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马车离开城郊,回到了繁华的街头,在满布文化气息的爱丽舍大街上,马车停了下来。
同时,美杜莎看到了一个人正在街头招揽生意。
那个人在一夜间已经风靡了帝都上流社会,很多人已经知道这样一个戏弄了伯爵大人、又得到女皇青睐的年轻天才画师存在。
但在街头,这样一个落魄的画师,显然不会让人们对这两者之间有任何联想,所以天才画师依然那麽穷酸落魄。
美杜莎迟疑了一下,决定不再节外生枝。在夥计将用布蒙好的石像搬进画廊的地下库房後,她左思右想,决定找人来确定石像的身分。
然而就在这时,她发现了哭笑不得的一幕──两名侍者正在推挤著一名手执探棍的寒酸少年,试图将他驱逐出去。
「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画廊难道不是给人参观的吗?」
「真好笑,瞎子也能欣赏画作?快出去,要弄坏点什麽,小心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我也是一名画师,难道你们要拒绝一名天才画师吗?」
「哦呵,瞎子也能当画师,那我们也能当宫廷画师了。」
两名侍者认定这个瞎子是来捣乱的,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扛起少年的肩膀要将他架出去。
「住手!」美杜莎夫人打消了看戏的心情。
「夫人,这个瞎子是来捣乱的!」侍者放开了瞎子少年,但仍旧心有不甘地告状。
「阿曼多夫先生,手下不懂事,失礼了。」美杜莎夫人没理会两名侍者,坦诚地向瞎子少年道歉。
「阿曼多夫先生?」两名侍者一头雾水,他们可从没听说过帝都有这麽一号人物。
「你们两个真是瞎了眼,这位是帝国最出众的天才画师,也将是未来的魔兽派画技鼻祖。」美杜莎夫人笑意盈盈的转头,对瞎子少年说道:「我说的对吗?阿曼多夫先生。」
瞎子少年整了整衣衫,振振有词地反驳说,「是狂派,不是什麽魔兽派,美杜莎夫人。」
两名侍者彻底傻了眼,敢情这个貌似瞎子的画师,竟然是能开宗立派的天才画师?但美杜莎夫人的话,他们绝不会有半点怀疑。
「好吧,不管是狂派还是魔兽派,阿曼多夫先生造访本人的画廊,美杜莎不胜荣幸。」美杜莎夫人深得营商之道,人才她从来不嫌多的,更何况是阿曼多夫这样的不世之才。
而瞎子画师阿曼多夫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偶然的。
在亚撒不慎中了美杜莎夫人的暗算後,立即透过灵魂契约,命令阿曼多夫寻找机会与美杜莎夫人相遇,只要打破了他化身的石像,他就能透过诸神面具,破除石化的诅咒。
在一楼的画廊,有美杜莎夫人亲自陪同,阿曼多夫走马看花的走了一遭,却一路摇头。
美杜莎夫人立即领他直奔二楼画廊,「美杜莎画廊虽然收藏的名画不如帝国皇家艺术馆来得多,但我们著重挖掘和培养新兴画师。
「在这座画廊的十多年的历史里,至少有二十名画师闯出了名头,如今他们的足迹遍布东大陆,不少人成了一代名画师,而他们当中最差的,也成了宫廷画师。
「不知阿曼多夫先生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的专职画师?当然,阿曼多夫先生同样可以在这里担任授技画师,传播您的画派技艺。」
「太差,还是太差。」阿曼多夫对美杜莎夫人的话恍若未闻,一路观瞻,还是不断摇头,听得远处尾随的侍者惊掉了下巴,要知道,二楼已有不少珍贵的历史画作。
「真是猖狂,这里哪一幅不是大师之作,不学无术之辈想蒙蔽夫人,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不等美杜莎夫人说话,一名披头散发的画师站出来了,那双瞪著瞎子画师的目光,藏著毫不掩饰的嫉火。
想当初他加入画廊的时候,美杜莎夫人也不过勉励了两句,何曾这样亲自作陪?
