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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龙腾虎啸

“太后言重了!老衲虽方外之人,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但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舍粒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众生平等,众生皆惑,众生皆苦!世间苍生皆陷于俗世红尘无穷无尽的苦海之中,虽苦苦挣扎却终不得解脱,难登极乐!

老衲虽佛法低微,却也愿尽绵薄之力,为朝廷尽忠解忧,度世间一切苦厄,普天下苍生心中欲惑,使之早脱苦海,往登极乐!”

灵宏法师忽忽悠悠,竟开始了宣扬佛法佛经,殿中太监宫女听得痴痴呆呆,如入梦境,王玉秋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一双细细的小眼睛挤成一团,狠狠地盯着殿中如苍蝇般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的灵宏法师,后者可能心有所感,这才停了下来,双手合什,又是一声幽长绵延、深沉如海的佛偈,“阿弥托佛!……”

隆平心中也是不悦,让你出谋划策,你却在此大谈佛理,普渡众生,真是莫名其妙,于是出言挤兑道,“大师此言莫非是想效仿佛祖当年以身饲虎,割肉喂鹰的慈悲胸怀,亲赴海原以博大精深的佛法度化刘秀不成?”

灵宏闻言依然面不改色,悠然道,“非也!非也!老衲并非此意!刘秀乃赤芒煞星转世附体,身体中原本就允满无穷的杀念、怨念,自西昌发逆檄起兵后,一路率军攻城掠地,屠戮无数百姓,又倚仗手中魔剑,杀伐数十万士兵,以致并、中二州民不聊生,尸横遍野,血流飘杵,双手早已染满血腥,心中早已入魔,残暴嗜杀,实与魔神无异,绝非普通佛法可以化解其心中之唳气!

老衲佛法低微,又岂能与佛祖相比,可以度化此等惊世魔头!而今之际,唯有以暴制暴,诛除此魔,还天下太平!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斩妖除魔,拯救苍生,普渡众生于水火之中,正是吾辈佛门中人的本份!阿弥托佛,善哉……善哉……“

“那大师之意是想以身犯险,亲手诛杀此魔头?”隆平穷追不舍的问道。

“非也!非也!老衲并非此意!老衲法力低微,仅赁一人之力,又如何可以诛杀此等凶神恶煞地惊世魔神,何况其手中还有一把法力通天的绝世魔剑?”

“……大师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何意?莫非是想戏弄哀家不成?”隆平终忍无可忍,秀美的容颜顿时犹若冰霜,寒声道。

“太后息怒!老衲岂敢戏弄太后!请容老衲细细道来!”灵宏法师丝毫也不惊慌,依然气定神闲地躬身竖掌道。

“……好!有何下文,你且一一道来,哀家听着!”隆平伸手扶着王玉秋的左臂,坐正了身体,摒退了捏腿的宫女,严肃地说道。

“太后明鉴!老衲想斗胆请问一下王公公,有关刘秀叛军之事详情,不知可否?”

隆平微微思索一下,旋尔很干脆地说道,“准!”

灵宏躬了躬身道,“谢太后!”继尔正身朝玉阶上左首的王玉秋道,“敢问王公公可否将刘秀本人及其帐下所辖叛军的具体情形告知老衲!”

“大师多礼了!老奴可不敢当!……老奴蒙皇上圣恩,任钦差大臣出使西北,本意乃奉旨宣慰唐王,厚加赏赐,另一并护送其归京述职暨入太庙祭拜先皇,岂料刘秀不止不感谢皇上隆恩,反而大逆不道,欺君罔上!

叛逆刘秀不但私自篡改圣旨,诬蔑圣上欲裁撤藩王,更想趁机擒其回京圈禁,赐毒酒鸠杀其母妃淑太妃,而后更冒天下之大不韪,矫诏天下,兴二十万大军起兵作乱,明曰清君侧,匡朝纲,实则想噬君叛乱,谋朝篡位,其狼子野心,已是天下皆知!”

王玉秋的情绪显得非常激动,全身的肥肉都在不停的颤抖,左臂的抚尘都在无风自舞,一脸的愤慨,唾沫横飞。

隆平似对王玉秋的表现深以为许,含笑点头,殿中灵宏法师,却丝毫不为所动,表情依旧淡然,“敢问王公公觉得刘秀其人有什么变化?”

“刘秀?……哼!……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将老奴关押在地牢中,日夜不停的严刑拷打,更痴心妄想的想让老奴归降于他!简直是痴人说梦!老奴一向对太后,对皇上,忠心耿耿,其心可昭日月,满腔地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又岂会惧他区区刑罚!

老奴虽屡受其摧残折磨,然一片忠贞这心始终不改,一直咬紧牙关,誓死不降!刘贼虽急恨交加,却也无计可施,于是便令部下将老奴关押于军中,并随大军出征,一路之上老奴眼见刘秀率领逆军,攻城陷池,纵兵为祸,肆虐地方,涂毒生灵!

叛军不但残忍地屠杀沿途府县地良民百姓,更不断搜刮各府县镇物资钱粮,甚至纵兵抢粮,焚毁民居,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其恶毒行径简直令人发指,其犯下的滔天大罪即使倾南山之竹,书罪未了,决东海之堤亦流恶难尽!

老奴虽心急如焚,痛如刀搅,却苦于无法脱身,难以回京禀报太后、皇上!幸尔蒙太后宏福齐天,皇上天威庇佑,上天亦垂怜老奴一片赤胆忠心,乃令刘贼得意忘形之下于青川大败,折损兵马数万之众,其后贼军更在崔相率领朝廷天兵猛攻之下,弃城仓惶逃窜,混乱之中,老奴这才伺机杀了守卫,得以逃出牢笼!

老奴担忧太后、皇上安危,因而连夜行出青川,昼夜不停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万幸苍天有眼,老奴可以留得一条性命回宫,得以继续伺候太后、伺候皇上,老奴实在是……呜呜……”

王术秋声泪惧下的一番慷慨陈词,痛斥刘秀犯下的滔天罪行,和自己饱受折磨,屡经磨难却始终心志不改,坚贞不屈的悲壮之举,其言词间尽溢斑斑血泪,实在感人肺腑,直是听者流泪,闻者伤心,令人感同身受,如临其境,其中情节凶险曲折,峰回路转,实是精彩纷呈,令人叹为观止,说到最后,王玉秋终于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竟呜呜哭了起来。

“……唉……秋公公对哀家一片忠心,哀家岂会不知!此番你所受的委屈,哀家自会记在心里,绝不会亏待你的!别伤心了!……”

隆平很是怜惜地轻拍了拍王玉秋胖乎乎的肥手,轻声地安慰道,令后者感激涕零,泪如泉涌,当即跪俯塌前,轻拖着隆平如玉似脂的柔夷,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胖脸上,如同一只乞求主人抚摸的哈巴狗一样,令人恶心欲呕。

“……咳……咳……嗯,王公公身陷敌营,饱受摧残,其遭遇实在不幸,但幸尔公公虽身陷囹圄,屡遭折磨,却始终意志坚定,一片赤胆忠心,感动上苍,终化险为夷,重返宫中,实在可喜可贺!……

不过,老衲想知道刘秀其人品性和性格与往日相比,有何变化?!老衲想公公久居宫中,一定识得原来的刘秀其人性格脾气如何!不知此次再见其人,公公觉得他的心性脾气有何变化?或者说有何不同?还有其手中那把魔剑空间是何形状,威力究竟如何?公公可否告知老衲?“

灵宏法师见王玉秋哭天呛地,似没完没了般无休无止,终忍不住轻咳两声,打断了后者的伤心痛哭,不过为防惹其不悦,于是先出言安抚了两句,待后者终收住哭声,抹干眼泪,这才温声询问。

王玉秋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下仪容,抖了抖已搅成一团的抚尘,“老奴适才心中感触,伤心之下有所失态,大师请见谅!……据老奴所见所闻,刘秀其人心性脾气似乎与昔日有大大的不同,谓之为天壤之别也无不可!

想昔日唐王自宫中起,便好舞刀枪,喜武厌文,脾气暴燥,性格直爽,最好便是行军布阵,征伐杀场,对权利名位,却嗤之以鼻,更视钱财如粪土,疾恶如仇,虽喜刀兵战阵,但品性纯厚,待人真诚,又极为孝顺,因而深得先皇喜爱。

至十五岁时,身为皇长子的刘秀竟放弃权位,向先帝请旨,出镇西北,其后更一手组建了名震天下的黑甲军,更屡次出兵击退刺雅与古勒蛮族的侵犯,斩杀敌军无数,令异族蛮夷闻风丧胆,不敢轻试其锋!

黑甲军战功郝郝,威震天下,唐王个人神勇地武力也勇冠三军,名动天下,先皇更御赐其疾雷神驹与屠龙神枪,以为嘉赏!因唐王容貌过于俊秀,很难震慑敌军,因尔其每次出战,必戴一形如鬼刹的银质面具,面目狰狞,凶如鬼刹,手持银枪,跨疾雷神驹,纵驰疆场,冲军破阵,饮血无数,所向无敌!因而塞外之蛮夷包括西北民众皆称其为“鬼面杀神!”

“不错!鬼面杀神的威名,即使哀家深居九重,也有所耳闻!当年先帝更是对其赞不绝口,甚为自豪,一直誉其为天家之千里驹,称其实乃皇族贵胄中自太祖后不世出的绝代名将,其绝世的武力与行军布阵之术,即使与太祖相比也不呈多让!

先皇甚至屡次想将帝位传于刘秀,幸尔其只具匹夫之勇,只好征战杀场,对于位登九五,当朝理政,御极江山却毫无兴趣,因而坚辞不受,先皇无奈之下这才将皇位传于哀家的定儿!

即使他如此忏逆先皇,不遵礼法,不顾社稷,但先皇却始终对其宠爱有加,即使在龙驭归天之际,也不忘拟下一道遗旨,令其永驻西北,统领四州兵马,且不必回京祭拜,更许其永不回朝,以保其一生平安!”

