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龙窟山附近十里范围,便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弥漫在空中,使人难以飞行,而对天空中的飞鸟却无甚阻碍,似乎只是针对不属于天空的人,因此卿离等人也只得徒步前行,起初四周还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花草,虽时值初秋,也有大片常青之树,显现出盎然生机,可越是深入接近龙窟山,卿离他们便发现周围的树木愈发枯黄,有的甚至只剩下一树枯枝,不见丝毫绿意。再行深入,便是连枯木也不见一株,大地都呈现一片荒芜,到处可见如蛛网一般的裂缝。
“这龙窟山可真是奇怪,越接近便越是了无生机。”卿弦看着这连番怪景,不禁奇道。
楚流风道:“此处千年以来便是如此,相传应龙前辈喜欢清静,便是寻常野兽传入此地他也颇不待见,便施展神通将这龙窟山变作了一片荒芜之地,寸草不生,只有怪石林立,如此一来,此处既无水源,亦无丛林作为掩护,自然极少有生灵叨扰他老人家休息了。”
卿离忽然道:“楚师兄果然见多识广,学识渊博,不过我却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了另一种说法。”
楚流风眉毛一挑,似有些不悦道:“不知卿离师兄看到的是何种传说?”
卿离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翻阅到,这龙窟山原本虽然怪石嶙峋,却是生机勃勃,方圆百里内俱是青山绿水,生灵草木,欣欣向荣,尤以飞鸟最为繁盛,从此间空中禁止只禁人类却不禁飞鸟便可印证一二,应龙前辈固是喜欢清静,却不至于将整座青山变作荒山。”
楚流风不以为然道:“哦?那又如何解释此处如今却是一片荒芜?”
卿离神色肃穆道:“千年前魔族大举入侵,应龙前辈与魔龙大战三日三夜,龙窟山沦为一片焦土,饱受摧残,方才成了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样子。”说罢,对这龙窟山的方向遥遥一拜,余人也均是神色庄重,遥想当年人魔大战,何等惨烈,应龙本来地位超然,完全可以置身事外,魔族即便侵占人间也未必会去搅扰于他,可他却依旧挺身而出,力毙魔尊坐骑于爪下,为诛魔之战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却也因此一役身受重创,对于人类如此大恩,确实值得万载流传,万人铭记。楚流风亦是遥遥望着不远处的龙窟山,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里的脚程对于卿离他们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半个时辰,便来到了龙窟山脚下。整座龙窟山呈现土黄色,山上洞窟无数,怪石嶙峋,有的似猛虎扑食,有的似飞鸟振翅,更有巨石高大曲折好似百年苍松,各型各样,若非这些皆是确确实实的岩石,这龙窟山与寻常山峰倒也无甚差异。龙窟山山势雄奇,好似龙脊一般,主峰两侧分别各有一座山峰,两峰不甚陡峭却十分宽阔,好似飞龙展翅,欲振翅翱翔于天际,只是长年遭受风沙侵蚀,隐隐有一丝狰狞之意。
“哇,这龙窟山虽然荒芜,但山势奇峻,怪石独树一帜,整座山便如飞龙一般,较之寻常名山大川倒是别有一番壮丽。”面对这苍茫之景,卿弦亦不禁感叹道。
卿离提醒道:“我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你可别关键时刻拖后腿。”
卿弦不服气道:“我怎么可能呢?”
楚流风道:“我们还是先登上主峰吧,我带了唤龙香,到时向应龙前辈请教过后,若无他事,再欣赏此处风景也不迟。”
卿弦道:“不是说好了要等卿颜师妹汇合么?”
楚流风道:“我们不妨先见过应龙前辈,等卿颜师妹来了再告诉她也不迟,卿离师兄以为如何呢?”
