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路城只是匆匆说了句话就挂了,说是要去学校帮刘书记整理资料,七里对着手机叹了口气,然后手机忽然响了,她马上接起来,是麦尔泽。
说好以后,麦尔泽便骑着摩托车来接她了。
七里挂了电话,蹬蹬跑下了楼。
打麻将赢了点小钱的朱梅靠在楼下和别人聊着天,瞧,约会小情郎类,苏秀英的女儿可比她本事大多了。
苏秀英就站在不远处,没有作出反应。
看到她没反应,朱梅又不甘心地换了个姿态,继续说道,不过,她生出来女人,也勾引不到什么好东西。
****得嘴巴放干净点!苏秀英终于怒吼着骂道,朱梅赶紧拉住两边的人,哎呀,不说了,不说了。
一边和她们发出刺耳的笑声。
麦尔泽把摩托车开得飞快,他拿起七里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抱紧咯!然后风一样呼啸而去,七里大叫一声抱紧了他,把头埋在他背后。
车子呼啸着驶过柠涵高中。然后到了广场中心,七里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着跨下了摩托车。
她拉着麦尔泽在墨时代逛了很久,最后在一对情人戒指面前停了下来,但是上面的标价让她知道,只能是看看而已。
她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衣角去了别的地方,在她被一条灰白的围巾吸引,想找麦尔泽试一下的时候,才发现,他已不见了踪迹。
七里转了几圈后,终于发现了他,她笑着跑过去,将围巾小心地围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满意地露了灿烂的笑容。
却发现,麦尔泽冷冷盯着一个地方,久久不动。他只是想偷偷跑回来,替她买下那对戒指,没想到却看见了他们。
七里笑着,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
笑容就这样冻结在脸上,空气突然变得沉重。
全世界的人都模糊了,只有那两个人,清晰地呈现在视网膜上,全世界都无声了,只有彼此的呼吸慢慢起伏着,全世界都知道,对爱情不可以太过认真,只有我不知道。
什么相信,其实就是丑陋的谎言。
那个说要整理资料的他,现在左手握着别人的右手,拿着一枚戒指,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
是七里看上的那一对情侣戒。
一对。情侣。戒指。
而我是什么。
路城和她对视。
他脸上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冷漠。
而左娅脸上的樱花一样笑容,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她用力握住麦尔泽的手,用力地说分手,用力转身离去,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泪水用力决堤。
路城,我现在终于懂了,真正的心痛是什么。
就在前面一点,更前面一点。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车子呼啸着驶过柠涵高中,站在门口的少年愣了几秒钟后,被身后一拐一拐走来的女孩拍醒。
你怎么在这里?路城问她。
没什么,陪我去时代广场吧。左娅笑着说。
我要去买点东西,不太方便。她指了指打着石膏的腿。
路城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心一凛,说是要帮他准备礼物的七里,和那个男生,他忽然觉得心酸酸的。
于是点了点头,说,好。
左娅暖暖笑了。
七里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着跨下了摩托车。
路城坐在公交车上,望着他们灿烂的笑容,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她,但是表情却不受控制得冷漠下来。
都是这样的,就算再怎么充满信任,面对第三者,还是会没有安全感,而爱情一旦没有了安全感,信任也就无处安放了。
左娅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一个人和路再说说笑笑。
在时代广场,左娅看中了一对情侣戒,于是试了以后,假装脱不下来了,便叫路城来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七里跑了过来,眼里完全没有别人,她笑着,把一条灰白色的围巾温柔地围在了麦尔泽的脖子上。
路城突然就停下了动作。
他就在她身后,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她不知道。
她的眼里只有他,她的笑容,也是因为他。
然后她回过头。
终于看见我了吗。路城冷漠地想。
七里的笑容慢慢冻结,眼里泛起了泪水。