隆平微微点头悠悠地说道,美艳的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似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语声中却带着一股浓浓的妒忌与怨恨之意。

“太后圣明!先皇确实十分宠爱刘秀,对其恩深似海!但先皇又怎会想到他野心勃勃,全然不知回报圣恩,如今更抗旨不尊,甚至矫诏诬蔑当今天子,欺君罔上,起兵叛乱,企图谋朝篡位,实在是罪无可赦!“

王玉秋恨恨地说道,顿了顿又接着道,“往日之刘秀虽武力过人,勇冠三军,领军作战也是无往而不利,所向披靡,鲜有一败,实为大魏不世之名将,举世闻名!但其心却一直忠于大魏,忠于朝廷,即使拥兵数十万镇守西北五年之久,却从未有行差踏错之举,更无偕越不臣之言行,照理说他绝不会轻易行谋逆之举!”

言及此,王玉秋言语神色中也露出一丝疑惑。

“王公公所言甚是!老衲虽从未见过唐王其人,对其为人品性也全不了解,但据朝中百官及民间传闻来看,唐王原本应是一位忠贤之王,能臣良将才对,为何却会突然兴兵作乱,犯上谋反呢?王公公此行可否察觉刘秀言行举止或是心性脾气有何改变?”

“嗯……大师所言也正是老奴不解之处!据老奴看来,刘秀本人与往日孑然不同,心情似乎大变。现在之唐王,性格阴沉,城府极深,不止心性狠毒,更凶残嗜血,视人命如草芥,实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要知以往唐王虽率军征战沙场,斩敌无数,饮血无算,但对大魏子民一向十分爱护,言之爱民若子也不过份。但此次出征,他却根本视万千百姓如同草芥般无情践踏,即使部下军卒杀烧抢掠,奸淫掳掠,也全不当一回事,根本无半点顾忌爱惜之意!

再者老奴观其日常言行举止间,与往日也大有不同,虽说其离京已久,久驻边关,又常年居于行伍之中,于宫中礼仪有所淡望,但最基本的皇家风范和仪态却绝不会遗忘!依老奴看,造成刘秀性情大变的必定是那把赤血魔剑!“

“……赤血魔剑?”隆平与灵宏不约而同的失声道。

“正是!据老奴听军中士卒议论,唐王刘秀月前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把赤红色的宝剑,以为心爱至宝,一直随身携带,向来不离身侧!但军中却少有人知道此剑具体来历!

后来青川城外一战,逆军为崔相大军重创,折损精锐骑兵数万,险些全军覆没于城外,却不料刘秀于两军阵前,突然狂性大发,如魔王降世般挥舞宝剑,大肆斩杀近卫士兵,短短半个时辰竟有数千士兵亡于其三尺剑锋下,那场面真是恐怖万分!

而且刘秀的身上竟通体为一层淡黄色的光晕所罩,甚是玄奇怪异,刀枪箭驽皆无法近身,犹有神光护体,其手中宝剑更可发出数丈红芒,通体赤红如血,锋锐无匹,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就如此刘秀硬生生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杀退数万近卫精锐的围杀堵截,率领残部从容退入青川,至第二日,崔相大举挥军攻城,刘秀大军因为兵力折损过巨,军心不稳,这才无奈引军撤出青川,退往并州!”

“大师可知赤血魔剑为何物?为何竟可以将一个人的心性改变至此?”隆平面有惧色地询问道。

“回太后!老衲亦不知此赤血魔剑究竟是从何而来!不过照王公公所讲,老衲估计此剑绝非凡品,应是魔界流入世间之魔剑!”

“魔界?……啊……那岂非无人可制,无法抵挡?”隆平闻言大骇,轻掩朱唇失声道。

“非也!非也!老衲说过世间万物,无不相生相克!俗语曰,魔高一尺,佛高一丈!老衲相信这世间自有浩然正气的盖世神兵可以克制此凶煞魔剑!”灵宏法师微微摇头道。

“拥有浩然正气的盖世神兵?……大师是指?……”隆平思维敏捷,灵宏刚一出口,她很快便有所领悟,口中却不确定地问道。

灵宏法师点头道,“不错!正是皇宫天庙之中供奉之镇国之宝……玄霜宝刀!据老衲所知,玄霜宝刀乃先太祖起兵抗楚之时所用之兵器,可吸日月之光华化为已用,同样是锋锐无匹,神威盖世,有毁天灭地之威力,更重要的是其中允满天地间地浩然正气,实为世间妖魔之物的克星!”

“……这……玄霜宝刀乃我朝镇国之宝,岂可轻易动用?更何况太祖曾留有遗诏,后世子孙绝不可妄动宝刀,否则必惹灾祸,甚至会招来天遣,进而影响大魏国运!试问哀家又如何敢忏逆先祖遣训,为大魏招致大祸!”隆平紧簇秀眉忧心仲仲道。

“太后!古语有云,时移而事易,今时不同往日!想太祖当年起兵灭楚开国,武运昌隆,四海升平,八方来朝,国泰民安,自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给天下万民以休生养息之时,自然不适可轻动宝刀,妄起刀兵,以至劳民伤财,兵连祸结,空耗国力,动摇大魏江山社稷,太祖方留此诏遗世警人,以佑后世子孙可保大魏万世不灭之基业!

而今之时,唐王兴兵叛乱,兵锐甲利,一路势如破竹,现已全面占领并州,并挥军攻入中州,兵压海原,兵锋直逼京师,形势十分严峻;

而江北三州又逢水患天灾,瘟疫横行,农物欠收,百姓缺衣少食,流离失所,以至白骨千里,各州府流民四起,更有乱民冲击城池,暴乱迭起,情况愈演愈烈,如不及时妥善处置,很容易引起大规模的流民暴动,不止动摇国本,京师也会受到震荡波及,此乃国之大祸;

三则江南诸勤王之军,久未操练,军纪松懈,不止毫无战力,缺兵少将,而各军主将更是不体国事,不担君忧,而只知不断上奏讨要粮饷物资,却迟迟不能集结军马渡江勤王,实在是令人忧如焚;

时至今日,大魏江山已至生死存亡之紧要关头,又如何可与昔日太祖起兵开国之鼎盛相提并论?太后圣明,自当明白个中道理!“灵宏法师言词恳切地谆谆劝道。

“嗯……大师所言有理!哀家也知今时不同往日,为保我大魏千秋基业,不得已也只好违逆太祖遗诏,自太庙中起出宝刀,以斩妖除魔,平定天下,想太祖在天之灵,也会明白哀家的苦衷!“灵宠法师所说的情形虽然有些地方是夸大其词,不过总体来说也算中肯,如今的国势兵情的确是十分凶险,如果一个处理不当,很有可能动摇大魏的江山社稷,在隆平太后看来,和遵从先祖的遗训相比,还是保住江山和皇位比较重要!

“太后慈悲心肠,忧国忧民,悲悯天下亿兆子民,太祖天界有灵自会知晓,必不会怪责太后,反而会保佑皇上可一举诛灭乱臣贼子,斩妖除魔,保大魏万世基业,佑天下国泰民安,千秋万代!“灵宏大师见隆平松口,不由大喜过望,连声奉承恭维。

“……大师之意是若哀家允你动用镇国宝刀……玄霜刀,便可一举将刘秀此魔诛除,平定叛乱,还我天下太平?“隆平太后对灵宏法师的连番恭维话,却是一笑了之,丝毫也不懈怠地追问道。

“回太后!这只是其一,依老衲估量,玄霜刀仅可以对抗赤血魔剑,而仅赁玄霜刀老衲恐怕很难将刘秀一举诛灭!“

“其一?莫非大师还需要什么神兵利器不成?据哀家所知,这皇宫之中除了太祖的玄霜宝刀,再无其他神兵利器!又该从何处搜寻?!若是大师所需之诛魔兵刃在大魏境内,哀家自会下一道懿旨,令天下各州各府全力为大师搜寻!“

“多谢太后!老衲所需之神兵却非在大魏境内,甚至并不在东大陆之上!”灵宏法师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噢?不在大魏,不在东大陆?闻大师所言之意,似乎还有西方大陆不成?那是何方?与我大魏有何不同?”隆平疑惑不解地问道。

“太后圣明!大魏所处之大陆谓之东大陆,而遥远的西方还有一块幅员广阔的大陆,谓之西大陆!老衲昔日云游四海,宣扬佛法,苦行修练之时,曾去过古勒草原边境之城齐萨鲁,而后经齐萨鲁向西行至乌泰古勒山脉,通过一线天,穿过乌泰古勒山脉,便进入了一片广阔无际的大陆,这片大陆便是民间所说的西方大陆。“

那里所有国家的人种、语言、习俗都与我们所在的东大陆的国家全然不同,人的肤色、面貌、眼睛甚至头发、体形,都非常怪异!有的肤色漆黑如墨,有的肤色白如宣纸,有的金发碧眼,红眉毛绿眼睛,身体高大健硕,肌肉强横如岩,有的身材矮小,肤色褐黄,头发和眼睛却与我们非常相似!

虽然西大陆的种族与国家非常繁多,但相同的是这些国家的人都非常肮脏,混身都带一股骚臭味,据说西方大陆的人一生之中只洗两次澡,出生时一次,死去后一次!兼之西方人日常主食皆是牛羊肉,且喜吃半生不熟之物,因而非常野蛮、肮脏!

而且西大陆的人民所信仰的神邸也与东方全然不同,有信仰也苏大神的,也有信仰阿拉大神的,还有信仰撒达大神的,非常混乱,各个信仰不同的国家之间,常年征战,互相攻伐,死伤无数,不止国家非常贫穷落后,土地贫瘠,百姓生活也困苦不堪,很多人连衣衫袍服也没有,象野兽般仅在胯下围上兽皮遮羞,实是非常野蛮、非常落后,与我泱泱大魏物富民丰的礼仪之邦相比,真若天壤之别!”

听着灵宏的详细解说,隆平美目异彩连闪,似乎兴趣甚浓,“照大师所说,这片所谓的西大陆根本就是一片未开化的蛮荒之地,物乏民穷,兼之国家种族间又征伐不断,应该十分混乱落后,如何会有神兵利器?

而且哀家听闻礼部官员所说,我们这片大陆中也有信仰那什么也苏大神的国家,就是极北方的罗斯帝国,据说那里的人种同样的红眉毛绿眼睛,说话唧里呱拉,身体高大强壮,混身长毛,茹毛饮血,是一个如同野兽般未开化的蛮夷之邦!”