卿离颔首道:“嗯,我没意见。”
龙窟山向来无人居住,因此山上亦无山道,众人只得攀岩而上。四人准备好绳索便即开始登山,此时龙窟山怪石林立,山体荒芜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因为山上均是岩石干燥荒芜,既无草木,又不生苔藓,可供落脚之处极多,岩面干燥,再加之众人皆非寻常,在岩石上稍一借力便能跃上两三丈有余,莫说龙窟山并不太高,就是山高万仞,半个时辰内也足以登顶。四人之间有互相不太对付,少年心性,暗自较劲自然避免不了,因此不过两柱香的时间,除了卿弦,其余三人便皆已登顶,至于卿弦,倒不是他功力最弱,而是他此刻正倒挂着身体,只余双脚勾在一块凸石之上,以内力粘住岩石,倒似有意炫技。
卿离见他迟迟不登上峰顶,不禁有些疑惑,走到边沿一看,正看到卿弦如此模样,优哉游哉,不禁有些气恼,正欲开口,便听到卿弦喊道:“嘿,阿离哥,你看这儿竟然生着一朵花儿诶,你说我摘下来送给卿颜师妹,她会不会很高兴?”
卿离顺着他伸手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朵紫色的小花正扎根于岩石中随风摇曳,虽然模样略微普通,但能在这片荒芜的岩缝中扎根生长,确实难得。只见卿弦探了几下手臂,想要扎下那朵紫花,却始终差了半寸,卿弦见状,索性又将勾在岩石上的左脚一松,这下身体便能再向前探出少许,右手一勾,便将那紫花摘了下来,功成圆满,卿弦不禁转头炫耀道:“阿离哥,你瞧!”
话音未落,却忽然见卿离脸色大变,冲自己吼道:“小心!”
这时,一只黑手蓦地自一道岩缝中探出,五指弯曲呈爪,直取卿弦胸膛而去,卿弦不及闪避,急忙将左臂架在胸前,硬生生受了这一爪,这样一来虽然躲过了被开膛破腹的危险,左臂之上却留下了五道血淋淋的爪痕,那石后之人显然不会就此罢休,“砰”的一声,卿弦身前的岩石骤然爆开,他单脚勾着的石块也被震得粉碎,剧痛震荡之下,卿弦也不及抓住什么物什,直直的坠了下去,龙窟山上的禁制比之外围更加强烈,无论他如何催动,仍然无法御剑而起,若如此跌落下去,必是粉身碎骨无疑,卿离见状,也无暇多想,纵身一跃身形闪动间便已追上卿弦,左手在卿弦背上一抓,右手中归尘剑插在山石之上。卿弦顿觉背上一轻,下坠之势登时缓解不少,抬头看去,便见到卿离正提着自己,不由得松了口气。
两人挂在山腰,终究是避免了跌落山谷的结局。这时,楚流风与阿岐也闻声赶来,见到卿离二人正挂在山腰,不禁大吃一惊,道:“卿离师兄,这是怎么回事?”话刚出口,他便发现了这其中“原因”,只见在卿弦刚才的位置正挂着一个人,身穿黑色战甲,一头披散的黑色长发,相貌邪异,一双眼珠却是幽蓝之色。
“这时……”看清楚这异人的模样,楚流风不禁瞳孔一缩。
“师兄,这是……妖魔吗?”看着眼前这异人与人类甚是相似,阿岐也不敢肯定。
楚流风闻言点了点头,神色一变,眼中骤然流露出仇恨的光芒,道:“这是魔族中的月魔一族,我这条右臂便是被他这一族的同类暗算方才失去的。”
阿岐闻言,不由得又惊又怒,拔剑便欲出手:“原来是这种家伙,师兄我们一起出手杀了他!”
楚流风却一挥手,将他拦下。
“师兄?”阿岐有些不解道。
“让我自己来,我会亲手接过他!”
阿岐心下释然,心道:“师兄原来是要亲手杀了这月魔,我若和师兄联手倒是小题大做了。”对于楚流风,阿岐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当下便退在一旁为他掠阵。
两人对话间,卿离已和卿弦又上了山顶,途中那月魔几次想要阻拦,皆被卿离手中的归尘逼退。
卿离看出楚流风神色有异,便问道:“楚师兄,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劲啊。”
楚流风也不答话,忽地转身对着卿离二人施了一礼。
卿离侧身让开了这一礼,却也不知道他此为何意,不解道:“楚师兄这是何意?”
