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毒已经融进了血液,毒性虽不再那般猛烈,可却会随着血液在经脉内流转,最终仍是流入心房,若强行用内力封住血脉,虽然可保一时无虞,但时间一久,卿颜这条手臂只怕也就此废了。她在卿离心中犹胜荆山美玉,完美无瑕,又怎么狠得下心断她一臂!
暮雪纷纷,雪花已是洁白无瑕,可怀中的人直比雪还要白上三分,几乎已没了血色。卿离茫然得像个孩子,无力,他紧紧地握着冰凉的柔荑,好像生怕下一刻就会从自己手中溜走,自己却再也找她不到。卿离很想仰天大叫,可他的精神已实在疲惫不堪,生怕自己会突然昏了过去,或许他仍抱着一丝希望……
突然,卿离感觉到袖中一阵异动,只见青灰光芒闪过,归尘剑竟已自主现身,凌空而立。
“这是……”
他分明感受到了归尘对自己的呼唤,归尘在空中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登时将地上的积雪扫开了一片,卿离的掌心不禁沁出了汗水,心中隐隐乞盼。
积雪扫开,只见贴着地面的一层雪已被泥土沾得有些污秽,归尘便在那沾污的积雪上轻轻一拂,灰芒掠过,积雪竟转瞬回复洁白,再无半点污秽。
“这……!”
卿离眼中几乎放出了光!他已明白了归尘的意思,归尘剑有消融万物的能力,若能将卿颜的血液放出,以归尘之力化去其中魔毒,再反输回身体,定能彻底清除魔毒,恢复如初。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归尘剑忽地凌空再起,向着一片紫琼林间飞去,卿离心下明白,急忙跟上。不消一刻,以深入林中,归尘却丝毫不见停歇的意思,这里本就是后山,归尘却领着卿离向山上奔去。卿离心中有所猜测,却又有些不敢肯定。
一炷香的功夫,一座几乎横亘山腰的紫琼林就已出现在眼前,看到这占地极广的紫琼林,卿离眼神一凝,果然如他所想,归尘剑要带他来的地方,正是紫琼幻境。上次时间紧迫,虽匆匆破阵,卿离却隐隐觉得这紫琼幻境并不仅仅是迷阵这么简单,它所蕴藏的秘密,卿离他们还远远没有窥视得到。
入得阵中,归尘便不再引路,静静地躺在地上,任那漫天飞舞的琼花落在身上,再没了半点动静……
轻轻将怀中的人儿放在紫琼花瓣铺就的花床上,卿离深吸了口气,神色凝重,接下来,才是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刻!
“唰”
归尘剑在握,剑锋甫及皓腕,三个细小的伤口便已出现,鲜血亦随之汩汩流出,随左手剑指虚引,殷红的血在空中浮动,血液中隐隐有着一抹黑色,几乎与血液融在一起,难分难舍,便是魔毒了。
卿离目光锐利如锋,灰芒一动,归尘剑已贴着鲜血拂过,他动的很慢,却很稳,灰芒过处,黑色尽皆消褪,那团鲜血似乎又红了几分,灰芒再次闪过,卿颜左腕处也多了三个伤口,左手剑指一引,净化后的血液便自左腕流回。
“呼——”
初试成功,卿离也不禁长长地出了口气,一阵眩晕感又随之而来,这净血,祛毒的过程看起来似乎简单,可每一步都需要万分小心,出不得半点差错,可他此时精神十分衰弱,真不知能撑到几时。
……
紫岚山,逍遥峰上,不单单是演武场,就连紫霄宫奢华精美的琼楼玉宇如今也是一片狼藉,黑压压的魔族异种几乎占据了半个山头,原本仙气氤氲的紫兰仙境几已被魔气覆盖,简直成了一座魔山!
魔族大军虽然数量繁多,幸而此刻紫岚山上也是正道精英尽集,再加之各派掌门,长老及时归来,大锉魔族锐气。正道仙派人数虽不多,却紧紧围在了一起,东面由鬼谷执法长老玄目镇守,梵净寺的净古大师坐镇西方,南边则是茅山四长老,至于北面虽要弱上一些,但由蓬莱仙派的公孙乾带领各派掌门,胜在人数众多,一时间也可保无虞。
“天呐,这还是人间第一仙境吗?!”
