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古城的盛夏,肖建飞等人和孟红卫团伙的冲突终于爆发,这场火拼双方都酝酿已久,孟红卫一直在窥伺机会出手,他和肖建飞一样的想法,都是一次把对方摆平,不留后患,肖建飞等人到底比他小几岁,如果让肖建飞等人把他给收拾了,他就丢人丢大发了。而肖建飞一直以为孟红卫的主要目标是赵凯旋,他叮嘱赵凯旋千万不能落单,出门带着吴海波等人,他并不太担心自己,假如自己出去落单被孟红卫带人堵住,他就算是打不过对方,但脱身应该没有问题,就是这样的心态让肖建飞吃了个大亏。
八月的一个傍晚,爷们打牌赢了点银子,一时高兴就带着疯子来找肖建飞喝酒,肖建飞正在家里和吴军下棋,吴军听说要出去喝酒,首先就欢呼雀跃,他这几天被肖建飞纠缠的快疯了,天天陪肖建飞下棋,可最郁闷的是他从赢不了肖建飞,这棋下得真叫纠结,如今可以出去散散心当然高兴。
肖建飞本来说就在家门口的长平路上喝点算了,但爷们不干,她说市文化宫那边的大排档来了几个维吾尔族的人在卖烧烤,非要拉肖建飞去尝尝,她眉飞色舞的对肖建飞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些新疆人烤着肉吆喝着,有时高兴了还伸伸胳膊扭扭脖子,那烤肉都是很大一串的,哪像咱本地的烤肉都像老鼠尾巴似得。”
肖建飞笑了:“他们都吆喝的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烤肉的时候就是吆喝了。”爷们理直气壮的回答。
肖建飞也是在家有些气闷,就和爷们一起去了。
这时的古城国企聚集区在管网改造,从八里桥向西一路上的主干道全都被挖开,挖出了一条深达四五米的壕沟,路的两边高高的堆起了土坡,几个人走在坑洼不平的土坡上,吴军童心大作,在土坡上蹦跳着奔跑起来,他挥舞着手臂对身后的肖建飞等人高喊:“同志们,跟我冲啊!”肖建飞笑着对疯子说:“要是爷们,她一定是这样喊:弟兄们给我冲啊!,这就是****和解放军的区别。”
爷们撇着嘴不屑道:“谁当****呀,我对当土匪倒是很感兴趣,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还可以强抢民女回来当压寨夫人。”爷们经常会出现性别错乱。
肖建飞大笑:“你抢女的回来有用吗,疯子咋办?|”
爷们翻着白眼答道:“土匪不都是抢民女回来做压寨夫人嘛,要不这样,疯子,你就算俺抢来的行不?你以后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了。”
疯子闹了个大红脸,他看了看肖建飞,不好意思的说道:“飞哥你别笑话,她就是整天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口无遮挡。”
肖建飞笑着说:“我和她打小就在一起玩,她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她只要晃晃尾巴我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有一点是我了解有误,这厮居然喜欢上了你,我原先一直以为,她不定哪天真给我带回来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回来,还好,她带回来的是你,”说完他还拍着爷们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你能够这样我很欣慰,”
爷们推开他的手说道:“去一边,少在我们面前装大尾巴狼。”
路过赵凯旋的卡拉OK的时候,他们又进去叫上了赵凯旋,赵凯旋有些为难,他晚上约了人来谈事,但看着爷们那么兴奋,还是在嘱咐了吴海波几句后,跟他们一起出了歌厅。
大排档的桌子就放在如十里战壕的土坡下,路上没了车,也少了行人,喧嚣的夏的夜居然少有的安静了许多。几个维族人果然穿着民族服装,他们仿佛并不受因修路而造成的生意冷清,他们一边烤着肉串,一边自得其乐的载歌载舞,倒让肖建飞等人看呆了眼。
几个人开始闹酒的时候,肖建飞取笑爷们:“你可不能再随地大小便了,我可丢不起那人。”
爷们倒是蛮不在乎,可疯子却红了脸,这让赵凯旋开心不已,他对疯子说道:“妹夫,你应该和爷们换一下,她当我妹夫,你去做大姑娘多好啊?”
赵凯旋略坐了坐就要走,爷们拦着他道:“刚喝几瓶就要走,你那破店离开你还不转了?”