灵宏法师似乎很理解地笑了笑道,“太后圣明!老衲初到西方时,与太后所想也是一般无二!认为这块蛮荒混乱的大陆,绝不会有什么稀奇的人或事,更不会有绝世神兵!

但经过数月的游历苦行之后,老衲经过学习那里的语言,和不断接触当地的人事,了解其种族划分及民族习俗之后,渐渐发现这块大陆的人种不仅模样、肤色、语言、信仰与我们大不相同,甚至其身体组织也与我们皆然不同!”

“噢?难不成那里的野人没有五脏六腑?”隆平越听越是有趣,插口道。

灵宏法师摇头道,“非也!西方的人种除了模样与语言与我们不同之外,身体构造与我们一般无二!但令人诧异的是那里的人身体内并无经络经脉,身体却非常强壮健硕!更令人惊异的是西方人种有我们东方人所没有的特殊能力!”

隆平闻言美目一亮,“莫非他们可以飞天遁地,喷水吐火不成?”

灵宏法师不禁哑然一笑,暗道这太后还真是童心未泯,想象力赁的丰富,一猜就中!

“太后真是圣明!虽远隔万里,仍明察秋毫!老衲深感佩服!西方蛮人虽然本身并不能飞天遁地、吐火喷水,但他们却可以利用一种十分独特的功法配合一种很罕有的晶石做到,不止可以在空中飞行,而且还可以呼风唤雨,结冰降雪,甚至可以引来天雷天火,飓风海啸,几乎是无所不能,其威力有通天彻地之能,实是神奇无比!西方人称之为魔法!”

“……啊……魔法?……大师此言当真?……西方那些蛮夷果真有此惊天动地之异能?……哎呀……若是他们大举兴兵远征,前来攻打我们,该如何是好?隆平先是感到无比神奇的惊呼失声,继尔又忧心仲仲地担忧起来。

“呵呵……太后无须忧心!西方大陆虽幅员辽阔,种族林立,人口众多,但却并非人人都有此异能!据老衲所知,西方大陆中可以使用魔法的人并不是很多,比例也是千人之中有一人而已,而且其功力也有高低强弱之分!

这些会使用魔法的西洋胡人在当地被称为魔法师,魔法师中又有不同的等级划分,有初级、中级、高级魔法师,以及魔导师和大魔导师,最高级别的便是圣魔导师!

老衲刚才所说的可以做到呼风唤雨,降雪凝冰,甚至引动天雷天火、山崩海啸的魔法师也只有圣魔导师可以做到,而整个西大陆有圣魔导师头衔的也只有区区五人而已,而且魔导师和大魔导师的数量在西大陆中也是非常稀少,屈指可数,全部加起来绝不会超过百人之数!

最关键的一点是,据老衲仔细研究分析后发现,西方之所谓魔法的威力对我们华夏人来说用处并不大!“

“大师此话何解?为何西方魔法对我们没用?隆平闻灵宏所说,心中稍安,又有些不解地问道。

“回太后!西方魔法共分为光系、风系、水系、火系、土系、金系六种魔法,属性也分别是光、风、水、土、火、金六种属性;这六系魔法的应用方法是,以一种独特的晶石配合不同的口诀催发晶石内的特殊能量,来吸收天地间散布的六种元素,聚集足够多的元素形成强大的能量之后,继尔便可以发出各式威力巨大的攻击!

其实寻踪朔源,这六系魔法与我东方所说之金、木、水、火、土原本就是殊途同归,所不同的是东方人体内遍布经脉经络,可以完全吸纳包含这六种元素于五脏六腑之中,而西方人就无法做到,西洋胡人大多数体内没有建全完善的经脉,也无法吸收天地间遍布的五行元素!

而西洋魔法师却又不同,虽然他们的体质都非常虚弱单薄,弱不禁风,较普通的西洋人来比也是远远不如!但他们体内却有少数健全的经脉和经络,虽然络脉构成非常孱弱狭窄,而且残缺不全,但也可以极少量地吸收五行元素中的一种或者几种,这与他们的修练等级以及魔法属性有直接的关连!

一般的魔法师,甚至是魔导师都只能吸收少量的一种或二种,最多不超过三种五行元素,而且数量非常稀少,即使与东方普通的青壮相比也远远不及,因而只能修练与其体内吸收的元素同一属性的魔法,否则不止不能发挥魔法的威力,反而会被与自己身体不同属性的魔法能量反嗜,西方魔法师自修练之初,便要测定身体的元素属性,正是源于此理!

大魔导师则可以吸收六种元素,身体经脉也比较齐全,有一定的坚恝程度和适当的容量,体内蕴含的五行元素比较允盈,与东方身体健康,四肢强壮的普通人基本相同,因而可以学习六种魔法,威力也很强大!

而最高级别的圣魔导师身体经脉拓展与坚恝程度则已非常的高,即使与东方武功修为非常强悍的绝世高手也不逞多让,不过可惜的是他们根本不知如何利用体内充沛的能量来改造和加强身体的坚恝强度,更不会将体内的能量以独特的运行法诀储存在体内,凝聚成团,继而以巧妙的方法,发诸体外,形成威力巨大的招式,因而他们只能依靠魔法晶石和不同的魔法口诀吸纳聚集空气中的五行元素,自体外凝结成团,发出攻击,威力自然会大打折扣!

相比之下,我圣朝人的体质则皆然不同!虽然大多数华夏人身体五腑六腑中并没有健全丰富的经脉,只有身体的四肢内有一定数量的经脉,但即使如此,也可以吸收少量的五行元素,最重要的是西方人所说的六种五行元素,我们都可以吸收!

如此一来,华夏人的身体内就会或多或少的富含一定数量的五行元素,自然对他们的魔法有很强的免疫力,一旦受到魔法攻击,身体便会自发地将多数的元素吸收入体内,化为身体中的能量,自然可以将其威力大大降低,甚至可以将其魔法能量完全吸收,化解于无形之中!

当然,这种魔法免疫能力,与人本身的身体强壮程度,体内经脉的坚恝拓展程度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身体非常虚弱,邪气入体,五行不调,久病缠身,或者年老体弱,体质衰退,又或体内经脉过于窄小薄弱,那体内所吸收的五行之力,也会非常稀少,受到魔未能攻击时,抵抗和吸收魔法能量的能力也会大大减弱,受到魔法能量打击的强度和几率也会增加,身体遭受魔法能量伤害的程度也会增大!“

隆平听到此处,已是满头雾水,犹如听天书般,摸不着头脑,于是簇眉道,“大师所言太过繁杂深奥,哀家不太明白!大师可否将西方所谓魔法,演练一种给哀家一看!“

灵宏法师悠然一笑,“当然可以!“心中却暗自庆幸道,幸尔当初苦行游历时在一番机缘巧合下,曾结识过西方大陆一位颇具圣名的圣魔导师玛法,虽然未与他学习具体的魔法口诀,但对各系魔法的施展原理也略知一二!否则今日便会当众出丑了,太后定会认为自己是夸夸其谈,胡乱捏造!

言罢,灵宏法师肃气凝神,伸出右臂,屈起右手中、食二指,竖直向上,“太后请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灵宏右手竖起的二指指尖上忽地赁空冒起一蓬火焰,火焰地焰心呈现一圈淡蓝色,殿内的空气突地一阵扭曲波动,几股包裹着浓烈的杀意的气息如潮水般自殿中四处屏风幔帘处席卷而来,紧紧地将灵宏法师包围在方圆五步的圆圈之中。

而灵宏法师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全神贯注地凝神注视着指尖有跳动的火焰,随着灵宏不断地运功催动体内灵气,贯入指尖,原本仅长不足寸的火焰渐渐增长,慢慢竟已有二寸之长,而且还在不断地增长扩大,燃烧地火焰将灵宏法师的脸庞映得红彤彤地。

油亮的光头也更加锃光佤亮,而他的指尖却丝毫无损,更无烧灼的气味飘出,隆平见到眼前这神奇奥妙的魔法演示,不由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同时轻摆玉臂,原本紧紧包围灵宏的几股杀气忽地潮退而去,无影无踪,隆平轻拍玉掌,嫣笑道,“妙!真是妙!大师果然不愧得道高僧,有此神乎其技,真令哀家大开眼界!”

灵宏法师闻言,收掌合什,指尖的火焰也转瞬消失,微微躬身道,“太后谬赞!老衲惭愧!老纳适才指尖所燃之火焰也不过是以体内储存的五行之力幻化而成,雕虫小技而已,与西方圣魔导师所发出的火焰根本不可相提并论,不过虽然方法不同,威力不同,但究其原理却又是殊途同归!”

“依大师所说,西方圣魔导师所发出的魔法威力应该十分惊人喽!”

“正是!西方圣魔导师所发出的魔法威力,实是惊世骇俗,小可燃起熊熊烈火,焚屋烧宇,化水成冰,聚风成刀,化气为雨,挥木成箭,积土为石,大可以引惊雷疾电,天火焚城,呼风唤雨,聚云降雪,风若龙卷,洪水淹城,其威力惊天地而泣鬼神,绝非言语可以表达!”灵宏法师神情庄重地说道,眼神却十分复杂,其中似乎稳隐透出一种妒忌,又或是向往,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如此说来,大师所说之神兵利器莫非便是此种魔法不成?”

“回太后!西方魔法虽然威力惊人,却也称不上是神兵利器!”

“噢?如此威力仍称不上神兵利器,那有何物可称?”

“太后容老衲详禀!老衲所说之神兵利器,实乃西方大陆中用来守城或攻城的一种形状独特的武器!由炮管、炮座、护板、车轮、元素采集器、发射器,六个部件组成,体积约有半个双轮马车大小,重约五百斤,西方人称之为魔动炮!”

“魔动炮?”

“不错!正是魔动炮!此种武器不止单独使用威力惊人,乃守城和攻城的绝佳利器,杀伤力极强,而且如果多门魔动炮积聚在一起,所发出的威力绝不亚于数名圣魔导师联手所发的六系禁咒魔法的威力,其爆炸所产生的强大能量,瞬间便可以夷平方圆五里之物,无论山川石林,一律夷为平地,化为碾粉,实是绝世的神兵利器!”

