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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私密迷踪

为什么是你在自杀?

安髅和站在楼沿的凉千宗遥遥对视,他就像青蛙面对巨蟒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呆站在原地看着她。

在安髅的记忆中,凉千宗从大一开始就是与他完全不同的人,他只参加过末行甲超自然研究社,并且不到半年就被迫退出社团,从此课外时间宅在寝室里,而凉千宗则是在跳舞社、轮滑社和乒乓球社过着极为充实的大学生活,据说她的QQ动态和微信朋友圈每天都有更新,从各种游玩风景照到聚餐自拍,每一张图片都在分享着她的惬意自在。

可是凉千宗现在正要自杀,她没有像泰塾和零旗妙那种被催眠后才有的眼神,她是自愿的。

安髅感觉脑袋迷糊糊的,作为凉千宗的同班同学兼自杀现场目击者,他于情于理都应该为凉千宗进行一下心理辅导,像情感电台知心小姐姐一样告诉她生命的可贵,但奈何他的言语措辞是让零旗妙觉得发指的等级,搞不好一个言语不当就会刺激到凉千宗促使她直接跳下去。

所以安髅最后决定剑走偏锋,用激将法来让凉千宗回到热爱生活的彼岸。

“你跳吧,”安髅紧张地后退一步,“我先给你叫辆救护车。”

凉千宗眨了眨眼睛,惊讶得不敢说话。

安髅见凉千宗没有反应,于是充满关切的问道:“或许再来辆警车比较好?”

“警车……”凉千宗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安髅拼命地继续激将:“嗯。还有你跳下前先看一看楼底下有没有学生,别误伤到人。”

凉千宗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安髅。

安髅慌了,他没想过激将法的效果竟如此失败,凉千宗居然真的要听从他的建议跳下去,他从一个吃瓜同学的身份华丽变成推波助澜女同学自杀的冷血路人。根据凉千宗自杀后尸体的惨烈程度,多半会代替消失不见的灯舞花成为他崭新的心理阴影并捆绑一生,起因是他想剑走偏锋用激将法把女同学劝回来。

一句不朽的谚语浮现在他的脑海:“出其不意,必自毙。”

下一秒,凉千宗又转了过来,面朝安髅,然后跳回到楼顶。

这次轮到安髅惊讶了,凉千宗没有听从建议自杀,她回来了!果然剑走偏锋的激将法很管用,说不定自己还有当说客的潜质!

……的潜质?安髅的心情忽地又低落下来,仔细想想他对凉千宗说过的话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当她站在楼沿面对他时,可能是真准备来一个后空翻陨落地面,但一想到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人竟是他,凉千宗感觉这样很恶心,所以才不跳的。

“我不跳了。”凉千宗像是放弃了什么似地耸拉下肩膀,“再也不跳了。”

接着凉千宗发出叹息,叹息声让安髅的低落感倍增,但他还是试探性地走到凉千宗面前问:“有什么心事么……?”

“你有什么心事么?”凉千宗盯着安髅的眼睛反问。

安髅一时语塞,侧头看着空气。

凉千宗轻轻笑笑,她知道像安髅这种自闭的让人无法接近的人,一般都是有什么最深刻的心事藏在心里,如果问安髅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一定会选大冒险,当把选项刨除掉只剩真心话时,他就会变得无措起来。

但安髅鼓起勇气接住这个话题,他正视着凉千宗说道:“我有心事。还记得么?上周六学校里来警车和救护车了,我来楼顶不是为了看星星,而是为了给那个刚到头七的死人放大悲咒。”

凉千宗屏住呼吸。

安髅指着凉千宗的脚下,犹豫着说:“他七天前曾倒在这里。”

凉千宗悲鸣一声,迅速移开。

安髅嘴唇动了下,总结道:“……我的心事大体就是这样。”

“这不叫心事,叫小道消息吧?”凉千宗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安髅,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安髅能和别人的死亡扯上什么关系,“你就是不想说想搪塞过去,如果你再不说你的心事,我就开始说我的心事了!”

安髅一时间愣住了,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想凉千宗思考回路的构成一定是百转千回,不然怎么会误让刚才明显在耍赖的自己这么轻松地蒙混过关。

其实凉千宗的思考回路很简单,就像一个小女孩每天都在自动售货机买饮料,每次她都对货架角落的一款包装另类口味刁钻的饮料感到好奇,但她每次都不会买那款饮料,她只会每次都好奇地看,而当有一天她把那瓶奇怪的饮料捧在手中了,她就突然不想喝了。

“可是,只有我说出心事,显得我很没面子呀。”凉千宗仰天。

安髅沉思片刻,点头:“有道理。”

凉千宗忍不住甜甜一笑,心中一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生出了一丝古怪念头来,举手提议道:“不如你来猜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好啊。”安髅勉强答应道。

凉千宗连着退开两步,轻舞一样地转了一个完美的圆,她对安髅些微一笑,洗耳恭听拭目以待。

安髅盯着地面开始思考,他不是没理由地答应下来,他认为自己好歹也是和零旗妙一起破过案的人,丘伯单那么匪夷所思的作案动机两人都能一起察觉,现在与之前相比只是缺少了一个可以查看用户手机隐私的微小技能,他应该可以一战!

