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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新兵(4)

倒在地上的杰克看到蒙诺尔过来,背景里是围绕着克里斯帕斯飞船与怪物纠缠一团的克里斯帕斯士兵。杰克试着抬起右臂。这是他的第一个动作。意思不知道是招唤还是阻止。

两只怪物突然从侧面扑向蒙诺尔,他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交叉双臂护住头部和前胸,同时蜷缩身体借助冲力向空中一跃。落地的刹那又立刻转身向怪物冲刺过去,划出两道蓝色十字。接着返回到杰克面前。必须得说,这一切实在华丽是的,这令杰克想起了希帕蒂亚。

“克里斯帕斯已经撤退了,我们走吧。”蒙诺尔俯视杰克,用命令的口吻(事实上杰克觉得克里斯帕斯说话时只会使用这一种语气)说,“你必须活着,这是我接到的命令。”

杰克感到浑身无力,仿佛对方只凭借一句话,他便回到了家意思是指某个安全得多的地方。杰克想说自己的腿恐怕已经断掉了,但是刚张口,还没发出声音,那种危机感就再次笼罩了他杰克指着前方,蒙诺尔的后面,“那里,后面!”

蒙诺尔转身,除了远出的混乱场面之外什么都没看到,然而就在迟疑的一瞬如果他有过的话另一块刺刀状的巨石拔地而起。蒙诺尔最后的感觉是一大片阴影像剃刀似的紧贴着身体由下向上划了过去。杰克也被掀飞到一边。

“笨蛋,懦夫,快起来!举起你的武器,战斗,否则就像他的下场!”

杰克又一次被惊醒了,他刚刚闭上眼也许不到两秒钟。杰克看到了仰躺在地上的蒙诺尔,他的盔甲从腿部到胸部和头部都已破裂,颜色分明的液体从金属缝隙里逐渐渗出。蒙诺尔已经死了。

杰克被那个力量推搡着,竟然站了起来。是的,无论他要战斗还是撤退这是蒙诺尔的来意,或者说命令都得至少要站直再说。然而他没有力气和决心再举剑,至少那左腿上的洪水般的痛楚就是他无法逾越的。杰克用剑支撑住身体,晃动的视野里,那个阴影,达基萨斯,仍在那里。是的,它没有理由消失。

杰克意识到这次对峙无须太久,这完全取决于对方。对它来说,这些不过是个桌面游戏。结束和开始都由它掌握。耳畔传来暴躁的催促声,无非是让他坚持战斗等等。但是杰克明白举起剑的条件是必须倒下,那看起来不会比蒙诺尔更有威慑力,也谈不上什么英勇。

黑色的死亡预感再一次凝聚,变成一把指向自己太阳穴的手枪。杰克能感受到那种意志从那里传达出来,沉入地下,向他逼近。杰克知道没有任何可能躲开。人类能把卫星送出太阳系,却没有一个人类能躲得开子弹。而且就算幸免一次还将会有下一次,他终究逃避不了命运(是的,说什么都一样,而且不仅仅对于杰克,也包括希帕蒂亚和克里斯帕斯人们)的通缉。

世界忽然产生一阵震动,像被猛烈的潮水冲刷了一番,更仿佛刮过了一阵足以扭曲岩石和大地的狂风就像弯曲树枝一样。杰克经历过这种感觉,抬头仰望。一轮白光笼罩了他。或者说那光芒太炽烈,以至于会使每个注视它的人都感觉自己被罩在其中。光芒退却,杰克看到一个银发披肩眼神低垂的萨那曼尔人。杰克从未想过还有谁能来解救自己,但这一次他知道这个人至少不是敌人。

是纳莱西娅那西尔。

一个声音像一股风粗鲁而又轻柔地吹进杰克的耳里,“我们的谈话应该尽量简短,因为你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太长时间。跟随克里斯帕斯人回到安全的地方吧。”接着,杰克身旁出现两个萨那曼尔人,他的胳膊似乎被他们架住了,因为他感到自己正在飘向空中。

