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懒洋洋的声线中夹带着一些杂音，他想起是那只胖猫的声音。
男子脑袋本来还是迷糊的，突然想起那道将他劈为两半的苍穹电剑，意识在须臾之间醒转。
“难道那只是梦？”男子惊讶道。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亡，却发现还能睁开眼睛。
“难道那只是梦？”那只猫煞有介事地复述一次，然后才懒洋洋地说道，“不是，您不是做梦。”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内心独白被念出，男子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看向周围，只是目力所及之内皆是黑色。他感觉自己明明睁开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沉重的压迫感驱使他只睁开了眼睛，然后就没有多余的力量去使唤全身的其他部位了。
“你是一只猫，怎么会说话的？”男子问道。
“长官，阎力能让我们自如交流。”懒洋洋的声线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请问您想起自己的代号了吗？”
“嗯......代号为北岸？”男子不确定地回答道，“是北岸吗？”
“嘀！”一声尖锐的短鸣声响起，然后男子听到了之前重复出现的那把机械噪音，“验证正确，身份信息‘北岸’录入成功。”
“应该没错。”不知道胖猫是不是也听到了那个机械噪音，“第二个问题，您的灵魂体是什么？”
“灵魂体...灵魂体...”名为北岸男子，脑海中的信息非常混乱，他在搜索着可能的答案，其中有两个字他很在意，半问半答道，“是鬼差吗？”
“原来如此，长官拥有的是鬼差灵魂体，没想到您曾是一位阎界鬼差。看起来让您体验死亡的效果不错，起码激活了部分记忆，这很重要。”胖猫满意地说道。
“死亡？你是说我现在已经...”
“不，阎界中人是不存在真正死亡这一说法的，我们最多也只是被遣送回阎界，你现在还有九分之八停留在人界这。”
“九分之八？”
“是的。‘猫的招魂之歌’是我最厉害的招式了，在限定条件下，能引来天雷之力，但也只能杀死您九分之一次。”胖猫仿佛感觉到了北岸不善的凝视，有些发虚，赶紧解释道，“执行死亡仪式是必要的，凭借鬼差先生的实力，剩下九分之八很难再死亡，毕竟没有‘猫的招魂之歌’引导，您被雷劈中的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
听完胖猫的解释，他总算有些理解，难怪他的心态总是见怪不怪，原来是连死亡都不甚恐惧，这样的确没什么能动摇得了他的心境。
“不过人怎么会死九分之一次的呢？”北岸心里纠结着那个分数，但更在意的是阎界二字，遂问道，“阎界是什么？”
一阵沉默......
“要不再来一次，说不定能激活您的全部记忆？”胖猫重新把那个简单的调调哼了一遍。
北岸傻眼了，才吃了一遍教训，那胖猫真以为他脑袋缺根筋。
看北岸没有什么反应，胖猫则解释道，“在临界计划的规定里面，死亡仪式是必须执行的步骤，能起到激活等作用。既然再生躯体的信息录入出现缺失问题，重复死亡操作应该可以解决这个漏洞。”
“应该？”北岸觉得胖猫的建议并不靠谱，让他再死一次是绝不愿意的，于是敷衍道，“还是不用了，我只是有点混乱，需要把信息串联一下，你稍微给我讲一些关键的就行。”
“也对，您有部分记忆作为支撑。”胖猫很轻易地认同了，它紧接着说，“那您先记住最关键的，对‘资源’的定义。”
“资源？最关键？”北岸的记忆里面的确出现过那个词汇，却想不起它代表的是什么。
“没错。有一种被称为‘死亡’的能量形式，对于阎界来说，就是最宝贵的资源。拥有它意味着拥有一切，大到阎界秩序的正常运转，小到我们灵魂体的存在，都需要死亡能量的支撑。而如此宝贵的资源......”