忽然安髅心里一阵茫然,战?战什么?上次分析案情时自己起到什么作用来着?好像最大的功臣是查看手机用户隐私的万用连接……

安髅情不自禁地捂住头,他发现他似乎好像仿佛就是一丁点也没有解谜的潜能,可男子汉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此刻反悔算什么男人!对了,刚才自己是怎么觉察到凉千宗要跳楼自杀的?是靠违和感!解谜首先要从违和感出发!

安髅的视线从地上抬起看向凉千宗,他的大脑中像滑动电影胶卷一样找寻凉千宗最近一个月的异常,边找边为自己打气,心想刚才凉千宗的步伐和笑容轻快中隐隐地透出绝望的破罐破摔的气势,她的精神一定是发生了致命的故障,找她的违和感绝对是易如反掌。

可是安髅在记忆中找来找去,最终发现凉千宗这个月的日常生活和大一时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每天上课时凉千宗都是坐在教室前排边玩手机边听讲边受欢迎,她如果坐左边,同学们就都挤在左边,她如果坐右边,同学们就都挤在右边,总之她的身边随时都围满了男生女生。每次安髅看到被极高的人口密度包围的凉千宗,他都在心里感叹:这个女生每天都能在人堆里存活,她的社交能力是真的强。

因为外表可爱性格温柔社交能力强,有很多男生追求她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其中不乏头脑好的、身材好的、家境好的以及干净利落有魅力的男生,但是凉千宗就是一直没有男朋友。

想到这,安髅的瞳孔瞬间扩大,他发现了从大一起就一直围绕在凉千宗身上的巨大违和感。

为什么凉千宗没有男朋友?女生就读大学时谈恋爱是很常见的现象,凉千宗这样的女生尤甚,可是传闻很多男生向她告白后都被很干脆的一句“对不起”一击秒杀。

真的有那么难遇到喜欢的类型吗?虽然凉千宗开朗温柔的样子和青春期的女生别无二致,但一直拒绝不同类型的男人的交往请求,也许是本人有什么不想谈恋爱的深刻理由。

追求男明星?尽管凉千宗被赞为学园偶像,但她从没有表现出热衷哪个男明星的迹象。

不屑与普通的男生交往?凉千宗对每个人都很好,如果说她实际上是不屑的,那她一定可以当影帝了。

喜欢动漫里的男生?凉千宗是专追韩剧的啊。

说起韩剧,女主角为情所困选择自杀的桥段很常见呐……

安髅一怔,没想到自己竟在日积月累中被周围带动着知晓了这么多凉千宗的事情,更没想到自己已经得出了谜题的答案。

安髅看着凉千宗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其实是不爱男生,只爱女生。”

凉千宗倒吸一口凉气,盯着安髅问:“怎么这么说?”

安髅观察着凉千宗的表情,觉得自己正向着成功疯狂迈进,他谦虚地给出推理过程:“因为只爱女生,所以总是拒绝男生的告白。因为性取向不被理解,所以为情所困决定跳楼。”

安髅说完,感觉此处应该配上名侦探柯南的专属破案背景音乐,他甚至在说之前幻听到动画里那段封闭大门唰地一下敞开的声音,他在心里重复重复不断重复着两个字:“精彩!”

而与此同时,他的同班女同学已经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连身子都在发抖。

凉千宗攥拳,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道:“不——对——!”

安髅露出无法相信的神情。

凉千宗鼓起腮帮,气鼓鼓地看着安髅:“但你猜对了一半。”

“你是……双性恋?”

“你是以怎样的脑回路才会想到这个呀!”

“对不起……”

“唔。没关系。”

悲愤到流泪的凉千宗拭去眼中的泪水,她的神情缓缓地镇定下来:“你猜对的一半,是我不会爱上男生呀。

“那么另一半是……”安髅停止了话语,许久没有言声。

他意识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的确是光彩照人的学园偶像,而且——

“我也不会爱上女生。”凉千宗用细微而温柔的声音诉说,微弱到安髅几乎听漏,“我,哪边都不爱。”

——这位偶像,不会爱上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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