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小仙儿顿觉方才言语过激,声音顿时弱了几分,说道:“你快闪开,此事与你无关,今日我定要手撕了这混蛋!”
南宫明月闻后大怖,躲至狼孩的身后,浑身哆嗦地道:“你……你敢!”
狼孩决然不允自己惟一的朋友有丝毫损伤,双臂横展挡下小仙儿去路,毅然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许任何人伤害明月公子!”
闻言,小仙儿的一双厉目对望着狼孩,后撤两步。
攸然,小仙儿的两只纤手在胸前结印,一道青芒如松软长藤般从小仙儿的绣口中吐出,悬于其上空,盘绕数周之后,陡然斜坠,将狼孩捆住。狼孩奋力挣扎,却猝然倒地,身上的青气绳愈缠愈紧。狼孩遭青气绳紧勒住,气不能喘,却仍是死死地盯着小仙儿。
南宫明月见状撒腿便逃,而房门业已被青气封住,难以拉开。南宫明月慌不择路,横窜至窗扉之处,任凭其扯拉推拽,窗扉却纹丝未动。
见无路可逃,南宫明月转过身来,战战兢兢地瞅着小仙儿,双唇苍白毫无血色,下颚抖颤不止,已然骇至极点。
“哼!”小仙儿踱步行至南宫明月的身前,玉臂环抱于胸前,美眸中寒光爆射,冷笑道:“南宫明月,你倒是跑啊……”
南宫明月双目溜转,霍地赔笑道:“美丽温柔的小仙儿,你听我解释,其实那日……啊!啊!啊!!!”
倏尔,室内传出南宫明月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惹得途经小院的傲璇堂弟子纷纷侧目。闻见惨叫声后,女弟子们皆双眸悚睁,面泛恻隐之情,继尔掩耳蔽听,惶惶而走。更有甚者,数位善良女弟子的眼中凝满了泪花,为南宫明月默默地祈祷起来。
狼孩拼到筋疲力竭,而那青气绳仍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只好作罢。狼孩不忍卒视南宫明月的惨状,双眼紧紧地闭阖,痛咬着嘴唇别过了头去。
“轰!”
一声震天巨响,缠绕于门上的青气登然崩碎,房门被一股浑厚无比的掌风冲开。
身着白衣的尹傲霜侧立于门前,一只玉臂横在腹前,冷冷地盯着小仙儿,不怒自威,俨然一代宗师的风范。
南宫明月瞧见尹傲霜后如同遇到了救命稻草,眼中滢光叠耀,哀声求道:“师叔,救命啊!”
不待多问,尹傲霜杏目怒瞪,喝斥道:“仙儿,休要娇蛮胡为,快快住手!”
“我不放手,错不在我!这混蛋私闯我的闺房,摔碎了我的修缘瓶,我教训他一下何错之有?这混小子不懂得门中的规矩,我便代大师伯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长点记性!”
此时,小仙儿并没有松手,反而暗中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以泄心愤。
耳朵已被拧了数圈,南宫明月疼得嗷嗷痛叫,哀求并施地道:“师叔,快救救明月,呜呜……”
这时,一道白芒疾掠至南宫明月的身旁,钳住小仙儿的右臂,只见小仙儿娇哼一声,玉臂顿感无力,垂落而下。
南宫明月揉了揉似无知觉的耳朵,扑至尹傲霜的怀中,哭道:“师叔!”
狼孩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脖颈也松弛下来,面颊缓缓地贴至地上。
不知何故,每此瞧见南宫明月泪眼婆娑的哀怜神情,尹傲霜便心如刀绞一般。拭去南宫明月脸颊的泪珠,尹傲霜疼爱地道:“明月不哭了,快让师叔瞧瞧是否伤及耳骨。”
小仙儿款坐于椅子之上,翘起二郎腿,姿态悠哉,怡悦道:“师父你就放心吧,方才我只是教训了他一下而已,并未下重力道,不会有什麽大碍的。”
南宫明月却高唱反调,故作撒娇道:“师叔,明月适才无缘无故地遭小仙儿一顿殴打,浑身疼痛不已。若师叔再晚来一步,明月的这只耳朵恐怕就听不见声音了。”
“这般胡闹,那还了得!”尹傲霜勃然大怒,斥道:“仙儿,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非但公然违抗为师之命,竟然还敢对明月动手,此事若传到你师公与大师伯的耳中,非将你逐出山门不可!仙儿,快向明月赔不是!”
