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然一声冷笑传来。
所有人的身形骤然止住。
严珂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宝刀碎成三节,手中所握赫然只剩下刀柄!
一袭雪白衣衫忽然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庙中干草凌乱,可这一袭白衣掠进来时,连一根干草都没碰到,他出现得太过突兀,太过诡异,庙中七人都愣在原地看着他,直到他飘然行近,严珂还没来得及反应,本应成为他刀下亡魂的白绯便被来人带到一旁,缓缓放在他们铺好的草垫上。
游云一声惊呼霹雳般地响起:
“沐春风!”
沐春风慢慢站起身,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嘴角轻笑,淡道:“让我好找。”
众人情不自禁飞退回游云身后,刹那间,七人一齐闪动,站成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极其紧张地盯着沐春风。
他如何找到这里的?又是何时进来的?
他脸上的表情又怎敢这样轻慢!
沐春风看着众人惊恐的模样,忽地叹了一口气,他眉间略显疲倦之色,清越无比的容颜满是深深的厌倦,他沉默了一会,抬起一只手,从容至极道:“解药给我吧。”
他的语气仿若对稚子无奈的呵责,好听温润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和杀机,见庙中没人应答他,沐春风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把解药给我吧。”
“看来这个姓白的娘娘腔果真是璇玑楼的人!”那穿白衣的男子声音尖锐,仿佛沐春风的出现早已吓破了他的胆,他全身微抖,却强撑脸面道:“凭什么给你!”
严珂面色铁青,狠狠地瞪着他没出息的样子,低低道:“大师,我们……”
游云双手合十,肃然道:“阿弥陀佛,刘越,把解药交给这位施主。”
原来那穿白衣的男子名叫刘越,他闻言一怔,又实在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不甘心地走上前来,将手伸进衣袖,待到离沐春风三步的距离,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进他的脑袋里,此刻,如果他放蛇出来,沐春风绝对逃不过!他袖中的银蛇乃是祖传秘宝,毒性狠辣,没有他的解药,沐春风必死无疑!
什么璇玑楼天龙使?什么剑气无匹,当世第一?
不过就是他刘越的手下败将!
想到这,他脸上狰狞阴险的笑意更深,刘越抬头直视这和他同穿白衣的男子,却愕然发现沐春风眼中悲悯清澈的目光,白衣男子嘴角温文的笑不带有任何侵略性,仿佛他只是个来迟的客人,然而刘越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却觉得冷汗涔涔,恐惧异常,衣襟被汗液****,他手一抖,却是没拿到解药,藏在袖中的两条银蛇宛若闪电,嘶然窜了出来。
游云大叫不好,却已来不及。
沐春风虽及时闪退,那两条蛇仍是咬住了他的右臂,刘越本吓得肝胆俱裂,可见到这情形,畏惧登时散去,他双腿微软,踉跄长笑道:“哈哈哈哈!你们看!沐春风也不过如此!”
然而笑到一半,他便再也笑不出来,沐春风左手在两条银蛇身上一扯,手臂一挥,那两条银蛇竟然化作两股剑光,瞬间刺穿了刘越的喉咙,剑势一起,竟将刘越的尸身震出老远,撞在游云的脚前。
严珂等人惊诧地低首一看,发现两条蛇身已化成血污,只留下两只蛇头在刘越身体的不远处,蛇头上的毒牙已经不见,圆鼓的蛇眼直愣愣地盯着他们一行人,甚是瘆人可怕。
只有游云看清了,蛇扑向沐春风的瞬间,他周身已形成一层淡淡的真气光晕,硬是将蛇的毒牙融碎。
这个年轻人的内功修为究竟到何种程度,能一强至斯?
游云双手合十,缓缓走出,道:“阿弥陀佛,施主剑气高超,果然名不虚传。”
沐春风敛笑挑眉,道:“你便是曾指点一代剑神沐天雨修习内功的游云大师么?”
游云大师闻言攒眉,又多打量了沐春风几眼,道:“想不到中原还有人记得老衲的前尘往事,不知施主与剑神沐天雨有何因缘?”
沐春风不愿就此多说,只淡淡道:“你既是对沐天雨有授业之恩,我不想杀你,你且离去吧。”
游云大师含笑摇头:“老衲毕生唯有一愿,那就是想与傀儡城东长老的‘浑天一气’一较高下,可惜世事风云变幻,听闻故人辞世,老衲实为遗憾,今日得见施主高招,我亦求解脱,特此恭请施主一剑。”
严珂等人急忙劝道:“大师何必与使节在此两败俱伤?我等虽为组织一员,却是真心想投诚璇玑楼,原是一家人,何苦交手!”
沐春风原本犹豫,听到这话后神情却突然冷下来,叹息道:“如你所见,我本无剑,你便接我一掌吧。”
游云闻言,肃然盘膝而坐,真气腾起,吹得众人衣袍飞舞,沐春风走上前来,运起左掌,将丹田之中的内息提到极致,游云面色悲苦,一如几十年面对佛祖的虔诚,他双掌合十,并没有在意沐春风落下的一掌。
震响,叹息。
掌风及体,却未打到实处,游云双目霍然睁开,逆着沐春风的掌势,脸上绽起本不属于出家人的疯狂笑容,他缠住沐春风的瞬间,身体爆发而出的内力,像是一只巨大的食人草,欲源源不断地吸取对方的内劲,然而缠了半响,却什么都没吸进来。
沐春风体内的真气空空如也,游云不可置信地盯着沐春风,见这白衣男子神色如常,目光充满怜悯同情,他胸口压抑几十年的怒意陡然炸开,如若几十年来苦修的恶念全部反噬,游云狰狞嘶吼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有内力?”
沐春风轻叹,荧光一跃,剑意初成,刹那间洞穿了老者的身体。
严珂被二人交手的景象吓得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诸人个个吓得面无血色,生死攸关面前,他们迅速达成了共识,尽数向庙外奔逃,一溜烟儿便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一声惨叫,游云顷刻形同废人。
沐春风收手推开他,脸色微白,他三月之内本不该动用凝光之力,然而一个半月来存在丹田中的内息在与游云的一掌中用尽,想要最快制敌取胜,他不得不再次重伤血脉,强用凝光。
“你若不是动了吸尽我内力的贪念,我这一剑未必刺中你,你输了。”沐春风冷冷地俯视倒地的老者,望着游云脸上的不甘,他莫名地感到一股躁恼。
身后响起的痛呼,令沐春风心神猛然一震。
另一边草垫上的白绯痛苦地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捂住脑袋,几近昏厥过去,沐春风错愕,连忙伸手向她扶去,却被白绯愤然挣开。
“你走!”毒发的痛苦,让她死死地咬着牙根,就连这简单的两个字,她说起来都极为艰难。
沐春风皱着眉头,平静如玉的脸上终于出现暴怒的神色。
他走到刘越的尸体旁,五指一展,凝光剑气眨眼间将尸身的衣袍割碎,叮叮当当竟然掉出许多药瓶,沐春风鲜少这样不冷静,他挨个将瓶塞打开,发现不是解药的便一一扔出去砸碎,直到剩下最后一瓶,他手指颤抖,生怕这最后的希望变成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