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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聪明的屁股

“哈哈……嘻嘻……吁……”

高东在操场上噼里啪啦地耍猴拳,同学们围成一圈,“好——”“好——”大家一阵叫好,纷纷拿树棍、石子当铜钱往高东身上砸。

“唉……”高东忽然停下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咦?高东,怎么不打了?”

“高东,你真的不想当猴王二世了?”同学们看着耷拉着脑袋发蔫的高东,好奇地问他。自从知道六小龄童没有收徒弟的真相后,高东一下“沧桑”起来,动不动就叹气,经常耍耍猴拳就变成无骨筋肉人瘫在地上。

看热闹的同学好失望,高东这个大活宝变成蔫茄子,课间真没劲。大家只能没精打采地各自散开。即将进入沉寂的校园急需新的开心丸出现。

“徐岩,你坐那儿别动!”教导主任突然大步流星冲过来,紧紧地捏着洗涤灵瓶子,像捏着手榴弹,双眼瞪得溜圆,一副深仇大恨的表情。

这学期开学第一天,徐岩走进教室,差点把同学们吓晕。他的头发染成棕色,长得遮到眼睛下,戴黑边眼镜,穿神秘黑西装,套雪白的手套。他几步跨到讲台上,大声宣布:“大家听清了,从今天开始,我的名字叫徐谦!”

哈!他成了魔术师刘谦的铁杆粉丝,连名字都改了,还好姓没改,要是改成刘谦就更好了。

“哦?那你变个魔术吧!”方会会撇撇嘴。年龄长了一个数,她的毛病也见长,嘴撇得更高更有角度了。

只见徐岩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两根皮筋,左拉右拉,一会儿拉出一会儿套进,演起去年春节晚会上刘谦的魔术。还没等他得意地张开手臂摆POSE,教室里一片“切——”声,“有本事你把手从桌子穿过去!”

“这个魔术网上早有揭秘了!我也会!”

徐岩难为情地晃晃大脑袋,扭扭嘴,立刻梗起脖子,“这个当然只是热身啦!”说着,他又从书包里掏出一盒扑克牌,“看好了,这魔术的名字叫‘聪明的屁股’。”

“哈哈……”全班笑倒一片,还有几个男生一边扭屁股一边嘴里吼着:“聪明的屁股,吼吼……”

“是不是这个班的?”咣当一声响,教室门被冲开,教导主任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洗涤灵瓶子。

大家都愣了,教导主任这种表情不知何来。

“就是你!你刚一进校我就看见你了!”教导主任盯着徐岩,冲上讲台,咕滋!对着徐岩的头发喷了一股洗涤灵,一边用力揉一边说,“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不伦不类!”

“干什么?”徐岩跳下讲台,左抬袖右抬袖擦头发,“不许破坏我形象!”

教导主任追过去:“一个小学生打扮得像黑山老妖,快给我打回原形!”插播一条广告,教导主任拿着的是金鱼洗涤灵,喷头超好,一喷一股,像长长的鼻涕。

“什么黑山老妖,这是世界超级魔术师的经典造型,真没品位!”徐岩一边嘟囔一边绕着教室跑。

教导主任追了几圈,累得呼哧呼哧喘气,扶着桌子:“徐岩,限你24小时之内把那头发处理掉!”说完,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

徐岩眉毛皱成一团,心疼地说:“二百多块呢!”

“是啊!四分之一吨!”豆芽趁机戏谑徐岩。

“那不就是二百五喽!”于娜赶紧补上一句,她可是灌缝的高手。

徐岩站在桌子上抻抻皱巴巴的西服,冲着豆芽扬白手套。书中暗表:徐岩今年的压岁钱花得一分不剩,压上所有身家置办了这身行头和表演道具。

“还有,”教导主任又退回来,指着徐岩说,“明天给我穿校服!”说完摔上门走了。

徐岩跳下桌子,从兜里掏出小梳子,对着窗户玻璃梳头。为了保持发型,他的书包里梳子、小喷壶、小镜子一应俱全。他还真像走穴的明星一样,时时刻刻注意形象,随时随地补妆。

“喂,‘聪明的屁股’是怎么回事?”高东问。

一句话如春风化雨,浇在徐岩刚刚被教导主任摧残的精神小苗上——总算有人重提这件事,给了他展现的机会。徐岩咧开大嘴哈哈一笑,重新掏出扑克牌,冲着大家展示一圈。还真有刘谦的范儿,估计对着镜子练了千百次了。

