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师侄这么着急离开,难道是嫌鬼谷招待不周吗?”
太清殿中,玄清真人缓缓道,深邃的目光如古潭深渊,波澜不惊。
楚流风与玄清的目光一触便觉得心神都要陷落,急忙低下头道:“鬼谷盛情招待,晚辈感激不尽,只是家师传令与弟子,在将请柬送达之后,便前往龙窟山办些事情,时间紧迫,再加上我们已在山上叨扰数日,实在不愿再添麻烦。”
龙窟山那是上古的一座奇山,山势雄奇险峻,却甚是荒芜,其上不见一草一木,只有堆杂的怪石嶙峋,诡洞奇窟不计其数,乃是一座荒山。相传龙窟山中一直住着一条上古遗留的龙族,名曰应龙。应龙与寻常龙族颇有不同,其肋间生得一双翅翼,且不生毛发,身长百里,双翅一振便是狂风大作,蓄水一吐便是暴雨倾盆。千年前的诛魔之战中,应龙便曾出世与魔尊坐骑魔龙大战三天三夜,最终将之撕为两段,为诛魔之战立下了不朽功勋,但传言应龙亦因此战身受重伤,回到龙窟山中修养不出,更有传言说应龙早已重伤逝去。而正道仙派中所传更为清晰,当年应龙与魔龙大战,魔龙固然被应龙所杀,但魔族向来以难缠著称,临死之前魔龙反扑也同样将应龙重创并污染了其灵识,自此以后便一直在龙窟山养伤,并未参加最后的封魔涧决战。自那以后,龙窟山便成了禁忌之地,寻常人等妄自闯入便是死路一条,修仙正派亦是出于对应龙的尊敬,极少派弟子前去,以免打扰了应龙沉睡。
此时,在临近封魔祭之时,紫霄宫突然派出弟子前往龙窟山,却不知有何用意。
玄清闻言颇有些惊讶,问道:“应龙前辈沉睡于龙窟山千年,紫阳真人为了何事才会要你前去,不知师侄可否告知贫道?”兹事体大,玄清亦不得不问。
楚流风却爽快的道:“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敝宫中弟子发现龙窟山附近有妖魔出没,师父怕有些不开眼的宵小搅扰了应龙前辈他老人家休息,有宫中其他弟子办事不力,所以才派晚辈前往扫除魔障。”
“理应如此,”玄青点了点头,转而道:“如此除魔卫道之事,我正道仙派人人有责,不如我也派几名弟子随同前往,好助师侄一臂之力。”
楚流风沉吟了一下,便答允了。
“那便有劳师伯了,晚辈先行收拾下行装,事不宜迟,我们下午便出发吧。”
玄清颔首应了,楚流风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太清殿。
“龙窟山……紫霄宫到底搞什么名堂?”望着楚流风消失的背影,玄清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有些忧虑,风雨将至的预感愈发强烈。
申时三刻,一行五人便在山门前聚在了一起,左首边站着两人,两人均身着亮银华服,左胸秀着这一团紫云,以金线勾边,好不华丽,自然便是紫霄宫的楚流风和阿岐了,右首两男一女,身着淡青衣袍的事卿弦,卿离则依旧穿着他那身粗布灰袍,唯有一旁静立的卿颜一袭红衣,秀美绝伦,飘逸若仙。
“此行还需仰仗各位鬼谷的师兄师姐相助,这位师姐看上去面生,不知可否告知芳名?”楚流风客套几句,便问向卿颜,他虽然见过不少美女,其中有的是温婉动人,有的是娇艳绝伦,可却无一人及得上眼前这红衣少女之万一。
“这位是卿颜师妹。”卿弦抢先道。
卿颜瞪了他一眼,转而道:“师姐不敢当,卿颜资历尚浅,还望紫霄宫的两位师兄多多照拂。”
楚流风笑道:“这个自然。”
“时间不早了,楚师兄我们这就出发罢。”卿离忽然提醒道,面上带着微笑,瞧不出丝毫异色,仿佛前几日发生的事都不曾存在。
楚流风颔首道:“确实是时辰了,我们这就出发罢。”