似乎可以感受到灵宏法师言语神情中散发出的强大信心,隆平也有些兴奋地道,“哀家明白了!大师之意是只要可以自西方寻得数门魔动炮带回大魏,便可轻而易举的将刘秀这逆贼诛灭!”

“太后圣明!老衲正是此意!不过……”

“不过什么?大师有话不妨直说,有何难处自有哀家为你作主!“

“谢太后!启禀太后,魔动炮乃西方大陆威力最巨大的武器,由于铸造魔动炮所需大量的矿石皆是上品的魔法晶石,工序也极为复杂,因而不仅造价极为昂贵,数量也非常稀少,整个大陆近百国家之中,也只有最强大、最富有的几个帝国有魔动炮,估计总数应该不超过二十门!因而,要想得到数门魔动炮这么多,恐怕很难办到!”

隆平见灵宏法师一脸愁容,颇不以为然道,“呵……哀家还以为是何难事!造价昂贵有何为难!想我大魏物富民丰,国力鼎盛,户库允盈,难道区区几门魔动炮还买不起吗?……嗯……大师估算一门魔动炮需花费多少银两?哀家立刻令皇帝下旨户部拔银!”

灵宏法师面有难色地说道,“回太后!据老衲所知,一门魔动炮的造价是一千万枚金币,折合白银一千万两,黄金一百二十五万两!”

“……啊……那……魔动炮耗银如此之多?”饶是隆平贵为一国太后,可谓天下最富有豪贵之人,闻听一门魔动炮竟需耗银一千万两,也不由面色大变,惊乎失声,要知即使大魏灭楚立国以来,苦心经营已近二百年,皇宫内努之中也不过积有白银六千万两,金八百万两,而户部库银更是少得可怜,不过仅有白银三千万两,黄金百万两而已,如此一来,若是要买上十门八门魔动炮,岂非要将内努与外库全部耗空,一想到数百年搜乱的财富会一朝而空,隆平心中便肉痛不已,一双美目中竟有泪光闪动,仿佛卒子丧夫般伤心不已。

“大师!不知那魔动炮所需的矿石我大魏境内可否找到?工部能否依样铸造?”

“回太后!魔动炮所需矿石乃最上品的魔法晶石,仅在西方大陆几出矿山中出产,而且数量极为稀少,珍贵无比!我大魏虽幅员辽阔,资源丰富,但却并无这种晶石矿产!而且魔动炮的制造工艺又极其繁琐精密,加以制造工序和工匠各国也是严格保密,根本无法取得,试问工部即无图样、矿石,又无制造工序和熟悉制造技艺的工匠,又如何依样铸造?”

“大师所说之实,哀家也知道!只是若要购买十门魔动炮,国库岂非立时便耗费一空,倘若各地有灾祸滋生,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试问朝廷又从何处拔银赈济灾民,安定天下?”

“回太后!依老衲看,根本不需要购买太多的魔动炮,只要有三门魔动炮,用来对付刘秀已经足矣!况且西方国家对魔动炮个个皆视若国宝,非常珍贵,也不会轻易出售!

“三门?……三门便可以对付刘秀?”隆平闻言又惊又喜,继尔又有些疑惑地不确定地问道。

“正是!老衲有信心,有三门魔动炮再加上太祖之神兵玄霜刀,定可一举将刘逆诛除,平定天下,收复西北!”

“大师果然有信心可以对付刘逆手中赤血魔剑?”隆平仍有些疑虑地问道。

“太后但请宽心!只要太祖之玄霜宝刀在手,老衲自有信心对抗刘逆之赤血魔剑!而三门魔动炮所发出的惊天彻地之威力,也可轻而易举将刘秀一举化为碾粉,到时刘秀一旦服诛,则逆军群龙无首,黑甲军自会不战而溃,界时官军自可长驱直入,将西北四州一一收复,天下乱局便可迅速平定,大魏江山自然稳如磐石,千秋万世!“

“好!……那哀家即刻便命人宣旨皇帝,嘱其拔银调兵,明日便护送你启程前往西大陆购回三门魔动炮,待你购得魔动炮返回之时,哀家自会携皇帝亲入天庙祭拜太祖,请出玄霜宝刀,大师到时便可一举将刘秀这乱臣贼子一举诛除,还复天下安宁,保我大魏江山基业!“隆平神色非常激动,竟忘记了皇家礼仪直接从软塌上站了起来,玉臂轻挥,喜形于色地轻呼道。

“谢太后隆恩,老衲遵旨!不过在老衲前往西方之前,有一事还望太后恩准!”

“大师有何要求,但讲无妨,只要可以诛除刘秀逆贼,保我大魏江山安宁,哀家自会一一恩准!”似乎意识到自己有失太后风范,隆平复又坐回软塌,正襟温声道。

“谢太后!老衲奏请太后恩旨圣上,劝圣上尽快与刘秀罢兵言和!”

“……罢兵言和?这又是为何?”

“回太后!如今之势,刘逆势强,兵锋正盛,士气如虹,而朝廷势弱,兵少将寡,士气不振,江南勤王之军战力孱弱,行动迟缓,而京师后方江北三州,又灾祸连绵,流民四起,形势于朝廷十分不利!

为今之际,唯有先施以缓兵之计,主动遣使前往海原主动与刘秀议和,劝其退回西北,即使议和的条件苛刻一些也无妨,首要之事便是要让刘秀率军返回西北,一则可解京师之危,朝廷可以缓一口气,一方面休生养息,平定后方乱民暴动,另一方面征召兵员,筹集粮饷,重组近卫军,加紧操练兵马,养精蓄锐,恢复战力,加强京师防卫力量。再则,老衲也可趁机率人乔装成商队,通过西北四州境内,自古勒经一线天入西大陆,购买魔动炮!

如此可谓一举数得之计,一则刘秀大胜之后率军返回西北,自然会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进尔志得意满,放松警惕,其部下将士同样也会懈怠操练,疏于防范,战力士气也会不断下降,此消彼涨之下,日后收复西北四州,朝廷兵马自会事半功倍。

二则,朝廷也可借机反客为主,由明转暗!广派细作密探前往西北潜伏,伺机暗中以财色权位拉拢收买刘秀身边的近臣大将,以为日后剿平乱军之内应!

三则,待老衲自西大陆购回魔动炮,取出玄霜刀后,便可主动秘密潜入西北,伺机给刘秀予以雷庭一击,一举将其诛灭!到时朝廷也可同时派出大军征讨西北,里应外合之下,便可迅速收复西北四州,平定天下!“

隆平边听灵宏法师讲解,边不断轻颌螓首,神色变幻不定,旋尔展颜一笑,“好计!好一个缓兵之计,反客为主!大师不愧为世外高人,竟能定出如此绝妙计谋!……呵……如此双管齐下,何愁刘贼不灭,江山不稳!……“

“太后!此计虽好,却是先苦后甜!初时朝廷和皇上的威严必会略有损伤,甚至朝中重臣也会有所牺牲!“

“……嗯……这有何妨!衷家虽不韵文武,不通国政,却也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又岂会与刘贼较一时之长短,计一时之得失?”

“太后圣明睿智,实是帷帼不让须眉!老衲实是万分崇敬!“

“……咯咯……大师过奖了,哀家这也是遵照先皇遗旨,辅佐皇儿保我大魏江山而已,些许操劳实不足为誉!“

“……如此,此事便有劳大师全权负责,将此计相关事宜详细诉于皇帝知晓!总之,一定要诛灭刘秀逆贼,还我大魏天下安宁!大师但请放心,大师起行远赴西方之时,便是皇帝下诏册封护国法师之时,待刘秀服诛授首之时,朝廷自会下旨赐封佛教为大魏唯一之护国圣教,到时普天之下,芸芸众生皆会虔心念佛,大师功德无量,自会不日飞往西天成佛化圣!”

“谢太后隆恩!老衲遵太后懿旨,必不负太后所托,竭尽全力,誓诛刘秀逆贼!”灵宏法师闻言大喜,撩袍便拜,口中高声谢恩,眼前似乎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头顶五彩光圈,身披紫金袈裟,手柱金刚法杵,凌然伫立于金殿之上,接受百官朝拜,万民礼赞,将天下诸般教门皆踏于脚下那种意气风发昂然于世的诱人景象。

“……平身吧!”

“谢太后!老衲先行告退,准备相关事宜!

隆平点点头,轻挥了挥罗袖,灵宏法师又深躬一礼,退出大殿。

“秋公公!你以为灵宏此计胜算几何?“隆平望着刚刚紧闭的殿门,若有所思的问道。

王术秋此时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正陷于苦苦挣扎的予盾之中,拿不定主意是站在刘秀一方,充当其宫中眼线,将此事告知刘秀,还是全面倒向太后,将刘秀所知之事和盘托出,与其商议应对之策,左思右想,也拿不定主意!

此次返回京城,蓝宇除了让他继续潜于宫中,充当眼线,随时等候命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出格的要求,而且还给了他巨额的银票,返回宫中前,王术秋正是用这笔银票,购买了大量的珍奇昂贵的珠宝玉器,古玩字画,最上等的绫罗绸缎,极品燕窝鱼翅,人参熊掌灵芝,等等一大批礼物,足有五大箱之多,价值超过五十万两,这才哄得隆平眉开眼笑,心情大好之下,不但为王术秋向皇上求情,免了他一死之罪,而且还升做御膳监总管太监,并留在了慈宁宫近身侍候太后,真可谓因祸得福。

正因为如此,王术秋才会左右为难,心中即想牢牢靠着太后这棵森天大树,以求永保富贵,青云直上,又害怕被蓝宇揭穿他的身分,落个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此时闻得隆平出言询问,却犹如提壶灌顶,当头棒喝般,令他头脑立时为之一清,打定主意一定要站在蓝宇一边,否则一旦自己身份败露,以隆平的狠毒心性,绝对会不由分说的将自己乱刀分尸,挫骨扬灰,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于是赶紧收拢心神,卑声道,“太后圣明!太后鸿福齐天,天必佑之!此计又十分周全缜密,定可一举将刘秀逆贼诛灭,还天下朗朗乾坤,保大魏万世不移之江山基业!”

