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黑夜，韩向东两点多钟了才鬼鬼祟祟回到宿舍。这立刻引起周尚文的怀疑。
当时周尚文正在辗转反侧，回想白天和栗晓慧约会时的情景。他们相隔着五六米远走出校园，拐过围墙转弯处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并肩走到一起。路边走过双双对对的男女，有些是泽西教院的，有的是临近几所院校的。一对对勾肩搭背，挎臂搂腰的。走在前面的一对，一走到墙根拐角里，就亲起嘴来了……
栗晓慧好像看出了周尚文的心思：“向往吗？”
周尚文自嘲地笑了笑：“向往者，向之往已！”
但漫步是漫步，总不能就这样干走吧？该回忆的都回忆好多次了，所有要说的话题也都搜索个差不多了……美好时光就这样磨蹭在了淡而又淡的谈话里了，那么不磨蹭又能咋么样呢？也许在二人的世界里，磨蹭本身就是在把剧情拉长的必要手段吧？
他们就这样磨蹭到了天黑，她领他走到一个街心小花园，栗晓慧带头走到草坪里，侧身躺了下去，周尚文也佝偻着侧卧在栗晓慧腿弯后侧，和那纤细的后腰也就差一指头那么近了，加之周围恋人们肆意而又创意的姿体示范，周尚文也将一只手试探着向栗晓慧身上迂回过去……但瞬即就触电似的缩手了，在如此空旷的天地间，周尚文到底没能突破这革命性的第一步。
前几天就听韩向东自吹自擂，说他跟老肉墩亲嘴那简直就跟盖个报废的公章一样不算个事儿。周尚文有点不信，怀疑这家伙是自吹，就追问，亲嘴都不算个事了，那么更进一步的事儿，不就水到渠成了？韩向东就诡诈了脸告他，有困难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周尚文惊问，你他妈果真想落实到行动上？韩向东摇摇头，笑而不答。
周尚文改用激将法：“吹牛了吧？是给生殖器涂脂抹粉吧？”
韩向东叹一口气说：“唉，日他娘的，不行了，根本不行了！”
“啊？”周尚文震了一下，“是吗？”
“唉，你说自来了泽西教院，只回了一次家，都隔一个多月了，按说也该养精蓄锐了吧，可，可你说咋么就一点都不中用了呢？”
“啊，是吗？”下面的话，周尚文简直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你说你说今年才40多，男人的工作难道这就这样完蛋了？”
“啊，是吗？”
这天夜里，韩向东悉悉瑟瑟翻腾一夜，周尚文也辗转反侧了一夜，时不时伴随着长长的叹息。但谁也没再和谁说话，只是各自折腾着各自的烦恼。
周尚文翻肠倒肚了整整4天，把问题的周边枝节都考虑得周到而又周到以后，才算给自己下了死命令：今晚就是今晚，为今晚赴汤蹈火，碎尸万段也在所不辞了。
傍晚时分，周尚文给栗晓慧打了电话。见面后的程式和以往一样雷同得让人郁闷而又焦躁不耐烦，周尚文不想再这样耽搁时间了，就急不可耐地把话题往行动计划上靠拢。何况此时此景，无边的夜幕已经款款覆盖下来，模糊了人与人之间诡诈的视线，遮掩了恋人间的尴尬与羞赧，茫茫夜色就像一块遮丑的大棉被，盖向人间，遮严了天底下一对对亲昵百态的恋人。随着夜色的渐渐加深，周尚文的胆气也在一阵阵地递增……
近处的恋人们正在进行咋样的操作，已经看不见了。看见的只有远处时亮时暗的车灯。
自从来到草坪上，栗晓慧一句话都没说，只听见时不时发出一声轻轻的气息。
周尚文也没说话，好像一张口说话就会把积蓄的情绪和力量释放掉似的。周尚文只是一下一下吞咽着唾沫，一任阴谋在肚子里一阵阵地膨胀着，膨胀到春心萌动内力暴涨，膨胀到激情飞扬勃然奋起……
栗晓慧双臂支撑在身后，仰躺成一个很优美的姿势，她好像在观赏渐渐密集起来的星星，又好像什么也不看。
周尚文就坐在她平伸的双腿一侧，他的任何一只手，稍稍一不谨慎，就可能触摸到栗晓慧这一侧的腿上了。
栗晓慧的双臂好像累了，仰天一躺，一条腿顺势儿一伸，就搭在了周尚文盘坐的双腿上。周尚文心头一热，身子就瑟瑟颤抖起来……周尚文悬空的双手只要自然垂落，着陆点当然就是栗晓慧的小腿弯，而垂落已是势在必行……于是，周尚文的手这就触摸住了栗晓慧的小腿，并感觉到了牛仔裤紧绷出的腿型。而后，那双手就开始了笨拙的迂回与爬延……
一男一女到了这种时候，本该木已成舟了……可是，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坐标里的反比例曲线，尽管距离坐标轴越来越接近，可就是永远不能到达那个交切点……
不行，周尚文还是有点紧张，还是在没完没了地胡思乱想，放弃了话语的攻略，乱纷纷的思绪潮水还在窒息着最后一搏的勇猛……不行，人在勇猛的时候头脑是不能清醒的，只有脑袋里一片空白一窝混沌，人才能拼死一搏的，这时候的周尚文多么需要一顿隆隆战鼓或者嘀嘀当当的号声来把这泛滥不绝的思绪切割成简单的冲锋节奏啊！
周尚文用了一阵气吞山河的深呼吸和一声毅然决然的咳嗽，阻断了思绪的溪流，果然就有了奇效，像一股地动山摇的震波，从地震的中心向无边的大地扩散开来……奇妙的感觉立刻就在全身勃然涌动，一浪接一浪地扩散到全身，浸漫过心房，最后就清晰地聚拢在大腿的根部……陈年废退的春心就在这当儿，真正地被醒然激活。周尚文像饿久的恶狼一样，一翻身将自己笨重的身躯恶毒地压下仰躺的栗晓慧……一阵酥软的颤动，一股奇妙的激流像滚滚的岩浆，冲破地壳喷发而出……
周尚文踏着星光走一路，心里狂呼一路，甜蜜地追忆着曼妙无比的体验，那是从肉体到心灵的通彻的感受，那是情爱和性爱最完美的交融的感受，那是身心融化得疯狂到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感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