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巴特拉另外两位主人克莱姆和尼克斯厄尔对萨拉的怀疑和不满越来越明显。如同对所有克里斯帕斯女性的看法一样在克里斯帕斯语言里,“女性”和“异性”是同一个词在他们的男权眼里如果萨拉没有萨那曼尔的血统,那么就干脆毫无用处(应该说产生这种看法与他们是否是教徒无关,信仰只不过使他们更加顽固而已)。因此他们绝不相信萨拉能杀死约帕斯。这种对萨拉个人的怀疑很自然地会蔓延到萨拉的上层团体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尽管阿里斯塔恰斯说萨拉代表的是克里斯帕斯,但他们显然不会这么想萨拉肯定得到了帮助。凭借传说中的那西尔双子星,解决约帕斯是很容易的事,只要她们决定出手。这是萨那曼尔辅佐萨拉确立其威信的重要一步。克里斯巴特拉的新领袖,一个萨那曼尔女人在战场上驰骋,并完成了迄今克里斯帕斯尚未能完成的事,这是多么令人震惊而鼓舞的新闻啊,不久以后,所有人都会忘记科玛隆是谁。
他们对萨克勒斯特莱奥斯的不满并非全部间接于萨拉。当萨拉一个非克里斯帕斯人成为克里斯帕斯三大领袖之一时,非但没有任何节制的表现,反而在科玛隆大人尸骨未寒时就发动战争,这种难以想象的事情之所以会发生也是萨克勒斯特莱奥斯那副从萨拉成为枢机主教之一时就表现出的纵容所致;他们曾请求萨拉和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把科玛隆大人埋葬在美那亚高原,答复竟然是战争比悼念仪式更紧迫。这真是令人忍无可忍的态度!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阿斯莱西亚斯山,尼克斯厄尔肯定会把全体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成员抓捕,并以异教徒的罪名终身监禁或秘密处死。他们还不知道萨拉将以个人的名义秘密地登上美那亚高原,否则肯定会疯掉不可。世界似乎正在发生变化,这一切都从“星际旅行者的入侵”开始。但星际旅行者出现时已经奄奄一息,如果没有特别的人和势力协助,他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星际旅行者事件就像一把匕首,它撕裂了背负着诸多隐藏危机的克里斯帕斯。直到科玛隆时代的结束才令克里斯帕斯的危机公之于众,悲哀的是竟然没有人给予重视。
以上这些念头没有一点源于正义的理由,而是充满了偏见、怀疑、仇恨和恐惧当然,你也可以说这只是出于保守思想的仍在正常范围内的焦虑。但是假如你了解他们的真正为人,相信你会很倾向于给他们的每个举动都或多或少地加上贬义。他们甚至已经决定代表克里斯巴特拉和克里斯帕斯做点什么,必须得说,这绝对不是个值得期待和乐观的事实。
希帕蒂亚根本没有心思理睬这两个克里斯巴特拉的隐匿对手,显然她觉得与泽威尔帕斯族的任何一个敌人相比,他们的威胁简直不值一提。完全恢复后,希帕蒂亚离开阿斯莱西亚斯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议事会与里维诺讨论下一步战斗计划。之前的计划曾被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在损伤超过可承受范围时判定登陆行动失败,战斗计划于是变成了紧急撤离计划;二是如果登陆成功,将以消灭约帕斯叛军力量为首要目标,然后在形势允许的情况下夺取泽威尔里根。泽威尔帕斯登陆行动置关重要,因此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里维诺在得知第一步计划大获成功后,开始对整个战争充满乐观。甚至在听到萨拉前来仅仅是要警告阿比埃特切勿轻易冒进时,里维诺还请她放心。从另一面讲,也许他觉得连萨那曼尔人都能杀死约帕斯,克莱斯塔尔的后人确实不需要再担心什么。