“……咯咯……经月不见,秋公公的嘴是越来越甜了……不过哀家很喜欢!……唔……时辰不早了,吩咐下人准备浴汤,服侍哀家沐浴就寝!”

“是,老奴遵旨!”王术秋口中恭声应着,心中却下定决心定要尽快弄两只信鸽以便给蓝宇传递消息,采风卫是不用指望了,皮连栎向来谨慎小心,又奇抠无比,唯有自连全掌握的御马监或司礼监想办法了!

……

“大师……大师……”观枫亭中刘定见灵宏法师突然闭口不言,竟出起神来,忙大声唤道。

灵宏闻得刘定呼唤这才自神游中回过神来,合什歉然道,“皇上恕罪!老衲见这漫山红叶,景色怡然,一时心中有所感触,失礼之处还望皇上见谅!”

“……唔……无妨,不过大师方才所说之擒王射马之计,还有什么缓兵之计、反客为主,到底是何用意,还望大师详解!”刘定面有急色道,心中却在暗骂,真是病急遇上个慢郎中,在这紧要关头,竟然还有心情感触风景,真是不知所谓。

灵宏法师似是丝毫也未觉察刘定神色中的焦急之意,依然慢悠悠地说道,“皇上!请容老衲详禀!左夜,老衲蒙太后召见……。”

一个时辰后,日已西斜,天边火红的彩霞映得整个天空红彤彤的,如染鲜血,秋风渐急,余余急风卷起金黄的枫叶,迎空漫舞,远方群山尽浴在一片灿烂的金辉之中,如虎踞龙盘,雄伟壮丽,山间松海林波,波澜起伏,瑶珠峰上云雾渐浓,缠绕缭绕,霞光红叶,交相辉映,更显虚无飘渺,犹如人间仙境……

观枫亭中,刘定却眉头紧琐,丝毫也无心情欣赏眼前这雄伟壮丽的奇异景致,心中不停地在左右衡量,苦苦思索,适才灵宏法师已将左夜慈宁宫中与太后所议之事,一丝不漏的详细解说,甚至还临场展示了一手火焰魔法给他解惑,但他却始终也下不了决心!

灵宏法师定的计策不谓不谨慎周详,说是算无遣策,滴水不漏也不为过!只是,刘定始终觉得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巨大!这倒不是他吝惜那些黄白之物,作为君临天下的圣朝天子,他富有四海,天下间所有的钱财豪物都属于他的,损失些银钱算得了什么?转个身就可以收回来!

他所在意的是他的尊严,他的脸面,又或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皇权,皇室和朝廷的威严才是最重要的。一旦皇权的威严受到挑战和亵渎,朝廷的威信也会荡然无存,试问他又如何君临天下,统御江山?

灵宏法师让自己不顾九五之尊的神圣高贵的身份,主动遣使前往海原去低声下气地与刘秀这个乱臣贼子议和,更何况还要割让四州之地,也许还会更多,还会有更苛刻的条件,这怎么可以?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如此君臣不分,尊卑不明,乾坤颠倒,岂非天下大乱?

至于灵宏所说的牺牲朝中重臣之事,刘定倒根本未放在心上,圣人云,主辱而臣死,又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己贵为天子,九五之尊,手握乾坤,脚踏六合,实乃天之骄子,天下共主,抛却区区几个大臣又有何妨?能为皇上牺牲本就应是他们的福份!

“皇上,现在军情紧急,形势危急,战局瞬息万变,稍一迟缓便有可能酿成巨变!皇上应当机立断,否则一旦刘秀攻克海原,挥军直上,直指京师,到了逆军兵临城下之时,情况会变得更遭!”灵宏法师神情严肃地苦劝道。

“大师所言之诛贼策略,究竟有几成胜算!“

灵宏的话象巨锤般狠狠砸在刘定的心头,情绪巨震之下,他的头脑也顿时清醒过来,国之不存,何以为君?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还是很明白的!虽然已经决定了使用灵宏的计策诛贼平乱,但他心里仍是放心不下,万一此计不成的话,岂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回皇上!出家人不打逛语!老衲所说之策,如果一切顺利,可以自西大陆购回魔动炮,从天庙中取出玄霜刀的话,胜算应在九成以上!只要计划周详,谨慎布署,小心实施,到时内外夹击,里应外合,自可一举将刘秀诛灭,将黑甲军全部收编,西北四州自然是囊中之物,随时可以收复!时间紧迫,皇上要尽早决断,否则必生变数!“见刘定始终犹豫不决,灵宏法师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好吧!就依大师所言!朕明日便下旨派一钦差大臣前往海原准备与刘秀议和之事!……唔……大师以为朝中百官何人可担此重任!”良久,刘定方一咬牙关,断然应允,旋尔又头痛起钦差的人选。

“皇上圣明!依老衲愚见,刑部尚书王大人、吏部尚书林大人、兵部尚书陶大人皆可担此重任!”灵宏法师闻刘定应允自己之计,心中立时大定,闻得皇帝垂询,几乎不假思索地便脱口道。

“噢?为何是这三人?……太师大人与太尉大人皆乃国之栎梁,治国良才,又经验丰富,精明干练,难道不能担当此任?”刘定有些不解地问道。

灵宏法师稍一犹豫方才说道,“回皇上!请恕老衲直言!刘秀起兵缴诏上早已言明此次出征乃清君侧、匡朝纲!老衲想以皇上之英明神武,自可揣出其中含义!这所谓清君侧,无非是指皇上身边举足轻重的朝之重臣!张太师与刘太尉皆国之栎梁,一品大员,一人之下而万万人之上!若说重臣,恐怕满朝文武中也无人可出其左右!

因而若派张、刘二位大人出任钦差,前往议和,实大为不妥,再者张大人年事已高,实不堪长途奔波,鞍马劳顿,而刘太尉又一向疾恶如仇,生性耿直,若言语中有何不当,激怒刘秀,岂非坏了皇上宏图大计?请皇上三思明鉴!”

“……唔……大师所言有理!刘定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若有所思道,继而又似自言自语道,“林海峰此人脑满肠肥,贪恋酒色财气,实不堪大用!……陶严智嘛……虽精明干练,熟悉军务,但头脑不够灵活,不知随机应变,也是不妥!

……嗯……王平不错!精明圆滑,头脑灵活,言行举止甚为得体,又深知朕的心意,想来必可完成议和重任!……好!如此朕克日便封王平为钦差大臣兼西北按抚使,前往海原与刘秀商谈议和事宜!大师以为如何?”

“皇上圣明,慧眼如炬,知人而善用!老衲以为此次王大人必不负圣上所托,一定会马到功成,圆满完成议和的重任!”灵宏法师神色崇敬地躬身道。

兵祸的危机即将解除,心腹大患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束手伏诛,出使议和的人选也已经笃定,刘定顿时又心情大好,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气势,意气风发地说道,“大师过誉了!此次平逆方略,全靠大师献上佳策,为朕分忧!朕心甚慰!待议和成功,刘秀退兵后,朕便会册封大师为护国法师,诛灭刘贼,收复西北之时,便是佛教成为大魏护国圣教之时!未知大师可有其他要求?若有的话,不妨直言!金银缎帛,屋宇田产,高位厚禄,皆无不可!”

灵宏法师面上喜色一掠而过,旋尔庄重地说道,“老衲乃方外之人,一心虔诚礼佛,宏扬佛法,伺奉佛祖,普渡众生耳!权势钱财与我如清风白云,转眼即逝,不过身外之物矣!老衲别无所求,只愿皇上可下旨修建一座寺庙,供老衲虔心礼佛,为善男信女们宣讲佛理,度天下苍生早日脱离苦海,往登极乐,余愿足矣!”

刘定皱着眉听了半天,这才明白灵宏法师话中之意,不由失口笑道,“呵……朕还以为大师有何要求!不过是修建区区一座寺庙而矣!……待朕册封佛门为护国圣教之时,便会下旨诏谕天下各州府于名山大川中广修庙寺禅院,佛塑金身,常奉香火,广募香油,到时香火鼎盛,信徒云集,大师自然功德无量!

……嗯……不过京城中也该修建一座护国法寺,以供大师参禅礼佛,宏扬佛法,积德行善,同时也可代朕为天下苍生祈福,祈求佛祖佑我大魏国运昌隆,千秋万世!“

“皇上心系天下苍生,隆恩浩荡!老衲代天下万民谢皇上圣恩!皇上一心向佛,慈悲为怀,佛祖自会庇佑皇上龙体安康,仙福永享!大魏国运昌隆,万世不灭!

“哈哈哈……好!……好一个万世不灭!朕的江山自会千秋万世,永垂不朽!……嗯……大师以为护国法寺应在何处修建?”灵宏的恭维奉迎之言可谓说到了刘定的心坎上,顿时龙颜大悦,豪情丛生,大喜之下,护国圣寺的筑建也是立刻提上日程。

“启禀皇上,护国法寺乃代皇上福泽万民,积德祈福之所,所选之地理应慎重!依老衲看,护国寺修建之所,最好乃龙气汇聚的仙灵之地!”

“呵……大师之意朕明白了!红山乃当年太祖起兵之地,也是大魏龙脉所在,若论龙气汇聚之地,恐怕普天之下绝无一山一脉可与之比拟!大师以为然否?“

提起当年先祖起兵征讨,横扫六合,鼎立开国之豪情壮事,刘定这后世子孙也是自豪不已,顾盼间颇有几分骄傲张扬之色,却从未想过祖宗浴血沙场,征战半生打下的偌大江山在他手中却是已成日渐落暮之势!

“皇上圣明!红山乃大魏龙脉所在,龙气汇聚,仙气缭绕,确是一片仙灵之地,护国寺修筑在此乃最佳的选择!”

“红山山脉连绵千里,方圆纵横数千里,其间山川峰峦无数,不知大师想在何处修庙建寺?”

