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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记载中的十年前

笔记上是这么写的:

7月6日,阴。我,玛希尔,堂堂的精英一队的队长,虽说米沙的镇长看到我也要礼让三分,可我他妈压根就不想看到他那张丑恶的脸!还不到半年,我居然又被派去那该死的森林!今天还下了雨,一到这种天气,我就会想起十年前我跟着自己的队长第一次进入烟回森林的场景,我们在这里待了整整三十天,不为别的,就为了把码头那些白骨和干尸给埋了。我一个探险的人,被政府要求清理尸体是多么不像话!说起来,那些尸体看上去不像是被荒兽吞噬过的残骸,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堆在码头呢?罢了,我大概只是想抱怨一下而已。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我们驻扎在营地里整整一天没有去猎捕勾马,战备新兽的实验进行的很不顺利。这也没有办法,难得可以好好在域外休息。这种日子里,我就更想把我所知道的事情给记载下来。如果以后我从探险职业退下来,我需要这些文字去指引我的儿子。

那么,我就谈一谈我刚到烟回森林的时候吧。

十年前,我和维森队长坐着一艘破旧的小帆船来到烟回森林。那是我第一次出任务,我的孩子们,如果以后能看到这些文字的话,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绝望,我没有办法用文字来叙说,但你们也许能想象得到,当我上岸的时候,满地的尸体和苍蝇呈现在眼前会给人一种怎样的感觉?说实话,我想到了退缩。但维森队长没有容许我的退缩。我们一小队一共十一个人,每天都把尸体从岸边挪到森林深处掩埋,挖很深很大的土坑,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们扔下去。有些已然成了白骨,但被森森白骨堆叠在上层的却因不会被江水和湿气侵扰而成了干尸。二小队的杜斯里队长命令我们优先掩埋那些腐烂肉身和腥臭的躯体。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在烟回森林待了三十天。

这个期间,我甚至对死去的人产生了怜悯。粗略估计,我们掩埋的尸体大概有三万到四万具左右,这是怎样的惨剧啊!但是我的孩子们,我错了,我不该对他们有任何怜悯,他们是要把所有人拉下水的恶魔!维森队长曾经说过,这些枉死的人不过是咎由自取,他们听命王族之令,推翻了国家城墙,就像你们能够了解到的历史所记载的那样。

但事实可没这么简单,当年的四国会议上,李纳斯·德斌不顾三国反对,执意要让重罪犯人回到烟回森林,甚至派卫兵和他的骁骑将军——享誉四国的由夫人袭击了会场。德斌得以带着重罪犯人逃脱回国,巾帼女将由夫人则被扣下做了人质。其余三国,包括了神秘的央至国都派了使者要求德斌暂缓推墙计划,但这个孤傲的国王没有任何回应,第二天,我们的准备工作刚刚开始,就接到了前线传来了烟回森林推翻城墙的目击报告。那一天开始,斯洛、利欧、央至的众多工匠精英承载着众多国民的生命,日以继夜不眠不休的堆砌新的城墙。好在未江过宽,隔绝了荒兽袭击的惨状。

那个肮脏的国家自取灭亡,而现在,我堂堂玛希尔却要来替他们收拾烂摊子,这实在是令人气愤。

值得让人欣慰、并最终迫使我原谅了那些蠢货的理由是: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取之不竭的资源,也算是这个愚蠢肮脏的国家对于差点遭受荒兽袭击的人们唯一能做的补偿了吧。

李比其重重的把书本阖上,猛地站了起来,他疾步走到舷边,踏着沉重而有力的步伐,惊醒了舱内不少的船员。波洛也赶紧躲了回去,砰的一声把舱门关上。

身处船舷边上的李比其一记重拳打了出去,同时大声地咆哮着:“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过了一夜。

杜斯里困乏的抬不起眼皮,他此刻坐在甲板正中的红木椅上,眼前的木桌放置着供他食用的早餐。昨天夜里,至少二十个卫兵将眼前的两名土匪团团围住,列斯托与杰休也在其中。吵闹声惊醒了他,他来到甲板上把所有人赶回船舱睡觉,决定自己来看守犯人。

说是看守,但也完全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警戒状态,他心里清楚白莫依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至于另一位张牙舞爪的犯事者他倒是不当回事,哪怕其比起普通士兵要厉害许多,显然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白天,船上的人们在忙碌着,或在甲板上散步,但没有人来打扰他的休息。周围的人尽量小心翼翼的挪动,以杜斯里为中心圈所在的三个人,除了李比其那令人厌恶的怒视之外,余下的两人都在闭目歇息。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接着到了夜晚。

明月才从云雾中露出头来,就有卫兵小跑到杜斯里身旁小声报告着什么。李比其眯眼瞧着他们。杜斯里只是不耐烦的点着头,然后起身离开。那名卫兵擅自留下来看守,站姿挺拔、气势高涨的盯着他二人。过了一会儿,杜斯里又回来了,卫兵被他打发回去。他抬头望了望天,小声、不满的咂嘴,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一夜之中,李比其偶尔扭动身子让自己僵硬的四肢能稍稍活动一下,重新被绑缚的绳子比之前更紧了一些。白莫依就如同一尊雕像,许久未见动弹。

翌日下午,斯洛的港口亲眼可见,浓雾中的火光指引着唯一的航道,甲鳄也不再从水中窜出,江面密布的浮标散发着诡异的气味,听船员们说那是能够驱逐荒兽的特殊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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