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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熔岩岛

在烈火中我们到达了至高的彼岸,可惜,彼岸无涯。

星月帝国是唯一的中立国家,它既不完全崇奉自然之神的力量,也不完全仰赖与科技,它是一个集魔法与科技为一体的帝国。

史料记载,自新月纪年开始以后,整个空间内未曾下过一场雨,万幸的是,当时的人族已经掌握了提取海水的简便方法,勉强可以达到用水的平衡。不过,自那以后,水资源成了任何地方最为宝贵的资源……

“据星月帝国《谛法》总章第六十章五十三条规定,拒受军令,违背军规者足以构成死刑,陛下下令,念你曾有功于帝国,现做出如下裁定:流放熔岩岛,期限,终生。”

他跪在地上,近乎疯狂地大笑着。

多么滑稽的罪名啊,拒受军令?他拒受谁的军令?身为军队最高执掌者的他拒受自己的军令吗?不过是功高震主而已。

于是他被审判,不容辩解的裁决。一种没有未来的感觉瞬间袭上了他的心头。

裁决者似是有些怜悯他,“放心吧,不是你一个人。”

还有像他这么惨的么?他继续笑着,眼中却渐渐有晶莹闪烁。

裁决者走过来,摸摸他的头顶“你不过是十分之一。”言罢便不再多说些什么,静静的站着看他被两个官兵架走。

裁决者的嘴唇缓缓的蠕动着,只有一句微不可闻的“愿神祝福你”在风中缓缓的飘散。

他坐了一整天的鎻车,被押送到了海边,之后又被压着上了一艘船头有着狰狞饕餮的船,船上零星着坐了九个人,他们不交谈,都各自闭目,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他寻了一个角落窝了进去,他不认识这几个人里的任何一个,现在也没有认识任何一个人的心情。

他是孤傲的,年方二十的他却已经是帝国军战中的不败神话,十五岁上战场的他,既是运筹帷幄的谋士亦是冲锋陷阵的将士,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幸运之神总是在眷顾他,这个曾经的神眷者。

可惜,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是。

“开船。”船首的一个军官下着命令

一阵轻微的悉索声,船便如轻盈的游鱼般钻入海中,转瞬间便消失在海边。

他木然的窝在角落里,其余几个人却睁开眼睛,紧张的观察着船行的方向,一点也没有刚才淡然的样子,他嘲讽的笑,深知帝国军事能力的他不敢奢望什么逃走了,但他也偏过了头,远远的遥望着蓝色的尽头。

蓝色,他多么深爱的颜色,现在却要用来囚禁他。

他一直没睡,就那么睁着眼睛,遥望着未知的彼岸,脑子里空落落的,他什么也不想想。

船行了三天,他看了三天。

“你们都下去吧。”军官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几个“虽然这里不会有军队镇守,但是给你们句忠告,最好团结。”

他是最后一个下船的,入目的是怎样荒凉的景象啊,近海的地方是黑色的固体岩石,再往远处却是一片冰雪的世界,银白色几乎包裹了视野所及,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儿生气,只有在离海边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冰屋,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压抑着喷薄而出的诡异。

他发现,他不认识这里,在任何一张地图上都没有关于这里的半点儿记载。船在他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行走了,茫茫大海,再没有任何物体,他缩了缩脖子,把手插进兜里,向那处小屋子走去。

那九个人却出奇的聚在了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他加快了脚步,将九个人远远甩在了后边。

他离小屋越来越近,他看清了那个让他疑惑的小黑点。那是一个老人,银白色的头发披散着,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老人正咧着嘴,看向他的方向,口中的唾液顺着老人的唇角不住的滑下,落在衣服上冻成了冰片。

他越走越近。

老人突然手舞足蹈起来,兴奋地高举着双手,“祭品,祭品,祭品来啦!你们这群蝼蚁,你们会死,你们会灰飞烟灭,会死的,你们都会死的。”老人有些癫狂。半响体力不支的瘫坐在地上,老人浑浊的眼睛望向天空,口中自顾自的说着“会死的,会死的啊,你们为什么还来呢?”

