲败坏。此时寒浞又篡夺了后羿的王位自立为王,四下礼乱,民不聊生。
~
黑夜里,荒郊野岭布满了鬼哭狼嚎,豺吠虎吼的恐惧。其夫相一而再再而三请求她带着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逃往她母亲所在的部落,这是人生末日里无法选择的无奈,或是留下一线生机与希望,或是带着大义凛然的坦荡胸襟直面死亡,二者孰轻孰重甚难权衡。
“走吧,让我儿好好活着长大成人”夏相,当年帝王禹的子嗣,泪流满面的说。这也是夏后缗所能回忆起的相的临终遗言。
让我儿好好活着长大成人,带着这样的信念,后缗强忍着与夫分离之苦,以及往后人生可能会遭遇的种种不幸所带来的磨难,她最终咬紧牙关,选择从后院的一个墙洞逃了出去。
此夜天空黑得看不见一颗星星,从夏相的府邸向四周望去,到处火光弥漫,尖叫声此起彼伏。寒浇只不过刚刚才兵临城下几天而已,相所在的城池就溃如蝼蚁,天地之下再也没有可以留他的容身之所。想到当年祖辈留下的丰功伟业,再想想此刻自己所处的狼狈境遇,自缢而死早已在胸中酝酿已久。可是问题在于,自己死后拿什么颜面去面见列祖列宗。
此时相的府邸内外也乱作一团,侍从们、官员们争先恐后四下逃窜。可是突然间,周围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没有了慌乱中踩压瓦砾碎片的脚步声,没有了气喘吁吁哭爹咒地的哭喊声,暴风雨到来前的寂静正说明寒浇已经向自己所处的位置包围了过来。周围的人都见机逃光了,或者因为胆怯和畏惧而躲在一角瑟瑟发抖,只有相身旁那烛台上火苗发出的微弱噼啪声,临危不惧,照旧如常。
果真,不一会儿寒浇带着一队人马破门而入。寒浇,身高至少在两米以上,腰粗体壮,手臂犹如那树干一般结实有力,走起路来近处的桌椅都会被震颤着抖动。他手握一把一米多长的战斧,战斧的斧刃像那怒吼的狮子张开的血盆大口,温热的血水还在一滴一滴滴落。
而此时,后缗应该已经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安全逃出城外了吧。
~
南山佛自从下凡来到人间后,五湖四海,天涯海角,他都一步一步走了一遍。最后,他在某个不起眼的小庙里停下脚步。以此为居所,他听识来自各处的苦难人的诉求,并真切的给予关心和救济。由此,这个小庙顿时名声大噪,有求必应的呼声像水面激起的波浪四散开去。
可是有一天,南山佛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清楚的看见来这个小庙祈求的人如何从最初零零星星几人到现在门庭若市的境况。他开始意识到,人世间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穷苦百姓是如何多如牛毛,仅仅靠一世的轮回和这一所破庙无外乎杯水车薪。要想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就必须另寻其他有为的途径。而在梦中,他看见了未来,看见了那相的遗腹子少康,以及以他之名所带来的繁荣盛世。
梦醒后,南山佛又乔装打扮,离开了这小庙。寻着他的宏伟目标,踏上了征程。
~
风餐露宿,饥寒交迫的后缗,在其侍女如丝的陪伴下,寻着回娘家的路走了七天七夜,终于在鱼肚白天刚刚微亮之时,到达了娘家部落所在的城墙外。后缗的脸上被毒藤刮出道道血痕,身上的素衣也在枝桠缝隙中划出大大小小的口子,挺着大肚子的后缗此时臀下开始有血滴落在经过的路上,一滴两滴,有时间隔十米之远,有时一两米步子内就连成一条线。后缗已经快虚脱的不行了,侍女看着命在旦夕的主人心急如焚。
这时正好早出赶路的有仍氏部落之人从市集里向这边走来,看见路上有两个孱弱的女子急需救助,就急切的嘘寒问暖,在得知这位有孕在身的女子就是首领的女儿之后,族人立马放下手中要做的事情,调转车头向首领所在的宫殿狂奔而去。这时太阳从东边霞云的脸颊旁露了出来,后缗双唇干枯而无血色,双眼周围暗黑暗黑,眼皮也强睁不开。她走一步颤一步,没向前再走几步,双脚一软就跌落下去。如丝看见主人急欲坠落,就双手把主人抱在怀里,让主人瘫倒在自己的身上。