俯瞰战场,这仿佛又是一个杰克不曾见识过的世界。总的来说,金色的克里斯帕斯人就像潮水冲蚀下的流沙,已经溃不成军。杰克对这场战争的胜负并不真的十分关心,也许只是由于自己曾亲身参与过所以才不知不觉地注意。那光芒再度包围了他,这一次他体会到了温暖的安全感。在他的视野完全被眩目的银白色淹没之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纳莱西娅将右手抬至胸前,姿态仿佛正在观察掌心的纹路。半径十米左右的地面被从地底迸射出的黑色光芒割裂开来,粉碎的岩石就像波米诺骨牌一般整齐地向外圈坍倒。这种趋势一直扩散到半径五十米开外。纳莱西娅最终站在一块悬浮着的地面上。老实说,杰克还不确定这是谁的力量造成的。

“只会伺机暗算的阴险家伙,让我看看你还能做出什么。”纳莱西娅冷笑说。

“萨那曼尔人?很好。你的价值要大于刚才那个。泽那亚的力量需要你们的鲜血来证明。”达萨基斯的两只前爪猛跺地面,“每个萨那曼尔人都不同凡响。来,报上你的名字。这是你的最后一句话,不要错过。”

纳莱西娅轻轻吁了口气,“狂妄的低等生物,”后面还没说完,两只魔颚怪物从两侧的洼陷地面钻出,包围了她。与此同时,在达萨基斯的身后,新一波的怪物大军来临了。因为克里斯帕斯的阵线基本已经崩溃,这条冲击线几乎覆盖了整个地平线。

纳莱西娅微仰下颌,口中念念有词,同时举起双手,大概是刚才的高度。摇摇晃晃的魔颚仆从积蓄力量企图发动袭击,从它们钻出的地底突然喷发出浓烈的黑色烟雾。那更像是黑色火焰,燃烧着深邃梦魇与锋利如刃的哀嚎。尽管魔颚仆从诞生自火山熔岩,但此刻仿佛正在经受着烈焰的烧灼,只痛苦地摇摆几下,便被那窜升得比它们还要高大的暗影烈焰烧成了灰烬。在算不上壮丽的爆炸之后,庞然大物化成了飞舞的尘埃。

纳莱西娅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起来,事实上用可怕来形容也不过分。她那无瑕的银白色瞳孔里浮起一个黑点,急剧膨胀后变成了一个黑色旋涡。纳莱西娅的银色长发和长袍下摆向后飘起,看不见的强大力量正在她的身体周围澎湃着。

迸溅至高空的魔颚仆从的碎片在某个瞬间停止了坠落,泛出幽暗的光芒。就在纳莱西娅将双手挥向接近的怪物之时,它们拖曳着浓重的轨迹联合成一波黑色海浪向目标俯冲过去。黑浪势不可挡,本已残破不堪的大地又被剥了层皮,脆弱的怪物更是刹那间就被穿透,接着被席卷而起的飞石搅碎。

“为了表明我此刻的情绪,下面的话我使用萨那曼尔语,”纳莱西娅恢复平静的姿态,这些话从她口中吐出更像是一连串咒语,“我是纳莱西娅那西尔,暗影掌控者。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不能忍受你们这些恶魔存在的事实。你必须回到地狱,马上。”

“啊,你的名字从希尔萨大人那里曾听说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达萨基斯刚才掀起岩石阻挡纳莱西娅的攻击,它确实部分地做到了,但身体上也被戳出了不少冒着黑烟的孔洞。至少迄今为止,可以看出纳莱西娅举手投足都拥有难以想象的破坏力,但达萨基斯也不那么容易对付。“不过你的狂妄惹怒了我。”达萨基斯用力放下前爪,大地又随之一颤。

纳莱西娅似乎在冷笑,她的眼神牢牢地盯着达萨基斯的方向,却不是在观察它的动作,仿佛只将它视作一个点,所以只须用余光注意就可以。或许纳莱西娅在为没能一击消灭达萨基斯而意外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类似这种超越普遍存在的怪物一定与其存在的世界保持着某种联系。这往往并不取决于能力大小而是方法。打断这种联系后,它的不同就只剩下尺度了。当然,也许根本就没有不同可言。达萨基斯在纳莱西娅眼里,可能确实只配得上一个点。再或者,纳莱西娅正思考着有关希尔萨的某些事。很难推测她的心情如何,也许根本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但从接下来暗影女士的动作来判断,她被激怒了。纳莱西娅的左手托起一只散发着紫黑色气息诡谲的烟雾球,“达萨基斯,你刚才提到泽那亚的力量?几十亿的积累就是由你来作为代言人吗?这样的话,我也不必再心存怜悯。”

