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由于惊讶,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松开了凡希。他吓了一跳,正待去咬,凡希已经砸在地面,并没有被吹走。
风,绝对不是幻觉产生的,只是被他身前的建筑物完全遮挡。呼呼的巨大风声响彻耳边,他和凡希突然进入了一个避风地带。
她没有醒来,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北岸想要站起身,没有成功,反而躺倒在地。再生躯体的肌肉过度疲劳,此时松懈下来终于开始了应有的抽搐和颤抖。
四肢仿佛各被开了一个缺口,肌肉内部的气体被强制抽出形成真空,导致缺口附近的肌肉开始收缩坍塌,全身的疼痛也往那里赶。阎力无法缓解,再生躯体失去了控制。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五分钟,四肢的缺口被补上,慢慢恢复了知觉,身体控制权才重新回到他的掌握。
感觉真不错!北岸咧起了嘴,他非常享受那个过程。按照胖猫的说法,他是一个有受虐倾向的人。从人界第一次体验到痛觉开始,他就像吸食到毒品一样迷恋上这种阎界没有的新鲜刺激。
“你在笑么?”是凡希的声音,北岸转过头,发现凡希正坐在地上看着他。
凡希的整张脸几乎都被面罩上打满的胶带补丁遮住,北岸没想到它碎成那样居然还没破。
“呜...”
看见凡希能动,北岸以为自己的舌头也解除了麻痹,一出口还是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花岗岩上又没办法刻字,这样一来,他也就失去了对话的心思,没有回应凡希,只是收拾了脸上的表情,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
他不知道当时坚持爬行了多久,居然在无意识中进入了灯塔的避风范围。
“难怪...”他向左右看去,光是灯塔正面占地就有数十米,拥有足够的体积,难怪能够成为一个避风港。
他看向身后一路走来的悬崖,原来那是一条渐变的路。
靠近灯塔的这端,宽;远离的那端,窄。
单就他所处的位置,根据脚下踩着的方形巨石计算,就不下三十米,比悬崖开端处拓宽了足有十倍。
关于路的疑惑,一直存在,显然问题的矛头指向了灯塔,北岸重新审视着那无与伦比的建筑。
他明明已经站在地面上距离光源最近的位置,可是抬头看上去它却缥缈如故。借着余光的照耀,灯塔的一些细节渐渐呈现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约十二米的石制阶梯,倾斜向上,连接着灯塔塔身。石梯边还立着一块花岗岩怪石,这也是北岸进入悬崖之后看到的唯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
北岸走上前去。
“嘿!”凡希叫住了他。
北岸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凡希仍然坐在地上,看起来麻痹的效果也并没有完全消退。
他指了指石梯旁边怪石。
经过这段时间,他们之间有了一些默契,凡希也了解到北岸的示意,只说了句:“小心!”
这种话对他来说,很不受用,但起码传递出一个信号,可以理解为,她不会再出声,而他能开始自由行动了。
北岸走近后,通过黑暗视觉的反馈,发现怪石正面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平面,上面刻有文字,笔迹跟之前书写“到此为止”四字的极其相似。
只不过这次,北岸的眼珠随着文字的呈现,瞪得越来越大,因为在上面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胡恩海纳!
“两处花岗岩上的文字都是他写的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到底是什么人?”北岸心中阴云满布,他仔细检查了整块花岗岩,并没有其他的加工痕迹,就那么孤零零的一句,不明所以。
“现在,我是一棵树。
——胡恩海纳”
其中,‘胡恩海纳’四个字中的‘恩’的上半部分,和‘纳’的右半部分出现了一些模糊,但并不影响观瞻。
凡希跟在北岸的后面,她是从地上爬过来的,也看到了那些文字。
“怎...怎么会?!”凡希明显受到了什么刺激,完全呆了,北岸见到她露出了从未出现的表情。
随后,她把整张脸庞埋进双手,北岸透过她十指的间隙,能看见她瞪大的眼珠在左右晃动,好像见着了什么难以置信,或者令她害怕的东西。
北岸碰了她一下,没有反应。凡希只是在嘴中念念有词,受到风声的影响,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无论北岸怎么推搡,她都像是着了魔,保持着那种怔然的状态。
北岸也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从怪石旁边的石梯就要往上走,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是凡希。她伸出了一只手,抓在他的右脚裤腿处,北岸一个趔趄,往回看向凡希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似笑非笑。
因为凡希之前出现过的笑容,北岸已经铭刻在脑海之中,温婉得如同在一抹落霞中绽放的白百合,灵气十足,却有一种只可远观的冰冷,让人无法生出亲近之心。
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却可以欣赏的美,而现在出现的是,狰狞和邪笑,透着一种异样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一个人身上不可能出现那样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就在北岸怀疑那是另外一个人之时,凡希脸上的怪异又被敛去,露出熟悉的笑容说道:“你快h...去!”
北岸一头雾水,发生在凡希身上的转变太快,他都怀疑是幻视了。此刻,听到她那样说,北岸指了指她,示意凡希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料凡希说完那句话,就不再理会北岸,转而倚靠在怪石边上,用手指摩挲着刻画在上面的文字。
“你快去。”北岸琢磨着那句话,感觉是被忽略了什么字的发音,可是声音确实是凡希的没有问题,她在示意自己进去灯塔。
“呜呜呜...”(你没事么?)北岸向凡希喊道。
她的脖子机械性地慢慢扭过来,先是表情漠然,眼神空洞,然后露出一个看似灿烂的笑容,挤出两个字对北岸说道:“没...事。”
怪怪的...
这种疑惑在他心中就像流星,只是划过,不做停留,吸引他绝大部分注意力,还是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