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Z区警报大作,一队队的战斗单位从各种临时开启的通道中出现,井然有序地往同一个方向赶去。
爆炸声最密集的地方就是亚历山大的所在之处,各式各样的战斗单位向着亚历山大倾泻着火力,四面八方都是雨点一样的曳光飞向亚历山大的机甲,最终撞在护盾和护甲上溅出一缕缕火花。虽然看上去不痛不痒,但亚历山大不敢大意,抬起枪向火力最密集的方向还击,与此同时还频繁启用能力,将周围想要扑上来近战的敌人一扫而空。
“陈锋!——”亚历山大被战斗单位骚扰地不厌其烦,大声咆哮着,“你给我出来!——”
机甲扬声器传出的声音足够大,所以本来距离就不够远的陈锋自然听得到,不过他一声不吭地在维护通道中继续移动着,渐渐地移动到了距离亚历山大最近的一个维护出口。他停在伸手就能摸到通道出口地板的位置,让AMT提前紧闭出口,然后在通道左右侧找到足够大的空间各放置了一个EMP炸弹,在它们下方又各放置了两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金属球,随即便下降离开了通道出口附近。
从地下爬出来以后,陈锋先是观察确认了一下亚历山大的所在位置,虽然他已经远离了刚刚的站位,但幸运的是他没有距离太远。
陈锋弯着腰跑到了与亚历山大和通道出口呈直线处,左手一抖展开了一扇护盾挡在身前,右手架在护盾顶端,头盔面罩里出现了相应的准星标志,等到所有准星都与亚历山大机甲重合时按下了开火按钮。几颗子弹带着浅蓝色的光芒射向了亚历山大,此时亚历山大正在挨个消灭密集火力点,收到机甲报警后先是下意识全范围爆发能力,然后转身回防。
只是陈锋的枪械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冲击波减速或者转向的,它们依旧划过大致的直线钉在亚历山大机甲来不及转过去的后背上,扎出了几个冒着电火花的小洞。
“看到你了!——”亚历山大机甲喷射出长长的火焰,脚尖划着地面向陈锋冲来。
陈锋自从开了第一枪以后一边开火一边向地下通道口、也就是压力山大的方向跑去。亚历山大求之不得,身体下沉,机甲脚尖狠狠踩了一下地面,留下两个深印一跃而起向陈锋扑去。
陈锋距离维修通道入口稍近,抢先一步站在维修通道入口前,半蹲原地架好枪盾向亚历山大开火,给半空中亚历山大机甲身上相对脆弱的地方又开了几个小洞。然而这些小伤对于机甲并没有太大损害,依旧划过一条抛物线砸向陈锋。
眼看着还有两、三秒就要被机甲踩个稀烂,陈锋反而松开了护盾和枪械,背过身去,身前护甲上飞出了若干根射钉深深扎进了金属地面里,连着长长的缆线把他牢牢固定在地上。
“AMT。”他在头盔里轻轻地叫着AMT的名字。同时左手松开往身前扔了一串捆在一起的金属圆球。背后的喷气背包开始喷射火焰推动他身体向前。
维护通道出口应声打开。
“天真!”亚历山大此时正要砸在陈锋身上,就看到陈锋身前的地面变成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注意到这个情形的他丝毫不慌,机甲背后的喷射口改变方向,就要带着亚历山大飞向更高的地方。
这个时候那一串已经快要落入维修通道的圆球突然启动,一股强大的吸力爆发出来席卷四面八方,陈锋的身体迅速被扯了回来,幸运的是身后和身前的拉扯力被分担到了护甲之上,他自身没有收到多大伤害。
但半空中的亚历山大就不同了。爆炸和引力出现地太过突然,正在蔑视陈锋智商的他没能及时调整机甲的推进方向,无处借力的机甲被这股引力带向它爆发的地方。
区区引力并不能对机甲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从维修通道中飞出来了几个圆球,其中有两个EMP炸弹,剩下的便是与之前造型相同,但颜色有区别的金属圆球。几个小东西飞过来地太快,没等亚历山大启动自己的冲击波能力就飞快的撞上了亚历山大的机甲。
两种炸弹是同时爆炸的,EMP炸弹的爆炸先是迅速覆盖了极广的范围,亚历山大的机甲和陈锋的护甲同时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机甲的耐受能力强一些,只是显示画面受到了强烈的干扰,陈锋这边就惨了一些,护甲几乎完全瘫痪,面罩也由全封闭的电子屏幕切换到了全透明状态。
“你——”
亚历山大第一个字还没喊完,第二种炸弹的效果也迅速显现出来——反射金属光泽的白色物质喷涌而出,将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机甲层层包裹在内又坠落在地上,发出了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给地上砸出了一片凹陷。
陈锋伸手在身上按了几下,固定着的缆线弹飞而去。他转回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的那团白乎乎的物质。
“它应该是失败了。”白色物质中传出了亚历山大的声音,他的机甲扬声器功能已经恢复正常,“不然它是不会用科技武器来攻击我的。”
“是又如何。”
“哈哈哈哈!——”亚历山大发出了放肆的大笑,“如果是的话那我会非常开心!干掉你比干掉它容易多了!”