“使尽全力了么?很好”达萨基斯直立起上半身,巨型颚和一对足向两侧展开,可以看到有火光在其身体内部的缝隙间窜动,“你会知道在这片大地上,我就是永恒的存在!”说完,达萨基斯跳向空中,身体缩成球形,犹如燃烧的火球朝着纳莱西娅坠落下去。

纳莱西娅仿佛已经预见了对方的意图,在其脱离地面的同时将手中的气球投掷过去,就好比把足球踢向太阳一般立刻杳无踪迹。接着,达萨基斯毁灭性的撞击进攻被一层看不见的网拦住了,连减速的趋势都没有,就被突然静止在半空。

“暗影虚空。”纳莱西娅说,“一般被定义为虚无能量被挪移其原始位置后留下的空隙,也可以理解为维持宇宙平衡的天平的那个另一端。虚无能量在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了,但只有伟大的智慧才能发现、筛选、提炼和自由驾御。达萨基斯,从你对自己的定义就能看出你的智慧何等低下。‘永恒的存在’的称号,永远不可能属于你这种仍旧挣扎在这个主位面的低等渣滓。而你主动脱离与你的存在息息相关的联系,更等同于自寻死路。现在,我该履行我的来意。”纳莱西娅遂高举左手,达萨基斯岩石般的躯体竟然变成了透明,然后扭曲缩小直到化为乌有,就像一滴水被太阳蒸发了。

克里斯帕斯虽然少了达萨基斯这个的强大敌人,但优势还不会很快体现在战局上,毕竟他们刚刚差点被赶出这个星球。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如何,即便大局已定,这个世界都不会获得平静。如果希尔萨有能力制造达萨基斯从某种意义上来比较,这甚至比召唤斯尼克更不可思议那么可以继续猜测他甚至与其它位面有着更深层的联系,斯尼克或许只是其中一个具有代表性的作品。纳莱西娅或许应该考虑如果当初消灭希尔萨就不会有此刻以及未来的种种混乱。而事实上,她从未这么想过,现在也没有。虽然纳莱西娅没有阿里斯塔恰斯那些诸如“知识的本源”、“全视者”等等称谓,但她的能力绝非只限于魔法力量领域魔法世界的代言人本身就代表卓越的智慧,这同时意味着她的字典里不曾收录“后悔”这个词语。

纳莱西娅走到达萨基斯站立过的地点。那里有个深不可测的洞穴。联系。穿过那编织在岩石孔隙间长达数万米的层层黑暗,纳莱西娅感知到了那个蠕动着邪恶与暴怒的炽热核心的位置。“毫无疑问,这里必须被净化!”这不是纳莱西娅的声音,而似乎出现在身后,她却扭头将目光投向高空。

“很抱歉,这一幕不该被克里斯帕斯看到。”纳莱西娅的四维投影对阿比埃特和里维诺等人说。接着,她就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这,就是萨那曼尔人的力量?”阿比埃特,克里斯帕斯战争执行官还沉浸在刚才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场景里。

“克里斯巴特拉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利德尔说。即便对克里斯帕斯教士会的魔法几乎一无所知的人也深知这一点,就像他一样。

“那西尔双子星是萨丹尼斯拉大陆最强大的星术师,恐怕没有之一。”萨拉说。

“然而,克里斯帕斯所学习到东西却少之又少,尽管已经受益匪浅。”里维诺叹息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您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萨拉说,“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代表萨那曼尔的意志。某些动机和意图必须被暂时隐藏甚至保护起来,这就像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当初降临克里斯帕斯时一样。”但事实是,萨拉和希帕蒂亚都不知道其真正原因。

里维诺点了点头,从他的表情和智能场的微弱跳动来猜测,似乎正在思考萨拉的话。当然,他更希望能有一位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的萨那曼尔人来作出更确凿的解释。

利德尔关注的是其它方面,“萨拉大人,您是说萨那曼尔不会把这些知识传授给克里斯帕斯么?”

此时利德尔的幼稚令萨拉觉得无法理喻,她注视对方,使用希帕蒂亚式的藏匿着威胁的眼神,“恪守秘密,并不表示萨那曼尔不会分享,而是因为这乃不可侵犯的准则。”

“很希望,”利德尔沉溺在他的思绪里这是他的性格继续执拗的说,“萨那曼尔能理解克里斯帕斯对知识的渴求。”

“黑暗,太令人不安。”阿比埃特说,他的智能场闪动了几次便暗了下去,有些话出于某种原因没有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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