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这座城市好像就是这样,你必须承认它夏天的潮热,冬天的湿冷和频繁的交通拥堵,但你不能否认这座城市所迸发出得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和越来越多的人对它的热情。这大概就是虹桥机场常年人潮拥挤的原因了。
也不知道是我来的不凑巧,还是事实它就是这样。自打五年前我第一次来到上海这个城市,虹桥机场在我印象里就一直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已经快到晚上十点,我在坐在车内往机场里看去,都能感受到此时的虹桥机场虽然不算热闹但也至少人来人往。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开着广播刷微博,其间我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过,其中的新闻和鸡汤我一律没有看进去。因为我在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终于,广播里报时二十二点整。我打开手机再次确认航班没有延误,把口罩拉上来,帽子扣上,全副武装后,打开了车门,走进了机场。站在接机区瞅了瞅周围,要么捧着花,要么举着牌不停的往里瞅,我再看看我自己两手空空,一身黑,还着口罩,实在不像是来接人的样子。我立马心虚地低下头摆弄手机,退到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
其实我以演员的身份进入这个圈也没有很久,但是在机场被认出的几率还是比较高的。更何况这还是虹桥机场。说实在的,有时候在机场遇到粉丝接机,还是见很高兴很暖心的事。但是今天,我并不希望被任何一个人认出来。
我再一次查看了一下时间,二十二点十分。刚刚下飞机应该快到了。我走到接机区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手上做着划手机的动作,眼睛偷偷的往里瞟,突然间,就看到了和一个我差不多打扮的人戴着耳机拖着箱子向外走来。我径直地向她走过去,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拥抱,只是默默地从她手中接过了包,这是我们之间贯有的默契。
走出机场的时候已是晚间十点半,眼前的立交桥上依旧川流不息,车灯在来来往往之间形成了流动的美,桥下的街灯错落地闪着,耸立的高楼上闪耀着华美的灯光。此时夜色下的上海并没有归于宁静而显得更加雍容华贵,令人迷醉。
走到车跟前,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和包都扔进去后,发现她一脸惊讶地站在车窗前
“你不要告诉我你自己开车来接的我!”
“对呀为了彰显我的诚意。”我淡定又带点得瑟的说
“你你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半年前就考完了啊你失忆了啊”我一边盖上后备箱盖子一边说到。
“半年前考完你就敢开啊!”
“哎呀有什么不敢的呀快快快上车上车。”边说边打开副驾驶的门,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大束花拿出来塞到她怀里。
“哇塞这么大一束!”果然这个女人一看到花就一点都不紧张了立马把脸埋进花里闻。
“行了行了上车后慢慢欣赏啊。”我不耐烦地把她往车里推。
我本以为她看到花就会忽略我车技这件事,没想到我刚把车发动好这个女人仿佛被唤醒记忆一般的说到:“你真的没问题么……我驾照考完这么久我都不敢开……我实在不太相信你……”
我并没有回话,我打算用事实证明给她看。结果事实就是我在倒车的时候就撞到了后面的横杆……我默默地趴在方向盘上,没有看她的眼睛因为我知道她现在的眼神里一定充满了杀意……
在一路大惊小怪的叫声中,我终于晃晃悠悠地把车有惊无险地开回了家。刚打开门,我旁边这位女士就丝毫不顾形象的把箱子和花一扔扑倒在沙发上,和镜头下的那个她判若两人。我简单收拾了一下门口,想叫她起来先去洗个澡,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我随手拿过沙发上的毯子盖在她身上,把靠枕轻轻地塞到她头下面,转过身去拿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时发现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我暗暗地感到心酸,日复一日排满的工作,回家对她来说已是一种奢侈。