十二年前,黑明子将襁褓里的南宫明月自西界困兽谷中抱至崆寥门时,即对门人立下门规:“南宫明月为开派祖师的正统后裔,前掌门南宫拓之孙,自今日起,凡我座下三代弟子,见南宫明月须施以师礼,待之如尊长。如有违令者,轻则杖责,重则废其功法,逐出山门!”
今日,小仙儿亵渎门规,伤及南宫明月,惹下这等祸事,按门规足可散其功元,将她逐出山门。
“要我向他赔不是?师父,你的胳膊肘怎麽向外拐呢!”小仙儿嘟着小嘴,美眸一瞟,斜睨了眼南宫明月,说道:“我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徒儿,他算什麽东西,哼!”
言罢,小仙儿方不解恨,朝侧躺于地的狼孩腹中凌飞一脚,尔后负气地扭过头去,不听从尹傲霜之令。
傲璇峰小辣椒果真名不虚传。
狼孩吃痛地闷哼一声,忍了下来。南宫明月看了眼狼孩,面浮愧色,狼孩对南宫明月勉力一笑,尔后偏过头去,汗珠涔涔而出。
“啪!”一声脆响,小仙儿的俏脸上生生地浮起一道五指掌印。
南宫明月、狼孩与小仙儿皆登时一愣!
尹傲霜美眸横睇,对小仙儿厉声道:“放肆!飞扬跋扈,满口胡言,毫无礼教,我怎会收了你这麽个不肖孽徒,这次,为师定要重重罚你!”
小仙儿捂着火辣辣的面颊,委屈地望着尹傲霜,眸中的清泪在眼眶打转儿,盈盈欲落。尹傲霜心生悔意,但事已至此,便顾不得太多,只好狠下心来,拉着南宫明月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修缘瓶被南宫明月摔碎,难以复原,这混蛋非但无事,自己却无端地被困于房内数月,今日,从未舍得动过自己一根寒毛的师父,竟为方才之事打了自己一巴掌,多番滋味滚腾难陈,心中的伤痛弥久难消,小仙儿顿生凄凉,伏于桌子上啜泣起来。
苦等良久,不见小仙儿有停歇之意,狼孩思虑半响,也未想出劝解之法,而自己遭青气绳捆缚多时,此时偃如万蚁噬咬一般,甚是难熬。
许久之后,小仙儿的泣声逐弱,末了竟没了声息,似已酣睡。狼孩躁烦之时,眼中突地掠过一丝精芒,唇边噙起一抹笑意。
见小仙儿一动弗动,狼孩气运丹田,以念力驱御无影珠,忽然,狼孩陡地自地上隐没,而缚于其身的那缕青气绳却如有灵性,仍飘乎不散,四下寻找着狼孩的影踪。
狼孩舒展了下疲麻的筋骨之时,攸见小仙儿眼睫润湿,未施粉黛的脸颊滑有两抹浅浅的泪痕,而且薄唇轻咬,似有满腹的怨气,惹人怜见。
桌子上散有一堆碎片,狼孩眉头紧蹙,“咦”了一声,凑上前瞧看起来,碎片俱为青绿色,并无奇异之处,而略大一块碎片上镂刻有一字——缘。
“这堆碎片便是那被明月公子摔碎的修缘瓶麽,怎麽与昨日在邀月洞中捡到的那个瓶子皆有一个‘缘’字呢?”狼孩剑眉微蹙地思道,弗解其故。
狼孩霍地想起南宫明月曾对其提及修缘瓶之事。据他所说,那修缘瓶似与昨夜自己瞧见的小瓶子相差无几。
“难道邀月洞内那个小瓶子,便为修缘瓶麽?倘若如此,那就太好啦!”狼孩俊目流转,心中猝谟一计:“若小仙儿醒来后,见身前的这堆碎片变为一个完好无缺的修缘瓶,必定欢悦不已,那她与明月公子之间的过节岂不就结了麽?”