他突然感觉到一种自己从没有体味过的感觉。酸涩的,温暖的,让他想哭泣的感觉。

他走近老人,用双手恭恭敬敬的将老人扶起,并没有嫌弃老人的一身污脏,他有些自嘲的笑笑,很快他也会变成这样的。

他扶着老人坐在黑色的石基上,手指无意的碰触发现黑色的石头,暖暖的,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半响他收回心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礼“老人家好,我是巯龙。”

巯龙强自扯出了一个还算温暖的笑容,看着有些痴傻的老人。

老人眼里突然冒出一道精光“七天,还有七天,祭品,祭品。”他用有些恢复清明的眼睛审视着苦笑着的巯龙。他盯了巯龙很久,最后摇了摇头,眼神再次变得浑浊,又开始痴痴傻傻的看向远方。

老人的嘴一张一合“没有希望的,祭品,都是祭品,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呵呵,呵呵。”

巯龙将手伸进兜里,用力的握着,一颗紫色的珠子正在他手心散发着融融暖意。真的没有希望了么?七天哈。那个人,给了他希望,他只能全盘相信,他一定会抓住!他是战神!战无不胜,不管是孤身还是千军!

那九个人进了深处,他皱了皱眉,更用力的攥着珠子,无妨,还有七天。

巯龙在老人身旁不远处盘膝坐下,不多时,他的周身就出现了淡淡的水幕。老人有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又一次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慢腾腾的挪向了自己的屋子。

“元素之力,难怪会让我暂时清醒,可惜啊,可惜啊,能量太浅薄了。”老人卧在床上一个劲儿的摇头“这么多的生灵,你到底还要拿走多少生命才满足呢?为什么你独独留下我一个人,让我一遍遍回想罪孽啊,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巯龙就那么一直盘膝坐在那里,很快,五天过去了,他感觉有什么在靠近,紧闭的双眼猛然间睁开,一抹金光在眼中迅速隐去。

他看到了一艘船,很快停靠在岸边,他躲在了一块儿黑石后边,静静的看向船只的方向,船上被赶下了十个妙龄少女,船只在少女们全部上岛后瞬间消失在了海中。“那些也是祭品呢。”

他顿时汗毛倒竖。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就快了。这些帝国总是那么残酷,喂饱一个千万年的精怪图些什么呢,养虎为患啊。“

巯龙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求雨的传说。难道,他们是求雨用的活祭?

小岛的中央不知什么时候鼓起了一个鼓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涨大,鼓包周围的积雪早已化成了水,只留下了黑色的石头,上面缓缓冒着白色的烟。

老人看向那个方向,虽然小岛并不大,但在他视野所及仍旧只有一片白色,他依然在摇头“快了,快了啊。”

巯龙暗暗记下了老者看向的方向。

巯龙余光无意间扫见那十个少女,他的心顿时蒙上了一片冰寒。他的妹妹,他的妹妹竟然也在那里,混蛋!他狠狠的攥着珠子,他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威胁他么!

第七天清晨,老人醒来的时候,他的冰屋外已经不见了巯龙的身影。

老人瞪着浑浊的双眼,手舞足蹈起来,“灾难,灾难,来临啦!!“

巯龙握着有些发烫的珠子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感应着能量波动的方向,如果不是这颗珠子,他恐怕真要迷路了,他必须得快点找到融水珠才能阻止灾难的发生,救回妹妹。

巯龙没有办法,他想起了裁决者右手摸他脑袋时左手塞进他手中的珠子,想起裁决者的凝音。帝国并不是真正向表面那么和谐的,神学和科学本来就处在对立的两端,怎么可能兼容并济,随着韦迪二世的继位矛盾日益爆发,他神眷者的体质加上身居高位,自然首先遭殃。