灵宏法师闻言,也不答话,只抬头静静地欣赏着满天随风飘舞的枫林红叶,虚无飘渺的云雾缠绕其中,漫天的红叶也如梦似幻,如雪如雾,分外迷离妖娆。

刘定一见灵宏法师故作深沉的模样,心念一转,便是了然,忍不住哈哈一笑,“哈……是朕糊涂了!哈哈……瑶珠峰乃红山诸峰之首,峰峦苍劲,茁秀挺拔,云雾缭绕,灵气充盈,又有红玉瑶池缠绕,实乃人间仙境,当然是修筑护国寺的不二之选!”

灵宏法师趁热打铁,飞快地接口道,“皇上圣明!老衲领旨谢恩!”

“免了!待大师起行前往西大陆之时,朕便会下旨在这瑶珠峰颠修筑一座天下间最雄伟、最恢宏、最庄严的护国法寺,必会势压天下,雄领八方!大师尽管放心,等大师凯旋归来,入主护国法寺之时,朕会亲临佛祖开光大典,而且还会下旨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皇上隆恩浩荡,老衲感激不尽!老衲必不负皇上所托,定会带回魔动炮,一举将刘贼诛除,辅助皇上收复西北,平定天下!”灵宏法师闻得刘定许诺,神色动容,立时起身下拜,万分恭敬的承诺道。

“平身……大师不必多礼!大师本乃化外之人,这世俗的礼节大可免了!日后大师贵为护国法师,代朕掌管天下各教门教派,身份也是尊贵无比,无须再行此大礼!”适当的恩宠和礼遇下臣部属,也是上位者御下之道,刘定对此倒是颇有此心得,微笑着上前扶起灵宏,后者也很知机的流露出感激莫名的神情。

“多谢皇上圣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投桃而报李,灵宏起身后,便歌功颂德,高声谢恩!

“……哈哈哈……咳……小顺子!传旨,摆驾回宫!嗯!另谕旨御膳监准备一席上等的斋菜果酒,朕要亲自宴请大师!”心患即将诛除,江山必稳若泰山,刘定心中也是开怀兴奋不已。

“奴婢遵旨!”

“谢皇上圣恩!”

“皇上……起驾……回宫!”

……

九月初一,海原城外黑甲军大营。

天空阴云密布,大雁成行,候鸟南归,疾风瑟瑟,风卷残叶,随风乱舞,风夹尘砾,嘶嘶作响,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草木枯黄,沉闷地空气中浸着一股股潮湿的气息……风雨欲来风满楼!

城外黑甲大营,一望无际,犹如一朵朵灰白的浪花,连绵数里,营中旌旗如林,迎风招展,呼啦啦作响,一队队枪明甲亮的黑甲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代来往巡回在大营四周,地势宽阔,土地平整的大校场中,随着点将台上数百牛皮战鼓鼓点的不断变幻,彩色令旗迎空挥舞!

一营营骑兵、步军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紧张而有序的操练着各种阵法,气氛紧张而又火热,一浪高过一浪允满朝气的震天呐喊声不时响彻大营,直冲云宵,齐刷刷如海的唐刀挥舞,不时掀起一片片浪花般慑人的寒芒,远处高大开阔的点将台上,几名擂鼓手赤膊上阵,抡圆了鼓锤,狠狠击打着战鼓,数名传令兵挥舞着手中的彩色令旗,海熊灿端坐在长案后,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台下校场中一营营正操练的热火朝天的骑步兵马,不时地微微点头……

“……呜……呜呜……呜……”随着两短一长的号角声响起,两营黑甲骑兵如潮水般自辕门鱼贯涌出大营,直奔海原西门而去。

片刻之后,两营骑兵已驰过早已填平的护城河,冲到了城墙下,而后一分为二,分左右两路沿城墙两侧倾斜向上的土坡纵马冲上城墙,近万名黑甲骑兵一冲上城墙,即策马沿城墙四散而去,转眼功夫整道长约三里、宽十丈的城墙上,全部布满了刀明甲亮、杀气腾腾的黑甲骑兵!

但城墙上的黑骑军却并未沿着两侧的马道冲入瓮城,而是在驻马立于城墙上,将士们纷纷弯弓搭箭,继而一声令下,利箭脱弦而出,一阵阵黑色箭雨铺天盖地朝内城疾射而出,虽然未至内城,羽箭已纷纷力衰而竭,掉落城中,但饶是如此,也骇得内城中的守军战战兢兢,龟缩在土木结构的工事中不敢露头,里面征集的民壮工匠也不敢轻易进入瓮城修葺被焚毁砸损的外城城墙。

海原西门的外城和瓮城经过上次黑甲军如同暴风骤雨般猛烈的攻击,再加上如天雷天火般惊天动地的雷火弹焚烧轰炸之后,整个外城墙和瓮城已是一片残坦败瓦,满目疮夷,破败不堪,所有的箭楼、城楼、角楼、藏兵洞都被焚烧一空,城墙也是焦黑一片,到处坑坑洼洼,如同长满了麻子怪兽,近万阵亡的守军也已被烧成焦炭,熏天的焦臭味十里可闻,城中百姓已有数日饭食难咽,幸尔蓝宇仁慈,命每日领军巡城的云峰和谢晋指挥部下将阵亡的守军尸体收拢集中后挖坑掩埋。

万人坑!以前蓝宇只在影视剧中见过,那是一帮窝在岛子上的人形畜生干出的泯灭人性、丧尽天良的滔天罪行!这群长头没长尾巴,吃人不吐骨头的混帐王八蛋实在是不能称之为人,这个民族天性龌鹾、猥琐、变态、无耻、下流、下贱、肮脏、卑鄙、凶残、暴呖、忘恩负义,对华夏民族所犯的种种滔天罪行,实是磬竹难书、天地不容!

八年抗战中,这帮禽兽在神州大地上屠杀了数千万手无寸铁的华夏子民,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抢掠了华夏国无以数计的财富,在九州大地上留下了成千上万个令人闻之神伤心痛的万人坑!使原本富饶美丽的华夏神州便得满面疮夷,伤痕累累,给勤劳、善良、纯朴的华夏民族带来了永世难忘的屈辱和心中永远的伤痛,这样一个低劣卑贱肮脏的垃圾种族,依蓝宇来看早就应该永远地将他们从地球上抹去,让其亡国灭种,方可解心头之恨!

而今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中,蓝宇有幸亲眼目睹了什么叫万人坑,那种残绝人寰的悲惨景象绝非言语可以表达,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震憾也绝非普通人可以承受,即使以蓝宇坚恝强横如铁似钢的意志,心中也隐隐有一种伤痛悲凉的感觉,数以万计烧得焦黑如炭条的尸体被一堆堆扔下深坑,越垒越高,形成一座座即将深埋黄土尸山!

那无数具干黑枯焦的四肢扭曲佝偻,似乎仍在烈火中垂死挣扎,黑洞洞的眼眶仰望苍天,象是在上天控诉心中的不甘和绝望,相同的祖先,相同的民族,相同的皮肤,相同的眼睛,相同的语言,本是兄弟手足,如今却殊死相搏,血染沙场,魂归异乡,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时间空间变幻,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的民族命运永远是如此多灾多难,如此坎坷苍桑,如此凄凉悲壮、如此……

太多的为什么,蓝宇想不明白!这个空间与原来的世界如此相似,就连种族间也如此相象,如同一对峦生兄弟!不同空间的两个华夏民族的命运又何其想像,就边历史也惊人的相似,简直如出一辙,如同画面重演!只是不知这个华夏民族未来的命运是否也会象前世那般多灾多难,坎坷凄凉……

此刻蓝宇发束银冠,一袭柳黄行龙团领袍服,双肩绣云纹盘龙,腰束玉带,佩赤血剑,脚蹬飞云牛皮战靴,外披一袭深紫色长披风,魏然伫立于辕门箭楼之上,静静地凝望着远处三里外城墙上来回纵马奔驰间或弯弓疾射的黑甲骑兵,心中思绪纷乱,感慨万千……

须臾,风起云涌,狂风大作,呜咽尖啸的风声阵阵掠过箭楼,袭卷大营,天色愈见昏暗,厚密的云层已越来越低,黑如浓墨,天地间飞沙走石,残叶狂舞,转瞬间,大雨倾盆,狂泻而下,豆大的雨点挟杂在狂风沙石间,凌空飞舞!

蓝宇伸出右手,自楼栏外接着顺风斜灌的雨水,雨水很昏浊,或许是其中夹杂了太多的沙土,或许是空气中飘浮着太多的烟尘,雨水一入手掌便是一滩灰黑色的颜色,也许是苍天想用这场暴雨来洗刷这片染满太多血腥和罪恶的大地吧?又或许是想冲刷去两军士卒心中无穷无穷的杀意和怨恨,给大地带来和平与安祥!

大雨依然丝毫不减,地面上很快便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洼,啪啪啪地雨水毫不停歇地砸落水洼,溅起一蓬蓬污浊的水花,透过昏黄的雨幕,远处城墙上响起了撤军的号角声,一队队骑兵队形严整的驰下城墙,顶着倾盆的大雨在护城河前集结汇拢后排列阵形,而后快速的朝大营疾驰而来。大营中也号角四起,一营营在校场中操练的兵马,陆续返回营帐,躲避这越来越急的狂风暴雨。

蓝宇收回右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泛起一丝冰凉的感觉,仰头望着昏暗低沉的云层,风愈急雨愈紧,磅砣大雨,如珠如帘,无情冲刷着大地,洗去世间一切的罪恶和污秽,蓝宇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心道也不知京城中那位小皇帝会不会如自己所愿,派使前来议和罢兵!

时已至深秋,气温愈来愈凉,军中士兵皆衣甲单薄,若战事长久地拖延下去,万一天气骤变,突降暴雪,那自己这十万大军岂非要重蹈异世二战中德军西线战事的复辙?

记忆中,在前世那个世界历史的二战中,西线德军四十万大军所向无敌,一路势入破竹,攻陷苏联大部分的广阔领土,眼看胜利已经在望,但就在战争最紧要的关头,待德军进攻至莫斯科郊外,将莫斯科团团包围,战争即将胜利之时,却突遭罕见的暴风雪的袭击,以致功亏一馈,四十万精锐德军尽毁于一夜之间,冻死冻伤者不计其数,最后被百余万及时赶至增援的苏军合围后全歼于莫斯科郊外!

