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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三者

陈旺终于回到学校,他像一个瘟神卷起一团黑云,让夏鸿进的心瞬间沉落下去。

依旧是那副邋遢的样子,衣着不整头发油光胡子不刮,讲话吭吭咳咳的让人着急。他从家里带来了牛肉干想分给大家吃,然而除了杨楠所有人都反映冷淡。

第二天一大早陈旺就出门了,不必想肯定是找张玲去了。夏鸿进上午在501跟男生们厮混一阵,看他们打无聊的网游。午后501的出去打篮球,邀请夏鸿进一起去。夏鸿进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更愿意一个人呆着。马天宏跟502踢足球,李兴涛和张坤被501拉去凑数,夏鸿进一个人在寝室,坐在窗前惦记着现在张玲和陈旺的分手谈判究竟进行的如何了。今天对张玲来说绝对是艰难的一天,然而要面对的迟早要对面,逃避永远不是办法,不如正面相撞,撞出个结果。在张玲和陈旺分手前,夏鸿进决定不再跟张玲有类似那晚在操场的亲密接触,清清白白的结束才能清清白白的开始。夏鸿进也不打算以强迫的方式将张玲抢过来,这不是他想要的爱情。真正的爱情应该真诚真挚,以绅士的真诚赢来的爱情才能开花结果,以流氓的虚伪骗来的爱情迟早要腐烂死掉。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等待,期待着张玲能多一点坚定少一些懦弱,尽早摆脱身上的枷锁。这样她和夏鸿进两个人都能迎来人生的春天了。

张玲跟陈旺出去一整天,该谈的应该都谈完了,晚饭前应该会回来。夏鸿进打算晚上找张玲一起吃饭,问问谈判结果,顺便把照片送给她。他翻出相册选了张最满意的照片用纸包好,给张玲发了短信,问晚上可否一起吃饭。张玲回复“好。”

夏鸿进打开电脑听音乐,等着晚饭时间到来。电脑里放着王菲《如风》,“有一个人,曾让我知道,寄生於世上,原是那么好。他的一双臂弯,令我没苦恼,他使我自豪。我跟那人曾互勉倾诉,也跟他笑望,长夜变清早。可惜他必须要走,剩我共身影,长夜里拥抱。来又如风,离又如风,或世事通通不过是场梦。人在途中,人在时空,相识也许不过擦过梦中。来又如风,离又如风,或我亦不应再这般心痛。但我不过,是人非梦,总有些真笑亦有真痛……”夏鸿进喜欢王菲还是源于大一时借了张玲的磁带。一年前张玲草率答应陈旺,夏鸿进的心瞬间被掏空,整夜的听着王菲《笑忘书》,让伤痛的心在音乐中渐渐平息。

王菲的歌曲率真动人,触动内心最真挚的感情,夏鸿进渐渐的被感染。他早累积了满腔热情,想要跟张玲毫无顾忌的相爱。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张玲。然后从那一刻开始,他们真正属于彼此,开启全新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晚饭的时间尚早,也还未收到张玲回来的短信。然而此刻夏鸿进满脑子全是张玲,期待又焦躁,完全不如平常的沉稳,便出了寝室在校园漫无目的的闲逛。还有两天开学,学生们都已返回学校。校园里满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身影,冬季的校园从冷清中又恢复生机。眼前一对对的情侣经历寒假的分别更加亲密,幸福的手拉着手,脸上洋溢着爱情的甜蜜。尽管在夏鸿进看来他们中的一些不免青涩幼稚,但至少这一刻他们的胸膛里都充满了幸福的骄傲。夏鸿进一直在期待属于自己的骄傲,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却一直未能出场。

不觉来到张玲宿舍楼前,看看时间已经5:00,夏鸿进就在宿舍附近徘徊,不时的朝门口看看。中间给张玲发了几条短信都没有回复,他忍不住又打了电话,电话通了却没人接。夏鸿进一直在附近走动,迟迟见不到张玲的踪影,不禁有些着急,心里想着就算跟陈旺在一起不方便接电话也可以回个短信,不会是今天分手谈判很不开心出了什么事情吧。