裁决者给他的希望,在这里活下去的希望,在这场阴谋中活下去的希望。还有,离开所谓代罪之身的希望。

“到了啊“巯龙停了下来,他的脚下已经没有了冰雪。

一道巨大的裂缝呈现在他眼前,他小心翼翼的走进,裂缝底下金红色的液体物不住的翻滚着,散发着剧烈的高温。

巯龙咬牙,强自克服心中滋生出来的无力感,闭上眼睛跃了进去,他感到了风,潮湿的带着咸腥气味的风,然后,一片黑暗。

无尽的赤色中一抹紫光锁住了一道淡淡的身影,在翻涌的岩浆中穿行。

温暖的,包容,无尽的,如同母亲的怀抱。那道身影蜷缩着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巯龙醒来的时候看见许多七彩的怪石,如同狰狞的妖魔在空间肆虐着,他警惕的站起身,将手伸进兜口里又想去摸那颗珠子。

这里光线很亮,但没有一丝炙热的感觉,反而散发着淡淡的凉意,他需要确认一下这里是不是他的目的地。

那颗紫色的珠子,没有了!巯龙猛的呆滞,在他看不见的双瞳里,有什么在翻涌着,散着淡淡的金光。

“你在,找什么?”像泉水般清冽的嗓音突然出现,但是语言很生涩,很久未曾开过口的样子,而且像是,古语。

巯龙缓缓转过身,一块彩石的阴影里,他看见了一个纤细的少年。少年很瘦小,苍白的皮肤上被烙印着一圈圈的符文,他看起来很虚弱,伏趴在地上,看向巯龙的方向。眼睛里划过几许希冀。

“你不必担心,这里是时空乱流地带。”少年一字一字说的缓慢生涩“这里的时光是静止的,求求你。”少年眼角划过晶莹的泪珠“求求你,放我出去,这里好静,没有人。”

巯龙的身体一震,他感觉他的心在颤抖,铺面而来的悲伤好像要淹没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巯龙走过去,想要扶起少年的身子。

少年却惊惧般的往后缩去“不要,不要碰我,它会醒的。”

巯龙无奈“好吧,我不碰你,你叫什么?”

“龙龙,我叫龙龙。”他又安静下来,努力地说着话,尽量让自己语速快一点点。

“我该怎么帮你?“巯龙对着他微笑,轻声说着。

“你看见那团火么?“龙龙指着自己的额头,”它就沉睡在这里。“

“你需要我怎么做呢?“巯龙不知道为什么,想相信眼前这个人,这个不知道活了几千年的怪物。

“吻它,然后你就能进到我的脑海里和它精神决斗,相信我,你可以赢的。“龙龙把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他的眼睛,稚嫩的少年显得严肃而认真。

巯龙觉得有些尴尬,“可是……“

“你不必介意,如果你不帮我的话,你也会被困在这里的。“少年咬咬唇,有些艰难的开口”不要相信它,求求你,不要被它迷惑。“

巯龙终于点点头,吻向龙龙眉心的那团火,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飘飘的直到一个未知的世界。

“呵呵,你是他又找来的帮手么?“周遭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朦胧中只能见到一道青色的身影背对着他,静静的立着。

“你错了。“巯龙真正扯出来一个畅快的笑容。

“哦?你不是帮外面那个家伙来毁我魂魄的?“那人有些好奇,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眼睛正泛着诡异的冰蓝色光芒,他对上巯龙的眼睛的时候,淡漠疏离的气质却一扫而空。

“你……“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个人,到底来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这里并没有什么融水珠,这里有的只是你,水龙雨佑的真灵。“巯龙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雨佑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我要一场雨,一场惊世的大雨。“巯龙微笑着看着他。

雨佑在虚空中遥遥伸出双手“你道知道我拒绝不了。“

新月历末年,天降大雨,十日十夜,洪水淹没了整个世界,只有一座岛在汪洋中依旧存在着,洪水退去后,那座岛成了大陆,广袤的土地上,存活着许多的人,他们或是善良,或是坚毅。这里会和平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科技,没有夺人性命的武器,没有有着硝烟的战争。

大陆的中心有一块儿黑色的禁域,有人说那里住着一个老疯子,天天狂喜的大喊着“活了,活了,死了,死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里的人唯一清楚地知道的是,在翻滚的岩浆中,他们的战神斩灭了邪恶的阵灵,释放了消失千年的龙神。

既带来了灾难,同样,带来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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