“你就一定要在不归路上走下去吗?”陈锋的面罩闪烁了几下,又从透明变回了黑色,视界中显示出了一份周边地形图。
“不归路……不归路!你懂什么是不归路?!有几条路是可以回头的!我走这条路又怎样!”亚历山大被陈锋戳到痛处,本来情绪不太稳定,此时又大声咆哮起来。
陈锋看到面罩中地形图上标记出了两个人的位置,同时四周通道中出现了若干蓝点。
“人类会有亲情友情爱情,会为之快乐,愤怒,疑惑,悲伤,这些会变成最宝贵的回忆。生命里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事情,但你还有吗?”
“放弃了执念,没有了烦恼,失去了克制。你不过是欲望的奴隶,从此你的世界里只有能满足的欲望和不能满足的欲望,它们将会一刻不停地驱使着你度过你的余生。你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再没有值得你留恋,珍惜,热爱的事物,没有人想去体谅你,因为你从不想去体谅别人。在你受伤虚弱的时候,你必须像条狗一样躲起来舔舐自身的伤口,因为没有人值得你信任,你的配偶,属下只不过畏惧你的权势,等到你弱小不堪的时候它们不仅会统统离开你,还会尝试杀了你。”
“即使如此,你也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
亚历山大情绪稍稍稳定,听到陈锋的话语后“呵呵”一笑。
“你的社会经历太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如果你不去追求,那么欲望只能是欲望,永远无法被满足,也永远无法变成现实。你以为地球为什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海森又是为什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抱成一团发抖吗?!”
“人与人的联系是从哪里来的?欲望!你以为你那点学校田园时代的可笑友情能坚持多久!你能叫的出来,还有过联系的同学又有多少?你寄希望于和学生时代交到的女朋友过一辈子吗?天真!人之所以被迫成长,就是因为发现越来越多的事情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才像现实妥协。但是现在,有机会让现实反过来向我妥协,我为什么要放弃!我压抑自己的欲望又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很爽吗!但爱情,亲情,友情,没有他们你就活不下去了吗?谁规定的?谁说人类一定要按照规定好的方式活下去?你吗?海森吗?上帝吗?我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不在了你懂吗!我的妻子死了,我的家人全都不在适龄区间,他们都不在了!现在我要为自己而活!”
地图上的蓝点在原地积攒了极多的数量,此刻开始像他们二人所在的位置涌来。
面罩遮挡看不到陈锋的面色,只听他貌似激动地说道:“那你就要否定你自己过去的一切吗?你之所以成为你,就是因为妥协,生活总是在不断的妥协,这些记忆让你变成了今天的样子。你否定了这些,那陪你走到今天的亲友们又被你吃了吗?!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你放弃他们?!我的家人朋友也不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们才会出现,也许他们只能在阵亡名单里找到我的名字,也许他们永远也不能到达这里,但是我还活着,我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我要做些至少我能控制的事情,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认识新的朋友,家人,爱人,他们能让我记得我的过去。提醒着我虽然没有人了解曾经的我,但未来的我并不孤单,我的快乐有人共享,我的悲伤有人分担,我的愤怒有人理解,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被人期待。这样,我才是个人,而你,不是人,你只是个野兽。”
亚历山大怒极反笑:“狭隘!小子,那我们来看看你用你友情爱情的力量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让你体会一下,你嘴里所谓野兽的力量。”
一阵爆炸,白色物质上被开出了一个深深的裂口,亚历山大离开机甲从中跳了出来。
陈锋看了看地图上马上就要到达的无数蓝点,也轻轻地笑出声:“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