“看,这是一套新的扑克牌。”接着,他又晃着大脑袋从兜里拿出大号扑克牌,“这一张,一定跟盒里的某张相同。”

“废话,除非你盒里的扑克牌不全,不然,肯定是52张。”别看高东弄不清螺丝有几个角,玩扑克牌可油着呢。

“现在,我把大扑克牌放在屁股下,开始洗牌。”说着,他拆开扑克牌的塑料膜,抽出扑克牌,刷刷洗牌。可惜,手法不熟练,不时有牌掉出来,女同学们嘻嘻地笑。

终于面红耳赤地洗完了三遍牌,徐岩故弄玄虚地举着扑克牌晃。“看着啊,我把牌分放在两手上,注意啊,注意……”

“快点变吧!”同学们催着。

“屁股展现聪明的时候马上到了。现在,我的屁股告诉我,扔掉右手的牌。”说着,他一扬手,把右手牌抛出去,同时长发一甩,装出帅帅的样子。

“现在,聪明的屁股又告诉我扔掉哪些牌啦!”说完,他一张一张地把左手里的牌抽出来扔掉,最后剩了五张在手。

“好啦,我从中任抽出一张,保准跟屁股底下的一样。”

“是不是真的?”豆芽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了,我聪明的屁股一直在暗示着我呢。大人们总喜欢打我们屁股,说全身只有屁股那儿神经少,其实大错!屁股这里神经特别丰富,尤其是感觉神经!”徐岩成竹在胸地讲屁股神经的问题,讲得同学们有的撇嘴有的信以为真。

他的手伸到豆芽面前:“不信,你来试试?”

“怎么试?”

“你指出哪张,比比是你脑袋聪明还是我的屁股聪明!”

豆芽抓起书就朝徐岩的脑袋扔。

气归气,豆芽还是不相信徐岩有这本事,人家刘谦练习魔术多少年才到那水平,就凭他徐岩?这么想着,豆芽说:“我说是左数第二张!”

徐岩晃着脑袋,不怀好意地笑笑:“可我屁股告诉我应该是第三张。”

豆芽还真有些紧张了,用力睁圆眼睛看着徐岩的手,生怕他作弊。

“张明希,你上他当了,他肯定早知道屁股底下是几。”于娜扯扯豆芽。

“可那盒扑克牌是新打开的,他又一直没看牌……”

“哼哼,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我马上就要开牌啦!”说着徐岩叫高东抽出第三张牌,再慢慢从屁股底下拿起大扑克牌,翻开正面给同学看:“看到是几了吗?”

“方块8。”

“哈哈哈哈……”高东笑得拍大腿抖胳膊,一副猴相,之后举起手里的扑克牌。大伙一看,是黑桃4。

“不可能,高东你搞鬼!”徐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蹲在地上慌乱地找扑克牌,最后在方会会的脚下扯出了那张方块8。

“聪明的屁股,哈哈,聪明的屁股……”大伙嘻嘻哈哈地嘲笑徐岩。

“不可能,我一定会成功的!”徐岩坐回自己座位上,托着脑袋陷入沉思。

从那天开始,一到下课,徐岩就找个角落去练“聪明的屁股”。

这会儿,他刚刚进入境界。“精力集中,意念告诉我……意念告诉我……”他一张一张地扔扑克牌。

教导主任打开新买的乌龙茶,捏了一小捏放进他那大水杯里。吸溜——喝了一口:“嗯——这次总算买到真正的新茶了!”

说起教导主任喝茶,全校师生都知道一个笑话。有一年,他去别的学校考察。据说那地方是有名的茶乡,他临走时老师们都叮嘱他一定买茶叶回来。

结果教导主任去的时候,还不到新茶采摘季节。吃完饭,他就去街上找茶叶店。可走了好多地方,人家都对他说:“再等两星期吧,您就可以喝到新采的茶叶了!”

