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不愿见你,并不是寡人愧对与你,而是寡人希望保留你心目中父王的高大形象。晋卿,八月十五午时一刻,朱雀台上,在此之前寡人便让你最后尽一回孝道,希望你莫要让寡人失望!”耶律贤拿起书案上的一块鎏金令牌抛给耶律楚,朗朗说道。
还有三日,他应该让耶律楚好生做回孝顺的儿子的,这也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耶律楚捡起令牌紧紧的握在手中,感激的看了一眼耶律贤,感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他只得看着耶律贤几次启唇都是凝噎无语。
“晋卿,寡人等着你回来,帮着寡人一起将新法推行到辽国的每一寸土地上。”
耶律楚狠狠的点着头,起身大步的离开无极宫。若是前一刻他甚至还怨恨过耶律贤无情,那么一刻他满心的都是对耶律贤的感念了。
魏闵等到耶律楚走远了方才被几个黑衣的暗卫带着走进无极殿内,然后将魏闵往大殿里一抛便嗖的一下消失无踪了。魏闵看着穹顶自我安慰,他要是右手没有废,他是不会轻易的被捉回来的,肯定不会。
耶律贤自动忽略坐在地上的魏闵那一脸愤恨的表情,拿起锦布走到魏闵面前,用脚踢了踢魏闵,“怎的,还和寡人较起劲了!”
“草民一介布衣,哪里敢和尊贵的王上交劲。”魏闵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料准了耶律贤爱其才干,在这多事之秋绝不会处罚他的,再则,他也是在向耶律贤展示他变法的决心。
“哈哈哈……行了……寡人知道阮宁你的就行便可以了。”耶律贤瞅了瞅魏闵坐在地上两条腿摊开,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禁摇头,看他这样子倒是像个在山贼窝你呆了三年的书生。
“难不成你想让寡人也坐下来,同你一起讨论新法?”耶律贤见势真的撩起袍角便要坐在魏闵身边。
魏闵哪里敢真的要耶律贤同他一起坐在地上啊,他扯了扯袍子便立马爬起来,冲着耶律贤嘿嘿的笑了两声,“王上要推行新政,革除辽国旧政弊端,便要下定决心坚持到底,新法一旦颁布便容不得王上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王上昔日问臣可否愿做王上的商君,那今日臣也问王上,您可是臣的孝公?”魏闵仰起头,眼中是灼灼的亮光,他等了很多年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一展抱负的机会,他知道耶律贤不会拒绝他,因为他始终确信耶律贤便是那个他一直等待的伯乐。
“哈哈哈……”耶律贤大笑,好看的眉眼弯成一道月牙,绝美的容颜似染上了一层灿烂的秋华,魏闵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心中大呼,生若此貌妖孽也!
耶律贤收起笑容,目光看向远处,声音沉重,似袅袅山谷中的啸声,悠远绵长却令人不由深思,“昔孝公为名正法典,不惜遣太子驷于千里贫瘠之外、施劓刑于公子虔,寡人为推新法,杀王叔一人耳,无惧天下!”
“臣魏闵愿誓死效忠王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魏闵叩地,这才是他誓死要追随的王者,是能够迎难而上面不改色的帝王!
“肝脑涂地倒是无需,寡人只要阮宁替寡人将这新法推行到辽国每一寸土地,寡人便记你一大功!”
“臣遵旨!”
耶律贤招手,走到书案便将上面的奏折和书籍一股脑儿的全部推倒地上,然后将锦布展开铺在书案之上,“过来,这几处寡人觉得不妥。卿将整部法典分为律、令、格、式四种。其中律是刑法典,令是指朝廷对各项制度所做出具体规定如《户令》,格是对律、令、式做出的补充修改与对禁令的汇编,式则是各项行政法规如《水部式》。其篇目分为:名例、卫禁、职制、户婚、厩库、擅兴、贼盗(亦作盗贼)、斗讼、诈伪、杂律、捕亡、断狱十二篇。寡人觉得其中应该还应在加上一篇,取名为注疏,用于平民百姓诉讼,如此一来百姓若有冤情,可逐级上告,甚至直到朝廷。不至于让官员贵族只手遮天,造成冤假错案。”
“还有……”耶律贤指到其中一处,看向魏闵侃侃而谈,“汉人重礼,将儒家思想作为其约束的规范,我大辽若想进军中原富庶之地,若无让其信服的律法,谈何让中原百姓不战而屈人之兵呢!”耶律贤拿起朱笔在锦布上龙飞凤舞的写下批注,“阮宁是齐人,该是明白寡人之意,用铁蹄占领的只会是土地,但是只要老百姓的思想还在就会有不断的暴乱。但反之,若是若是控制了百姓的思想,便是不费一兵一卒而胜了。始皇帝焚书坑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为的便不是此?”
“王上大智也,臣定谨遵王上之意善加修改。”魏闵也是一惊,竟未曾想到耶律贤会有如此长远的见识,他预料只此一项辽国便至少能超越其他诸国五十年。
燕京?安王府。
‘轰隆——’
乌压压的云层里传来一道道沉闷的雷声,偏冷的晚风刮得金黄色的树木落叶纷飞,漫天的落叶犹如死寂悲凉的冥币一般,染上了落寞的色彩。
叮铃的马车踏着落叶噜噜远行,风铃摇动叮当作响,萧别撩起帘幕喝了一声,便见赶马的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安王府前的两座大石狮子面前。
萧别跳下马车见朱漆的大门紧闭七颗鎏金铆钉似染上尘埃灰蒙蒙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先行走上台阶‘扣扣’的敲动铜狮衔住的铜环,等听到里面的应门声后方才大声的喊了一声,“本公子回府,还不快快开门!”
应门的小童一听是小王爷的声音立即浑身一凛,喊了一个人一起合力取下三根楠木的横栓,‘吱嘎’一声拉开沉重的大门。
“今儿怎么落锁这么早?”萧别奇怪的问了一声。
“王爷回府后便让人落了锁,说是马上就是一场暴雨,也无甚人再来王府了。”小童低着头不时偷瞄这萧别。
“喔!”萧别点点头,并不在意,折身便向马车走去。
萧别马夫从马车下的横梁里取出一个小凳,刚好占了车轮一半的高度,萧别一脚踩在上面,然后撩起帘幕柔声唤道,“琴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