此战也是二战的最重要的转折点,德国经此一战不止国力、军力大损,士气也转向低靡,原本锋锐无匹的闪电战攻势自此后也一蹶不振,直至被苏军反攻入柏林,柏林沦陷后希特勒自杀身记,德国战败投降,轴心国也土崩瓦解,二战最终以同盟国的全胜结束!

一直默默站在蓝宇身后的刘海见风愈刮愈紧,雨势渐大,又看蓝宇紧了紧披风,似是感觉到有点冷,有些担心的劝道,“王爷!雨越下越大,天气也转凉了!王爷还是先回大帐休息吧!”

蓝宇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转身走下箭楼,刘海随后紧跟,刚到楼下亲兵们便围上前来撑着油伞,为蓝宇披上蓑衣,而后团团护卫着蓝宇离开辕门朝中军帅帐处行去,蓝宇边走边道,“吩咐营中伙军晚间多煮几锅姜汤,多放些葱段和大蒜,给士卒用来御寒驱邪!”说话间辕门外已响起了一阵阵浪涛似疾促的马蹄声,却是云峰和谢晋已率二营巡城的骑兵返回了大营。

磅砣的大雨从已时一直下到末时,雨势才稍稍减缓,由暴雨转为牛毛细雨,原本呼啸呜咽的狂风也慢慢停了下来,迷蒙的雨雾犹如天际洒下的一张蛛网,将天地间变得朦胧一片,如梦如幻,原本混浊污秽的空气中渐渐可以闻到一种清新的微微有些发咸的泥土的味道。

酉时末刻,黄昏时分,终于雨停云散,西方天际升起一道七彩炫烂的彩虹,和着天地相连处霞光四射的落日余辉,斜斜挂在天边,犹如一道七彩斑斓的虹桥,连接着苍穹与大地,奇异的景至令无数的黑甲士兵走出营帐!

甚至连西门内城的守军也壮着胆子爬上了内城城墙,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夺天地造化、犹如鬼斧神工的美丽景观,可惜美丽辉煌的事物总是灿烂而又短暂,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随着西阳西下,落日沉落天边,七彩虹桥也随着消失,天空大地顿时陷入一种昏厄阴沉的色彩里,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城外大营和海营城中的枭枭炊烟不时飘散升腾,如烟雾般弥漫在昏暗的夜空中。

一更时分,天色已经黑透,今夜无月,唯有漫天的繁星依然露出晶亮的脸庞,散发着点点光芒,点缀着茫茫夜空,徐徐的清风划破空气,一丝丝清凉的感觉浸人心扉,沙沙地草木轻摇声中,各种昆虫也不甘寂寞地发出低低地有些悲哀的鸣叫声,似乎它们也知道秋天已经到来,寒冬还会远吗?

海原城中,一片寂静。城中四处皆张贴官府布告,宣布实行全城宵禁,自酉时末刻起,有敢在城中四处走动的百姓人等,无论何人,一律按通敌罪论处,斩首示众,因而城中百姓商贩未至申时便打烊回家,生火做饭,酉时未至便已用饭完毕、收拾停当,顶上门闩,各自入睡了!

待至此时,城中各处早已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就寝入睡,沿街的商铺也是个个门板紧扣,打更的邦子声刚刚响过,此刻除了巡城的一队队士兵甲胄和脚下发出的厚沉中夹杂着清脆的声响外,再无一丝异常的声响,唯有一盏盏气死风灯高挂在城中各条街道的店铺和屋宅外门上,在夜风中左右摇摆,吱吱作响,整座城池犹如一座鬼城般阴森恐怖。

城中府衙依然是守卫森严,几乎二步一岗,三步一哨,近万名近卫步兵将整座衙署围得犹如铜墙铁壁般密不透风,任是蚊虫飞鸟也休想轻易入内!

府衙所在的大街此刻,已彻底变成了一座大兵营,两侧前后的高府大院皆被大军征用,三万近卫军驻守其中,前后左右牢牢拱卫着居中的府衙。

府衙正门街道沿街两侧入口每隔百丈,便设有一道鹿角拦马桩,每道防线有二百士兵守卫,最外侧的全部清一色的弓箭手,而其后则依次是斩刀兵、长枪兵、刀盾兵,至府衙正门台阶前则是整整五百由弓箭手和刀盾兵组成的防线。

宽阔高大的门楼上高挂着十盏一尺长的气死风灯,将正门前方圆百丈之地照得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整条长街两侧屋脊墙头上皆插着无数火光熊熊的松油火把,从不时自其中反射出的烁烁寒芒可以看出,其中定然隐藏匿着无数的士兵和无穷的杀机,整条二里长的街道此时一片光亮,夸张点讲即使掉根草屑在路面上也清晰可见。

此刻府衙内堂之中,同样是灯烛高燃,光芒四射,将整个厅堂映得一片通明。

堂中偏厅中,崔呈斌与连全二人身着便袍,盘膝坐在软垫上,正在柔和的烛光中围着一方棋盘对奕,但从两人的神色来看,似乎非常焦虑,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旁边矮几上放着二盅仍冒着丝丝热气、浓香四溢的参茶,知府苏正秋恭恭敬敬的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崔、连二人奇臭无比的棋技,嘴中却不停的恭维称赞。

崔、连二人所下的是围棋,崔呈斌执白子,而连全则执黑子,此时棋局已陷于绞漆状态,白子几乎已被黑子团团包围,黑子仍在不停的绞杀吞嗜着所余不多的白子,而崔呈斌却似毫无所觉,皱着眉头捏着棋子,却始终也未其落子,连全见崔呈斌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轻咳一声,前者方醒过神来,猛地落子,却又是一记败着,所有的白子至此完全被包围,再无转环的余地,败局已定。

“呵呵……崔帅今夜似乎有些魂不守舍,棋艺也大失水准,不知是否在忧虑京中之事?”

崔呈斌解嘲地笑了笑道,“……连大人果然目光如炬,本帅心中所想之事,丝毫也逃不出大人的眼睛!”

崔呈斌表面故作镇定洒然,心中却愈见焦躁不安,自五日前城外黑甲军大举攻城,彻底摧毁西门外、瓮两城起直到今夜,数日之间,他从未有一日可以安寝,每每深夜自恶梦中惊醒,总是骇出一身冷汗,浑身颤抖,全身瘫软无力!

睡梦中崔呈斌只见数十万如狼似虎的黑甲军虎啸狼嚎着蜂涌冲入海原城中,将自己从被窝中揪出,恶狠狠地将自己捆绑成人棕,然后拖到府衙外,一刀一刀地将自己的皮肉削去,最后只余一个脑袋和一具如同骷髅般的骨骼连着些许如布条的皮肉,暗红的鲜血在火光中四处流淌,任自己如何哭嚎哀求,那凶恶如鬼的士兵却丝毫也不理会,直至自己的鲜血流干,喉咙干裂,声音嘶哑,再也发不出声响!

最后,受尽折磨,咽咽一息的他只有不停的在地上扭曲颤抖,那一股股时浓时淡的血腥味,其间夹杂着股股骚臭之气,即使梦中也那么清晰、那么真实,最后直到自己流尽最后一滴鲜血,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再也无力哭喊挣扎之时,刘秀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他蹲在自己身前,冷笑着望着自己!

这个乱臣贼子,这个狂魔杀神,他就蹲在自己面前,他的目光冰冷如数九寒冬,象尖刀般剜刻着自己的骨头,他那英俊的面目狰狞煞白,如同地狱恶魔般残忍地看着自己,不时发出嘎嘎嘎阴森恐怖的怪笑声,似是在嘲笑自己自不量力,竟敢领军和他对阵,又象是在蔑视、鄙视自己,望向自己的眼光似乎就象在看一只蚂蚁,又或是一只苍蝇……

连全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端起旁边矮几上的上好参茶,吹着热气轻轻吸了一口,“自上月二十六日起至今,你我二人已接连上了六七道五百里加急奏折,无论如何皇上也会收到几道,想必目前海原的形势皇上已有所了解,至于为何迟迟未见廷寄传来,应该是皇上正与朝中诸臣商议此事,又或许朝中起了什么变化也未可知?”

“变化?……”崔呈斌双手禁不住轻微颤抖了一下,连忙自袖中掏出锦帕擦脸以作掩饰。

连全却将崔呈斌的反应看个真切,干干一笑,放下茶杯,拱手朝北恭声道,“崔帅也不必太过担心!咱家也不过是胡乱猜测而已!皇上英明神武,定早已胸怀乾坤之策,你我身为下臣又岂可轻易揣磨出圣上心思?眼前要务便是死守海原,静待圣上旨意便是!”

崔呈斌心中暗骂,你个老狐狸!没来由吊老夫的胃口!,口中却不敢含乎,正襟肃容面北虚拜道,“皇上英明,隆恩浩荡,临危托重任于本官!值此朝廷生死存亡之际,本官自当殚精竭虑,赴汤蹈火,以报圣恩!”

“崔大人与连大人一片拳拳赤胆忠心,虽临危而丝毫不惧,慨然从容,气度恢宏,实乃朝中百官之楷模,下官万分敬仰!”一旁跪坐的苏正秋一脸崇敬的诌笑道。

“呵呵……知府大人过奖了!忠君报国,死而后已,本乃我等臣子之责,何足言誉!”连全笑吟吟道,崔呈斌却线毫也提不起兴趣,勉强干笑一下。

苏正秋见崔呈斌依然一脸愁容,忙出言劝慰道,“崔大人也不必太过忧心军务,保重身体要紧!依下官看,这几日间,城外黑甲军的攻势已是愈来愈弱,每日也不过例行公事般上城巡卫,零星射上几波箭矢,毫无挥军全力攻城的迹象!”

见两位上官都全神凝听自己的见解,苏正秋原本忐忑的心顿时笃定起来,深深咽了口唾沫后,接着又道,“依下官猜测,近日来叛军攻势减弱之主因,想必是逆军持久作战,而又得不到及时的修整,已致军中士气低弱,再加上补给不力和粮草不继所致,下官料那那叛军定支撑不了多少时日,待江南勤王军渡江而过,攻占青川之时,逆军自不战而逃,崔帅便可以挥大军出城追击,一举将逆军击溃歼灭,立不世之功!