“我们却没有。”北岸把胖猫想说的话给说了。
“是的，您还记得。”
“不过，我不记得为什么没有。”北岸问。
“我之前也提及过，阎界是没有‘死亡’这种结果的，自然不出产这种资源。”不知什么缘故，胖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刚开始听到的那种杂音减弱了。
“所以这种资源是从外界获取的？”
“您说的很接近，在阎界存在着许多能量通道，死亡能量就是来自于此，只不过我们是被动获取，完全没有自主操纵权，您能想象得到，万一有天所有的能量通道都失效了，阎界和我们将何在？所以关于能量通道的研究，也成了阎界最重要的课题。”
北岸的反应很快，虽然他失去了很多记忆，但他现在既然出现在人界就很能说明问题，他问道：“那个顾虑成真了？能量通道都失效了？”
“不，只是出现了这个趋势，所有的通道，供给出的死亡能量已经越来越少，不足以满足需求了。所以我们对能量通道的研究，投入了更多的人力物力，最终得到的结果便是发现了能量的源头——人界。”
“那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您是指失忆的问题，还是指再生躯体？”
“先说说再生躯体。”北岸意识到随着问题的深入，接下来的才是核心。
“这就涉及到两界不同的存在形态了，阎界基本以灵魂体存在，而人界则是以肉体。两界之间的中转区阻止了正常越界的可能性，即灵魂体无法进入中转区。所以在漫长的岁月里，虽然我们知道了中转区和人界的存在，却无法探索。直到风险技术创造出了‘再生躯体’这种类肉体形态，我们才拥有了一窥门径的基本条件。”
“你是说有再生躯体就可以通过中转区？”
“不完全是。第一，到达人界的再生躯体就无法再通过中转区；第二，就算拥有再生躯体，通过中转区也存在失误概率，能顺利到达人界者十不足一。失败的原因目前暂不知道，这也是临界计划中正在攻克的难题之一。关于您所说的记忆问题，可以理解为再生躯体成功到达人界的一项副作用。”
“什么都不记得，这样的副作用就相当致命了。”北岸说道。
“换个角度的话，也不尽然。虽然多了这个副作用，但我们能够调查死亡能量减少的原因，并寻求解决方案。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胖猫突然卖起了神秘感，故意停顿了之后才强调道：“理论上说，既然人界是死亡能量的源头，那我们登陆这边，是否能够主动地去获取这项能量，而不再依靠能量通道的被动供给。”
“有意思！”北岸听完之后，静静思考了片刻后低声笑了起来。冷静下来之后才继续问道：“这么说我是十个才有一个的幸运者，那你呢？”
“我跟您的情况不一样。从两个角度来解释的话，首先我拥有的是小鬼灵魂体，再者您之前看到的是我的仿猫科探索者躯体。在临界计划里，人型的再生躯体属于高阶产物，而动物型的探索者躯体只是第一阶段的试验品。技术层面不够成熟导致其无法容纳强大的灵魂体，而且派上的用场有限。”
“既然有了更高阶的存在，试验品为什么没被淘汰？”
“这还涉及到中转区的另一个限制。”
“什么限制？”北岸发现自己对胖猫所说的这些事情都不甚了解，他现在是一个求知者。
“中转区对灵魂体的排斥作用是分级别的，灵魂体的等级越高，受到的排斥越强烈。所以相对来说，小鬼灵魂体能更顺利地通过中转区，但是小鬼灵魂体无法操纵再生躯体，所以只能继续沿用探索者躯体。”
“这样说来，小鬼灵魂体也能完成任务，怎么还需要更强大的灵魂体过来？”
“您可能忘记了，探索者躯体完全不具备战斗能力的，在人界停留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因为各种原因不断死亡而导致阎力耗尽，然后被遣送回阎界。小鬼灵魂体虽然通过中转区的失误概率比较低，但是在人界的存活率同样非常低。”
说到最后几个字，北岸听到的杂音完全消失了，胖猫的话能够清晰地传过去，北岸说道：“嗯，终于能清楚地听你讲话，没有杂音了。”
“哦！我们之间的交流以阎力作为信号，以再生躯体作为介质。既然能清晰听到我的声音，说明再生躯体的听觉被修复了。”
“那我该怎么回到再生躯体？”
“我也不清楚再生躯体的构造，不过您注意一下周围，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北岸环视四周，沉重的黑暗中，有一个地方闪烁着奇异的光亮，收而不发。北岸看着那个光点，走了过去，刚迈开步一些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一条锁链。北岸俯身从地上捡了起来，发现长长的锁链一端居然是连接在他的身后，他伸手去摸后背，却没有摸到那个和锁链连接的位置。地上的那段他握在手里，顺着锁链的轨迹往前行进，发现就是奇异光点的方向。
走到奇异光点的周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不过透过光点，却看到了他再生躯体的惨状，全身的皮肤出现了大面积的焦黑，躯体和四肢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残缺，那些消失的部分被雷暴化为了灰烬。再生躯体因为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呈现出一种痉挛的状态。
走近过去的时候，还有一种拉力从那里发出。北岸没有拒绝这种力量的引导，灵魂体被拉进光点内部，他离自己的再生躯体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灵魂体与再生躯体的融合的刹那，疼痛感如汹涌的潮水向他袭来。
“啊......”北岸疯狂地呐喊，身体剧烈颤抖，抖如筛糠，直接用残破不全的肌肉击打着周围的大地转移注意力，状若疯魔。皮肤焦黑溃烂之处，裸露在外的血管和肌肉组织，在接触到实物，雪上加霜的连锁反应，达到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那就像是一个地狱，北岸则在其中十八层都走了一遍。但是疼痛并没有使他昏迷，而是清醒地承受着这地狱酷刑。
也正是这份清醒，他可以内视到，在灵魂体融合进再生躯体后，有一种能量被大量激发而出，修复着濒死的躯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