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人一齐看向自己,卿弦不禁觉得有些尴尬:“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虽然聪明了些,但也不要这么崇拜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三人听得这话,皆是嘴角一阵抽搐,阿岐霍然转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无念轻诵了声佛号,语气也是少有的无奈;倒是卿离最为直白,道:
“你是白痴吗?”
“当然。”卿弦还沉浸在满满的自得中,随口便答,忽的转念一想,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不是!你才白痴呢!”
卿离道:“你不是白痴,怎么会说出这么白痴的话?”
卿弦还不明白,怒道:“我哪里白痴了?”
卿离无奈道:“那好啊,你告诉我如何将风停下来?”
卿弦顿是语塞,他想法或许没错,可若以人之力将风势停止,却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了。
“呃……这……”卿弦支吾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个法子。
卿离哈哈一笑,不再调笑他,道:“其实清风只是因,由因带来的果才是关键。”
“什么果?”卿弦问道。
卿离道:“‘清风误按伤心弦’既是按了伤心弦,便必然会有伤心之音,这便是果。你们且仔细听,这风吹动琼花枝的声音像什么?”
三人静下心来,细细聆听,只听到这从不间断的清风拂过花枝,发出阵阵“沙沙”声,带着奇特的韵律,使人闻之,亦有一种哀伤悲恸的情绪油然而生,便好似在这林间深处,正有个哀怨的女子低声哭诉。
“是哭泣声。”阿岐道。
卿离道:“不错,你们再看自己脚下。”
三人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均已不在之前的位置,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移了三寸,心中蓦地一惊,叹道;“这幻境好生厉害!”
莫看这三寸的距离不算什么,若是一个人每走两步便要与自己原本的既定方位偏离三寸,那么百步之后,必会与原本的目的差上许多,这琼花林的范围之大又何止百步,也难怪卿离四人兜兜转转两个时辰,却依旧在原地踏步。
卿离道:“这紫琼幻境,之所以称得上‘幻’字,想必就是因为这风吹花枝所发出的哀怨之声会影响林中人的心智判断,使之走上歧路,生生困死在这里。”
卿弦道:“那要怎么破解?把耳朵堵上吗?”
卿离沉声道:“相由心生,这幻音并非那么容易破解。”
卿弦道:“那该怎么办?”
无念道:“或许该小僧僭越了。”
卿离喜道:“对,佛家内功术法于把持本心堪称第一,梵净寺又是佛门正宗,有无念师兄出手,对付这惑乱人心的幻音自是小事一桩。”
无念微微一笑,道:“那贫僧就献丑了。”
说罢,低低梵音响起,无念双掌合十,“咄”的一声,一道金光便自双掌处荡漾开来,金光威严肃穆,将他映得法相庄严,继而缓缓向四周扩散,形成了一层金色光膜,将身旁的卿离三人全部囊括在内。
金光始一成形,众人均感心神宁静,灵台清明,那如女子哀怨的哭泣声也消失不见,仿佛这金光之内又自成一方世界。
卿弦喜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卿离踌躇道:“前两句已经弄明白,可这后两句,我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无念和阿岐也是一阵沉思,最后无奈了摇了摇头。
卿弦也是大为头疼,索性便不去想了,提议道:“不如我们先走走试试,总好过枯坐在这里,没了那哭声误导,说不定我们运气好些,多试几次,就出去了。”
卿离略微思索,颔首道:“也好,我们就碰碰运气。”
金光中,四人缓缓前行,走得十分小心,这林中却和之前一样没有岔路,不知为何,四人均有种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感觉,突然,卿离回过头,向来时的路快步走了十丈,无念三人紧随其后。
卿离站住脚,脸色却不禁一沉:“不好!”
卿弦道:“怎么?”
卿离道:“我方才在这里做过记号,现在……”
他已不用说话,任谁都看得出,这里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
无念沉声道:“现在怎么办?”
卿离略一思忖,道:“继续走吧。”
一个时辰后,繁茂纷乱的琼花林已让他们分不清自己现下站的地方和上一刻有什么分别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我们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了,这不是比之前还要糟糕吗?”卿弦心中焦躁,忍不住吵嚷着。“完了,完了,阿离哥,你是不是分析错了,那诗文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可把我们害死了。”
“你烦不烦?!”卿离被他吵得心烦意乱,忍不住道。
卿弦道:“你吼我干嘛?明明是你弄错了。”
卿离不再与他纠缠,走到一旁不再说话。
卿弦心中更是烦躁,抽出我闻剑,便对着这漫天的紫琼花瓣劈砍起来,发泄着心中的烦闷。
一时间,剑气纵横,飘落的紫琼花瓣被割得粉碎,无念静静地看着,似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他身后的琼花。
只见紫琼花被卿弦劈落,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不断从树上落下,更急,更多。琼花飞舞不绝,甚是好看。无念关注的自然不是花瓣好不好看,飘落的姿势优不优美,他紧紧地盯着卿弦所处之地,虽然此处的紫琼花瓣越落越多,可其他地方却没有一片。
他渐渐发现,在卿弦脚下每有一片花瓣落地,他头顶遮天蔽日的花枝上,便会有一片花瓣飘落,如此循环往复,绝无差错,只是那琼花树上的花朵仍是繁茂如星,不见减少。
无念的眼睛似乎明亮了一些,喃喃着:“不教紫泪沾湿面,苍龙百步一线天……”
许久,许是砍得累了,许是气消了些,便收起了我闻剑,默默走到一旁,那紫琼花似有灵性一般,也随着他的脚步,他走到哪里,哪里便有一片花瓣飘落,只是花瓣飘得甚慢,而且卿弦每踏出一步,才会有一瓣飘落,因此他并未察觉。待到他坐定,花瓣也就不再飘落,再看他方才舞剑的地方,满地芬芳的紫琼花仍在,空中却已不见丝毫。
无念似有所悟,忽地站起身来,向前轻轻踏出一步,果然一瓣紫琼花随之飘然而落,无念再踏出一步,又是一片花瓣飘落;他站住不动,待那片花瓣刚刚落地,上方的琼花枝上又恰好有一片花瓣落下。
如此待落到第五片花瓣时,无念突然伸手接住,如此花瓣便无法落到地面,果然,头上的花枝也不再飘落。见到种种迹象都与自己所料一般无二,无念一向淡然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余下三人早就发现了无念的异样,卿弦不禁问道:“无念师兄,你不会是疯了吧?”
无念却不答话,卿离也没有出声,直到无念露出笑意,才欣然道:“无念师兄可是已明白了其中关窍?”
无念微笑道:“应该不会错了。”
卿弦一听,顿时兴奋道:“到底要怎么出去啊?无念师兄你快说吧。”
无念道:“我想‘不教紫泪沾湿面’中的紫泪便是指这紫琼花,‘沾湿面’的面便是指地面。”他顿了顿,又道:“所以第三句的意思就是不能让紫琼花落到地面,至于最后一句,‘苍龙’即青龙,青龙代表北方,‘苍龙百步’我想我们向北方走上百步,或许就能重建天光了。”
卿离恍然道:“应是如此。”
卿弦却又道:“可是这紫琼花连太阳都遮住了,我们又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你们还分得清方向吗?”
此言一出,卿离和无念也是面露难色,四人在这琼花林中兜兜转转数个时辰,早已晕头转向,哪里还寻得着北?
“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要每个方向都试试吗?好不容易弄明白了破阵之法,却还是出不去?”卿弦颓然道。
这时,沉默许久的阿岐突然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