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阁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并未散去。
旻雪轻车熟路地来到主卧。
看来她的那根簪子起的作用不小,冰璃确实将月霜寒安置得很好。
天羽阁采光通气是极好的,最适合病人将养身体。清沫应该也有安排每天细心打扫,到处都是清清爽爽的,论谁待在这样的地方,也都是十分舒适的。
只是床上的人呼吸如此薄弱,再好的安置,又有什么用呢?
若没了呼吸,一切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如今醒了,月霜寒却未醒。三世咒的威力,恐怕月霜寒有所隐瞒吧。
不过就让他隐瞒吧,反正她也要知道了。
虽只有一世,就让她好好感受吧。
为人生,为人死的滋味。
旻雪将昏迷的月霜寒扶了起来,解开他的上衣,又把月霜寒放了回去。
“冰刃。”
旻雪一翻手就捏出一把小小的冰刀,毫不迟疑地往手腕上一割。
一瞬间,血喷涌了出来。旻雪垂手,让整只手浸满血液。
等十指皆涌着血时,旻雪才开始在月霜寒身上画起了符咒,一边唱起了咒语。
过了半刻,旻雪才停了下来。停下来的那一刻,地上同时出现了与上次相同的五芒星光环。只是中间的图案,与上次的完全相反,就像镜子里的虚像。
又过了几瞬,五芒星光环才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一片狼藉。
旻雪拿出几颗生血丹塞到嘴里又用治疗术止了血后,才帮月霜寒整理好被她弄乱的衣物。
血渍未干,月霜寒身上黏黏糊糊的,虽然他本人还并不知晓。
旻雪如今倒有些庆幸月霜寒的昏迷了,否则给她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扒了月霜寒的衣服在他身上画符。
旻雪伸手拉过月霜寒的手把起脉来。
虽然脉象依旧薄弱,但已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正在缓缓恢复。
旻雪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拿出戒指里的丹药,塞进月霜寒的嘴里。
她的丹药都是入口即化,所以并不用担心月霜寒会吞不进去。
丹药见效很快,又过了半刻,月霜寒就有了苏醒的征兆。
旻雪不舍地抚了抚月霜寒的眼,勾起有些苍白的唇笑了笑,就起身回了竹院。
浴室依旧烟雾缭绕,浴池里的水似乎还在流动。原来是有源头的温泉。
旻雪将浸血的衣服脱下扔到戒指里,下了水,开始闭目养神。
月霜寒本就是受她牵连,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于是身负一世咒的旻雪如今也就没什么感觉,只剩下一身舒坦。
旻雪睁开眼睛,从水里拿出自己的手。
手里握着那块从梦里带出来的白玉。白玉温润有方,握在手里十分舒适,但旻雪却觉得这玉怎么看怎么面目可憎。
“诅咒啊……”旻雪喃喃道。
其实,旻雪一直一直都想要一个温柔的母亲。只是前一世,母亲得了抑郁症后甚至在自杀的时候伤了她;这一世,母亲虽还算温柔,却在她出生前就被禁六界夹缝。
虽说,她也算是有那么多亲人。他们护她,爱她,她也同样爱之护之。但是,血缘之间的牵绊那般玄妙,又有谁能真正替代的呢?
如果真的说替代,恐怕,就是塔吉了吧。
塔吉也不能说是替代。因为他原本,就是她的父亲啊。
只是八年已过,她却没有找到任何方法,能够回到塔吉的身边……
旻雪又看了看手中的白玉,轻轻笑了笑,面色还是有些惨白,笑容却不见悲戚。
以后,就别再见了吧。
再怎么为你心动,我也不会将你的性命和灵魂作为爱情的赌注。
谢谢你的不顾一切,谢谢你带给我从未体验过的心动。
我会一直记住你第一次拥抱我时的感觉,那让我不再排斥别人的触碰。你是我第一次被拥抱的温暖,只是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拥抱你。
再见了,月霜寒。
再见了,我第一次爱情。
再见了,爱情……
旻雪又闭上双眼,浴池中的水汽将旻雪的脸蒸得湿湿的。有一颗水珠慢慢从旻雪的眼角滑落,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