路城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双手,现在正拉着左娅,放在那枚戒指上。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突然的难过,它在他们脸上铺了一层冷漠的面具,让他们看不清彼此在想些什么。
最后七里握住麦尔泽的手,对他说,分手。
Wj.有很多不敢爱的原因,就是爱完了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什么都要归还上帝,成为历史。
路城真的就再也没有让七里等了,而七里也不再等了,一个人走路,一个人投票,一个人看着车窗外摇摆不定的寂寞。一个人默默地想着。
真的没有什么爱情能逃过世俗的安排,从她说爱他的那天开始,她就承担起了悲伤的风险。
没有人知道的是,她爱他是有目的的。还记得那天她在洗手间吗,她曾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左娅的。
你觉得你的身体美不美?我可是找了很久的哦,哦,对了,你可以不要再缠着路城了好么,要知道,你现在不配和我斗。
所以,她真的不想就这么算了,她终于做了一个残忍的决定,那时候她趴在他温暖的背上,紧抱着他,眼泪在眼眶里发烫,她小声地说,我爱你。
他回过身吻她的时候,他们温软的唇贴在了一起,她知道她是真的爱他的,但是现在,这爱情变了质,像一块松软的面包发了霉,像一个美丽的苹果腐烂了最中间的核。
Wj.七里望着窗外,眨了眨眼。
一旦坐上了往右走的车,是不是就永远回不到左边了。
我们既然回不去了。
那就不要回去了。
手机轻轻震动起来,七里看了一眼,犹豫着还是接起了,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仿佛隔了遥远的距离,他低声说不要分开好吗,她在电话这头没有说话,他的话筒只有自己的体温。
七里低声说,我之所以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要对付左娅。
现在,我不想利用你了,你忘了吧。
她的声音传过来,冰冷得像北极刚刚飘落的雪,路城沉默了,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听着彼此微弱的呼吸,谁也没有挂断。
原来是假的,他的声音变得很沙哑。
你爱得好容易啊。他低低补了一句。
七里的眼泪无声无息滑落,她听见他挂断了电话,她也轻轻合上了手机,隔断了遥远的呼吸wj因为是假的,所以你就要我忘记,这一切对你来说,是否就像看着一只小猫被淹死一样,那么容易,可是如果,如果是要你亲自动手呢,如果是要你亲手淹死你最爱的猫呢。看着它在透明的水的用力挣扎,看着它渐渐失去呼吸,不再动弹,你舍得吗?你敢吗?你的心会疼吗?
我不舍得,我舍不得,我不敢,我没这个勇气,我的心会一遍又一遍撕裂般的疼。
路城松手,手机落到了地板上,他终于蹲下身,流下了这些天来最多,最滚烫的泪水。
Wj.七里坐在公交车上,不管去哪,就这样,就这样一直开下去吧,她是利用了他,可是,并不是全是假的。
那句我爱你,是真的。
她终于捂住脸,任泪水肆无忌惮的落下来。
我不是气我看见的一幕幕,我知道,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对的,可是我们必须分手,路城,我不能再这样下去,就算要报复她,我也不会再用我们我爱去做赌注。
我的心,我会让它冻结,我会让自己变得坚强,等一切都结束了,这样,我们就能,就能继续了。
.又到了去学校的时候,七里没有在车站见到路城,她想,他或许不会想见到她了。
校园里,下过几场雨后,天气迅速冷了下来。
风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似乎四面都有,吹得女生们的头发纷扬起来,像海里飘动的的水草。
男生们很少有穿衬衣的了,偶尔见到几个,都瑟瑟发抖,女生们裹紧外套,捂着嘴巴小声埋怨着从七里身边匆匆跑过去,似乎想要逃离这一阵又一阵冰冷的风。
上课了,教室一如既往的安静,那些脑袋都死气沉沉地低着,数学老师走进教室开始点名,发现路城和左娅还是没到,有人举手,左娅骨折了,这些天路城都留在医院照顾她。
又开始有人悄悄议论,七里一边落寞地低下头,一边在在心里冷冷地笑,她已经问过猫腻,根本就没有人打断她的腿,她只是去她表姐的诊所打了假证明,假石膏。
数学老师点头示意,然后发下试卷,今天考第一章内容。
差点忘记了,七里收了收桌面,准备考试。
.考试开始了,她认真地在草稿上划划写写,解算着每一个复杂的方程式。
字迹忽然在纸上晕染开来,七里松开手,手指全被笔水染黑了,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金属笔头不知为何脱离了笔管,那些粘稠的黑色液体还冒着小小的气泡。
七里打开铅笔盒想要换一只干净的,结果发现盒子里黑得更夸张,没有一根笔是完好的。她抿了抿嘴唇。碰了碰前面的人,那人回过头来,一脸不耐烦。
同学,可以借我一支笔吗?