考察很快结束了,根本等不到新茶上市。他一想:还是去茶庄买点算了。他记得离住所不远的街角有一家很大的茶庄。就在他刚刚要到街角时,听到一声美妙的吆喝:“新采的茶叶喽,碧螺春龙井乌龙苦丁喽……”叫卖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柔美的歌声。

教导主任眼前一亮,随着歌声,一位挑茶担的大嫂拐进来。她头上包着蓝布头巾,身上穿着镶边的蓝布袄裤,腰里系了蓝布围裙,跟电视里演的茶姑一模一样。

茶姑见教导主任愣愣地站在那儿,放下担子:“大哥,买点茶叶吧,都是新采的哟。”茶姑说话也跟唱歌一样。

教导主任想:“茶庄里卖的都是旧茶,这茶姑肯定是茶农,她挑的一定就是新茶了。”于是,想也没想,买了两大包,学校老师每人一份。他高高兴兴地带回来了。

全校老师都挤到主任办公室开品茶宴,每人倒了一杯开水,小心翼翼地捏点茶放进去。尤其是姜老师,不小心掉到地上一个小梗,立刻捡起来吹吹放进杯子里,这是多么珍贵的茶叶呀!

几分钟后,大家迫不及待地打开杯子盖,用力地吸着鼻子。怪了,一点香味也没有啊!“清香扑鼻、心情舒畅”可是茶姑说的呀。

大伙儿趴到杯子口上看,只见杯子里的水稍稍有些黄色,茶叶沉在杯底,像夏天池塘里的水藻。

“主任,你被骗了!”小陈老师同情地看着主任,“我听说有些人把喝过的茶叶收集起来晒干,再次卖,你买的是不是……”

“喝过的?”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开始狂呕。

后来有人给主任出主意,把茶叶全都装到枕芯里了,据说可以治疗颈椎病。

主任的脑袋每天一放在枕头上,就想起茶叶的事,颈椎病还没治好,颈椎上方——头疼病出来了。他越想上当的事,就越想喝到真正的新茶。于是,他一有空就到茶庄去买茶,简直成了茶魔,后来,县城里所有茶庄的人都认识他了,一来新货就通知他。滴水穿石,铁杵磨针,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买到真正的新乌龙茶了。

教导主任品着新茶,哼着“亲爱的你慢慢飞”悠闲地踱到窗前,举目远望。哈,今天的操场与往日不同哦!垂柳蠢蠢欲动泛着新绿,多像初春的茶树在抽新芽啊;孩子们一堆一伙地聚在一起玩游戏,多像茶姑们在茶园里劳作呀;呵!一年级的小不点一捧一捧地扬土,这土的味道真像茶的清香……

那个,那个,是什么?难不成茶园里跳出一丛鸡冠花?

教导主任脸上晴转多云,不由自主地在窗台上找东西发泄。他抓起洗涤灵瓶子用力捏,咕滋!黏黏的液体滴进茶杯里。

“啊!我的新茶!”教导主任放下茶杯,冲出办公室直奔那丛“鸡冠花”。

“意念,意念……”“鸡冠花”的脸涨得通红,一副即将大功告成的神情。

“徐岩,你坐那儿别动!”教导主任紧紧地捏着洗涤灵瓶子,像捏着手榴弹,双眼瞪得溜圆,一副深仇大恨的表情。

徐岩此时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根本没听到教导主任的叫喊,还在那用力捏扑克牌呢。

“你那头发怎么还没处理掉?”教导主任说着对准徐岩脑袋捏洗涤灵瓶子,滋——一股洗涤液喷在徐岩五颜六色的大脑袋上。

徐岩像被蝎子蜇了一样跳起来,打着哭腔:“我‘聪明的屁股’啊——”

“聪明的屁股?”教导主任没听懂他的话,“快点把这颜色洗掉!”

“这个是焗过的,洗不掉!”徐岩一边收扑克牌一边躲闪着教导主任的抓捕。

“洗不掉就剃掉,走!”教导主任揪着徐岩的衣领,朝校外走去。

“主任,你知道不知道,一个魔术奇才就要被你扼杀啦!”徐岩大叫着回头看着地上那张大扑克牌。

正好高东、豆芽和方会会几个就在附近,被徐岩杀猪般的叫声引了过来。正好看见撒在地上的扑克牌,其中有一张特别大的被微风吹得在地上打滚。

高东一个箭步抢在方会会前面,捡起那张扑克牌,仔细端详:“是自己做的扑克?”

豆芽拿到手里看了一会儿:“是啊,我还奇怪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扑克牌?”

高东把扑克牌扔在地上,吧嗒坐在上面,两手合十,闭上眼:“聪明的屁股,阿弥陀佛……”

豆芽顺手捡起一张徐岩落下的几张普通扑克牌:“你聪明的屁股告诉你是哪张?”