随后,五人便化作流光,不多时便消失在云梦山的天际。“御空而行,转瞬千里。”这形容虽有些夸张,但修道之人凭虚御空,速度自是极快,便比之飞鸟也迅疾上许多。其时耳畔生风,穿梭云间,当真如仙人一般潇洒。紫霄宫虽没有鬼谷那样的御剑之术,但其开山祖师紫霄真人亦是一代惊才绝艳的奇才,当年与“鬼谷四圣”便是至交好友,但凡天才,总是心高气傲,见鬼谷御剑之术神器便捷,自然艳羡,心中却又老大不服,于是,紫霄潜心钻研,历时十年,终于给他创出了能与御剑术比肩的道术,虽不如御剑术迅疾持久,却胜在无所依凭,不需借助外物便可踏空而行,紫霄真人甚是自得,将之命名为御空术,意在与御剑术一争长短之意。
卿离看楚流风二人不依外物,单凭内力操控气流飞行,与鬼谷的御剑术原理大不相同,不由得便观察了起来。卿颜亦是好奇心起,问道:“楚师兄,你们紫霄宫的御空术当真神奇,不滞于物,倒是方便多了。”
楚流风胸膛一挺,觉得身子也轻了几分,当下也不谦虚,傲然道:“其实这御空术也颇有缺憾,以内力御气,修为稍差便难以做到,这点上倒不如贵派的御剑术容易上手了。”
言下之意,竟是将御空术抬到了御剑术之上,暗讽御剑术门槛太低,非高深之学。
卿颜玲珑剔透,立时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一双明星也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隐有狡黠之意,道:“听说应龙前辈当年为人间赴汤蹈火,劳苦功高,如今有妖魔侵扰他老人家安眠之地,我们理应前去为前辈效犬马之劳,你说是吧,卿离?”
卿离与她眼神一对,便明白了其中意思,接口道:“那是自然,只是我们如此速度难免要耽搁一些时日。”
卿颜着急道:“那如果去的晚了,应龙前辈被妖魔暗算了可怎么办?”
卿离转而对楚流风道:“楚师兄,不如我们加快速度,也好早日赶到龙窟山,不必担心我们,我们三人还撑得住。”
话音刚落,卿弦道:“道义所在,便是撑不住也要撑啊。”
说罢,三人一齐催动脚下仙剑,耳畔生风,一眨眼便将楚流风二人甩在身后。
“师兄,我已经是极限了。”阿岐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面露难色道。
楚流风也是不禁暗暗叫苦,但在师弟面前,只得笑道:“无妨,师兄助你。”说着,右手轻轻一托,催动内力,二人风也似的向前追赶而去。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如此急速飞行,即使是楚流风内力深厚,此刻也有些吃不消了,本来以他的修为坚持个两三个时辰尚不成问题,可此次他不但是自己,还要分心照顾阿岐,如此一来,内力消耗甚巨,不过两个时辰,便已有些脸色发白了,反观卿离三人,御剑术已念力为主,于内力消耗甚小,虽然全力施为,三人却皆是神色如常。
两派毕竟份属同道,纵有嫌隙,也不宜闹僵,何况让楚流风吃了这番苦头也足够了,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卿离瞧着楚流风的脸色更显苍白,便道:“天色渐晚,此处也已临近龙窟山范围,夜里赶路,容易被妖魔埋伏偷袭,不如就在此处将就一宿吧。”
卿颜与卿弦皆是颔首赞同,楚流风更是求之不得。于是,一行人落下了云头,在树林间寻了处空旷地,燃起了篝火,随便用了些干粮,却唯有两个人没有进食,一个是楚流风,他内力消耗甚巨,待寻得休息之地,便即打坐冥想。另一个则是卿弦,从生起篝火后便没有再闲着,一会儿为卿颜烤干粮,一会儿又去寻了清水送到身旁,这些事都做完就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卿颜却始终对他不假辞色,不时望着静谧的夜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卿离坐在一旁,看在眼中,看着卿弦欢喜雀跃的样子,欲言又止,心中有些异样的焦急,至于到底是为什么焦急,自己却又不甚明了,亦或是不愿去明了罢。目光投向夜空,满天星河,一时间便什么也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