希帕蒂亚没什么失望可言,因为里维诺和阿比埃特对战争的态度是建立在对战斗局势的判断之上的,而不是其它任何非正常原因。但是希帕蒂亚的担忧是的,这似乎不是她的性格也不是毫无根据,在试图以微薄的能力打破末日预言的同时,却又怕在此之前改变它。因为预言本身是把双刃剑,在敌人借助它达到邪恶目的,克里斯帕斯则依靠它扑捉敌人的行动轨迹。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任何动机和结果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这意味着常规的追本溯源方式几乎不可能抓住作用于隐形的预言。如果不了解预言的内容或者根本不知道预言这回事,那么一切都等于陷入了盲目。事实上,希帕蒂亚就正在这盲目的边缘徘徊。因为关于预言,她的了解只限于几个字,约帕斯、科玛隆、希柏狄忒、星际旅行者“我们的新时代的代言人”(希尔萨的原话);另外还有一个N字开头的人物在希帕蒂亚看到的为数不多的预言内容里出现过多次。由于都只以N指代,无法预测究竟是谁。也就是说,十分明确的目的,对于希帕蒂亚来说已经不多。除去无法确定的,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希柏狄忒。
前往美那亚高原似乎与希柏狄忒无关。但是希帕蒂亚认为杰克的提示十分重要,因为这条提示是希柏狄忒杰克认识的另外那个人类,这多少有点匪夷所思,所以才值得重视。希帕蒂亚自然考虑过去美那亚高原的目的,肯定不仅仅是归还拉索尔的信物那么简单。如果这一切又是源于命运之手的策划,那么希帕蒂亚去那里是要见一个人是的,只要到达那里就能见到他一个曾在她生命里无比重要的人。
从克里斯巴特拉只有一条岩石大桥通往美那亚高原。与朝圣者平原到克里斯巴特拉的大桥一样,它也没有名字。但是我保证,你想给它起名字的冲动绝对大于上一次,但别期望冒险从你的脚下获得任何灵感。因为下面是脾气更加暴躁的亚特兰特里斯海。而且这座桥从头到尾都没有栏杆,是一条光秃的石头路。喷发的水气被笼罩美那亚的寒冷气息制冷,化成白色的冰雾。从上面看,海洋似乎在沸腾。桥面几乎完全被雾气淹没,就像插进一团云里,没有清晰安全的路和明确的前方。事实上这还不是最糟的,整座桥长约15公里,而且是段上坡路。在沿着坡路下滚的高地重冷气流的阻挡下,身后就像拉着一块巨石;而越来越浓烈的大雾会令你觉得前方似乎凝固了,穿过它的感觉无异于把身体硬挤进一块冰块。因此,这并不是真正意义的桥,因为它不能确保登上这里的人一定能到达他们想要到达的地方。对于误打误撞类似于盗墓者的人来说,它是一条无法回头的磨难之路因为只有通过克里斯巴特拉第七螺旋‘信仰穹顶’的传送门才能到达这里,回去的传送门则在美那亚高原的中心;对于清醒虔诚的信徒来说,它是一条试炼和升华之路。登上美那亚,意味着荣誉和权力。克里斯帕斯的历史上,曾来此祭奠的不超过10个人。
美那亚入口传送门是一道用虚无能量维系的能量门。虽然它的实质几乎无法被理解,但构造却十分简单,看上去不过是个由萨那摩斯水晶雕刻成的门框,虚无能量在门的中心汇聚成柔和的蓝色旋涡。这扇门平时是关闭着的,只有入口钥匙才能打开它。这种钥匙有2把,一把由克里斯巴特拉的主人保管,另一把属于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首领。所以,你也明白了为什么克莱姆和尼克斯厄尔会为科玛隆在美那亚举行祭奠一事去请求萨那曼尔人。
“这里就是美那亚高原,这个星球上最神圣最神秘的地方。”希帕蒂亚站在桥头,望着前面,说。
杰克放开希帕蒂亚的鞭子对于初次光临这里的旅行者,总得有一些必要的安全措施挺直身体,也往前看。具体的感受就像有一台每小时能处理1万吨冰块的超大型碎冰机正对着自己,至于什么神圣之地则完全没有印象。“冰天雪地对你们来说也是神圣的?就像酷热的沙漠一样?”杰克感到从口中说出的话又被硬塞进自己嘴里。
希帕蒂亚回答,“萨那摩斯盆地之所以被看作是神圣的,因为它是萨那摩斯水晶的唯一产地。美那亚则是因为有无数圣灵在此安息。”
又一阵冷风吹来,杰克打了个喷嚏。他身上只穿着白色便服(就是弗兰肯曾经给他的那件)和希帕蒂亚给他的白色毛料披风,看希帕蒂亚的装束除了红色披风,她只披了件白色短罩袍(主教们都穿着这种服饰),下摆露出了她那形状别致、套着紧皮靴的蓝色长腿,而雪地已经掩盖了小腿的三分之一直截了当地说,这和光脚没什么区别杰克怀疑在这个不同于人类的民族里是否也流传着“美”、“性感”等等相似概念,但希帕蒂亚的造型只能用古怪和不合时宜形容。显然她把极地探险和夏日度假当成了一回事。“圣灵?”杰克抽了抽鼻子,“这风是他们的呼吸吗?”
“这种比喻并不新鲜。”希帕蒂亚继续向前走,“走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
杰克不情愿地挪动脚步,“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从现在开始任何事都得让我参与?”