片臾之后,桌上的一堆碎片悉数隐没不见,只见院中旋起一阵猎风,拂过径旁的花草,疾而隐去。
两个多时辰之后,傲璇堂,小仙儿闺房。
“咚!”
一声巨响在房中响起,狼孩身旁的一个椅子“有缘无故”地歪倒于地。
小仙儿幡然醒来,一双美眸略微有些红肿,惺忪地盯着躺在地上、大汗淋漓的狼孩。小仙儿揉了揉眼睛,不解地问道:“你为何是这般模样?”
狼孩挣了挣绑在身上的青气绳,瞥了小仙儿一眼,没好气地道:“被你捆了数个时辰,又吃你了一脚,我身内并无功元护体,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你还不打算给我松绑麽?”
想到自己对狼孩恶语相伤,又冷不防地给了他一脚,确是不该。小仙儿赧然一笑,疾展右掌,一道青芒自掌中逼出,顿将绕于狼孩身上的青气绳击碎。
将狼孩扶起之后,小仙儿一脸歉意地说道:“方才我动手伤你,更口无遮拦,说出伤人的话来,皆因南宫明月那混小子,我才失了分寸。适才并非我的本意,你切勿放在心上。”
狼孩身份卑微,从未被女孩儿温语软求,听闻小仙儿的一番话语之后,一肚子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忙道:“小仙儿,我知道你是无心之举,那些话我并未放在心上,你不必过于歉疚。”
狼孩顿了顿,拭去唇边的口涎,又道:“明月公子他只是一时疏忽大意,才摔碎了你的宝物,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记恨此事,原谅他吧。”
“哼!原谅他?绝无可能!”
小仙儿余气未消,纤手横指着桌子,黛眉倒竖地怒道:“想让我原谅他也可以,除非他可令我的修缘瓶破镜重……”
小仙儿登然呆立在旁,一双亮眸再也未能离开桌上之物,一时忘语。
拈起桌子上的修缘瓶,小仙儿凝眸端视许久,狂喜道:“修缘瓶明明已被南宫明月摔碎,这,这怎麽可能!”
狼孩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凑前插话道:“这就是修缘瓶麽,不是已被明月公子摔碎了麽,怎麽会破瓶重圆呢?”
小仙儿柳眉微皱,偏着头疑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等怪事,方才我酣睡之时,可有他人来过?”
“无人前来。”狼孩拭去唇角的口水,盯着小仙儿手中的修缘瓶道:“莫非……这修缘瓶也为神器,有自愈之能?”
小仙儿摇了摇头,道:“这修缘瓶虽是罕见之物,却并非炼器法宝,并无奇根妙能。一觉醒来,这修缘瓶竟可复原如初,真乃奇事一桩!”
“相传修缘瓶被相爱之人并有,历时万载,或已生有灵性。”狼孩怕小仙儿耽于此事,瞧出当中的蹊跷,打趣道:“要不我摔它一次,瞧瞧这修缘瓶是不是确有此能?”
“你敢!你要是摔烂它,老娘就把你从这扔下去!”小仙儿将修缘瓶护于胸前,对狼孩喝叱道。
狼孩一窒,尔后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小仙儿,你从来都是言出必践,方才你说若是修缘瓶可破镜重圆的话,便会原谅明月公子。现在修缘瓶完复无损,想必你也不会再记恨明月公子了吧。”
小仙儿的一双星眸睨了狼孩一眼,未发一语。
狼孩又道:“此事已了。小仙儿,我这便要去寻明月公子了,你若无事,陪我一同前去可好?”
小仙儿攥着手里的修缘瓶,薄唇微翘,兀自不言。
“既然如此,告辞。”狼孩对小仙儿施了一礼,拔步便走。
“等等。”
小仙儿忸怩一阵之后,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可以,不过我并非是去寻南宫明月那混小子,而是去向我师父讨要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