千年安逸,人间几乎未曾在遭受过什么大劫大难,许多人只是在长辈口中听过那千年前的传说,而如今,传说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时,人们才惊慌失措,那些平日里自视甚高的年轻弟子,在看到这些怪物第一眼时,几乎腿都软了,那对同道锋芒毕露的长剑似乎锈在了鞘中,没有斗志的手自然拔不出来,有人沦丧魔口,鲜血随后就溅了出来,滚烫的血,浇灭了一些人的斗志,但也有些人心中的火焰,已被点燃!
一声清叱,一袭白影若流霜飞凤,折影而下,三尺青锋如一道长虹,直贯魔军阵中,竟是个身着白衣的女子。那魔族军中似乎也未想到竟有人敢孤身直入,一时间不及招架,乱作一团,剑光凌厉,那白影可顾不得他们是否招架,一剑绝影,顿时血光乍现,瞬息之间,已有数具魔尸倒在血泊之中。长剑染血,更添了一股煞气,白衣女子毫不留情,长剑频频挥出,便有妖魔或伤或死在剑下。
经过初时骚乱,魔族大军也是回过神来,渐渐将那白衣女子围住,更有一些实力高强的魔欺了上来,其中便有三个卿弦他们在龙窟山遇到的月魔一族。三个月魔各持一柄黑色长刀,攻守联合,再加之那诡异莫测的影月舞,白衣女子登时便处在了下风,手臂上已微微挂彩。
“师妹,小心呐!”
一声惊呼,引得那白衣女子回头一望,露出一张俏丽的容颜,眉眼弯弯,正是茅山派的衣如是,就在她略微分神之际,一只漆黑的手掌已然印在了她纤薄的背上。
“噗——”
衣如是只觉心肺欲裂,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脚下一个踉跄,又被一刀砍在了左肩上。
“师妹!”先前出声之人自然是张从宣,见到师妹受伤,心中更是焦急,提剑便欲冲入阵中,却被一柄青碧色的长剑拦住去路。
“你身上有伤,还是我来吧。”话音未落,便在张从宣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已凌空而起,杀入魔军阵中。
心肺受创,衣如是只觉胸中如翻江倒海,再难抵挡,可利刃当头,一柄长刀已带着破风之声斩下,衣如是只得举剑相格。
“锵——”
“当啷——”
重伤乏力之下,衣如是再也拿捏不住手中长剑,被震得脱手而飞,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还不待她稍稍喘息,便又有两柄黑刃齐至,挟着滚滚魔气,劈将下来。
“爹、娘、大哥、小弟,我不能为你们报仇了……”
身陷重围,魔刀当头,面对着这几乎是必死之局,衣如是再无力反抗,两行清泪悄然洒下,闭目待死。突然,似有一股劲风吹过,卷走了她脸上的泪花,紧接着,两声急促的金铁交击之声想起,夹杂着月魔的嘶吼,而那正要取走她性命的魔刀,却迟迟没有到来。
缓缓睁开眼睛,衣如是却发现自己身前已多了一个人,淡青衣袍似乎有些熟悉,绕过青衫,她便看到方才那两个月魔,此时已成了两具尸体,毫无生机,直至死亡他们手中还握着半截断刃,幽蓝色的眼瞳中尽是不可思议。
“多谢……哎——”
衣如是刚要道谢,却忽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下一瞬,便腾空而起,她往青衫人脚下一瞥,便见到一柄青碧色的长剑正载着二人飞行。
“御剑术!”衣如是终于想起眼前此人:“你是卿弦恩人?!”
卿弦也是颇感意外,侧首一看,这次想了起来,笑道:“原来是衣姑娘啊,别叫我恩人,叫卿弦就好。”
转瞬之间,两人已回到了己方阵中,二人甫一落地,只见张从宣已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
“师妹,你没事吧?”待他看到正搀着衣如是的卿弦时,面色又有些不善。
衣如是道:“我没事,多亏恩……卿弦师兄救了我。”
卿弦微微一笑:“都是正道同门,应该的。”
“师妹,我扶你先休息一下吧。”张从宣见她身受重伤,便欲上前搀扶,却被衣如是挥手挡开,轻声道:
“不用了,谢谢师兄。”
张从宣只得悻悻退开了。
“诶,对了,衣师妹,你的兵刃。”卿弦拿出一柄长剑,剑光如虹,正是衣如是的佩剑。
衣如是不禁十分欣喜,接过长剑,笑道:“卿弦师兄,真是太谢谢你了!”
卿弦抱以微笑,道:“师妹客气了。”
张从宣站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老大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