把她安顿好后,我简单地淋浴了一下,擦着头发,靸着拖鞋,走到客厅打开地灯,暖黄色的灯光混着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她脸上。我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有点痴痴地凝望她的睡颜,霎那间,我竟有些恍惚,仿佛她就是童话故事里的那个睡美人。虽然童话故事是假的,但用美人这两个字来形容她一点都不假。她的眼睛像看的见底的湖水一样清澈,微微颤抖的睫毛有如扇动的蝉翼,雪暂的皮肤通透好似一块美玉,瑶鼻樱唇,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她叫林君兮,她是个绝色佳人,更是表演界的一个传奇。自她十八岁起,她就斩获了各种电影奖的影后,以及中国话剧最高奖项金狮奖。她的传奇离不开她那更传奇的师傅,他以他多年以来对戏剧的痴迷和对演员这个职业的虔诚,培养出了君兮和远辰两位优秀的徒弟,成为了表演界的一段佳话。
薪火相传,在七年前我的死磨硬泡下,君兮终于答应正式收我为徒。其实在这之前,她就有指点过我。出于我自身对表演的热爱,我决定一定要拜她为师。
哦,对了,忘了介绍自己了,我叫顾浅茗,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在读大一学生。
今年十八岁,君兮大我六岁,她既是我表姐也是我师傅。所以说我私下对她称呼比较混乱,一般情况下叫姐,要么叫君兮,还有的时候我会叫她师傅。六年前也就是我入门后的一年,我被她领到电影《孤岛》的片场,在影片中饰演一个流浪的小丫头,那部电影之后十八岁的君兮拿了影后,而我爱上表演的行业,励志一定也要成为一个不一定要和君兮一样优秀,但一定也是个出类拔萃的演员。
除了表演,我和君兮都有个共同的爱好,写字。不止是书法,更主要的是写随笔,写剧本,写影评,写日记偶尔诗兴大发写首小诗,再或者深夜睡不着时写点自欺欺人的鸡汤,而在这个科技比较发达的现代,我和君兮有个不必言说的默契我们无论写什么,一律用笔写不敲字,因为用笔写在纸上你是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它的存在的,是有温度的。
看着褪去光环后的君兮熟睡的样子,我拿出牛皮纸本,在本上胡乱地写着随笔,人在夜间难免会思绪翻涌,但在清醒的白天看来,这些大部分都是温暖的废话。无声的夜里欢笔尖和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昏黄的光线把笔尖投影到纸上,给冰冷的夜添了一丝暖意。
写着写着,君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躺在沙发上拄着下巴看我。
“又在写随笔啊?”
“嗯随便写写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不久看你在写东西就没打扰你”
“怎么突然就醒了,那要不回屋睡吧?”我从沙发上站起像卧室方向走。
“浅茗我梦到墨琛了。”君兮浅浅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话一出我就意识到这大概又是个不眠夜了,我自觉地走到厨房开了一瓶红酒,拿了一个酒杯走到她跟前,递给她一个酒杯。
“都满了十八岁还不敢喝酒啊?”她一边倒酒一边瞟了我一眼。
“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二十四,正式喝酒也不过第二次。”生活中我俩典型属于那种陪别人喝酒,自己不喝的那种。所以,当她拿起酒杯开始倒酒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一定有很长的故事要和我讲。
“我第一次正式喝就是十八岁,我大老远回来,你就不能表现出点诚意么。”她冲我十分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唉真是没见过劝徒弟喝酒的师傅。”我哀叹到转身去厨房取酒杯。
“我现在不是你师傅我是你姐。”她在我背后懒懒的说到。
我拿过酒瓶倒了浅浅的一杯,我很怕倒多了就把自己灌醉了,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倾听者。
她轻轻地摇晃着酒杯,光影在液体中游走,此时的君兮有种慵懒而又迷离的美,不知不觉间她手里的酒杯已快见底,她轻抿了最后一口酒后,缓缓开口道:“你相信么,有些人有些事从你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起身又倒了一杯红酒,换了个姿势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开口讲述了一个用零星片段拼凑起来的故事。故事讲完时天已经全亮了,而不是鱼肚白。喝了点酒,又一夜未睡的君兮,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是一个很纯美的故事,仿佛一张泛黄的老唱片,声音已经喑哑,但用心听的人总会听出其中蕴藏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