夏鸿进不停的给张玲发短信打电话一直没有任何回应。渐渐的天黑了,宿舍楼前的路灯已经亮起。恩爱的小情侣们结束一天的甜蜜返回寝室,满脸幸福的小女生都由男友陪着送到宿舍楼门口,离别前还搂搂抱抱,难舍难分。夏鸿进走进宿舍楼前的小树林里,树林挡住了灯光,树下的小路上漆黑一片。他站在黑暗中看着眼前的恩爱秀,手里攥着手机等着张玲的消息。

快9点时陈旺搂着张玲从路灯下走来。陈旺紧紧的搂住张玲,张玲像**纵的木偶步伐机械。夏鸿进隐在黑暗里,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心里隐隐作痛,不知是为自己心爱的姑娘被别人搂在怀里还是为张玲心中的委屈。

直到陈旺离开张玲回到寝室,夏鸿进又给张玲发短信:“我在你宿舍门口,你出来下吧。”

张玲从宿舍楼走出来,神色黯淡。夏鸿进带着她穿过宿舍楼前的小树林,向北走下一段长长的台阶,来到男生公寓附近一片安静开阔的地方。

夏鸿进问道:“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发了那么多短信怎么也不回一个?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跟他去开发区了,我想早点回来他一直都不肯。刚才在公交车上手机在包里一直振动我都不敢接。”

“你为什么不敢接呢?”

“我怕他知道我们在联系。”

夏鸿进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知道了就知道了,这是你的权力和自由啊。再说也不至于连个短信都不敢回吧。”想着张玲经历了一天的煎熬,夏鸿进不忍再为难她,平静地说:“我并不是责怪你没有回我的消息,而是你这样的心态有些太怯弱了。”

张玲低下头没有讲话。

夏鸿进又安慰道:“没有人生下来就坚强,以后慢慢改正吧。”

张玲轻声讲道:“本来要和你一起吃晚饭的,没想到我回来的这么晚。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我一直在你宿舍前等你。”

“我寝室里有零食,我回去拿给你吧。”

“不用了,我一整天没出门不是很饿。”

“那我陪你走走吧。”

两人正要往别的方向走,转身发现陈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远处高高的台阶上,横在中间正悄无声息地看着他们俩。张玲惊叫了一声,立即蹲了下去。夏鸿进不期陈旺居然没有返回寝室,而是满怀心计的绕回来跟踪他们,并且还不留任何情面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夏鸿进心想既然如此就干脆跟他讲清楚,如果张玲不敢讲他就替张玲讲。正在夏鸿进要走向陈旺的时候,张玲起身撇开夏鸿进跑回陈旺身边。陈旺微微一笑,伸手将张玲搂在怀里,看了夏鸿进一眼搂着张玲转身走开。留下夏鸿进一个人站在冷清的夜里。

在张玲身上夏鸿进再次收获了失望。

接下来的几天里夏鸿进心中充斥着深深的挫败感,张玲发短信他也回复的冷淡,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张玲原本下了决心要分手,而她的决心在陈旺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就像是中了魔咒,陈旺只要招招手,她就像被驯服的宠物一样跑回到他身边了。夏鸿进曾短信问张玲他们的分手谈判进行的怎样了,张玲回复说:“他说再给他点时间考虑。”陈旺玩又起了拖延战术。每一天里陈旺都时时刻刻守在张玲身边,像看守一个犯人,走在路上时也死死的搂住张玲,似乎在向每一个路人宣布“她是我的”。张玲则像被劫持的人质,蜷缩在陈旺胳膊下,任由摆布,面无表情。

开学后夏鸿进第一时间办理了搬迁手续,在一大群同学的帮助下,眨眼间就完成南16到北10的搬迁。张坤和马天宏也换了寝室。张坤搬到501跟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玩网游,马天宏不想再忍受陈旺的臭脚搬到502。

夏鸿进的寝室在北区10号楼201,靠近路边,有个宽大的阳台,站在阳台上越过小树林可以看到张玲的宿舍楼。寝室里已住了两个信息工程学院大三的学生,老高和宋杰。老高长得一脸横肉,常吹嘘自己打架的经历,同时是电脑高手,总喜欢拆了电脑摆弄一番,然后炫耀自己的电脑性能有多牛逼。宋杰白白净净的,跟几个同学组建了街舞团,没事就在寝室里研究看起来时尚其实低俗无比的舞曲。夏鸿进一眼就看出他们一身邪气,完全缺失大学生的文明气质,彻底的街头小混混。

