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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诅咒的贵族

光明历七百五十八年,这已经是洛伊穿越到这个位面的第四个年头。也正是在这一年,重生的他即将迎来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四年前,一名生活在其他位面的大学生遭遇车祸身亡。他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穿越到这个位面,并且附在刚刚被诅咒折磨而死的伯爵之子洛伊.格尔雷迪身上,从而获得了新生。

虽然大难不死,这枚灵魂却在穿越的过程中受到了重创,从而导致部分记忆的彻底遗失。当他在陌生的身躯中重新醒来时,已经浑然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以“洛伊.格尔雷迪”的身份继续在这个位面生存下去。

为了不被人识破自己的身份,这枚来自异界的灵魂一边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身边的人,一边强迫自己从潜意识里去接受关于“洛伊.格尔雷迪”的一切。久而久之,关于前世的记忆渐渐淡去,只剩下老家门前的那片麦田仍然会时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久久无法忘怀。

重生之前的洛伊曾是大陆公认的魔法天才,十五岁便晋级为四级魔法师。而重生之后的洛伊不仅失去了魔力,体内残留的诅咒之力更是不断侵蚀着他的灵魂,让他日渐虚弱。

曾经年少得志的天才魔法师在一夜之间堕落为一无是处的废物,有人同情,也有人幸灾乐祸。而作为父亲的格尔雷迪伯爵则在耗尽了为数不多的耐心之后,毅然决然地废除了他的家族爵位继承人身份,转而培养另外一名子嗣。

地位一落千丈的洛伊不久之后便被打发到远离帝都的格尔雷迪庄园,负责看守家族的祖宅。而这样的处置,在明眼人看来已与流放无异。

出人意料的是,曾经高傲无比的魔法天才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地挣扎或反抗。洛伊略显软弱的反应让很多准备看笑话的人失望了的同时,也让支持他的人惋惜不已。

在所有人看来,洛伊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住进庄园之后,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不说,言行举止也是异常古怪。平日里不是埋头看书,就是望着窗外的麦田发呆,而且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浑然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

而在洛伊自己看来,这四年却是他人生中最充实的一段时间。流放的遭遇虽然让他受尽了别人的冷眼与嘲笑,却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了解这个位面以及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通过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洛伊终于找到了解除体内诅咒的钥匙——号称可以驱除一切负面效果的“大神恩术”。作为小小的伯爵之子,洛伊知道自己不可能请得到教廷的红衣大主教来为自己施展大神恩术。所以他打算另辟蹊径,利用法阵来模拟“大神恩术”。

在侏儒炼金术士齐齐哈尔的帮助下,洛伊经过三年的研究,终于创造出了一门和“大神恩术”有着相似效果的光明法阵。

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金币。为了筹集金币,洛伊将前世的枪械原理和这个位面的炼金术结合起来,让奇奇哈尔重新制作了一支火枪,然后提着它开始了身为赏金猎人的冒险。

转眼间,第四年过去了。曾经闪耀帝国的魔法天才完全消失在人们的视野,而洛伊则在暗中一步一步接近着自己的目标。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洛伊的思绪,他轻声答应着,目光却仍然停留在窗外的风景上面不愿收回。

随从昆特推开门,一眼便看见了窗前的背影。年轻人有着一头遗传自他母亲的棕色长发和褐色的眼睛,而饱受诅咒摧残的身躯则在法师长袍映衬下更加显得瘦弱不堪。

昆特躬身行了一礼,却发现自己的这位少爷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于是昆特俯下身顺着洛伊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几个正在麦田里面劳作的农夫。

昆特并不是洛伊,自然不知道眼前景色的意义。对于洛伊这种虚度光阴的行为,昆特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失望。

这四年来,昆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失望。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破屋里的沉默时,洛伊已经回过神来,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昆特迟疑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愧色。

“又有人逃跑了?”

洛伊转过身来,望向自己的这位随从队长。他的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完全看不出喜怒。

洛伊虽然失去了家族爵位的继承权,却仍然还是伯爵的儿子。为了显示自己作为父亲的关怀,格尔雷迪伯爵在洛伊离开王城的时候特意挑选了二十名家族骑士来作为他的随从。

而所谓的家族骑士,其实就是由失去了人身自由的落魄骑士组成的私人武装。这些家族骑士本质上也是贵族的奴隶,地位并不比奴隶高多少,甚至可以当做礼物相互赠送。

这些家族骑士被赠与洛伊之后,就成了他的私人财产,命运也与他息息相关。如果洛伊能够辉煌腾达,骑士们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被免去奴隶的身份甚至赐封爵位也不无可能。而一旦洛伊一跌不振,他们便再无翻身之日。

四年来,洛伊手下的骑士们见他一直消沉度日,丝毫没有振作的迹象,于是纷纷选择了逃跑。如今,包括昆特在内,洛伊身边已经只剩下七名随从。

“是属下的失职!要不要派人去......”