高东装模作样地在头顶画了个圈:“上数第三张。”

豆芽一翻牌,不禁跳了起来:“高东,你聪明的屁股哦!”她手里的牌正是方块8。

接着换豆芽坐在大扑克牌上,高东拿牌猜,也猜对了。接着于娜、李姗姗,大家玩得不亦乐乎,只有方会会气鼓鼓地站在一边。

“哼,我去告诉姜老师,你们玩扑克……你们赌博!”方会会撅着嘴说。

“是变魔术,不是赌博!”豆芽可害怕方会会去报告。

“哼,就是赌博,就是赌博,而且校规根本不许玩扑克牌!”方会会跟豆芽较劲。

方会会一走,同学们都泄了气,谁也不笑了,把手里的扑克牌扔在地上,一个个蔫蔫地往教室溜。豆芽攥着那张大扑克牌,舍不得扔。它用双色卡纸做成,上面有彩油画棒画的八个方块,还有圆滑的“8”字,牌面上还画了淡淡的底纹,是龙鳞状的隐纹。可以想象出,徐岩做这张扑克牌时抱着大脑袋狠想的情景。

豆芽悄悄把扑克牌装进衣兜里。

第二天下午,大家看到徐岩在大树底下找东西。

“徐岩,你还想练‘聪明的屁股’?”豆芽问。

徐岩坚决地回答:“当然,我一定会成为超级魔术师的!”翻了一阵沙土,“对了,你看到我那张大扑克牌了吗?”

“哦,在我这里。”豆芽翻衣兜,翻了半天没找到,一拍脑袋说:“噢,我怕折了,就给放家里了,明天给你带来!”

“谢谢哦,你不知道,那是我的成功之牌,我用一个多月设计的呢!”

“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帮你保存,早叫风吹走了!”

豆芽回到家把前天穿过的衣服翻出来找,可衣服刚刚被妈妈洗过了。

“妈妈,你看没看见我衣兜里的大扑克牌?”

“放你玩具箱子里了。”

豆芽开始翻玩具箱子,还是没有。

“妈妈你放哪儿了?那是我同学的,人家要呢。”豆芽急得一头汗,心想,要是找不到,徐岩肯定暴跳如雷,说自己故意不还他。

“不知道呀,你再找找别的玩具箱子,储藏室还有你不玩的玩具。”

豆芽跑到储藏室,打开门,犹豫着不敢往里走。储藏室的灯早就坏了,里面黑咕隆咚的。在豆芽的心里,储藏室是家里的神秘之地,她一个人在家时,总会听见里面有吱吱咯咯的声音,问妈妈里面有什么,妈妈说全是破烂。破烂怎么会发出声音呢?豆芽经常想象里面有小人家族、精灵们,也许那吱吱咯咯的声音是老鼠开会……

有一次她实在好奇,轻轻地走到储藏室门口听,蹲得腿都酸了,也没动静。她慢慢站起身,就在她伸腰的时候,屋里传出扑通的一声。豆芽吓得一溜烟跑回屋,把门锁上,一身的冷汗。

不管怎么样,看一眼就出来,豆芽打开小电筒,对着储藏室扫了一圈。妈妈说得一点没错,全是破椅子、破盆,还有爸爸做装修用的工具。

手电筒的光环一点一点移动,跃过一辆幼儿三轮车,落在一个箱子上。那箱子呈紫色,闪着亮光。豆芽慢慢地走近,渐渐看清了,是一个一尺长宽的紫木箱子,箱面上雕着龙和凤,挂着一把紫铜的老式锁。

“啊!好漂亮的箱子啊!”豆芽惊呼着,忘记了害怕,轻轻地把箱子上的灰尘抹去。

豆芽把箱子抱在怀里,箱子并不太重。

“里面是什么呢?怎么以前从没见过?”豆芽摸着大锁,自言自语,“钥匙怎么不见了?”

“也许是爸爸收藏的?”

“啊!不会是传说的百宝匣吧?传家宝?从远古时代传下来的?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前,一个不寻常的家族,他们是……”

“芽儿!你在这干什么?”豆芽被吓了一激灵,爸爸挡住门口,身影在屋里的破家具上晃动。

“爸爸,你,你,”豆芽结结巴巴地张着嘴,“这个箱子……”豆芽把箱子托起来。

“啊!你在哪弄到的?”爸爸立刻走过来,“动它干吗?”

说着,爸爸把箱子抢过去,放在靠小窗子的高柜子顶上,一脸严肃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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