如丝看着眼睛已经微微合上的主人,想着主人的生命正在一步一步流逝。她望着主人的脸一边呼唤主人一边就痛哭起来。后缗仰躺在如丝的身上时,身下的血是越流越多,已经湿了衣裤,在地上积下一滩血洼。
没过多大一会儿,从集市方向就又出现了更多的人,而且那些人连走带跑,急匆匆就向这边赶来。冲在前面的是四个车夫抬着的轿子,车夫跑得气喘吁吁,不一会儿就赶到后缗昏倒的地方。在轿子赶到之后,跟在其后的轮车也停了下来,轮车放低之后,一位仪态庄重的老妇人就从轿子里走出来,她一看见倒在地上的是自己的女儿就面露苦色,急欲涕零。
“你们...”老妇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快把她抬上轿子,快把我女儿送回府。”
几个车夫小心翼翼地把后缗抬上了轿子,就调转过头开始向市区跑去。老妇人现在没有心情顾及其他的事情,也坐上轿子就跟着前面的轿子向府上赶。如丝见主人有救了,抹干了眼角的泪水,也跟在其他丫鬟的身边一起回了府上。
等到后缗被抬回其母亲所在的宫殿之后,行走之快,用时之短,以至于抬车的几个车夫落了轿子一时半会儿都站不住脚跟。后缗的母亲立刻吩咐下人,去寻那名医赤牙子来给她女儿看病。
就在今早几天之前,母姒刚刚收到外面传回的信息,得知夏相被寒浇诛杀,其所在的城镇被夷为平地。她一直为着女儿的安危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如今亲眼见着女儿平安归来,心底里的那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踏实了。
就在侍女们忙着让后缗躺上床休息,打水洗脸,熬粥煲汤之时。赤牙子收到召唤就立马赶了过来。
老妇人一步作两步,步伐如箭,穿廊而过,来到厅堂。
那大夫见了老妇人,就急忙起身行礼。
“臣才疏学浅,原为王后效犬马之劳。”
“赤牙子,请不必多礼。我女儿今身怀六甲,一路颠簸,下腹有血迹,望请您出手相救,保我女儿母子平安。”
赤牙子闻王后所言,稍作焦思,便说:“王后,公主恐怕是要生子了,需寻一产婆帮忙接生。”
“来人啊!”
“婢女在。”
“快去请产婆,不容耽误。”
“婢女立刻就去。”
王后带路,赤牙子跟在身后就去了后缗所在的房间。后缗刚刚勉强喝了点红枣莲子粥,现在身子骨还是很虚弱,躺在床上,脸上虚汗如豆。
赤牙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为公主把了脉。脉象凌乱,但微朦俱全。
“王后,孩子和公主都还尚好,幸亏救助及时,母子二人都有得救。”
“公主须臾就会生子,产婆得寸步不离门沿。”
“我开几副安神保胎药,就着早晚各一服。”
“听大夫所言,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来人啊。”
侍从推开房门,“小人在。”
“领大夫去受赏。”
“多谢王后。”赤牙子躬手退出房门。
今夜,后缗果真顺利产下一幼子。幼子四肢健全,哭声震天,想必应该十分健康。后缗躺在丝绸罗段的床榻上,怀里紧紧抱着这相和自己的孩子,悲喜交加,内心之泛滥犹如夏夜雷雨天的瓢泼大雨,歇斯底里。
“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你是大王夏相的儿子,你的父亲是被弑君者寒浇杀害的,你长大后一定要替你父亲报仇,并做好一代明君”
夏相死后,寒浇并不知道他在这世上还有任何子嗣,这为少康的茁壮成长创造了极佳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