「阿尔芒,不要失礼,这是阿曼多夫先生,他一手自成一派的画技,连女皇想让他成为宫廷画师,他都拒绝了,有机会你要跟他多多学习。」
瞎子画师看也不看那名画师,完全当做了空气,「夫人,还是给我看看你的珍品吧。」
「既然连女皇都看重的画师,那一定是很了不起,不过,夫人,我还是想跟这位高傲的画师先生较量较量。」年轻画师大笑起来。
在画廊里,他已经隐然成了首席画师,在听说来了这样一位人物後,他按捺不住了。
「阿曼多夫先生,画廊里经常有斗技,让你见笑了。」美杜莎夫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将选择权踢给了瞎子画师。
瞎子画师本来的秉性绝不屑跟这麽一个人斗什麽画技,但现在有亚撒的意志存在,他别无选择。
「今天我们请来了葛丝夫人做模特儿,不如就以葛丝夫人为题如何?」
「不,我有更好的建议,我们不如临摹一幅历史名画,如何?」美杜莎没有接受年轻画师的提议。
年轻画师的眉头蹙了起来,「夫人,临摹并不能体现我们的画技特点。」
「怎样,阿曼多夫先生,我们的临摹的作品是《圣马娄的晚宴》,而且必须在一天的时间内提交作品。」
「若我获胜,夫人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年轻画师大胆提出了要求。
「将你推荐给女皇做宫廷画师,对吗?」美杜莎夫人一语点出了这名当红画师的愿望。
「是的,夫人。」年轻画师在见到今天的这一幕後,对美豔的美杜莎夫人已经彻底死了心,但他对爬上贵族上层社会的渴望却益发强烈了,因此才会提出这个赌约。
他不认为自己会输,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神眷者,虽然他有的只是一种能近乎百分之百复制原画的能力。当初,他就是凭藉这种能力来到画廊一举成名,但成名後,他反而不屑於再复制原画。
「赌注可以加一个,今天的获胜者,将获得全部馆藏随时观摩的机会,并成为画廊的首席画师,拥有自主发布作品、并享有作品销售所得利润分成的权利。」
瞎子画师阿曼多夫开始後悔,早知道他就直接潜入画廊找到那座石像,不过话说回来,那样似乎就不太吻合他一贯的做派了,更何况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计画需要美杜莎夫人配合。
夜晚降临,两幅临摹之作摆在美杜莎夫人眼前,油漆未乾,但她完全看呆了,而作为评判的两名老鉴赏师也在一旁看呆了。
「阿尔芒的临摹作品果然是一绝,几乎跟原版看不出什麽区别,而且是在一般临摹作品二十分之一的时间内完成的,在这样的速写临摹下,依然这样完美的再现原作,当然,神韵方面还是有一些差距的。」两名老鉴定师在一阵交头接耳後,其中一人站出来宣布。
「另一幅作品,我必须说,细节方面并不如阿尔芒的完美。」
老鉴定师似乎在吊胃口,停顿了一下,没等年轻画师笑容绽放,就继续道:「但这名年轻人的作品有了灵魂,而且是原作完美再现,甚至连神韵都有了升华,彷佛是一名画师年轻时和鼎盛时分别作了同样一幅画。
「这太不可思议了,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幅画的作画时间只有一个沙漏时,难道是阿曼多夫复活了?」
在两名享誉帝都的权威鉴定师评审下,年轻画师如丧考妣。
「阿曼多夫先生,知道为什麽今天会有临摹这幅千古名画的考题吗?这幅画是家祖父生日时,我特地为他搜罗来的。
「今天特意取了出来,就是为了满足小女子的一个小小好奇心,因为你跟千年前的绝代画师《圣马娄的晚宴》作者同名。请问,这是巧合,还是你家族父辈的期望呢?」
画室里,只剩下美杜莎夫人和阿曼多夫。
「我就是夫人口中的那个绝代画师阿曼多夫,如假包换。」
「先生开玩笑了。」美杜莎夫人并不相信阿曼多夫的话,但她也不在这上面纠缠,而是指著那幅悬挂的原作,「那麽,我请阿曼多夫先生再看看这幅画,你觉得这幅画有可能是赝品吗?」
阿曼多夫不假思索地回答,「要看你怎麽定义赝品,如果是原作者再现原作,你能说它是赝品吗?」
美杜莎夫人本要驳斥,却突然想到了什麽,「阿曼多夫先生的意思是说,《圣马娄的晚宴》有两幅原作,这只是其中一幅真品?」
阿曼多夫的嘴角浮现笑容,「也可以这麽说,不过,这幅作品确实不是千年前的画作,它的真实历史只有一个月不到。」
「什麽?」美杜莎夫人大惊失色。
「因为这幅画得自於时间魔法,所以有完美无瑕的鉴定结果。」阿曼多夫摊手道。
「这麽说,它仍是赝品,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美杜莎夫人彻底糊涂了。
「那位绝代画师的作品还有多少留存在世?」阿曼多夫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