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敬语，鞠果莹便直起身凝视眼前的男子，正要说明来意，却见男子眼神微微有些不对。那双美好的眼睛里居然流露出温和与恭顺的情感，这样的眼神让她有些熟悉。
“小姐？”狄曲皋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试探性地问。
鞠果莹被看得有点慌，满腔的敌意与顾忌都一股脑冲退。她终于记忆起遥远的过去，九岁以前，她在鬼国鞠宅无忧的童年，模糊中还有着珍稀的高贵。那时，鞠宅的一帮男奴都是众星捧月地伺候着她，喊她一声……
小姐。小姐啊！
她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这个白无常使，不仅是个男子，居然还曾经是她鞠宅的奴才？！她发出与般若一般的感慨后，也只得出一个结果。
“阿真！”
不会错了。那么好看的眉眼，那么高昂的气魄，不是阿真还能是谁？
她爽朗地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齿，上下齿间开了条小缝。嘴成扁方形状，发出哼哼的笑声。这是多久了？她再没这样开怀地笑？
九岁从师，师父从没给过好脸，生活简单的重复，心中的仇怨一直无法付诸实践。她不可遏制地，渐渐变成他讨厌的师父的模样。阴森，冷肃，不苟言笑。
而这一声笑，是在呼唤她的童年，那得意的小日子。她的笑，只给熟悉，她喜爱的人。而阿真，虽然年少时未有过深交，却是寄寓着她美好回忆的象征。看着他，想起当年快活的岁月，就能给她带来愉悦与放松。
狄曲皋却是神色一敛，但很快又重新投来温柔，轻轻微笑，似乎只是不习惯这个称谓。
“你过得真好！”鞠果莹慢慢从回忆中走出，笑容抿起，略带忧伤之色，不自主地就发出这声感慨。这感慨十分诚恳，语气复杂。有欣慰，艳羡、对自己目前近况的失望与无奈，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她甚至开始有些自卑，觉得八年过去，一切物是人非。她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他也不是那个委身做活的小男奴。如今，两人的地位的高低再次悬殊，却已是她自己处在下方了。
也许，他是该把那段历史拿出来数落、嘲笑她了。
她想着不自觉地沉下了头。狄曲皋没理会太多，也没在意前面她略微恭维的话语，忙请她坐下，神情恳切地问：
“小姐，您这些年在哪呀？过得还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鞠果莹坐下，听得狄曲皋这么问，心中十分感动。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登在那么高的位置。在鬼国，是真正的王者巅峰！可他却还愿意称她这个落魄的旧主叫“小姐”，言语恭敬，神情忧虑。没想到，外表冷漠的阿真心里，有着这样一颗赤诚的忠仆之心！对这些旧主有着这样的耿耿深情。
她又找到当初的感觉了，抬头挺胸，坐得直当，违心而大气地说：
“呵。我过得还行。当年，宅底来了几个魔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