跟夏鸿进一起搬进来的还有市场营销的田永盛。田永盛是SC人,家离茅台镇很近,家里做茅台酒销售的生意,搬寝室的时候还搬进一箱茅台酒。他身材有些肥胖,长着宽大的脸,普通话带点地方口音,洪亮的声音显出他是个豪爽的人。他跟夏鸿进同一学院同一级,经常一起上公共课,过去虽没有接触但都认识彼此的脸。现在一起来到陌生的北区又对彼此的性情,两人自然就成了朋友。田永盛内心也非常鄙视老高和宋杰见识短浅言行粗俗,但是他城府极深,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老高和宋杰尽管粗野,对夏鸿进和田永盛却没有任何影响。新室友在一起相处的非常愉快,经常在一起讲笑话开玩笑,其乐融融。

新式公寓比南区的宽敞,有独立的卫生间,每周一三五晚上供应洗澡热水。这么好的条件却被老高和宋杰糟蹋的像个猪圈。周末里闲来无事,夏鸿进把寝室彻底清扫一遍,床底下陈年的灰尘都被他扫出来。这行为带动寝室的人自觉行动起来。老高、宋杰收拾了自己满是烟灰的桌子,擦净桌子,把物品摆的整整齐齐,把床底下的袜子鞋子清理出来,该扔的扔该晒的晒。田永盛擦亮阳台的玻璃门,用水冲净洗手间。地面打扫完毕夏鸿进又拿拖把狠狠的拖了几遍,原本黑乎乎的地面映出洁净的光泽。

一顿忙活之后寝室从一个小土窑变得干净明亮,连空气似乎也新鲜很多了。老高坐在床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对夏鸿进讲道:“鸿进,你来了就不一样了。”宋杰光着脚踩在干净的地面走来走去,显得很得瑟,“这地面绝对是五星级的,血受儿。”

晚上李兴涛来访,说有事找夏鸿进谈。夏鸿进在小超市买了两罐啤酒,带李兴涛来到体育馆前。这里远离宿舍楼,偏僻幽静,一个人影也没有。夏鸿进在体育馆门口台阶坐下,开了啤酒递给李兴涛一罐。李兴涛在旁边坐下,接过啤酒放在一边,“你们的事张玲都跟我讲了,尤其是你们跟陈旺遭遇那段,这真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前几天很晚了张玲找我,说她很迷茫很痛苦。我陪着她到丽娇湾,在海边坐了一夜。”

夏鸿进静静品着啤酒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想着张玲在海边坐了一夜,又隐隐的心痛。

李兴涛又讲道:“我知道你那天深受打击,但你也应该理解下张玲,毕竟她当时还是别人女朋友,有个名分在那呢。”

“让我失望的是张玲过分软弱的性格,她完全没有面对的勇气。那天陈旺突然出现,她就直接甩掉我回到他身边,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逃避。”

“没有人是完美的,大家多少都有些缺点。”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我也可以接受她的这些缺点。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彼此间慢慢磨合,缺点慢慢改进。爱情是让人愉悦,催人奋进的,会促使我们为了心爱的人变得更好。这也正是爱情的魔力所在。但是如果对方根本不属于我,她的缺点优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如果她能分手我当然可以接受她。那天的事情跟一生的感情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作为男人应该比女人拥有更宽广更包容的胸怀。如果她一直不分我也不可能一直等着她。就算我爱她,她爱我,不管多么深多么真,两个人根本都不能在一起,守着这份感情又有什么意义呢?还这么年轻有更好的未来等着我去开创。”

李兴涛喝了口啤酒觉得冰凉,“哎……你两在一起是件多好的事情啊。我看张玲现在有些分不清方向。”

“她一向分不清方向。过去明明很讨厌陈旺,居然答应别人。现在好不容易想要悔改了,还是那个样子。就因为陈旺死缠烂打就下不了决心,宁愿每天忍受煎熬,委屈自己。我每天看她那副忧郁的样子都替她着急。”

“那你可以把这些道理跟她讲讲啊,你不能一直就这么干等着啊?”