我没有,那人说完快速地转过头去,七里没有再说什么,她可以看见他抽屉里有两支没有用的笔。
她低下头,慢慢擦拭脏了的右手,这时有人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七里回过头,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拿着一根圆珠笔,恩,借你用。
.怔了片刻,心底某个地方似乎轻颤了一下,一阵暖流涌过,她说了句谢谢然后迅速接过了那支笔,回过身后,手却僵硬在半空中,像是一台机器突然被切掉了电源。
嘻嘻哈哈的嘲笑声化成一支细长的银针,用力刺进耳朵里。
却痛在心底。
圆珠笔上涂着强力胶,像剧毒的虫子紧紧噬咬在手心,锥心的拉痛感。
.下课了。
七里站在洗手间,一边冲水,一边将圆珠笔从手心慢慢撕下来,然后扔进垃圾桶里,手心破了一些皮,不断冒出血来,七里拿水冲掉然后取了张纸巾堵住。
其实,这只是个开头而已,那些莫名其妙树立起来的敌意,早在你不知道的某个晨昏就扎地生根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疯狂地生長,长成一株巨大而美丽的食人花,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吞噬,融化。
接下来的早操的时候只有七里一个人没穿校服,那是因为衣服从抽屉里取出来的时候,已经破破烂烂,想也不用想是谁做的,她把校服塞到张如的抽屉,然后下去早操。
因为没穿校服,她被拉到楼梯口罚站。
路城今天穿了一件黑外套。
七里一脸平静地站在楼梯口,看他扶着左娅,从楼上慢慢走下来。
那是一幅怎样的美好的画面。从窗口流泻进来的阳光,漂亮的女孩受了伤,脚上缠着厚厚的纱,干净温暖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他们在阳光下低头的弧度是那么温柔。
他们彼此眼神的交汇是那么自然。
就好像——一對亲密无间的恋人。
左娅抬头看见七里,微微一笑,她说,早啊。
路城也抬起头,他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说了句早。
七里没有理会他们,她离开了那里,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同他擦肩而过。
两列方向相反的火车,在隧道里毫不犹豫地错过,火车上的乘客们,就是他们曾经熟悉的过往,在漆黑的隧道中,你看不清我,我看不清你,所以,没有人敢伸出向对方了解的手。
所以,他们注定,一辈子一辈子,硬生生地背道而驰。
所以,那句飘散在空气中的“早。”
也慢慢消失了。
路城低下头,没有人知道他的表情。左娅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走吧。
走了十几步远后,七里停下了脚步,心虽然是冰冷的,但涌上眼眶的泪,是烫的。她没有让眼泪流下来,眨了眨眼。
她的心如愿以偿地冻结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累了,不想再说话,不想去解释。
曾经,面对那么多打击与流言,她不依不饶。
但是面对路城的怀疑,面对苏秀英的病痛,她却感觉到疲惫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明白到世界的残酷,她站在那片属于自己的黑暗世界里,失去了声音。
像这样黑暗的世界,没有人会愿意靠近吧,所以路城,我只要你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远离有我的地方就好。
不想再多说什么,也没那么多力气面去解释,我的心到现在还是寒冷的。
然而,我可以放下爱情,也可以不要归宿,但是,这些伤不能白受。
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会一一让你们尝到我的痛苦。
想到这里,她回到教室,从自己后座那位女生的抽屉里翻出了那瓶强力胶,然后倒在了她同桌的书页上,还有笔袋里。
对付幼稚的人,或许的确要用这种幼稚的方法。
然后她打了个电话给左娅,约她到天台见面,一个人,她说,我可以把路城让给你,但是,有些事我们要说清楚。
她和左娅原本是朋友,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还没搬到陌城时,她们曾在一个小学。
那时候父亲还没有离开母亲,她的生活很幸福,而左娅只是一个家庭贫苦的孩子,她们一起喜欢班上的那个男生,后来父亲有了别的女人,抛弃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