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楚师兄不吝赐教!”卿离目光灼灼地盯着楚流风道。卿离此番主动挑战,为的便是逼楚流风出手,若能与之交手,至少可以从他的身手中看出些端倪,进一步判断自己此前的猜测是否正确。
卿离正思忖着,只见楚流风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突然站了出来,阿岐此时正瞪视着卿离,眼神中怒火正燃,怒道:“你瞧着我师兄右臂有伤,便想落井下石么?!我来做你的对手,赢了我,你才有资格跟我师兄动手!”
说着,“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剑长三尺六寸,宛若一泓秋水,冷清凌冽,始一出鞘便有一股锋锐之气扑面而来,端的是一把难得的利刃,此剑虽然还比不上卿弦的我闻剑,但也是难得的上品了。
可卿离本意并非与他交手,念及此处,便欲打个哈哈,敷衍过去,还未及开口,楚流风已先道:“阿岐你修为尚浅,怎能在鬼谷的各位师兄面前卖弄,”转而又向卿离道:“我这师弟一向不知天高地厚,这位卿离师兄既然想见识下我紫霄宫的功夫,也不妨指点他一二,不过,还请师兄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言下之意,已将自己置身事外,如此一来,卿离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打吧,人家有言在先,修为尚浅,自己不免有以大欺小之嫌,不打吧,又教人觉得自己怯了,岂不是坐实了乘人之危的名头?
卿离不禁一阵为难,一旁的卿弦亦看了出来,低声道:“阿离哥,你使些手段不必伤到他,让那小子知难而退即可。”
卿离颔首道,“也只能如此了。”
演武场上,两人相对而立,阿岐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己大不了一两岁的少年,只觉得对方气势如渊,气息虽还稍显轻浮,可那深不可测的气势却远非自己可比,甚至他所见过的同辈人中,亦是无人可及。他实难想象,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如何能拥有这般实力,心道:“他若胜了我后,必定会再挑战师兄,我一定拼了命也要多消耗他的体力,好让大师兄能够战而胜之。”强敌当前,阿岐却反而斗志更胜。
卿离自然不知对手竟已抱了与自己拼命的想法,这场战斗已经不再是切磋的范畴。
“师兄,请了。”阿岐施了一礼道。卿离还在盘算着该如何令他知难而退,沉思之中并未如何在意,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拔剑。
这一举动看在阿岐眼中,只道是他存心蔑视自己,不由得怒从心起,一挺长剑,“锵——”剑作龙吟,寒光一闪,便向卿离右肩急刺而去,同时左手施展法诀,一道虹光直指左臂,出手之间已将卿离左右两侧全部封死,眼见卿离只能后退抑或上跃,然而后退只会使自己落入下风,卿离若是上跃,阿岐更有无数厉害的后招相随,而那时卿离在空中腾挪不便,势必会处于险境。如此一招端的是凌厉无比,剑刃转眼间已近在咫尺,阿岐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在讥笑卿离轻敌的下场。
卿离瞧见阿岐攻势,便晓得了他这招的厉害之处,一剑之后更是蕴藏着无数后招,剑招处处先发制人,心道:“若要教他输得服口服,就必须要将他的剑招一一破去。”这想法看起来虽易,实际做起来却是甚难,不过,卿离却有充足的信心。
眼见剑锋已至,虹芒亦来,卿离却既不后退也不跃起,只是右足倒撤,身子一倾,就这么一侧身,虹芒与剑刃皆是贴着卿离的衣衫而过,与此同时,卿离左臂曲作肘击,正巧对着阿岐的胸口,便好似他自己将胸膛送上去一般。阿岐见状,左足一顿,生生止住了去势,卿离也不追击,阿岐却不领情,右腕一勾,长剑已回旋而至,正斩向卿离腰间。卿离这时终于向上一跃,剑刃便自鞋底划过,阿岐哪里肯停,当即仗剑便刺,不想卿离借势一个后翻,一脚踢在剑脊之上,一股浑厚的内力沛不可挡,震得阿岐虎口剧痛,手中长剑几乎把持不住,其中后招自然也就无法施展了。
卿离一个后翻稳稳落在地上,瞧着阿岐也不追击,微微含笑。这若有若无的微笑看在阿岐眼里更似讥讽,强忍剧痛,刷的一剑又向卿离刺去,卿离侧身探手,双指一点直至对方咽喉,后发却是先至,不料这次阿岐对于致命的剑指竟是恍若未闻,仍然挥剑斩向卿离右臂,这么一来他虽能伤到卿离,但只要卿离指尖劲力一吐,他非得丧命于此。卿离无奈之下,只得撤招闪避,阿岐却不依不饶,又是一剑跟了上来,依旧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卿离不欲伤他,只得退避。
卿弦在一旁看得分明,忍不住对同样一旁观战的楚流风道:“楚师兄,你说当今世上什么剑法最厉害么?”
楚流风一时不明他的用意,奇道:“什么剑法?”
卿弦故作惊讶道:“楚师兄不知吗?这无赖剑法,我还道紫霄宫以下人人都会呢。”
楚流风眼底闪过一丝怒色,却不答话,又将目光投向场中,似有忧色。卿离与阿岐此时已过了十余招,便是这十余招,却已足够楚流风惊骇了,原先他只道卿离剑法高强,内力却十分不济,自己只是一时疏忽大意,才输了一招,现下看来,他身法,剑术,内力无一不臻至上乘,若换了楚流风与之易地而处,再不使用兵刃的情况下,就算全力施为也未必能轻松应对。
“这才短短三个月时间,他的内力怎会精进至此?!”