昆特话未说完,洛伊便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按照帝国的律法,这些逃跑的家族骑士在被抓住之后是要像奴隶一样被处以极刑的。做过赏金猎人的洛伊虽然杀过很多的恶人,却也能够理解这些骑士的苦衷,所以不愿与他们为难。

“昆特你以前是暴熊军团的军官吧?”

“额!”昆特闻言不由地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位少爷为什么突然转变了话题,而且是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两件事情。

在昆特看来,这位少爷自从身中诅咒之后,不仅性情变得异常古怪,而且似乎连大脑也受到了损伤,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思维混乱的情况。

昆特虽然适应不了洛伊的跳跃性思维,骨子里的服从精神还是让他立马做出了反应。这位骑士队长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回答道:“是的,少爷!”

洛伊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打探一下,购买一套全套骑士装备需要多少金币!”

“少爷,难道伯爵......”

昆特刚刚面露喜意,却见洛伊的神情依旧淡漠如水,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再次熄灭了下去。

昆特暗自叹了口气,问道:“少爷,那逃跑的人?”

“是我亏欠了他们的。既然他们选择离开,你便替我去一趟伯爵府,把他们的契约取回来销毁了吧。”

“少爷!”

昆特原本还打算为背弃誓约的同伴求情,却未曾想到洛伊不但不打算追究他们的背叛,而且还要消除他们的奴隶身份。洛伊无意中的一句“是我亏欠他们的”更是让这位骑士队长心生感动,之前对他的不满也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如果少爷还是原来的少爷就好了!”

昆特在心中不无遗憾的感叹道。

这眼见昆特这位七尺大汉面带感动,洛伊先是叹了口气,说道:“怎么,看见政策这么好,你也想逃走了?”

昆特被洛伊突如其来的冷笑话逗地乐了一下,眼角却是情不自禁地溢出一滴热泪。

“少爷,我先下去了!”

昆特难为情地向洛伊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昆特刚刚拉开房门,就听见洛伊轻声叫住了他。

“昆特,其实也是我亏欠了你们......”

“少爷!”

不待洛伊说完,昆特便出声打断了他。这位随从微微仰着头,沉声说道:“昆特十四岁参军,二十岁便进了伯爵府,到现在已经三十六岁了。这二十二年里,昆特为帝国,为格尔雷迪流过血,受过伤,好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却从来没有人对昆特说过一声‘亏欠’。跟着少爷这些年,昆特原本也失望过。但就凭少爷这一句话,昆特愿意为了少爷赴汤蹈火。”

“昆特生下来就是下等人,也注定了一辈子都是下等人。下等人的命不值钱,能换来少爷的一声‘亏欠’,是昆特赚了。从此之后,昆特的命就是少爷的了。少爷何时要收走,昆特绝对不皱一下眉头。至于亏欠不亏欠的,少爷休要再提,昆特承受不起。”

昆特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洛伊独自一人坐在哪里。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斜照进来,将书房染成一片金黄。

洛伊转过头去,看见农田里的农夫已经忙完了农活,正三三两两的往家走去。更远处的村庄中,炊烟正冉冉升起,好似妇人翘首以盼的身姿。

洛伊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直到落日完全消失在远方的山下,他才收回目光,转而望向院子里的那块空地。

那里原本是一处花田,被昆特他们拆除之后改成了演武场。夜空下,演武场上已经竖起了熊熊燃烧的火把。数名精壮的汉子正骑着战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在空地上来回冲刺。

洛伊不是这个位面的土著,所以并不理解昆特为何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转而心甘情愿的追随自己。他的本意不过是想耍点手段,讨好一下这位骑士队长,却全然没想到自己的算计会换来一片赤诚。

昆特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洛伊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前世的他不过是个喜欢研究枪械和游戏的宅男,平淡而安稳的生活就是他最大的理想。虽然继承了伯爵之子的身份,洛伊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他所有的计划,不过是在解除诅咒之后逃离这里,然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开始新的人生。而这样的计划,显然不符合昆特他们的期望。

经过赏金猎人生涯的历练,洛伊对于这个世界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自然能够看出自己这些随从的实力其实都还不错。这种水平的骑士不会甘心做一辈子的奴隶,也不会愿意跟着他去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如果昆特他们都逃走了也好,这样一来洛伊就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而现在,他们的忠心耿耿反而令洛伊愈发愧疚。洛伊能够想到的,也仅仅是为每人购置一套铠甲,当做他们这四年来守护自己的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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