“你以为我没讲吗?那些道理我翻来覆去的根本不知道跟她讲了多少遍!”

两人一阵沉默,天空中挂着半块冷清的月亮,在灰色的云层中露出微微的光亮。夏鸿进一口气喝干啤酒,将罐子向前扔去,铝罐子顺着台阶滚下去发出刺耳的咣啷声。

“你再等等吧,再多给她点时间。”李兴涛讲道,“喔,对,她要过生日了,不如跟我一起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给陈旺施加点压力。”

“我不去了。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获得我的爱情。我一直想做一个绅士,用绅士的方式赢得我属于我的淑女。我跟陈旺她到底喜欢谁,她心里很清楚。答案早在一年前就很明确了。一个女人如果连追求爱情的勇气都没有,就不配做我的女朋友。”

“你的心很硬。”

“只有真的心才有可能硬。你以为我一点事都没有吗?从寒假我们联系到现在他们分手僵局。这几个月我多么期待多么煎熬。过去她跟陈旺在一起我以为就算了,我抑制着对她的感情。到现在我明白我真的喜欢她,希望可以保护她呵护她,看着她每天笑容满面。我甚至想过如果陈旺真的是可以让她最终幸福的人,我宁愿马上退出,真心的祝福她。”

李兴涛又长叹一声。沉默一阵夏鸿进讲道:“你参加她生日聚会时帮我把照片带给她吧。她曾经找我照片。”

“好。”

第二天下午夏鸿进带着照片去南区找李兴涛,推开503的门只见陈旺一个人坐在寝室里嗑瓜子,嘴角积着白色的沫子。见到夏鸿进陈旺的眼神极为惊恐,脸极不自然的抖动了下。

夏鸿进不期寝室里只有陈旺一个人,保持着平静神色的讲道:“我来找李兴涛。”

“他……他……在501吧,好像。”

夏鸿进准备离开,迟疑了下又讲道:“张玲跟我在寒假联系了。她想分手跟我在一起。”

陈旺涨红了脸,口吃的更严重,“我……我……我……我会……尊重她的选择的。”

夏鸿进真不忍看他这么窘迫的样子,说了句“抱歉,打扰你了”就去501找李兴涛。

张玲生日那天是星期二,按照惯例当天下午全校都没有课。夏鸿进上午结束《国际贸易》课程,下午在图书馆看《国家地理》。到了晚饭时间走出图书馆,却完全不想去食堂,自己坐在图书馆前宽大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人群发愣。从图书馆到校门口再到对面的永泰商城,似乎每一个人都很欢乐。夏鸿进想着此时张玲应该跟朋友在校园的某个餐厅庆祝生日,迎接自己的20岁。20岁?只有20岁,是不是对她的要求太多呢?而此时他却不能参加心爱姑娘的生日聚会,心里一阵伤感烦闷。

晚上坐在电脑前听班得瑞,张玲发来短信:“收到你的照片了,照的很好看,谢谢!”

夏鸿进回复:“生日聚会很愉快吧,祝你生日快乐。”

“恩,有很多朋友,他们还送了花。这张照片真的拍的很好,坐在草地上,笑得很开心。”

“封校时于洁帮我拍的。”那时张玲刚做陈旺的女朋友,是603的女生陪着他度过那段悲伤的日子。

“感觉时间过的好快,我都20岁了。”

“是啊,我也22岁了。青春那么美好,那么短暂。”

夏鸿进想起席慕容《莲的心事》,在手机上打了一段发给张玲:“风雨不曾侵蚀,秋雨也未滴落,青涩的季节又离我而去。我已亭亭,不忧,亦不惧。现在,正是最美丽的时刻。”

“呵呵,写的真美。”

张玲现在正是最美丽的时刻,却不能不忧不惧,夏鸿进不免感到惋惜。沉思一阵,夏鸿进又发给张玲:“我真诚的祝福你,祝愿你在今后的生活中无论风雨无论挫折,勇敢向前,祝愿你幸福安康前程光明。”

“呵呵,谢谢你。希望你也一样。我去洗澡了,晚安,好梦:)”

夏鸿进放下手机,一直听着音乐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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