楚流风正惊疑不定之际,突然一声断喝,将他从思绪中惊醒,也将正在交战的二人隔开。
“谁允许你们在此私斗的?!成何体统!”
只见一位老者正站在卿离与阿岐之间,将二人隔开,老者身穿玄色道袍,气度凝沉,双目深邃,不怒自威的气势震慑全场,可不正是威名赫赫的玄目长老。
玄目冷冷地扫了一眼卿离、卿弦,道:“你们就是这么招待远客的吗?”目光所到,两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这时,楚流风上前一步,行礼道:“玄目长老,方才……”
“我有问你吗?”话还未说一半,便被打断,楚流风也是一阵尴尬,却又不能发作。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带紫霄宫的同道去客房休息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玄目冷冷道。
卿离二人顿时噤若寒蝉,齐道:“弟子知错。”
“哼,”玄目冷哼一声,又唤了两个“念”字辈的弟子道:“念从,念非,你们两个带紫霄宫的两位去客房休息。”
二人道:“是。”
卿弦笑着道:“师叔,还是让我们去吧。”
玄目瞥了他一眼,道:“你说什么?”
卿弦顿时收了笑容,道:“没有,没有。”
楚流风见状正欲上前说些什么,却只听玄目道:“师侄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尽早去休息吧。”
楚流风悻悻告了辞,便带着阿岐,一起回了客房。
两人走后,玄目也是回过身来,冷厉地看着卿离二人,也不说话,两人被盯的着实有些发毛,但这位执法长老积威多年,派中弟子无不对其是又敬又怕。
良久,玄目忽然叹了口气,道:“你们呐,”两人心头一紧,正准备承受狂风骤雨般的呵斥,却听玄目口气忽然一转,道:“怎么下手那么轻?”
“啊?”卿离二人目瞪口呆,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啊什么啊!”玄目道:“对付紫霄宫这帮人就要狠狠地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不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天呐,二人不禁在心里暗暗惊叫,这还是那个重礼知法的玄目长老吗?
玄目瞧得他们这幅吃惊的模样,不由得气道:“你们这幅表情干嘛?觉得我吃错药了?”
二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晃过神来,又赶紧摇了摇头。
玄目不禁气结,道:“我平日里虽对你们严厉,但那是咱们自家的事,但对于外人,我岂能向着他们?你们都是我鬼谷的一份子。”
这番话语气虽然严肃,可听在两人耳中却是一片温暖,“是啊,大家都是鬼谷的一份子。”一时间,便觉得眼前这个严厉的师叔也多了几分可爱,两人眼神变化,浓浓的感动之意溢于言表。
玄目道:“别急着高兴,历来封魔祭都是由我来负责,这次也不例外,而且此次封魔祭,我只选了三个人,你们俩就在其中,若是拿不了前三甲回来,有你们的苦头吃!”
“啊?!只有三个?!”卿弦不禁一惊,按照往年惯例,封魔祭每五年一次,一来是为了祭拜千年前诛魔之战逝去的先辈英灵,而来便是鼓舞后辈各派之间进行切磋比试。据封魔祭的规矩,各派均可派出十名以下十五至三十岁的弟子出战,不设下限,往年鬼谷历来都是派出满满的整十之数,紫霄宫等各派也不示弱,所派弟子亦不在少数,隐隐间除了封魔祭最后的名次,这各派派出的弟子数量也成了私下攀比较劲的一个表现,所派弟子多则代表该派后继有人,香火兴旺,反之,若是寥寥无几,则会让人觉得这一派已日渐式微,难免会面上不好看。
鬼谷身为正道魁首,这封魔祭若是只派出三人,定会遭人非议,可想这三人肩上担子之重。
玄目也不禁叹道:“几个月前封魔涧的事你们都是知道的,我派中精英几乎在封魔涧损失殆尽,派中虽还有些武功修为不错的弟子,但也难堪大用,去了也是丢人现眼,所以,此次鬼谷的威望就着落在你们身上了。”说着,玄目突然一笑,道:“你们若是拿不了前三甲,哼哼。”
玄目难得一笑,可这笑容看在卿离二人眼中也简直就如恶魔的微笑,二人不禁浑身发憷,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另外一人是谁?”卿离转移了一下话题。
玄目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卿离一眼,道:“是个女弟子,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卿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道倩影,心头不禁一热。
“是谁啊?是谁啊?”卿弦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你猜啊。”卿离神秘地一笑,旋即又道:“不过,是个大美人儿哦。”
“哦?美女——”卿弦闻言顿时两眼放光,直如色中饿狼一般。
“咳咳,”玄目的一阵咳嗽声顿时将二人拉回现实,笑声顿止。
玄目瞥了二人一眼,正色道:“这个女弟子说不得比你们两个都要强,对于她我很是放心,而你们两个,我再说一遍,拿不了前三甲,回来我决饶不了你们两个,听到没有!?”
二人齐声道:“听到了!”
“还不快滚去修炼!”
“是!”话音未落,两人便飞也似地落荒而逃,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