希帕蒂亚回头盯着他,眼神的内容在风雪的阻隔下并不清楚,但是至少很冰冷,“你是说来到这里?对于克里斯帕斯来说,这是大于生命的荣耀;对于你来说,这是转机任何发生都有可能成为转机。如果你不想错过,那就必须坚持。”
或许杰克认为聊天能使旅程看上去不再那么艰苦,“你知道,艾琳没有死我不管你是否关心她。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很关心!艾琳肯定挣扎在痛苦中,我厌倦了这些无用又无止尽的行动。我要去找她。”
希帕蒂亚并不意外,她的脚步甚至都没停下,仿佛并不把杰克的话以及他所指的事实放在心上,“虽然,你知道,我还没有提过关于那个人类一个字,但是我并非那些把你看作异类和叛徒的人,我从来都不反对你去找她。只要你有能力逾越到处隐藏着陷阱和死亡的4。5光年。”
杰克用挑衅的语气说,“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你一直在期待我向你乞求吧。”
希帕蒂亚却无动于衷,“事实上我也在找她,不是你说的那个人类,而是另一个人。无奈的是,我们只能等待她出现。是的,她终究会不可抗拒地出现矛盾的是那一刻并不是我所期待的;我的意思是我们要逼迫她提前出现,在她认为一切都已准备好之前。”
杰克被弄糊涂了,尽管这种感觉早就不止一次,他只关心其中一个意思,“你是说,艾琳和那个希已经变成同一个人?”
希帕蒂亚却继续说,“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足够能力打败她,与约帕斯交手后的感觉很不好没想到堕落的力量竟然真的如此之强。”
“你是说艾琳已经变了?”杰克重复问。
“她的意识不会消失,仍存在原来的躯体里。但是不要指望那副你熟悉的身体还能发出同样令你熟悉的声音。”
“就像发生在你身上的情况?”
希帕蒂亚暂时不介意这种比方,“表面上,可以这么说。但有本质区别。”
但是杰克却在意问题的答案,他知道无论对方说什么以及他听到什么都毫不重要,因为没有一件事能由他左右甚至此刻他想要休息片刻都会被命令马上站起来继续前进。孤独和失落产生的悲观还有对自己和艾琳的未来的绝望又在折磨着他。杰克停在原地(尽管他知道还得走下去),大声喊,“我们的结局会怎样?”
“战斗和死亡。”
风夹着希帕蒂亚的话语飞向更远处。杰克似乎没听清楚,他走上来,接着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的目的和你一样,”白色长发挡在希帕蒂亚脸前,与背景混合在一起,仿佛缺失了半张脸庞,她又说了一句令杰克以为不着边际的话,“为了希望。”
关于美那亚高原,我们只知道是萨那曼尔人萨依奥尔时代的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建造了它,目的是保存那些拥有足够声望、曾有过非凡功绩的英雄的躯体和灵魂。他们相信普遍所指的生命仅仅是躯体的寿命,而灵魂的“生命”则近乎永恒。这些想法和猜测十分自然,古老的人类也曾这么想过,并且也修建了许许多多规模宏伟构造精密的皇家陵寝。但对于萨那曼尔应该另眼相看,因为这是个了解、崇尚并且擅长神秘力量或许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神秘几乎无所不能的种族。如果仅仅将美那亚高原看作迷信的产物,一座历史纪念品,那么它会令你毫不意外地超出你的想象。
跟随希帕蒂亚和杰克我们再次看到了克里斯帕斯的标志性建筑,金字塔。这次是片金字塔陵墓。九座媲美埃及胡夫金字塔规模的小型金字塔组成等腰三角形,一座有克里斯巴特拉大小的超大金字塔位于最后。十座金字塔共同组成一个菱形。我们不知道金字塔本来的模样,现在它们都被蒙上了厚厚的冰雪。但实际上从尺寸、外墙面雕刻到墙体细部,它们都各不相同。前面九座金字塔从正面顶点到左边(西方)分别为:光芒之塔、大地之塔、海洋之塔、闪电之塔和火焰之塔;右边(东方)四座塔分别为:生命之塔、智慧之塔、记忆之塔和时光之塔;最里面的大金字塔叫作永恒之塔。除了永恒之塔,萨那曼尔从未透露其它各塔的用处。
在金字塔围成的广阔广场中央,有座巨石阵,它的占地面积比英国索尔兹伯里巨石阵大一些,但构成石阵的巨石要高大得多,最高的甚至可达60米。在巨石阵中心,立着块巨石人头像,高度大约30米。这里会被很自然地猜测为用于举行节日庆祝或者宗教仪式等等大型活动。这里正是萨那曼尔进行祭奠仪式的地点。
“从现在开始,保持安静另外,跟紧我。”这是希帕蒂亚带领杰克走进永恒之塔前的警告。
走进永恒之塔大门的蓝色旋涡(是的,它与美那亚传送门很像,不过是永远开着的),天色忽然黯淡下来,微弱的光亮照射出方尖塔和金字塔顶的黑色阴影。杰克被这片景色迷住了。突然,天空仿佛坍塌下来,中央区域露出大片耀眼亮光。杰克听到周围有声音在反复念诵着什么。头顶的亮光接着展开成十字架的形状,不,应该是个张开翅膀的天使。杰克的喘息越来越强烈,因为又一种仿佛岩石崩裂的声音在向他逼近。
“古老的萨那曼尔守护之灵,我是希帕蒂亚,因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的使命而来!”希帕蒂亚对着前方大声说。这是古萨那曼尔语,虽然杰克听不懂,但至少能感觉到她和自己一样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