连全闻言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崔呈斌则是无奈的苦笑,俗语说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有几斤几两,没人比自己更清楚!眼下虽然城外黑甲军攻势减弱,每日只是派少量骑兵上城骚扰,但他心里很清楚,对方不止是要阻止自己派军重夺外城、瓮城修葺城墙这么简单!

更重要的目的是将西门随时置于对方的精甲铁蹄之下,不间断地给城中守军增加压力,打击守军的士气,只要对方愿意则随时可挥军自西门攻入海原,到时不止海原不保,自己项上头颅恐怕也呆得不稳当了,虽然此时城中仍有十二万大军,但即使以他这种毫不懂兵法战策的文官也很清楚这支士气被夺,已斗志全无的军队到底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正当崔呈斌忧心如焚之际,一名亲兵突然从外间闯入堂中,口中大喊道,“禀大帅,京城五百里加急廷寄到!”

说着那亲兵三步并作二步冲入偏厅,跪地将牛皮制成、火漆封印的长筒高举过头,递给仍有些昏昏噩噩的崔呈斌。

半响,崔呈斌方自震惊中反应过来,也未接筒,急切地问道,“是宫中廷寄?还是六部廷寄?“

“禀大帅,是宫中御书房廷寄!”

“啊……快……设香案……燃烛焚香,跪接圣喻!”崔呈斌闻言大喜过望,忽地直起身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连全与苏正秋闻言也不禁动容,几人慌忙各入内堂,套上官袍、纱帽,穿戴正齐,重又涌了出来,正堂上首已摆好香案,黄绸围铺,红烛高然,香烟缭绕,那筒仍系着浅黄色背带的廷寄被端端正正的置于一方精置古朴的托盘中,火红地烛光中不时反射着丝丝耀眼的光芒。

崔呈斌居前,边全、苏正秋居后,三人成品字形跪倒于堂下,朝着上首的香案,三叩九拜,三呼万岁后,这才爬起身来。

崔呈斌小心恭敬地托起皮筒,拆掉火漆封印,取出一卷黄色的绸卷,展开来借着烛光细细读阅,烛光轻摇,他的脸色也随着忽明忽暗,变幻不定,似喜似怒,似忧似愁,捉摸不定,良久方看完廷寄,再次小心翼翼地卷好廷寄重又塞回皮筒中,扣好盖,交于亲兵留档封存!

连全和苏正秋站在堂中眼巴巴地看着崔呈斌观阅廷寄,苏正秋还没什么,官职太低,根本没资格参阅圣意,那连全就不同了,见崔呈斌旁若无人地看完后便将廷寄交给亲兵拿回内厅封存,脸色已是一片阴沉,不过转瞬即逝,微笑着道,“崔帅!皇上廷寄中有何旨意?”

崔呈斌似乎仍陷于震憾之中,闻言一愣,“……啊……嗯……苏知府你先行退下吧,本帅与连大人有要事相商!”

苏正秋原本还想趁机接触一下最高机密,借以抬高一下自己的身价,不过即然大帅发话,不乐意也得忍着,当下诌笑着道,“如此下官先行告退,大帅有何事尽管吩咐,下官随时候命!”说着边躬着身退出了大堂。

“连大人请坐!”崔呈斌走到堂中左首的椅中坐下,伸手道。

待连全坐入旁边的椅中后,崔呈斌方长吐一口浊气,故作神秘道,“连大人猜猜皇上廷寄中所说何事?“

连全心中已是不悦之极,脸上却毫不动声色,淡淡道,“是战是和?“

崔呈斌闻言一惊,脱口道,“连大人果非凡人,一击即中!”顿了顿又拱手向北道,“皇上圣谕,令我等率军坚守海原,静候钦差大臣前来,派军卫护其与逆军商谈议和事宜!”

连全咯咯轻笑几声,脸上颇有得色,“果然不出咱家所料!万岁爷圣明,想必已有对付逆贼的计策,这才遣使与刘秀议和!”

崔呈斌疑惑道,“连大人此言何解?难道说此次议和不过是缓兵之计?为何迁寄中只字未提,而且皇上严令我等在议和期间绝不可妄动一兵一卒,以免激怒刘秀,破坏议和大计,否则立斩无赦!”

连全眼中一道不屑之色一掠而过,悠然道,“万岁爷乃真龙天子,英明睿智,深谋远虑,胸怀天下,所思所虑又岂是你我凡夫俗子可以想到?……嗯?……“

崔呈斌何等人物,已是听出连全语中暗藏的杀机,忙惶恐地跪地恭声道,“下官失言!下官岂敢私揣圣意!连大人见谅!“

连全冷冷地望着跪俯于自己脚下的崔呈斌,心中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咱家面前装模作样!才刚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了染房,这还得了!非得给你来个下马威,你才知道上下尊卑!

半响,摆足了官威,连全方才舒展脸色,心满意足地温声道,“崔大人这是作甚!折煞咱家了!快……快起来说话!呵呵……“说着俯手将崔呈斌扶了起来。

崔呈斌坐回椅中,连忙取出锦帕试着额头冷汗,边恭敬地迭声道,“多谢连大人!多谢连大人!下官感激不尽!心中却暗道好险,差一点就着了这死阉人的道,私揣圣意的罪名可是可大可小,若连全在圣上面前参自己一本,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之罪,就算自己身居高位,又有太师撑腰,那也免不了罢官下狱,抄家灭族也是有可能的!

“呵呵……崔大人言重了!你我现在可是同船而渡,一荣俱荣,一损具损,咱家又岂会陷你于不义?!”

崔呈斌勉强地笑了笑,心中却仍是余悸未定,再也不敢大意,忙起身朝着一脸笑容可掬地连全拱手道,“皇上谕旨,钦差大队明日便会抵达海原,下官还要打点迎接事宜,暂且先行告退!

言罢,崔呈斌便逃也似地离开内堂,返回自己就寝的偏院中,坐在寝室中连喝了几杯热茶,一颗悬起的心这才放回肚中,暗忖,人言伴君如伴虎,以老夫看来,这圣上身边的阉人就如同恶狼,还是披着羊皮的狼,稍不留神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

……

二更时分,夜已深沉,今夜无月,就连星光此时已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大地如蒙上了一张黑幕,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凄凄地夜风咽咽地掠过沉睡的大地,平添了几许苍凉,几许阴森……

城外黑甲大营中,中军处帅帐内依然灯火摇曳,映得帐幕一片通亮,蓝宇静静地坐在外帐帅椅中,默默地看着眼前长案上不时跳动摇摆的灯火,听着帐外守卫亲兵平稳而有力的呼吸,甚至是心跳声也清晰可闻,嘶嘶的风啸声不时掠过帐顶。

蓝宇那张如同大理石雕刻出的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庞在跳动的灯火映射下,忽明忽暗,变幻不定,高大而健硕的背影反射在身后的虎啸屏风上,如同巍峨的高山般雄伟而坚毅,一双如黑夜中繁星般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星目却隐隐透着一丝寂寞、一丝悲伤,坐在宽大帅椅中的身躯此时似乎已彻底溶入了这片奇异的天地之中,再也难分彼此,唯有身后帐幕上斜挂着的那柄血红色的宝剑依然映身着锋利璀灿的光芒。

秋风疾,落叶劲,漫天霜叶花满地!

转眼间,蓝宇来到这奇异地世界已近两月,有时回想一下就如同身在梦中一般不真切!可是春梅、夏荷那娇美却冰冷的容颜却一直在脑海中提醒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自己已经溶入了这具身躯,溶入了这个光怪离奇的异世界!

抬头仰望锥形的帐顶,蓝宇禁不住幽幽地喃喃自语,“不知倩儿是否也会如自己一般幸运,此刻也在一个不知名的世界继续生活?……唉……但愿那个世界会允满和平,安宁而美丽,希望你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生活下去……直到永远……!”

渐渐的,蓝宇一双星目中那原本隐隐闪动的莹光却忽地变成了一蓬烈火,熊熊燃烧地烈火,允满刻骨仇恨的烈火,灸热而窜动的火焰似要将这世间万物焚毁,“……陆小天!……我们的帐还没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等着我……等我回去和你了却我们之间所有的仇怨!”

须臾之间,满帐之中迅而允盈着无穷无尽升腾的杀气,案上的灯盏似乎也感受到这股强横无匹的气势,滋滋疾燃,无风狂舞,帐幕斜挂的赤血剑也感受到主人心中漫溢的刻骨仇恨,铮铮疾鸣,剧烈颤动起来,激昂的龙呤声似战鼓急擂,震人心魄。

刹那间,帐外巡守的亲兵便感受到自帐中不停滚涌而出的股股浓烈如浆的杀气,“锵……锵……锵,一众亲兵纷纷拔刀出鞘,正欲掀帐入内护驾之时,却突然感觉到原本浓郁翻滚的杀气如同退潮般向帐内倒泻而入,瞬间便消失无踪,如同允气般不断鼓涨的大帐也霎时缩了回去,一切都在电闪间恢复原状,一众心腹亲兵心念急转,旋尔便明白这股强大的气势必是发自王爷身上,于是纷纷收刀入鞘,各归各位,依然凝神警戒着四周。

直至四更时分,帅帐内的灯火才熄灭,帐外守护的亲兵们也终松了口气,脸上竟浮起一股欣慰欢喜的表情。

原来这数日间,帅帐内的灯火从未熄过,一直都是燃到天明,这也表示帐中的王爷从未有一夜就寝安眠,试问护卫的亲兵又如何可以安心?

自青川之战始,蓝宇在黑甲军中便建立了如同天神般崇高而神圣不可侵犯的超然地位,军中士卒皆暗中尊称蓝宇为赤血战神,严然已是黑甲军中活着的神邸,而缩居于海原城中的近卫军则敬畏交加地称其为赤血魔神,一闻其名便浑身颤抖,惊骇欲绝。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地脚步声,护卫帅帐的一众亲兵心神猛地一紧,圆睁双目,谨慎地望着发出声响地地方,片刻之后,一员披挂整齐、身材高大的将军带着十余名亲兵蹑手蹑脚走了过来,却正是亲军统领……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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