楚流风道:“一会儿还请两位不要出手,就让在下亲手诛杀此獠。”
“楚师兄,这妖魔非同寻常,依我看还是一同出手将之斩于剑下,以免横生枝节。”卿弦一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一边道。
一旁的阿岐忍不住上前道:“师兄的右臂便是被这妖魔的同族所害,因此师兄是一定要自己报这个仇的。”
卿离闻言将目光投向楚流风,似有询问之意。
楚流风低头道:“惭愧。”言语之中颇为恳切。
卿弦却有些不乐意道:“我刚才也被这妖魔偷袭伤了,不如我们一起出手吧。”
卿离一拉他衣袖,道:“楚师兄与这妖魔有断臂之仇,那我们就不插手了,如有需要,还请楚师兄尽管开口。”
楚流风道:“多谢。”
卿弦被卿离拉倒一旁,禁不住问道:“阿离哥,你拦我干嘛?”
卿离低声道:“别问,好好看着。”
卿弦不解道:“看什么?”其实卿离心中也有些疑惑,楚流风的右臂若真是月魔族所伤,那他之前遇到的黑衣人便不是楚流风了,但谁又知道楚流风是否是在撒谎。卿离心思闪烁,面色却一如平常,静静地看着即将到来的激战。
山壁之上,楚流风已持着一柄紫色单刀冲了出去,他右臂已失,此刻换作左手持刀,威势却是丝毫不弱,单刀挥动间,宽阔的刀身上的火焰图腾便激发出尺许长的烈焰,令得周遭温度都随之骤然上升,火焰呈现淡淡紫色,乃是紫霄宫历代相传的《紫微星录》内力的标志,卿离看在眼中,也是微微颔首,楚流风的紫火虽还比不上当日穷奇的炽焰,但也只是功力深浅问题,对付这月魔想来也是足以。
卿弦自幼便入鬼谷,对各门各派的内功,兵刃也是颇有了解,当下便认出了楚流风的兵刃,赞道:“《紫微星录》加上紫炎刀果然是威力大增。”
转眼间,楚流风与那月魔已过了数招,紫炎刀加上紫焰缭绕,声威无匹,令月魔颇为忌惮,一连数招,都不敢与之硬撼,只是凭借迅疾的身法腾挪闪躲,在加上这战场是在陡峭的山壁之上,楚流风时不时需要腾出手脚在岩石上稳定身形,攻势不免稍有迟顿,便让月魔有了可乘之机,紫炎刀虽然厉害,一时却也伤他不得。月魔黑甲包覆之下的一双利爪,锋锐狠厉,谁也不敢以血肉之躯硬抗,楚流风虽稍占上风,一时间却也僵持了下来。
“这楚师兄看样子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月魔,要不要我助他一臂之力。”卿弦在一旁跃跃欲试道,显然为刚才被偷袭受伤颇有介怀,急于找回面子。
阿岐闻言,心中便是一急,刚欲阻拦,却听卿离道:“看着,楚师兄要动真格了。”
似乎是为了映照卿离所言,楚流风见与月魔相持不下,忽地一声断喝,原本缭绕与刀身的紫炎突然大盛,四周温度再次拔高,连卿离他们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炽热。
“轰”,楚流风单手持刀,横斩而至,月魔连连跳跃方才堪堪躲过,刀刃与岩层相击,迸射出数不清的碎石,碎石上还覆盖着炽热的紫炎,楚流风低喝一声,紫炎刀切入碎石之中,长刀一挥,刀芒凌厉,无数碎石便挟着碎石向月魔激射而去,便好似无数暗器,月魔虽然急速闪躲,仍有不少砸在身上,留下一道道灼伤的痕迹,令其痛的怪叫连连。
“好一招流星火雨啊!”阿岐忍不住兴奋叫道。原本这招“流星火雨”是以“力劈华山”为起手,以双臂之力掼下,对手势必闪躲,刀刃将地面击碎,溅起无数碎石,同时催运内力,赋予碎石紫炎相随,作为暗器激射而出,对手猝不及防定然要吃大亏。楚流风此刻不仅以单臂使出,而且还是变下劈为横斩,这之间的难度不知大了多少,是以阿岐才忍不住喝彩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