“不是,最近要把店面盘出去,今天接手的人来谈转让费呢。”赵凯旋边看表边说道。
肖建飞挥挥手让他去了,他对爷们说:“人家这是正事,你别乱起哄。”
其时赵凯旋已经和车站派出所的那两个朋友商量好了,把火车站那里新盖的门面房包下来开一家大型的快餐店,火车站一天的客流量是相当可观的,生意做好了,收益是他那歌厅难以比拟的,他还打算在门面房的二楼改成临时休息室,按小时收费。这样的生意相对于他现在歌厅而言要轻松了许多,他不用天天在歌厅里面陪熟人喝的昏天黑地,也不用担心有人闹事影响生意。
那天几个人都喝了不少,可能是在家闷久了了,肖建飞也兴致很高,少有的和吴军拼起了酒,在一口气喝下六七瓶啤酒后,肖建飞终于撑不住,站起来对吴军说道:“去个洗手间,你等我回来再战。”
“哈哈,这哪有什么洗手间啊,就去那土坡中间那里解决,没人看得到你。”
壕沟是东西向挖开的,为了路人的穿行,每隔几十米就留出一截一米宽的南北向的过道。
肖建飞看了看四周,还真是没个方便的地方,他只好走上土坡,往过道上走去。
爷们推着疯子道:“你跟着飞哥,他今天喝得不少,可别让他掉下去了。”
疯子慌慌张张的赶了过去,肖建飞已经走到过道中间,看着疯子跑了过来,还笑着对疯子说:“你急什么,没人和你抢。”话没说完就看见疯子脚步一滑就掉进沟里。
人都有应激反应,如果遇到突发事件,会做出一些本能反应,比如说肌肉绷紧,血压增高,或者是下意识的喊叫,但肖建飞记得很清清,疯子摔进壕沟的时候,是紧紧闭着嘴的,一直到摔在沟底时,他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肖建飞叫来吴军和爷们,看着这么深的沟,一时也一筹莫展,最后还是肖建飞叫爷们和吴军把所有大排档捆扎啤酒的绳子都要了来,拧成几股,好歹把疯子拉了上来。
因为天气干燥,上来后的疯子身上只是一些浮灰,一番拍打后倒也看不出来有多狼狈。肖建飞问疯子:“摔住哪了?哪里不对劲你可说话。”
疯子摇着头说道:“没事,没事,咱接着喝酒。”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爷们骂疯子:“让你******去看着飞哥,结果飞哥没掉下去,你却自己掉了下去,真是废物一个。”
肖建飞瞪了一眼爷们,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那么深的地方摔下去,你不问问有没有事,却在这骂人。
大家坐下重新开始喝酒,几个人都没有怎么在意,吴军依然兴致勃勃的挑衅,他一直嘲笑着肖建飞的酒量。肖建飞苦笑着摇头,他是真不能喝了,他不能喝快酒,一瓶一瓶往下倒,他肚子又不是下水道,怎么会不难受?
古城人仿佛特别爱赌,不论是路边的牌场,还是宾馆的包房,还有后来在古城星罗棋布的茶座里面也都是在赌的人群,不分男女,无论老幼。他们不管普通的扑克,麻将,还是专业的牌九,都可以信手拈来,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开赌。像今天吴军就是缠着肖建飞打赌,看俩人谁一口气喝得多,今天肖建飞也是高兴,就一时兴起,结果害苦了自己,连着一气喝了六七瓶啤酒,他硬撑着又灌下几瓶啤酒后彻底缴械投降,他一口也喝不下了。
爷们抄起杯子说:“来,小白脸,让本座和你喝几瓶。”吴军天天把自己收拾的一尘不染,人又长得高大清秀,爷们一直叫吴军为小白脸。
吴军指着疯子笑着说:“你家那位才是小白脸,我和疯子比可差远了。”
肖建飞有些迷糊的向疯子看去,却发现疯子脸上都是汗珠,眉头紧皱,嘴里还不时的吸着凉气。他看出不对,忙问疯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疯子看了看爷们,低声说:“我的腿不对劲,好像不听使唤了。”
爷们看着他满脸的痛苦,站起身来搀扶疯子:“你起来走走看。”
疯子却已经站不起来了,他的右腿根本无法站立。肖建飞等人慌了神,赶紧七手八脚的把疯子背起来往医院跑,一路上到处都在挖沟,连个车都拦不上,肖建飞和吴军轮流着把疯子背到了医院。等拍完片子,疯子果然是右腿骨折,肖建飞非常郁闷,他越是不想欠别人的人情,越是身不由己的背负起这些还不清的人情。安排好疯子在医院住下,爷们留下陪护,肖建飞看看也没什么事了,就对爷们说:“我们先回去,明天早上我过来换你,只是疯子今晚肯定睡不成了,你多辛苦吧。”
爷们答应着说:“没事,你们走吧,我晚上陪他聊天,免得他鬼哭狼嚎的。”
肖建飞并没有想到,他仅仅几十分钟之后自己也被送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